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7Inglet ( invalidity)
看板emprisenovel
标题[连载] 残疆意气行 二十七 (5)
时间Mon Sep 11 01:47:00 2023
第二十七章 翠岭散珠 (5)
十四儿振了振软剑,道:「咱们再过招。可不许再出险着了。」
江璟胸间莫名一荡:「我出手方式,怎麽要她来许与不许?」只见十四儿软剑再度攻
出,收摄心神,举担杖相迎。这一日他接下来练功,果然不再使出「助敌攻己」的险着。
实则也不是他听话,而是既已晓得自己对转力的感应无误,可不必再跟锋锐的剑刃过不去
。
今日练功之前,江璟已为十四儿出了一个「主意」,让银泉山庄的从人在年渭娘踪迹
消失之处泼水松土,查察可有异状。他有殷衡暗助,而且这样一来,等於西旌与银泉山庄
两股人马都在搜索年渭娘,倒也不太忧虑:「总要在五日之内把年渭娘找着。少吃两道菜
,总还忍得。」
这一夜殷衡并未送信进来。第二日寅正时辰,十四儿敲门说道:「我的从人在失去姑
姑踪迹之处泼水松土,并未发见异状,地底下既不是别有地窖建物,更没有掩埋之象。如
何是好?」
江璟道:「甘自凡若将年大姑扛着走,一般地不会落下拖行之迹。可遣人查察足印。
」
十四儿蹙眉道:「不成啊,自姑姑逾时未归那日,我已想过此法,但山中多雨,足印
早已湮灭。我们能查到血迹,已是因为树荫遮着块石头,血迹是落在石上的。」
江璟道:「那便去镇里查甘自凡的行踪,还要查他买食物的份量。」他按常理推知,
庄中宫女虽身在宫外,却必奉行严规,不得离开主人在街道闹市乱走;阉人虽可外出,却
亦担负护庄之责,因此到城镇里店号打听甘自凡行踪的差使,能办的人也就不会太多。
他一面须稍稍拖延日子,好让殷衡查出线索、递信入来;另一面又得算好时日,以免
四五日匆匆过去,餐膳大遭克扣。拖与不拖之间,大半靠了运气。
更有甚者,殷衡会递进来甚麽样的消息,他自然无从预料,更难以预测殷衡得花多长
时候才探得到有用的确息。要是殷衡源源不绝地送消息进来,却直到他被山庄饿得半死才
有实在的进展,那又有甚麽用?最终也还是那句话,便如他对殷衡所言:顺势而为。
十四儿叫来一个年长宫女:「邹五十二,去跟他们说。」
江璟听她言语,果然是吩咐阉人进镇查探。宫女的名儿依然那样奇特,他也已听惯。
宫女走後,二人再度来到亭外树间空地,十四儿便传了两句回空诀残文。二人练毕,
各自收起兵刃,四目不由得对视,彼此只见对方眼眸闪动,练功有成的兴奋犹未褪去,却
又各自压抑,都有些说不出的奇异感觉,似乎只怕泄露了甚麽。
十四儿一手轻按腰带里的软剑,江璟垂下了担杖,二人静默了一会,十四儿忽然把脸
一板,说道:「西旌之人,不外如是。」
江璟知道她埋怨自己两天还想不出一试必成的法儿,心说:「我本不是西旌之人,我
找不着年渭娘,又不是西旌找不着。但你这话不是骂西旌,更多是在骂我。」点了点头,
拱拱手,朝着厢房迈步便行。
走出几步,他突然转回身,道:「你也拿不准银泉山庄里有若干个年大姑手下的宫女
。」
十四儿双眉一蹙,冲口反问:「谁说我拿不准?」眸子里闪出了愠色。
江璟道:「好罢,或者你晓得,但那是你为宫女的人数编番,这才晓得的。换句话说
,在下推想,你之所以要编列人数,正因为众多宫女来来去去,不归你管辖,你其实不认
得谁是谁,便得想个易於使唤她们的法子。」
十四儿愈听愈是脸色不豫,道:「这又何烦阁下解说?为属下从人编番,极是寻常。
你们的探子,还有那些杀手--」说到「杀手」,鄙夷神色又现,「就不派番号的麽?」
江璟心说:「问倒我了,西旌的探子杀手有没有番号,我还真不晓得。」微微一笑,
说道:「可是贵庄所使的宫女,人人佩戴卅四颗真珠,颜色依照一套暗法排列,这就不是
我废话了。」
十四儿吃了一惊,侧头瞪视江璟。
江璟暗喜,续道:「数日以来,十四娘子经常清静闲居、避不见客,在下长日无聊,
於是默思尊介的名儿,怎麽都是数字?若说是她们出身排行,又怎会完全不见重复?再说
,以银泉山庄的气派和这些宫女的身分,倘若家主以排行称呼,实在於--」
他洋洋得意地抒发,「於礼不合」四字尚未出口,陡然见到十四儿眼中露出几许惧色
,顿时不由自主地收了声,心下不禁微惊:「我这是吓着她了麽?」
与她相逢以来,几次在隐约交锋里大占上风,迫得十四儿退让,他总是志得意满。但
是十四儿震撼过後,往往更加倔强。这一回见到她当真露出怯意,他的气焰不知怎地竟缩
了回去。
--占上风那是得意事,令她怕了我,我可不要!
