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101400085 (小纬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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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创作] 残侠断刀传-53-侠女之死
时间Mon Aug 19 20:44:23 2019
冯摩诃又问道:「我见那石盒中还有另一颗绿色的药丸,那是什麽用途?」
信姝沉吟半晌,眼神闪过一丝哀戚,道:「那颗是『腐骨蚀心丹』,吞下之後,药力
会潜伏在百骸中,平时不会发作,但只要一催动内力,药化入血液,便会成为毒血,慢
慢的侵蚀五脏六腑,一个时辰後体内脏器、筋骨全部化为浓血,从七孔六窍慢慢流出来
....」
冯摩诃打了个寒噤,心道:「你身为一代侠女,对待敌人的手段未免太狠毒。」
信姝辨监其颜色,不禁嘿的一声,道:「你不用担心,那粒腐骨蚀心丹,是我准备在
大仇得报後,自己要服下的。」
火堆霹雳啪啦的响,焰光映在信姝脸上,将她心中的悲痛完全照了出来。
冯摩诃隐约感受到了她对於死去丈夫的内疚与思念,心想自己纵使有心上人,却不
一定能作到如此地步。
过了一会,信姝自行转开话题,问道:「铁少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隐姓埋名的真正
原因?」
冯摩诃道:「是家父临终前特别交代我这麽作的,为的是要提防敝岛的一个大对头,
至於是谁,恕我不能明言。」
信姝点了点头,眼睛瞟向他的断臂,道:「先前我误会你,害你失去一臂一腿,你应
该很恨我吧?」
冯摩诃道:「当然!我那时真是恨不得杀生啖你血肉。但後来想想,我跟你女儿也算
度过了美好的一夜,好像也算不上完全吃亏....算了算了,反正我武功也恢复了,以前
的事情也甭提了。」
信姝微微一笑,道:「你的个性从小到大都没变,就是不肯吃半点亏。」
她忽然叹道:「可惜你是男子,否则我便能任你为巾帼山庄庄主,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从怀里掏出一枚紫玉钗,道:「这是巾帼山庄的庄主信物,你能不能帮我保管?」
冯摩诃接过紫玉钗,拿在火光下端详,心道:「果然是上等货,应该能换个五十两银
子,却不知她交给我有什麽用?」
信姝道:「巾帼山庄一向秉持『巾帼不让须眉』宗旨,是以庄主只能由女子担任。晓
婷自幼体弱,自从她爹死後,我依然致力培养她成为接班人,盼有朝一日能重建巾帼山
庄。
「只可惜她天性良善,没有半分江湖儿女的豪气,他夫君又长年为家人所控,剑麒
麟的名号只是徒具虚名,不足担当大任。我希望你能帮忙辅佐晓婷,重振巾帼山庄在武
林中声威,震慑江湖匪类不敢造次。」
冯摩诃听她言语之中有托孤之意,想了一想,道:「信前辈,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
信姝一怔,道:「我懂了,晓婷在怎麽说都是有夫之妇,你不想被旁人闲言闲语。那
也没关系,别忘了我还有一个孙女,名义上她虽然是你的晚辈,但咱们江湖中人对於礼
俗不须太过挂怀,你若不嫌弃,我同意将萍儿许配给你,如此一来你便成了咱们家的女
婿,自有正当理由协助晓婷重建山庄了。」
冯摩诃依旧摇摇头,道:「这不是名分或辈份的问题,只是我生性轻浮、自私,又恶
名在外,将会是你们重建山庄的绊脚石。」
信姝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当年的我也是一副大小姐脾气,尔後历经波折,以及诸
位前辈教诲,才能慢慢改过自新,方得今日之成就。况且人谁无过,只要你下定决心,
