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bandonment (abandonment)
看板gay
标题【夜,我自己的上弦夜】
时间Wed Jan 3 02:54:02 2001
刚刚写完日记。
这是第六本日记了,叫做“漫步在风中”。从高一开始,因为某些原因,
我开始写日记,记录一些生活的琐事,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人的一切事,还有
一些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的心事。
每一年的最後一天,我都会去挑下一年的日记。然後在最末日看着从前
写的日记跨年。日记里面的字迹一直很拙劣,故事一直都有着很哀伤的结局,
常常是想念着被时光的流涤净的记忆,那些没有退路与出口的过往。曾经,
那些却是那样的美好。
『我不愿做空间里流浪的歌者,宁愿是时间的石人。』
那是某本日记上衬底的文字,我一直印象深刻。
※
夜晚走在师大路上,抬头看见天空里有上弦月,浅浅地发着银色的光;
不知道你偶然停伫在冷瑟的街角时,会不会忽然想起我?
很多东西都是凭空就消失掉的,或许那就像我们之间的联结,被我狠狠
地绝断一样。我还是像你认识我的时候同样的任性,只是,我颦蹙的眉宇锁
住了一份想念,那是碰触不到却真真实实存在着的执意。其实,早就应该忘
掉的,我还刻意留着。那些日记,撩乱的笔触和凝滞的墨迹,在月色清冷的
窗格下,垂钓我的睡眠,梦流转的却不过是无以回返的遗落罢了。
好怀念寒冽的冬夜牵着手在翳暗的小巷中散步的光景。常常那是夜很静
的时候,朔风拂过树杪总会飘落几点萎黄的叶片如雪。我呵着自己冰冷的手,
并肩走在你的身边,还记得那天你握了我冷彻沁骨的手,暖暖的,像月光。
我还傻傻地对你说:「我们要爱一辈子喔。」
一辈子其实太长,於是幸福的光阴显得渺小,一晃眼,已经成为记忆。
※
他说,也许想念比寂寞好多了!
但是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想念不过是寂寞的另一种方式而已,
在这样的夜晚,我反刍那些岁月也只是饮鸩止渴,破落的更加厉害。
然而,我并不是想念,那是一种早已预知结果的徒劳的等待。犹如在废
弃的公车站牌前,花一整个晌午的日光等待永远不会来的公车一样。无关情
绪的伤执与否,那是我日日吞服的胶囊在体内悄悄地作用着,没有痕迹地催
化并且制造改变的过程。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来往,缥缈孤鸿影。 惊起
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有恨无人省,那就是我的寂寞。
而我想念吗?事实上,我连想念的对象都已经没有了。跨年前夕,听说
手机全部都塞机,我突然很恐惧地惊觉到,除了那一串的门号,除了一个i
─d,我知道他什麽呢?完全空白一片。而我没有办法靠近他,他也从未让
我靠近他,那是你一样的冷漠,将我的想念远远地疏离开来。我只好,等待
着;谁来?
※
上弦的夜,适合想念,如果凄凄地走进了时间寂寞的黑洞,宇宙域的荒
凉。风化的结晶散置着你的气味、肤触、发色、或者一切一切名之为你的星
尘。拥紧了月光,流浪的时候我不再歌唱,只是想石化在时间的界限上。
寂寞或者想念都不好。
只是像等着被封戋在日记本的文字,用艳丽的;幸福的;或者悲哀的姿
态,将我自己结印起来而已。
在那里,我仍然等待,你来/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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