十四儿定了定神,冷然道:「说下去!」
江璟忍不住便想叉手赔罪,急忙打住,点头道:「是。唔,我将这些日子听得的宫女
名儿所含数字反覆排列又打散,想寻其规律,後来,唔,後来也就寻着了,那便是一个名
儿中间的数字,总有相加为十七这一和的拆解办法。」
十四儿听他停下,眼色闪烁,似乎想问又怕问,终於还是问了:「请讲下去。这十七
之数,与从人的人数有何相干?」
「相干可大了。」江璟说到关键,兴致又高起来,何况是十四儿自己要他讲下去的?
「她们所佩真珠的色泽有蓝、黄、白、淡红,编串的次序却是各异。依在下目视,一串珠
链有三十来颗,以十七这数以及真珠大小去推想,可能是三十四颗。然後我又推想,你令
宫女串珠链时,可能已指定各人使用当中的若干种色泽、各用若干颗,又指定哪几色真珠
参差相次,由次序的变化,便衍生出许多数目,最後便成庄中从人的人数了。数字配以色
彩,其变化唯有主人知晓,即成一套密语。」
十四儿道:「如此--」语音微颤,停顿不言,吐了口气才道:「如此人才,哼,却
投入了西旌。」已回复镇定。
江璟道:「我也不是真的--没有,没甚麽。唔,唔,我想,或许你所设的密语还包
含了位份、职责、伺候更次,可用以调度人手。如果我是敌人,你在我面前坦然调人,来
…来射我一箭,我也听不明白。」
最後这几句是强说笑话,只盼逗得十四儿宽怀。他运用天资,将如此奇特的密语破得
一点不剩,虽然高兴,却实在不愿得罪了她,更不想她惧怕自己。
可是他一讲起常人该讲的话来,马上从精变蠢,这「笑话」若被殷衡听见,笑是会笑
的,一定是讪笑。只见十四儿好似心事重重,没半点发笑的意思,他忙补上一句:「那样
……那样,我不免……被射死。」
这句补注,简直是雪上加霜,两人之间的气氛原本还有一丝活络的可能,这下变了千
年玄冰。不料十四儿嘴角微动,竟浮出几分笑意来,随即又抿起了嘴儿。
江璟喜出望外,大生知己之感,自己说的笑话居然有人捧场,来日要是撰写平生传略
,定当把此事记上一笔。他感动雀跃之际,脱口问:「你笑甚麽?可还有趣?」
世间自有「笑话」这玩意以来,最可怕之事,便是说笑之人得意忘形,对发笑之人问
出这两句。十四儿再也遏抑不住,纤秀双肩一耸,唇间迸笑,掩口道:「我有一言相劝:
郎君慧质内蕴,无谓争光,自守便是甚善。」
她虽说「相劝」,仪态和语调仍满是素日的矜贵庄严,这话也劝得委婉之极。但江璟
岂有不明白的?她是说自己天生不适合说笑话,无谓羡慕及模仿口若悬河之人。「闹了半
天,到头来她笑的还是我这个人,就和殷二宝一样,哼!」一边又乍喜乍忧:「她又称我
『郎君』了,她是笑我笑过了头,忘了在我面前憋着平时那股劲了吗?」
「无论如何,她不像适才那样怕我,这便很好。我出个大丑,换她笑逐颜开、称我一
声郎君。我生平说错话出过的丑不知凡几,要是总有这般效用,多出几次也无妨。」
他心潮悠悠荡荡,但其实自己何以如此,这刻竟还说不上来。他生平由衷关怀的女子
极少,对杨杞蓉怀的是敬长之忱,对双缇虽有满心温柔,外人看来是青梅竹马,实则更像
是义兄义妹之份。直至遇上早熟的封祁,少年模糊的慾念被撩起,但在长安西旌那等幽诡
的所在,他也说不清自己想望些甚麽,便权当只是同情小祁的身世了。可是对眼前这倩影
呢?
他一心想在智力和武力都胜过她,却又彷佛只要见到她展颜带笑,这世界便吹起了和
煦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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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F:推 biglafu: 是否暗示十四儿智珠在握?? 09/15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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