※ [本文转录自 Lambda 看板] 作者: musoon (谬) 看板: Lambda 标题: "寂寞之井"心得 时间: Sat Mar 4 10:57:00 2006 　　我总算把剩下的三十页看完了，写了一点心得，放上来跟大家分享。有什麽感想欢迎 po上来^^。 －－ 　　寂寞之井是一本太哀伤的书。 　　即使没有和史提芬相同的认同问题──是的我们称呼它为认同问题，即使对史提芬来 说她欠缺的只是在她渴望的世界里找到一个位置，一个不被排除不被讨厌的位置。即使没 有那样的问题，封闭在史提芬心里的悲苦还是唤醒我身体里的记忆，翻涌着苦涩，在黑夜 台北沉默的灯景里比天气更冷。 　　人的忧伤各有原因，拥有一条专属自己的崎岖小径，然而无论那哀伤从什麽样的小径 诞生，开出的罂粟却有着相似型态。做为人我们分享着类似的情绪机制，相异的路通向相 同的绝望。 　　Ｔ的养成过程是什麽呢？异於性别讨论中我们常提到男性的养成过程、女性的养成过 程，（当时的）社会从来没有一个「做为同性恋你应该要是什麽样子」的规范，人们只要 服从这个规范就可望被全部的人接纳，比较常出现的态度是「你根本就不该是一个invert （书中译为倒错之人）」。 　　在史提芬的生命历程里，除了本身就是倒错之人的人外，只有她的父亲和马丁接纳她 原来的样子，并且在认知到她身为倒错之人以後没有停止爱她。莫顿家园和她的父亲── 菲力普爵士，给了史提芬完全的了解、爱、温柔，在菲力普爵士的带领之下她学会荣誉、 勇敢、正直，各种技能以及智识。而「不多」（史提芬的第二位家庭教师，是和史提芬相 似的倒错之人）教导也督促史提芬读书和写作，读书以武装自己被错待的灵魂，磨利她的 笔尖以向世界抗辩并战斗。 　　她的心灵朝向社会，那是菲力普爵士注入她血管的遗产。菲力普教给史提芬的美德来 自莫顿，一个中产阶级保守而传统的美德，「盖成棋盘格」。对菲力普爵士与莫顿的爱使 史提芬渴望被棋盘格接纳，在菲力普爵士死後，棋盘格就是菲力普爵士的遗产，和菲力普 爵士血脉相关，是菲力普所有价值观的基础，在丧父的时刻唯一可能提供史提芬完全的安 慰的东西。然而棋盘格不接纳史提芬，史提芬是不合规定的人，品管上的失误，上帝的玩 笑；而并不是所有涵括在棋盘格内的人都具有高度的美德及诚实的理性，能容异己，能在 与己不同处深刻的同情并且自省──我们每个人都很可能犯这样的错，抓住一种价值观、 一种对世界认识的方式，就停止一切进一步的反思。 　　也许正因为如此，最初史提芬在巴黎遇见布罗凯特、遇见法蕾希（他／她们都是倒错 之人）的时候，她并不觉得终於获得休憩。因为她们不隶属於史提芬渴望的莫顿与菲力普 爵士，不隶属於那个阶级规范，不隶属於棋盘格，不隶属於她衷心愿望回归的世界。除了 身份之外她们毫无共通处，使用不同的价值观，即使她们身上都有着自己的才华与品质， 即使她们挫败悲伤甚至最後自暴自弃、愤世嫉俗的原因，和社会的粗鲁错待有关。 　　菲力普爵士的遗产还包括实质金钱，富裕是一项资产，让史提芬在精神的压抑下不必 再承受贫乏的折磨。看看阿列克酒吧里那些被史提芬称为完全堕落的人吧！史提芬知道她 ／他们都承受着和自己一样的压力，是这世界的放逐让她／他们无处可去，没有自杀而选 择了角落。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丰富的物质，让她们有机会得到武器──知识的武装 与锋利的笔；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丰富的物质，让她在绝望之中至少可以躲入孤独； 并不是每个人都那麽有幸可以在幼年被接纳，获得温柔和暖的爱，或者一个像不多这样宁 静自制、有智慧和耐心的守护者。那是怎麽样的抗辩呢？