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7Inglet (contextualist)
看板emprisenovel
标题[连载] 魔途振剑录 642
时间Fri Jul 3 05:51:30 2020
第八十五章 应誓 3 辗转困顿
侍桐见她返回,大吃一惊:「小娘子,你……你不是追赶家主去了麽?
家主可还平安?」
司倚真一把拉住她手,虽在地窖深处,亦压低了声音:「快收拾行装,
此处一刻也不宜多留。师父没事,我俩却有大祸临身,回不得翻疑庄,快随
我走!」
侍桐一愣,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她在这地窖隐居,产子育儿,对此处
已甚有感情,况且携着一个稚弱的婴儿,又能到哪里去?但小娘子之言便是
主人命令,於是依言收拾。她本是干练的大丫鬟,不等司倚真吩咐,迳去简
陋的小灶旁裹了乾粮,又去司倚真房中为她打了一包衣物用品。
司倚真双手紧握胸前,在窖中踱步,心潮总是难以宁定,道:「侍桐,
此路多艰,我不该瞒着你,也好让你多留几分心。无宁门的事,你听了我和
师父的对谈,已猜到一二了罢?」
侍桐点着行李物事,道:「我这麽蠢笨,能猜到甚麽?倒是阿兄……来
过了,他见到小娘子的留书,生了好大的气。不,他不是生气,他……」耳
畔似仍回荡康浩陵当日在窖中的吼叫,极为不忍,轻声道:「他是伤心过度
了。」
司倚真听见康浩陵之事,心中一阵刺痛,咬了咬唇,挣脱了杂念。微一
思索,又从行李抽出数件物品,在窖中各处布置了一番,侍桐不解地瞧着。
司倚真道:「敌人若寻到此处,见地窖中彷佛仍是有人居住的模样,他若信
了,便暂时不会离去,咱们便有更多时候逃远。」
她布置已毕,康浩陵的影子再度晃过心头,忽然省起一事,忙到厅中察
看,只见那一大袋赤派机密文书仍在原处,暗道:「康大哥,我虽无颜再见
你,却要帮你到底。」
她不放心侍桐独自留在此间,便要侍桐抱着婴儿,自己拎起那袋宗卷,
牵着侍桐匆匆走出,对这容身了数月的地窖再不回望一眼。俩人共乘一骑,
催马直奔镇上市集。
是日并非墟日,李多福照例藏身不出。她在冷清的舖位之间寻到李多福
,请他看守赤派文书,并说道:「这袋宗卷,如若要从李老伯手中转交旁人
,世上只得师父和康浩陵二人得以接手。老伯如今是翻疑庄的人,倘若师父
找你,你的首要之务是跟他走;若师父不找你,康浩陵却来了,你便为康公
子办事。」李多福肃然应允。
司倚真瞧了马上的侍桐一眼,暗暗焦急:「姐姐身无武艺,还抱着孩儿
,如何跟我从荒僻之路出关?」转回来,迎上李多福恭谨的面孔,心想:「
他为赤派舍身数十年,万料不到遇上师父,他如今虽名为家仆,实则师父已
还他自由之身了。赤派,赤派……啊,是了!」
她想到赤派与师父,便联想到师父为西旌所制的山川形势图,那原也是
自己从小看熟了的,灵光忽现:「不如从水路返回地隧。向西入山的水路,
最着者便是岷江,江水上游湍急多石,行船甚险,常人不会去走,这附近江
水虽亦势大,江面却是深阔。我和侍桐不妨走一小段水路,混淆视听,再舍
舟入山。」
她计议已定,立刻命李多福出外召集翻疑庄家丁。自北霆门追杀阿姜、
阿茶等人,翻疑庄婢仆紧急返乡避难以来,翻疑庄在外地仅留下寥寥人手,
为司倚真打探消息。她将这几人留给康浩陵调度,以阻截北霆门西征,可是
康浩陵当日极度忧愤之下,只身赶赴祥云沟,并未跟他们通过任何消息。眼
下司倚真不便露面,便由李多福通知家丁,要他们在渡口安排船只。
司倚真又下令:「请李老伯嘱咐他们:一旦事成,即刻转身向东,由他
路返回湘西。蜀国一地,咱们再也不应该回来了!」
趁着李多福外出的当口,司倚真与侍桐避入李多福落脚的空屋,匆匆改
装。侍桐在後间找到两套女人衣裙,一股霉臭扑鼻,踌躇不敢拿给司倚真。
司倚真顿足道:「眼前还计较甚麽?便是死人衣物,咱们也得穿。」催促着
侍桐换上。
俩人换上污秽衣裙,身上气味嗅之欲呕。司倚真抬起头来,见侍桐并无
一丝不悦神色,只柔顺地等着自己吩咐,心口如同被捶了一记,说不尽的愧
疚怜惜,冲口说:「侍桐,姐姐,你为了我造下的孽,要受这麽多委屈!」
侍桐睁大了眼,诚挚地道:「我……我哪有甚麽委屈呀?我的祸福,都
随着家主和小娘子的祸福。不,若有灾祸,该当我去替家主和小娘子挡着!
