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空虚无聊的时候会干嘛？答案是走来走去。 我完全不知道现在的我要干些什麽，收养家庭的人跟院长冷静的喝着下午茶，阿栋 跟好凯到後山，我又不能跟，唯一能不无聊的方法就是走来走去。 『人家叫你别跟你就不要跟吗？』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的一个质问。 不行不行，那是他们兄弟最後一次相聚，应该给他们时间，我不应该打扰。 不对！我又没有打扰，只是躲在旁边偷偷看，不会让他们发现，当然就没有打扰的问题。 不行不行，这是原则的问题，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人家不去就不应该偷偷摸摸违反承诺，否则小鸡鸡是干嘛用的！ 不对，我是怕阿栋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崩溃怎麽办？要懂得变通，不能被死死的承诺 给绑死了。 你看我上面那一串不断的重复挣扎，其实那都是多余的，因为现在的我脚已经往後山 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XXXXXXX 育幼院的後山很幽静，跟我想像中的差不多，美妙的景色加上一个帅哥，一个可爱的 小男孩，还有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形成一幅还蛮逗趣的画面。 我就在他们後面不远的地方。 「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要过去。」靠！一来就听到这麽催泪的东西唷！ 「浩凯听话，你只是暂时住在那个叔叔家，过一阵子哥哥就会接你回来啊！就跟以前 我们住在姨婆家一样啊！」 「他又不是姨婆。」 「浩凯怎麽这麽不听话呢！这样哥哥不喜欢你了！」 以前阿栋寄住过别人家啊！这我到是一点都没听他提过，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换做任何人，我想大家都不想过吧！ 「哥哥是因为不喜欢我才叫我过去吗？」 小浩凯这一段话不只我傻眼，连阿栋的表情，也跟着扭曲起来。 「哥…哥…哥哥怎麽会不喜欢浩凯咧！」 这句话阿栋说的哽咽，久久不能回复，他的表情满满是想对浩凯诉说的千言万语跟道歉， 但字却一个个的被哽在喉头出不来，浩凯还小，我想他也看不出我看出来的东西吧！ 「哥哥不要哭！…」 浩凯用小小的手掌擦拭阿栋激动的眼泪，我用拳头紧压着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也不想用低声啜泣的难过告诉他们这里有人。 阿栋微微的笑了笑，虽然知道他一点都不想笑，但是他还是一派和蔼的说了些话。 「浩凯，哥哥上个礼拜有去看医生…」医生，什麽鬼？ 「啊！哥哥生病罗？」 「恩恩！医生说…哥哥生了一种很严重的病，很难好…」阿栋的演技真是了得，听他 说完好像他的脸色也跟着有这麽一点糟。 「那要怎麽办？」显然小浩凯也很入戏。 「医生说哥哥不能太累，要多休息。」 「恩恩！」 「可是你一个人在育幼院，哥哥会不放心，所以不管多累，我都想来看你，怕你被其他 小朋友欺负，也怕你欺负其他小朋友，也怕你没有吃饱…」 阿栋的声音已经完全不能再清楚的陈述一句完整的话，流不完的眼泪也在说着他这场戏 演的有多逼真，因为他是在演现在他的心情。 「浩凯很乖，哥哥不用担心！」浩凯有点急，话说的很快，好像想急着让栋知道他是 乖巧的。 「但是哥哥就是不放心…」说到这里他还故意咳了两声，而我也忍不住眼泪了。 「呜呜…」 「可是如果你到朱伯伯家，哥哥就不会担心，因为不会有其他人欺负你，你也不会吃 不饱，这样我的病就可以快一点好啊…病好快一点…哥哥也可以…可以…」 阿栋已经说不下去了，浩凯也早就已经哭成泪人儿，阿栋没说完的，应该是『可以早点 把小浩凯带回来』吧！但是残酷的是，带不回来了。 「呜啊！…好！浩凯过去，哥哥你要快一点好…」 「恩恩！哥哥，很快就会好的…很快…」 两兄弟已经抱在一起，我也不能在说什麽，因为我的声带被啜泣声占据了，我也不能 在看到什麽，因为我的眼睛已经被眼泪俘虏了。 「走吧！我们去找朱伯伯，他人很好唷！」 「真的吗？」 「恩恩！哥哥跟你保证。」 保证？保证浩凯的幸福吗？如果阿栋不在身边，浩凯是怎麽样都不会幸福吧！ XXXXXXX 「…」 这是我们得知领养的消息後，每次看完浩凯都会在车上上演的默剧戏码，平常的阿栋 在气氛不好的时候，总是会先开口暖个场，但是激动过後的他仍可见眼角的湿润， 还要他说些什麽，似乎残忍了点。 过几天，小浩凯就真的要姓朱了。 想到这里，连没有亲缘关系的我心里都揪了一下，更何况是血浓於水的他们。 「你知道吗？…」阿栋忽然开口，让我震了一下。 「恩？知道什麽？」 「朱先生要接浩凯回家的那一天，我说要一起，浩凯竟然跟我说不要过去。」 「喔？这麽黏哥哥的他，很…很难得。」我努力不让自己当间谍的事曝光。 「恩！因为他希望我的病快点好。」 「病？什麽病？」 「哈哈！骗浩凯的啦！」 「去！心机重的哥哥！」 「我一直都是啊。」 我最不能忍受这种画面了，强颜欢笑。 XXXXXXX 「阿栋哥。」 「怎样？」 「那个…烧杯破了！」 「…大哥，那已经是第三个了。」 「对不起！」 就算嘴巴会念，但是却笑笑的帮你善後，这就是阿栋。 今天是暑假开始的第二天，晴空万里，我们的实验还是一样热闹的在进行。 今天，也是浩凯要被带走的日子，我们心里还是一样低调的回避。 「阿栋哥。」 「不会吧！又破了一个唷！」阿栋睁大眼睛，以为我真的破了破坏王的纪录。 「不是啦！我是说…」 「？」 