从今日起开始行侠仗义,惩奸锄恶,相信大家对你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改观的。」
冯摩诃仍是道:「只可惜覆水难收,所谓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我先是偷学武功
,引得名门正派怨声载道,夏家堡又利用我的名义在外头杀害不少武林人士,现在的我
已经百口莫辩了。」
信姝百般劝解,冯摩诃仍是这般态度,不禁老眉倒竖,不悦道:「你年纪轻轻,便看
轻自己,妄自菲薄,凡事尽往坏处想去,难道不觉惭愧吗?」
冯摩诃漫不在乎笑道:「您瞧,我的个性就是这般令人厌恶,巾帼山庄若要东山再起
,最不需要就是我这种人在。」
信姝摇了摇头,见他这副吊耳啷当的样子,越看越是不顺眼,站起身来,大袖一挥
,将烈焰拍得四散,走回去屋里头。
「喂,您鸡肉还要不要吃啊?」屋里没回应,冯摩诃耸耸肩,自言自语道:「早说过
没人受得了我的脾气了。况且我都自顾不暇了,还帮你建啥劳子山庄呢!」
信姝手上的伤,必须运功五日五夜才能完全除尽,她每天除了排毒外,便没与冯摩
诃多加言语,自也没再提起重建巾帼山庄一事。
冯摩诃省得无事,每天就是打猎,将肉烤熟後丢进屋内,让信姝与夏神丰食用。
夏神丰是他们重要的人质,自然不能让他发生任何事情,只是信姝与冯摩诃均不是
心软之人,每天除了让他吃喝及便溺,其余时间便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处於昏迷不醒状
态。
这日深夜,冯摩诃心中推算,倘若没出什麽意外,范晓晨不多也快到来支援了,届
时他们母子重聚,想必会是一幅热泪盈眶的场面。
而自己与师弟妹们的误会,却不知何时能释清,心情便又陷入了愁绪之中。
这日,冯摩诃伏在树上,注视着下方陷阱的动静,几天下来,金花田附近的野鸡野
兔已被他猎得乾乾净净,本以为只能猎得几只松鼠,却意外有一头黑鬃野猪闯了进来,
用鼻子不断刨着陷阱附近的泥土。
他当下一喜,立刻拔出断刀,飞身跃下,顺势一刀将野猪身首分离,连哀嚎挣扎的
机会都没有。
他用断刀将野猪皮毛刮了乾净,便扛着猪腿,一路拖回小屋前,正想报上这个好消
息,却听得屋里传来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当下急忙抛下猪肉,冲进去一看。
只见信姝面部扭曲,额头青筋暴出,两眼布满红丝,一脚踏在夏神丰身上,一手长
剑指着他咽喉,嘴里荷荷叫道:「你杀了我丈夫!你杀了我儿子!」
冯摩诃见乃是走火入魔之相,没想到她会在最後一天大关入岔道,无奈自己武功已
令走别径,无法替她导气归元。
当下忖思半刻,即叫道:「信前辈,得罪了!」提起门阀,往信姝督脉上「中枢穴」
、「至阳穴」,任脉上「鸠尾穴」、「神阙穴」分别猛击。
信姝穴道受重击,体内真气立生感应,汇聚到这四处抵御,便不再如乱马奔腾。顿
时手心一松,长剑落地,整个人虚脱般往後瘫倒。
只见她那使过铁砂掌的手已胀成紫红色,冯摩诃眉头一皱,心想唯今只有背她去看
大夫医治,便要将她扛起。
却听信姝道:「不....不....我内力还没真正平顺,不能任意移动。你快去打一
缸水来,人在水中肌肉松弛,运功便不易入岔道....」
冯摩诃记得屋外有几口废弃不用的酱油缸,於是便取了一口,将里头的尘灰及蜘蛛
网掸乾净,赶到附近河边,将水乘到七分满,再提回来。
他只剩一臂,即使力大,要提着一口装水大缸也着实不容易,回程比去程多花了一
点时间。
没想到一回到屋里,里头的情景令他浑身一震,脑袋彷佛被一把锤子重重连击三下
。
信姝一样倚在土墙上,双手握着她自己的白龙宝剑,白雪般的剑刃,一半沾着鲜艳
的血迹,另一半没入一个人胸口。
这个人就是她自己。
「匡啷!」一声,水缸从冯摩诃手中落下,水全部倒了出来,他的鞋子瞬间被泡湿,
凉意透入脚底,却也比不上从背脊冒出的森森寒意。
他四下张望,只见夏神丰已不在屋中,急忙上前,探了一下信姝鼻息,只见出多进
