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信姝眼中的痴茫之样不复见，恢复了原本锐利精明之气，冯摩诃不禁暗笑:「原 来这武林两大世家领袖，均是装模作样之高手。」 　　 　　信姝先望了冯摩诃一眼，再斜瞥向夏临风，道:「夏四公子，请你把剑移开我女儿的 身上。」 　　 　　夏临风脸色微微一抽，望向夏金川，见夏金川微微点头，便将剑尖上提二寸，道:「 我放开了你女儿，你是不是也该放开我哥哥?」 　　 　　信叔摇头微笑:「这恐怕由不得你选择。」 　　 　　夏临风一愣，一股劲风忽然袭至门面，鼻息顿时滞窒，连忙举掌还拍而出。但没想 到这股掌力来到中途，陡然一偏，将他手中长剑震歪出去，当下不禁错愕，赶紧退後两 步。 　　 　　冯摩诃一招「神龙摆尾」逼退夏临风後，立刻牵起范晓婷，疾退到信姝身边。 信姝问道:「萍儿，你有没有事?」 　　 　　范晓婷见母亲神智清醒，不禁喜极而泣，道:「娘....你....你已经好啦？」 　　 　　信姝道:「娘一直都没事，但如果不装疯卖儍，如何能让夏金川这条老狐狸露出尾巴 ?」 　　 　　夏金川道:「亲家母，你这麽说有失公允呐，我夏家堡这二十年可曾亏待过你们母女 ?难道你要以铁浩风的一面之词来论定是非吗？」 　　 　　信姝哼了一声，道:「夏金川，你真当我是傻子吗？看看我在你的房里找到什麽?」 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往地上扔去，乃是一顶白色无脸面具，正是天诛教的标志。 　　 　　夏家堡一干弟子均脸色微变，夏宇轩大声喝道:「你....你大胆子，竟敢擅闯我爹房 间。」 　　 　　信姝不搭理他，续道:「你将们宝生赶走，我便觉事情不对劲，明明与天外魔龙有仇 的是我，但我已经不追究，况且铁浩风已身受重伤，你们却还要为了此事将宝生赶出家 门，他虽然有过，却也未免矫枉过正? 　　 　　「因为铁浩风的事，晓婷他们夫妻天天争吵，我深感自责，那天本来要去向夏堡主 你告别，却没想到在你的房里发现天诛教的面具，我这才晓得，原来江湖上这几年来的 风波，都是你们主使的。我身为巾帼山庄庄主，岂能再托蔽於你们之下?倘若铁浩风刚刚 说的话属实，我更不能让我们祖孙三人成为你拿来对付我慧妙师叔的把柄。」 　　 　　听完信姝这番话，夏金川不禁摇了摇头，叹道:「本来咱们两大世家联姻，为武林一 大美事，没想到今日却闹到这般田地，夏某实在深感惋惜。亲家母，你难道不多考虑考 虑吗？你我两家联手，将来整个武林必在我们手中，何苦为了一时之气而放弃此机会呢 ?」 　　 　　信姝道:「家师曾说过，巾帼山庄因江湖而生，为江湖而活，宗旨是协助维持江湖秩 序，并非一统江湖，企图操弄天下豪杰。你的狼子野心，恕我无法苟同。」 　　 　　眼见局面已破，没有转寰余地，夏金川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勉强不了。但你 要怎样才肯放过犬子?」 　　 　　信姝道:「只要我们祖孙三女和这位铁少侠能离开夏家堡，你儿子的脖子上便不会再 有长剑了。」 　　 　　夏金川淡淡一笑，道:「亲家母，你隐迹已久，恐怕是忘了江湖规矩，难道不知道一 命只能抵一命的道理?」 　　 　　信姝沉默不语，夏宝萍哭喊道:「外婆，救我，二伯父要将我卖到海外去....」 　　 　　夏宇轩喝道:「小贱人，闭嘴!」 　　 　　范晓婷向信姝哀求道:「娘，你带萍儿走吧，我愿意留在这里。」 　　 　　冯摩诃却向范晓婷道:「不，你跟你娘一块走，我留在这陪萍儿就行了。」 　　 　　「都别吵了!」信姝沉吟了一会，心中已有了决定，道:「我先带铁少侠离开。」 　　 　　这个决定令大家出乎意料，没想到她竟会选择先救一个外人的性命。 　　 　　范晓婷不禁失声道:「娘，你....你不顾萍儿的安危了吗？」 　　 　　信姝叹道:「晓婷，请你原谅娘的自私，娘必须先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否则愧对於自 己的良心。