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pathos (晌午以後不在)
看板gay
标题文字之外的哀伤〈25〉
时间Wed Mar 29 10:03:19 2000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细雨丝如愁。」秦观说。
◇
十一点半我就等在西三门了,天空还是飘着小小的雨丝,我张望着来
往穿梭的男人,内心已经平复激动的哀怨。
我揣想着再见到F时他的模样是不是还会和以前一样?旁边会不会多
了一个人?他这些年来还有没有爱过?猫咪呢,他会不会记得他抱到我手
上的牠?他应该不会寂寞了吧?他一定早就忘记我们在一起时的日子吧?
其实,我还是很在乎,自己有没有成为他的记忆。成为记忆,是的,那是
我唯一可以确定永远活在他面前的方式。
有个女生气冲冲地往前快速走向天桥,後面有个男生拿着雨伞追上去
,替她遮雨。女生停下来,好像正怒火中烧骂着那男生,那男生伸手去拉
女生,把唇靠到女生的耳朵边说着话,女生把他的手甩开,继续向前走,
男生似乎也火大了,掉头就走。女生走到我面前时,我可以看见她美丽的
眼睛里噙了一湖浅蓝的泪。
爱情呵。
◇
「小均!」我循着F的声音找到了他。他把头发蓄长,额前两撮柔软
的发直直垂到眼角旁,并且挑染成暗红褐色;高猛的身材似乎更加强壮了
,从他白色的薄毛线衣外,我还是可以看见他的胸肌挺拔,宽阔的肩到紧
束的腰缩成一个倒三角形。他变得更有男人味了,走向我时,发波轻动,
绰约风姿吸引住路过的行人;他戴了一副银框的墨镜,我看不见他深邃的
眸,鼻翼挺立,双唇微闭,脖子上仍然是那条我熟悉的金链子。
「好久不见。你的气质一点都没变。」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拨了拨我
被风吹乱的头发,我看见他的尾指戴了一枚银戒指。
我抬起头看着他,刚要张嘴又把话吞下去了。我的思绪被打乱而无法
重组,只好低下头去用手摸摸自己凌乱的发。「要去那里?」我突兀的吐
出一句。
「先去吃饭。吃完饭去喝杯咖啡聊聊天,好不好?还是你想去那里,
我开车带你去吧。会不会冷?你看你都淋湿了,真是,还长不大。」他的
体贴依旧,我却觉得有些无力承受。
我们一起去吃了养老乃泷。我好像灵体分离般的,无神的吃着东西,
空气很静默,从以前到现在,就一直是这样。他不时的把东西夹给我,怕
我没吃饱;我吃完寿司後,摇摇头,要他别再夹食物给我。我看着在面前
的他吃东西,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我所能够想像的了。
◇
他捧着两杯热巧克力到靠墙的座位上,然後把其中一杯端到我面前。
那天中午丹堤人不多,而且也不全都是gay;我很喜欢这个地方的简单
风格,偶尔我也会在星期日晚上坐车到台北时,从车站走到这里喝杯咖啡
。
「你过得还好吧?」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拿下了墨镜,露出深邃的
双瞳。他变了很多,比以前我所认识的他阳光多了,虽然不经意在他的言
谈间我还是可以找到些微忧郁的痕迹。
「我现在在外商公司上班,从家里搬出来住了。平常就做那些活动,
偶尔爬山健身;不然就是和朋友去pub喝酒或到KTV唱歌。交了三个
bf,都分手了,我在想,我大概不适合谈恋爱。一个人的生活太寂寞,
两个人的生活却又太麻烦,和上一任分手是一年前,现在有个人一直在追
我,喏,你看,这银戒指就是他送我的,不过我对他没有太大的感觉,不
想伤害他。」他说。
「为什麽还要找我?」在说完了我和他分手後的生活情形,我问。
他甩甩头发,说:「 不知道,突然觉得很想你,为你心疼。」
◇
那冬天冷冷的东北季风始终没来。
我和F一起走过台北的每个街道,我们交谈着,用身体和灵魂,在深
与浅之间,是快乐且哀伤的;在耳蜗的深处长出厚厚的茧,包裹住高潮和
空虚。
◇
「我们再在一起生活好不好?」隔年的一月F对我提出要求。
我摇摇头,笑而不答。
「你不爱我了吗?」我讶异他的不理性。
「不是不爱你了,而是不可能爱你了。」我给了一个出乎他意料之外
的答案。「就维持现况吧,这样的关系对我们来说或许才是最适合的相处
方式。」
爱人与被爱都是一种能力──就像快乐、幸福、哀愁、伤痛一样;当
我在刻骨铭心的爱过以後,被掏空了所有感觉的能力。再一次在F的床上
拥着他阳性的肉体,我证实了我连高潮的能力都没有了。我深切的认知到
,我永远无法再爱上一个人;我停在记忆里守护陈旧的爱情,於是,不是
不爱了,而是不可能爱了。
◇
我们最後还是疏远了,他是容易灰心的,在他的完美主义下。我们的
确爱过了,不可言说,在夕暮时,自焚於寂寞与忧伤之中。
这是我们的悲剧。我们真的都爱过了,所以,这是个悲剧。
「过去式,造成悲剧,因此。」在男人的面前我连语法的能力都丧失
。
◇
1999的春天,在梦中,我向他走去。
「我没有爱上你,却赔上了我的记忆,为什麽?」
他哭了,忧郁开成一朵一朵蓝色的玫瑰,花瓣纷飞,我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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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文字前戏,以语言高潮;
我喜欢和自己做爱,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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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wanted to get somewhere so badly
you had to lose yourself along the way
you change a name but that's okay...it's necessary
and what you leave behind you don't miss anyway
--gone-- U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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