」低头理了理脏衣服的皱摺,浅笑一下:「小娘子说得对,死人衣物也没甚
麽好怕。再说,这裙子也未必是死人穿的,说不定这位大娘或大姊只是搬家
了。」
司倚真抢上一步,抱着侍桐双肩:「不,我不是说这衣服。你甚麽坏事
也没有做,却要跟着我流离失所,命悬一线,我……对不住你!过了这道难
关,我护送你回翻疑庄,让你母子在我师父庇荫下,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侍桐柔声说:「小娘子已下了决心,要听常老先生的话去大食国,是不
是?我是小娘子的人,如果你还要我服侍,天涯海角我也跟着,我带上迪儿
,跟着小娘子,让他在大食国长大,倒也稀奇有趣得紧呢。」
司倚真微微一怔:「迪儿?」随即想起是侍桐之子,由常居疑起名为殷
迪。那初生数月的婴儿,此时正安置在一只竹篓里。她摇头道:「你留在翻
疑庄才好。康……你义兄已承诺收你孩儿为徒,来日又认他为义子,加上我
师父的照顾,论生计、论武艺,天下再没有对孩子更好的去处啦。」
侍桐默然片刻,身子微动。司倚真问:「姐姐想说甚麽?」
侍桐细声道:「我想问无宁门的事究竟是怎地,我……我该问吗?」
司倚真一震,放开了侍桐,说道:「咱们且先易容化装,我一边跟你说
。」
江璟本人改装之术虽妙,这门本领却未被司倚真学全。那一年司倚真潜
入蜀宫搜寻黑杉令,装成一个丑面宫女,动作举止便大露破绽。徒儿尚且不
精此道,何况侍桐?更何况俩人客居异地,手边简直没有可应用的物事?要
扮成男子、老人,甚或改变身形,是决计难行,只有在厨下找了些豆粉之类
,搽黄了脸面手臂,又用画眉黛在两人面上涂抹,粗糙地画成两个皱面村妇
。她知道两人的举止绝对扮不成中年妇人,战乱中百姓多呈愁苦之相,青年
便有皱纹,勉强还说得过去。
改装之间,司倚真尽述无宁门之事。她自知坦承此事,会令侍桐遭受极
大打击,但事已至此,掩盖真相多几天,复有何益?侍桐始终不发一言,目
光不时流转,飘向装着婴儿的竹篓,直至化装已毕,司倚真停下说话,她怔
忡地望过来,颤声问:「这麽说,九命娘也死了?我在无宁门时,身子难受
得很,九命娘一直照料着我。」
司倚真不知九命娘是谁,愣了愣,想起西旌中有钱九命这个人物,料想
九命娘便是其妻,说道:「我到了无宁门,一具屍首也不曾见,但无宁门既
已灭门,她也不能幸免。」
侍桐在竹篓旁慢慢蹲下,抚摸婴儿,又问:「霍龄大夫也死了?我这个
胎,是他诊出来的。他是第一个衷心为我欢喜的人,虽说他是为了他的少主
,可是,他是真心为我诊治调养。」
霍龄死於青派别院,此事唯有江璟知晓。司倚真道:「料是如此。」
侍桐顿了一顿,似是鼓起极大的勇气,问:「那些请我吃饭喝酒的人,
他们那麽好,全是我害死了?我……我听见他们商量着要搬家,是我……我
把他们的秘密说了出来。」话一说完,浑身没了力气,坐倒在竹篓边。
司倚真斩钉截铁地道:「不是你,是我!自始至终,你一无害人之心,
二无杀人之举,罪孽是我一人所作!殷迟本该辨明恩仇,但我在无宁门见他
颇有疯魔之象,实是惧怕他迁怒於你,所以要带你逃命,所以对不住你!」
便在此时,李多福匆匆从大门走到外进屋子,在房门外禀道:「小娘子
、侍桐姑娘,渡口安排已定,明日午时,请至詹家集渡口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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