你先陪着萍儿待在这，娘出去後定尽快招集武林同道救你们出去。」 　　 　 范晓婷知道信姝这些年一直活在仇恨与伤痛之中，找出凶手替丈夫报仇一直是 心中最大的愿望，如今解开真相的钥匙就在眼前，她岂能再丧失这个机会? 　　 　　即便心中百般个不愿意，但见母亲终於快有了解脱，作女儿的又岂能违忤她老人家 的意愿?却还是不自觉掉下了眼泪，道:「娘....您....您一定要回来救....救萍儿。」 　　 　　信姝也不禁感到心中酸楚，对夏宝萍道:「萍儿，你待在这乖乖的，然後勇敢一点， 好好照顾你妈妈，外婆很快便回来救你的！」 　　 　　夏宝萍泪水在眼眶滚滚打转，牙齿紧咬嘴唇，叫道:「萍儿一定会勇敢的!等....」 话还没说完，脸颊上忽然啪啪两声，竟被夏宇轩赏了两巴掌，顿时痛晕了过去。 　　 　　范晓婷见到这幕情境，嘶声惨叫一声，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冯摩诃连忙将她揽住，道:「信前辈，你其实不必管我的。」 　　 　　信姝手一挥，低声道:「你如果不先出去，怎麽帮我掀了夏家堡的假面具?」 　　 　　冯摩诃一怔，忽听得夏临风叫道:「老贱妇，你少得意忘形了!你早已服下我爹的『 断肠五分散』，武功剩下半成不到，如今只是风中残烛一枚，凭什麽跟我们谈判?」说完 ，长剑电射而出，剑光直刺向信姝，便要直接抢人。 　　 　　「铁少侠，拿好我们的筹码!」信姝迅速点了夏神丰穴道，扔给了冯摩诃，长剑横曳 ，犹如毒蛇，从夏临风胁下穿了过去，刺向他脸颊。夏临风没想到信姝竟能後发先至， 顿觉脸上一凉，连忙侧身一避，眼前忽然闪过一点银芒，原来信姝已在须臾间变招，长 剑朝他双目直取过来。 　　 　　夏临风当下吓的背发冷汗，头赶紧向後一仰。忽觉拇指、食指一痛，信姝这一剑使 到半途，陡然一撤，左手伸出将他手掌扳开，夹手将长剑抢了过去。 　　 　　信姝道:「我既然只是装疯卖傻，又何必吃那假药?」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把药丸，往 地上洒去，正是那「断肠五分散」，一粒也没少。 　　 　　她冷冷瞪了夏玉树一眼，令夏玉树打了个寒噤，彷佛是在说:「你竟敢这般对待自己 的岳母!」 　　 　　信姝眼神移回夏临风身上，忽道:「这是你刚刚打我女儿的教训!」剑柄倒转，嗤嗤 两声，分在他左右大腿内侧各挑一条口字 。夏临风腿上吃痛，下盘一软，整个人矮下身 来。信姝提膝往他脸上一撞，夏临风顿时喉头涌入咸味，鼻血唾液全和在一块，眼前金 星乱冒，整个人往後坐倒。 　　 　　 　　夏家子弟以为夏临风的剑术在江湖上已臻一流高手境界，没想到在这披头散发的老 太婆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一些人心中偷偷暗想真不愧是神剑侠女，巾帼山庄当 年能胜过夏家堡果非浪得虚名。 　　 　　信姝眼神往旁一扫，有如一把利刃横划出去，一些原本要上来相救夏临风的，都不 禁怯步。 　　 　　但听得啪啪啪啪数声一过，那些怯步的人均被夏宇轩赏了个耳聒子，只听他破口大 骂:「废物!废物!通通都是废物!」接着扣紧夏宝萍的咽喉，怒道:「老妖妇!你还要不要 你孙女的性命?」 　　 　　信姝目露精光，忽地高叱一声，身子如风一般，左一晃，右一闪，轻飘飘穿过夏家 堡弟子，手中长剑如摆柳，在每人手腕上拂过，顿时叮叮当当响声一片，十几把长剑相 继掉落地上。 　　 　　夏宇轩见信姝已晃到眼前，赶紧後退两步，将夏宝萍举到面前，嚷道:「你....你不 要过来!」 　　 　　信姝犹似未闻，长剑垂下，迳削夏宇轩下盘。夏宇轩赶紧一跃而起，蓦觉背後一凉 ，信姝剑路变化多端，适才那剑化实为虚，翻转倒刺上来，沿着他脊椎拖出了一条大缝 。 　　 　　夏宇轩在空中无从使力，眼看自己的脑门就要被长剑贯穿，蓦地有人揪住他衣领， 将他往前拉出二尺，正是夏金川即时抢救。 　　 　　夏金川将夏宇轩扔至一边，双掌顺势前推，一股剧烈的阴风扑面而到。 冯摩诃认得这是修罗破元掌，立即往纵去，大叫:「信前辈，这掌接不得!」 　　 　　