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star (Wayne Su)
看板gallantry
标题[闲聊] 子不语 上山修仙
时间Mon Jan 29 11:02:24 2024
妓仙
苏州太湖边的西碛山後面有座「云隘峰」,传说上面有很多仙人降临,
如果能不怕死而登上去,就有机会修炼成仙。
有个姓王的读书人,老是考试落榜,因此跟家人诀别後带着乾粮去攀登,
登上悬崖後,发现上面竟然有一百多亩宽阔的平地,云雾垄罩在树林间,
隐约看到边有个女子在林边树下站着,服装跟世间的人一样,
心中觉得很神奇,赶紧靠近去查看,而女子也向这边走来,
等到距离接近,才发现是自己在六、七年前相好的苏州名妓谢琼娘,
竟然遇到熟人,女子也非常高兴,将王某带到茅草屋去。
茅草屋没有装门,地上铺着几尺厚的松针、踩上去松软舒服,
女子说「自从与郎君道别後,被汪知府抓去,遭剥掉衣物杖打、打到臀部肉都烂了,
我心想自己如花似玉的身体,被残虐到这样子了,有何脸面再活於人间?
於是决定结束一切!跟妈妈道别、谎称是要进香而上山,
跑到悬崖边纵身一跳,结果被藤蔓缠住而得以不死。
有个白发老太太救了我、拿松花给我吃,
又教我修炼服气的方法,於是开始不会觉得饿、不觉得冷,
刚开始还会苦於风雨冷热,但一年之後对风霜雨露就都一点都没感觉了;
老太太住在前山,偶而会来指导我,
昨天她告诉我『你这两天会见到以前的熟人。』
所以我才出树林漫步,没想到真的遇见郎君。」
又问说「汪知府死了吗?」
王某回答「我不知道... 不过你都要成仙了,仍想要报仇吗?」
女子「我如果不是被汪大人刺激,何以有机缘到这来!我反而是要感谢他。
是老太太曾告诉我『有次上天庭,看到之前下令杖打你的汪知府,
他被天神杖打、谴责罪行。』
所以想确认他是不是死了。」
王某「妓女不该被杖刑吗?」
女子「惜玉怜香但心中不动的,是圣人;
惜玉怜香是因为心动动的,是普通人;
什麽玉什麽香都不知道的,是禽兽!
上天最看重起心为何:汪大人当时是因为徐士林巡抚非常重视理学,
才故意演这出维护风化的戏来逢迎,因而被上天厌恶,
他另外还有其他罪行,不是只因为下令杖打我而已。」
王某「我听说仙界非常重视洁净,你干这行那麽久了,还可以修炼成仙吗?」
女子「男女相好虽然不合正经礼教,但男欢女爱也是天地万物的真性情,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会比人间的其他罪行更难悔过。」
王某告诉她自己也是想来求修炼成仙的,请她让自己住下,
女子说「郎君可以住在这,但修仙恐怕是没办法。」
於是帮王某脱下衣物,一起躺下、跟以前一样谈心,可是总有些分寸,
王某又看又摸她的臀部,已经复原得跟当初一样白嫩了,
女子没有抗拒王某抚摸,可是准备要更进一步时就会变脸,
此时门外也会传来猿啼虎啸声,甚至有动物探头伸进缝隙、或是在入口伸爪子,
像是在监督一样,使得王某不敢再想色色,只抱着女子纯聊天而已。
深夜时,听到外面传来开道喊声,许多车马仪仗随从,达官贵人来来往往不停,
王某问是怎麽回事,女子说「是山上各处神灵来往应酬、每天都有,不要去触犯。」
到了天亮,女子告诉王某「郎君的亲朋好友都到山下来找了,最好赶快回去。」
王某不愿意离开,女子说「等仙缘到了之时,郎君再来还不晚。」
女子送王某到悬崖边,然後将王某推下,
回头看,女子一直站在云雾里、依依不舍的样子,过了好一段时间人影才消失;
王某赶紧下山,看到他哥跟家人正在山下烧纸钱祭奠,
说是以为他已经死了二十七天,所以来祭拜。
王某去问汪知府怎麽了,才知道他早已因中风而死。
(汪德馨 乾隆四年~乾隆七年任苏州府知府,至少到乾隆十七年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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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西碛山後有云隘峰,相传其上多仙迹,能舍身而上,不死即得仙。有王生者,屡试不
第,乃抗志与家人别,裹粮登焉。更上,得平原,广百亩许,云树蓊郁中,隐隐见悬崖上
有一女子,衣装如世人,徘徊树下。心异之,趋而前,女亦出林相望。迫视,乃六七年前
所狎苏州名妓谢琼娘也。彼此素相识,女亦喜甚,携生至茅庵。
庵无门,地铺松针,厚数尺,履之绵软可爱。女云:「自与君别後,为太守汪公访拿,褫
衣受杖,臀肉尽脱。自念花玉之姿,一朝至此,何颜再生人间?因决计舍身,辞别鸨母,
以进香为词,至悬崖奋身掷下,为萝蔓纠缠,得不死。有白发老妪食我以松花,教我以服
气,遂不知饥寒。初犹苦风日,一岁後,霜露风雨,都觉无怖。老母居前山,时相过从。
昨老母来云:『今日汝当与故人相会。』以故出林闲步,不意获见君子。」因问:「汪太
守死否?」生曰:「我不知。卿仙家,亦报怨乎?」女曰:「我非汪公一激,何能至此!
当感不当报。但老母向我云:『偶游天庭,见杖汝之汪太守被神笞背,数其罪。』故疑其
死。」生曰:「妓不当杖乎?」女曰:「惜玉怜香而心不动者,圣也;惜玉怜香而心动者
,人也;不知玉不知香者,禽兽也。且天最诛人之心,汪公当日为抚军徐士林有理学名,
故意杀风景以逢迎之,此意为天所恶。且他罪多,不止杖妾一事。」生曰:「我闻仙流清
洁,卿落平康久矣,能成道乎?」女曰:「淫媟虽非礼,然男女相爱,不过天地生物之心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比人间他罪难忏悔也。」
生具道来寻仙本意,且求宿庵中。女曰:「君宿何妨,但恐仙未能成也。」因为生解衣置
枕,情爱如昔,而语不及私。生摸视其臀,白腻如初,女亦不拒。然心稍动,则女色益庄
,门外猿啼虎啸,或探首於窦,或进爪于门,若相窥者。生不觉息邪心,抱女端卧而已。
夜半,闻门外呵咤声,舆马驺从,贵官显者往来不绝。生怪之,女曰:「此各山神灵酬酢
,每夕多有,慎勿触犯。」
及天明,女谓生曰:「君诸亲友已在山下访寻,宜速返。」生不肯行,女曰:「仙缘有待
,君再来未晚。」送至崖,一推而堕。生回望,见女立云雾中,情殊依依,逾时影才灭。
生踉跄奔归,见其兄与家人持楮镪哭奠於山下,谓生已死二十七日矣,故来祭奠。访汪太
守,果以中风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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