「你真的不去看一下浩凯吗？」 这句话让阿栋放下手边所有的工作，双手撑在桌上，不发一语。 这是很可怕的，因为我不知道我的话触动了他什麽，可能悲伤，可能愤怒…， 我不得而知，但绝对是他最痛的那一块。 一个人，怎麽会想看他喜欢的人难过呢？ 「不用了！因为是浩凯说的…，我相信他已经长大了。」 我的眼神，又被他的容貌吸引走了，那种深邃到不行的眼神，是忧郁吧！笼罩在 他身上就像一件优雅的外衣，完全衬托出他的英俊。 但是，这种衣服销路一定不好，因为不会有人想要自己的日子过的悲惨。 「那我们就在这帮浩凯送行吧！」 「啊？」 「来吧！」 我拿了一罐金属钠(又是它)，跟几个装了水的手套，带阿栋上了工学院的顶楼。 「不会吧！」 「就是这样！」 我夹起一块金属钠，连着夹子一起绑在手套上，但是没有碰到水，一个给阿栋， 一个给自己。 「往上丢吧！祝浩凯一路顺风。」 一、二、三。 往上抛的手套，里面的水跟金属钠绽放出最美丽的火花，就跟我们内心一样，衷心的 希望浩凯的未来是闪亮的。 「文劲。」 「嗯？」 「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我没有这麽伟大。」 「有，你陪我走出筱晴跟浩凯的痛，是你…一直陪着我。」 我一点都不希望他把我说的这麽棒，我对阿栋好，是因为我喜欢他，出自於这个超级 不正当的理由，因为如果排除了这个理由，天晓得我会不会再你失去了筱晴时嘲笑你， 在没有浩凯的时候鄙视你。 但我相信我不会，因为你是那麽的好。 你那麽好，所以当女朋友离开你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是女孩子没福气。 你那麽好，所以弟弟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大家会想要安慰你。 你那麽好，所以我喜欢你…。 「如果你是女孩子的话，应该是超级抢手的那一型吧！」阿栋说。 「我是男生就不抢手吗？」 「那是对女生而言啊！」 「什麽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是女孩子，我一定第一个爱上你，可惜我们都是男的。」 「…」 这就是老天喜欢开我们这种人的玩笑，当一个人说出『如果你是XXX，我就一定会追你』 ，就表示他在告诉你，只要你活在这世上的一天，你们就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而这句话最常出现的场合，是在两个男生之间，而这两个男生里偏偏有一个是死GAY， 而另一个又偏偏是死GAY喜欢的男孩子。 「你一定不是真心觉得我好。」我下意识的开口，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想讲的。 「我是啊！」阿栋想澄清他的诚意。 「如果你真的这麽认为，你就不会管我是男是女了。」 「啊？」 我没有再说话，因为我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比我想像中的沉重，我得花上今天午饭所有 的热量，才能把这话挤出来。 「文劲，你脸色不太好耶！」好？怎麽可能会好！ 「没事啦！啊！对了，我们不是要买胶带吗？」 「对…对啊！」 「我去买吧！」 我承认我是俗辣，遇到这种是我就想逃跑，一点都不想面对，我也没有面对的勇气。 XXXXXXX 我用『胶带遁』逃开了尴尬的地区，我到也不担心阿栋会对我的话有什麽样的解读， 因为他是好人，所以他不会套用『GAY』这个名词在我身上。 这名词怎麽了吗？没有，只是我的心里作用，因为我还是跟其他的肤浅大众一样， 觉得我的身分是可耻的。 偏偏我不能去改变它。 我出了文具店的门，我的目光被吸引了，一个女孩子手上抱着重重的一箱文件，应该 是班上的讲义吧！但是我更确定的是，那个人是长毛象。 装做不认识吧！ 再我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的良心马上跟我说了一句『纪文劲你这混蛋』，是啊！ 一个女子搬重物，是绅士都应该伸出援手，即使那女孩一点都不柔弱。 「要帮忙吗？」 「啊！」 「你是看到鬼唷！」 「不用了！我自己来。」 「你的包包跟衣服都乱成这样了，我来吧！天气阴阴的，等下雨文件就泡汤了。」 「泡汤也是我的事。」天啊！绅士也是会杀人的唷！ 「你就真这麽怕欠人家人情？」 「我…我只是不…不想麻烦你而已。」唷！难得今天措辞客气了。 看来连老天也对他会用『麻烦』这字眼感到神奇，所以让一直很闷热的天气 总算下起雨了。 「啊！讲义…」 长毛象急着想找个地方躲雨，急奔乱跑下讲义也四处飞窜，好不狼狈，但是我也不能 顾着笑，赶紧帮她把讲义捡起来。 「怎麽办？都湿了！」看的出来她很慌。 「早就说让我帮你了。」 「你还说风凉话。」好像又回到本性了。 「你这要搬到哪？」 「啊？我要先搬回家，明天在带过来。」 「你不会明天在来拿吗？」 「我就是想说今天刚好过来就顺便，这样明天也不用跑一趟。」不愧是商学院的。 「那你家离这里很近吗？」 「很远！」 「那你刚刚打算这样抱回去？」 「我有机车。」 「这样也是会淋湿啊！先放我家吧！」 「啊？」 「我家。My house！ok？」 「可是…」 「这是我自己鸡婆，所以你没有欠我人情，我心甘情愿的！」 「我…我又没说什麽！」 「那就快吧小姐！」 看来今天还蛮背的！ <<『如果我真的，那麽好，为什麽你不要？』>>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 From: 140.134.242.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