却见信姝不避不闪，将长剑往地上一插，双掌交叉内翻，右掌内缩，左掌向外拍出 ，掌缘发出微微银光，有如一艘打着亮灯的快艇在阴风中分波裂浪，迳切向夏金川右掌 。 　　 　　这时冯摩诃已抢到信姝身边，猛力推出一招「神龙升天」，接下夏金川另一掌。 这三人为当今三大高手，四掌一交，顿时激出一道飙风，四周之人鼻息都为之 滞窒，不由自主退後。 　　 　　四掌相交後，信姝飘身一退，冯摩诃身壮力强，身子仅仅是一晃。阿罗汉神功本为 修罗破元掌之克星，他这回不但毫发无伤，还将夏金川震得倒退三步。 　　 　　冯摩诃正要问信姝状况，却听信姝声不喘气不粗，开口问道:「夏堡主，我们能走了 吗?」 　　 　　夏金川脸色忽青忽红，额头冒出汗珠，双掌合於胸前，吐纳一阵後，鼻子冒出腾腾 白气，脸色才转白下来，缓缓道:「玉树，开门让他们走。」 　　 　　夏玉树犹自迟疑，夏临风已嚷道:「爹!」 　　 　　夏金川道:「行走江湖，最讲究的就是信用，我已经答应让他们走，岂能言而无信? 」 　　 　　堡主这麽一说，众人便不再言语，想到凭信姝与冯摩诃适才那般武功，两人若执意 要闯出去，今日夏家堡必会死伤无数，恐怕会影响以後一统江湖大业，於是纷纷退开， 不敢再阻拦。 　　 　　夏玉树命守门弟子放下铁桥，同时也备了两匹马，让冯摩诃与信姝乘坐。 　　 　　只见信姝提着昏迷的夏神丰跃上马背，他不禁道:「岳母，我哥哥....」 　　 　　信姝道:「晓婷和萍儿还在你们手里，我手上不能没有人质。」 　　 　　她顿了一下，正色道:「你若还当我是岳母，就不该继续助纣为虐，应该大义灭亲才 是。」 　　 　　夏玉树脸色微变，低下头，道:「岳母，你知道我是身不由己。」 　　 　　信姝见他这副怯懦模样，不禁想起了丈夫年轻时的样子，叹道:「玉树，大丈夫有所 为有所不为，我若不是看中你心中还纯着一丝善念，适才才没对你出手，你自己好好想 想吧。」说完，两腿一夹，扬辔驰去。 　　 　　冯摩诃临走前，对夏玉树警告了一句:「你最好给我保证他们母女俩相安无事，否则 我的断臂之仇，可要加倍奉还在你身上!」 　　 　　夏玉树心思不属，还没回过神，冯摩诃的人影已在十几丈外，缩成了一个小黑点。 　　 　　这两人离去後，夏家堡将恐无宁日，夏玉树顿时为家人感到担忧，但脑中却不断重 复信姝对自己说的话。 　　 　　倘若继续帮父亲，那是对不起江湖同道，愧对於剑麒麟这个名号；倘若顺信姝之意 大义灭亲，那是对不起父亲几十年来教养之恩，无颜面对夏家列祖列宗。 　　 　　他一时感到里外不是人，不禁仰天长叹，果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冯摩诃跟随在信姝背後，一路来到了那片金婆罗花海之中，心中不由得一凛，问道 :「信前辈，您来这作什麽?」 　　 　　只见信姝不发一语，身子在马背上摇来晃去，好似十分不稳，他不禁眉头一皱，又 问了一次:「信前辈，你....」 　　 　　话还没问完，蓦听信姝的马一声长鸣，前脚忽然抬起，将她整个人摔落地面。 　　 　　冯摩诃大吃一惊，当即勒马停住，跃下马背，上前一看。 　　 　　只见信姝脸上笼罩一层银芒，黄豆大的汗珠滚滚直流，右掌掌心殷红，皮开肉绽， 彷佛烫伤一般。 　　 　　她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快带我去我夫君的....的墓....」 　　 　　冯摩诃道:「您应该先去看大夫才对。」 　　 　　信姝扯紧他衣袖，道:「再....再不带我去，就....就来不及了。」 　　 　　 　　冯摩诃眉头微蹙，心想这不摆明是要托孤，但见她说的坚决，只好将她背上，跃上 马背，朝通往范八宝坟墓的小路迳去。 　　 　　到了范八宝的墓前，他将马栓在树上，将信姝放在墓碑前，道:「信前辈，这里便是 你夫君的墓，你有什麽遗言尽管说吧，我不打扰你们了。」转头便走。 　　 　　信姝却一把抓住他的裤子，骂道:「胡....胡说八道....谁说我....我要死了?」 　　 　　她喘了几口气，道:「你....你帮我在碑上的『宝』字推一下....会出现一个石盒. ...」 　　 　　