正直和同情让史提芬无法忽视她 们，尽管史提芬并不认同她们，最後她却被这支黑暗大军吞没，了解到她的武装不是她自 己的武装，而是整只大军面对世界最後的希望──因为她们都被相同的原因放逐。 　　纵使拥有知识、美德、写作能力，纵使史提芬了解「倒错之人也是自然的部份」，她 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坚强抵抗整个世界。人对自己的认识很大一部分来自别人的眼睛，群 居的时候我们常常需要寻求认同。如果真正是自然的部份，为什麽还是「倒错」？她是否 能够一直温和诚实的信任自己的纯洁，即使在她了解到自己灵魂的质地已经高过其他许多 隶属棋盘格的人的时候？玛莉（她的爱人）的不快乐终於还是挫折了史提芬，玛莉也是一 个隶属於棋盘格的人，拥有美好的质地，敏感、热烈、诚挚，需要白昼行走在大街上那些 人的微笑和友情，需要安全。史提芬对自己的肯定或者对世界的抗辩，都无法提供玛利她 需要的东西。玛莉愿意用全世界来换取史提芬的爱，然而史提芬不能允许自己不顾玛莉生 命枯萎的危险，一意孤行。她丰沛纯粹的爱竟然变成一个带毒素的念头，她竟在玛莉的不 快乐中相信她的爱是恶──仅仅因为她不被接纳，於是她的爱无法带来棋盘格上的幸福： 子女、教堂与人群的祝福、一种再容易不过的微笑。她终於违背自己的意志放弃了爱，因 为…，因为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 　　凝聚认同的力量能够强化个人的战斗，明确、肯定、充满智慧和美德的话语来自旁人 的时候，会比独拥那念头更有力。我没有认同问题是因为前人已经建立了认同，在认同之 下发展出同志社群，即使社会依旧不接受这样的存在，至少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自己的 样子，并以前人累积下来的基础为自己做正当诠释，在对自己的认识中心安理得。在绝对 的苦涩之中，我们来不及伸出手对史提芬说：嘿！史提芬！别哭。我们一样可以美丽而正 直，我们都相信自己正常，肯定自己之於整个世界的价值，我们可以手拉着手一起让世界 看见我们生命的美好质地，肯定自己之於还要「说服他人」。说服他们对自己深刻反省。 　　来不及。没有什麽能够被扭转。前人以自己的血和勇气起身奋战，使我们得到一席之 地，但我们永远不可能在喘息的缝隙与幸福的瞬息回过头对她们说：嘿，别哭，我们也可 能幸福。我们无法为那些已死的进行抗争、已风化的哀伤灌注信心，但这一切就是进程， 由抗告、社运累积起来的进程，我们继承了她们的，而我们的努力将由接替者继承。 　　最初是什麽使我们被放逐呢？「同性恋」这个词汇在什麽时候被棋盘格制造出来并且 剔除了？古代有很多相爱的男人、相爱的女人，而她们的价值不会仅仅因他／她们爱人的 方式被否定。古代的女人可以相爱吗？为什麽冷宫里的皇后与宫女互相依偎要被严厉惩罚 ？为什麽女性主义与同志运动常常要并肩作战？──在女人取得自己的位置之前，她怎麽 可能为自己安排存在的空间，怎麽可能得到选择爱情的自由？那个「反对同性恋」的概念 是在什麽时候产生？东方和西方有何不同？这概念产生於中国是和基督教士进入中国时一 起进口的吗？──假如西方传教士曾在福建看到契兄契弟理所当然存在的风俗而惊叫出声 ，斥之为野蛮──是的，传教士认定的野蛮。 　　有太多问题等待着解答...，太多，太多了。 -- ptt上 台大拉子社团 欢迎来认识朋友　认识圈内人 版名:lambd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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