少,显已命在旦夕,却不敢拔出长剑,慌乱的问道:「前辈,是....是夏神丰干的吗?」
信姝轻摇了摇头,用仅剩的气力,拿出那把紫玉钗,沾了自己的血,在地上一横一
竖写了起来,好不容易写了个「范」字,手便停了下来,头毫无生气的垂到胸前。
冯摩诃见她已没了气息,不由得一愕,望着地上那个「范」字好一会,不禁叹道:「
你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提醒我照顾你的女儿,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在屋里巡视一周,只见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心中疑惑:「莫说是夏神丰根本不是
信前辈的对手 ,若真是他作的,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打斗痕迹啊!」
他拉开信姝衣袖,只见身上也没有其他伤痕,心道:「莫非是她又走火入魔,以致神
智不清,所以拔剑自尽了?但夏神丰又怎麽不见了?」
陡一转念,心想凶手一定是刻意要制造信姝自杀的假象,否则她明明记挂着女儿和
孙女,就算是走火入魔,也必会咬着牙苦撑下来。
而且若真要用一把四尺长的宝剑自杀,一定是用自刎的方式比较方便,绝不可能用
现在这种姿势,毕竟手有可能不够长,如果硬要将长剑捅入身子,必定是斜插而入,不
可能会是垂直的立在胸口。
由此推论,致信姝死亡的真正原因,不会是胸口这一剑。
屋外这时滴滴答答下起了雨,屋檐下挂着一道水帘,天空闪电划过,雷声轰隆,震
得屋瓦簌簌响动。
一代侠女命丧黄泉,上苍也为之而哀泣。
屋顶漏缝渗入雨水,滴到信姝身上。冯摩诃便将她的屍身移到桌上,但见长剑还是
插在她胸口,不方便验屍,便道:「信前辈,晚辈为追出真凶,只好要暂时让您大体见光
了。」
他将长剑从信姝身上抽出,正要解开她衣襟,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人影站
在门口,动也不动的盯着屋里情景。
他转头一看,心中顿时打了个大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信姝的儿子范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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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气息奄奄躺在桌上,旁边站着一个人,手里提着母亲的随身宝剑,剑尖上还沾
着鲜血,任谁见到这副情景,就算是孔孟圣贤,当下必定失去理智。
范晓晨当然不例外。
冯摩诃几乎看不见他拔刀的动作,只见一道银白光闪电射飞至,彷佛是天空的雷霆
打了进来,顿觉呼吸瞬间停止,身子像是被人当作标枪一般,掷飞了出去,连带土墙一
起撞破,整个人掉入一滩泥水中。
他的胸口感到剧痛,彷佛有人将他的内脏像拧抹布一样又转又扭,把他胃里的东西
全部从嘴巴挤了出来。
他的左胸到右腹上,已留下了一道紫红色的瘀痕,彷佛是被烙印一般。
范晓晨这一刀的速度与威力,除了他自己以外,天下间恐怕没有人能达到。冯摩诃
若不是身怀阿罗汉神功,现在躺在地上的已经是一个被斩成两块的死人。
天空又闪过了一道凌厉的雷电。
范晓晨从墙上的洞走了出来,顶着大雨,慢慢的走向冯摩诃,两眼之中露出的心痛
与愤怒,几乎撼动了上天,轰隆雷声变成了呜呜闷雷。
「你还有话要说?」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就像一个冷血的殭屍一样。
冯摩诃背靠着树,嘴上忽然挂起了微笑,从低低的浅笑慢慢变成猖狂的大笑。
他明明知道自己再也扛不了像刚刚那样的第二刀,却仍旧放声大笑,莫不是要故步
疑阵?
范晓晨问道:「你笑什麽?」
冯摩诃咳嗽了几声,道:「你娘死前在地上写下了凶手之名,你可知是谁吗?」
范晓晨问道:「谁?」
冯摩诃笑道:「我也不知道,她就写了个『范』....」还没说完,身子忽然又飞了起
来,这回是被像皮球一样踢出去。
当他背一碰到地面,胸口忽然被重重的压住。
「我们范家到底是哪得罪了你!为何你.....你要一而再的伤害我的家人!」范晓晨嘶
声大叫,双拳鼓足真力,往冯摩诃身上不停猛击。
冯摩诃明明有格挡的能力,但他却没有动作,任由范晓晨在自己身上发泄愤怒。
范晓晨的拳头已肿的像两颗大西瓜,依然不停的打,丝毫不为疼痛影响。
冯摩诃忽然闻到一丝腥气,却不是自己的血,这时才看清楚,范晓晨的双臂上缠满
绷带,彷佛被砍了十七八刀一般,而鲜血便是从绷带中渗出。
这时,地上传来一阵急促奔跑声,只听得他们各自叫道:「晨哥!」「舅舅!」「大
师哥!」「铁公鸡!」
叫「晨哥」和「舅舅」的,分别是秦千霜与夏宝生;叫「大师哥」和「铁公鸡」的
,则是阳春面、孙精明与李芙蓉。
两方各自将范晓晨与冯摩诃拉到一边,秦千霜见到范晓晨身上伤口又迸裂,不由得
感到焦急,回头望向小屋,道:「晨哥,我扶你进去,这伤口可得重新包紮了!」
范晓晨哭嚎道:「你放开我!我....我要替我妈妈报仇!」
秦千霜一凛,问道:「婆婆怎麽了?」
范晓晨恨恨道:「这....这个畜生忘恩负义,枉费我三番两次救他,还向他的师弟妹
们还他清白,他却怎麽待我?先是让我师妹为他消耗真元,筋骨异缩,又让我太师叔真气
耗竭而死,现在他....他又杀了我妈妈。我范晓晨实在瞎了狗眼,竟一直帮这个不断伤
害我家人的浑蛋!」
听他这麽一说,夏宝生也不禁一凛,颤声道:「舅舅,你....你说外婆死了?」
范晓晨指着小屋,啜泣道:「她....她的屍体就在里面,我是亲眼看....看见冯摩诃
从她胸口拔出剑的。」
夏宝生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去破屋一看,顿时整个人凉了半截,不禁也放
声大哭了起来。
众人听到这般哭泣,这才知道范晓晨说的是真的,一代女侠信姝是真的离开人世了
。
夏宝生奔了出来,手中已握着长剑,怒啸一声,朝冯摩诃直刺了过来。
「宝生哥哥,不要!」阳春面也拔出黑白配剑,自旁拦截,轻巧巧的将夏宝生的长剑
卷到一旁。夏宝生长剑立刻反撩向上,贴着阳春面剑脊,使劲一挥,欲要用内力将她震
开。
但阳春面的剑乃经薛成钢特制,剑刃上长满锯齿,她不与夏宝生硬拼内力,利用锯
齿卡住范晓晨的的长剑,将去势再次化解开来。
但听「当!」的一响,阳春面使了一招极为奇怪的剑法,黑白剑宛如一条盘绕上树的
灵蛇,沿着夏宝生长剑一路卷上。夏宝生的手背冷不防被开了一条口字,长剑脱手飞出
,钉在一丈外的树干上。
夏宝生怔怔盯着阳春面,脸色发白,默然不语,手背的鲜血直直滴到地上。
「宝生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阳春面没想到自己会误伤心上人,立刻抛下长
剑,撕下自己的衣角,将夏宝生的手提起来包紮。
见到这一番变故,李芙蓉连忙向冯摩诃低声问道:「喂,人是不是真的是你杀的?」
冯摩诃哼了一声,道:「人若是我杀的,刚刚还会任由那家伙在我身上疯子似的乱打
麽?」
听他这麽一说,李芙蓉与孙精明才松了一口气。
孙精明出来打圆场:「大家先冷静一点,范大哥,敝师哥虽然生性轻浮,在大是大非
上还是懂得分寸的。令堂之死,应该另有别情,说不定又是一场误会。依我看,咱们不
妨一起回屋里,听敝师哥解释。」
范晓晨这时的心情已稍微冷静,顿了一会,方点了点头。
却听冯摩诃冷笑道:「有人非但瞎了狗眼,还不长脑子,多费唇舌也是无用。」
孙精明与阳春面同时叫道:「大师哥!」
范晓晨咬牙切齿,作势又要冲过来,无奈适才失血太多,身子一时无力,又被秦千
霜拦住,这才没又与冯摩诃打起来。
李芙蓉往冯摩诃头上赏了颗爆栗,怨道:「你真是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那张烂
嘴到底什麽时候学会收敛哪?」
冯摩诃似未听进她的话,脑海正想着阳春面适才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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