冯摩诃依其言，在碑上的「宝」字刻痕用力一推，果然那一小块花岗石往内陷入， 从碑後凸出一块四方体的石盒。 　　 　　他将石盒取出，打开盖子，只见里头放着两颗药丸，一红一绿，便问道:「信前辈， 您要吃哪一粒?」 　　 　　信姝道:「把....把红色的给我，然後....然後把石盒塞回去....」 　　 　　冯摩诃将红色药丸交给信姝，突然对剩下那粒绿色药丸感到好奇，於是悄悄的塞到 手中，再将石盒放回墓碑中。 　　 　　信姝服下药丸後，闭上双眼，盘膝运气，让药力和入内腑之中，果然脸上青气消去 了一大半。 　　 　　她缓缓睁开眼睛，对冯摩诃道:「你背我到那间土屋里，我要运功六个时辰，这段时 间你得替我守着，以防外人滋扰。」 　　 　　冯摩诃知道她说的土屋便是自己与范晓婷共度春宵的那间，於是又将她背起，将夏 神丰从马背上提下来，走到那间令自己又爱又恨的土屋，将两人各自放在一端。 　　 　　他又在夏神丰身上点了七八处要穴，要令其至少十二个时辰才会醒来，转头问道:「 他跟您一起待在这，不碍事吧？」 　　 　　信姝早已打座入定，没有回应他的话。冯摩诃耸了耸肩，走到屋外倚墙而坐，此时 天已明亮，鸟儿在枝头吱吱喳喳，好似十分快活的样子。 　　 　　冯摩诃的心情却陷入一片愁云，一来是重回故地，百感交集；二来担心范晓婷与夏 宝萍的安危，这一次大闹，夏家堡之後一定会加紧戒备，要再潜入可说是难上加难，不 知该用什麽方法才能顺利救出她们母女。 　　 　　半天很快就过去了，冯摩诃并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信姝要他守立在门外，他却将 整片金花田绕完了三遍，还顺带抓了两只山鸡，一只野兔回来。 　　 　　所幸的是，屋里的人事物依旧无恙。 　　 　　他在屋外生火烤肉，山鸡很快就熟了，但兔肉却要再烤上一些时候。 　　 　　只听屋内传来几声咳嗽，信姝双手朝天，嘴里呼出一口长气，站起身来，走到屋外 一看，皱眉道:「我不是让你要守在屋外不准走了吗？」 　　 　　冯摩诃翻了个白眼，道:「放心吧，我自幼与野兽共处，耳力比常人还要灵敏，方圆 十里内有动静一定晓得。」将一只烤熟的山鸡给信姝。 　　 　　信姝无奈的摇了摇头，拾了个青石坐下，望着这只烤鸡，脑海忽然回想起当年与范 八宝在塞北落难，那时也是靠着范八宝天天爬崖猎山鸡，她和强褓中的范克劫才能保得 一命。 　　 　　如今人事已非，当初共患难的两个人，一个死去已久，一个失踪二十年，世上只剩 下她苟延残喘，心中不由的涌上一股酸楚。 　　 　　「前辈，您看着鸡发怔作什麽，它又不会自己跳进你嘴里。」冯摩诃问道。 　　 　　信姝回过神，顿了一下，道:「铁少侠，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我范家遇袭的真相?」 　　 　　「早就等待你问我这问题了！」冯摩诃将兔肉拿在火里翻搅，开始将那天夏家三兄 弟在客店的秘密对话细述给信姝听。 　　 　　信姝听完，默不作声良久，忽地纵声狂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凄厉。 　　 　　她嘶声道:「没想到我一世英明，枉称机智，竟彻头彻尾让人蒙在鼓里，什麽神剑女 侠，根本是个自以为是的老糊涂!当年该死的人是我才对!」越想越是气愤，竟将烤鸡大 力扔入火堆中，火星四溅。 　　 　　冯摩诃皱眉叫道:「您纵然气愤，也不用这般糟蹋食物啊!枉费我烤了这麽久，还难 得大方要送你吃呢!」一边埋怨，一边将烤鸡取了出来。 　　 　　信姝见他赤手伸入火堆，竟似不怕灼伤一般，伸出来时手掌亦毫发无伤，不禁一奇 ，问道:「你练的这是什麽功夫，竟不怕火。」 　　 　　冯摩诃道:「这叫阿罗汉神功，乃是夏老贼的修罗破元掌的克星。对了，我还没问您 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又为何您接了夏老贼的修罗破元掌，内力依然无恙?」 　　 　　信姝道:「我刚刚用来接夏金川的那一掌，乃是家师吴喜儿的独门秘技『铁砂神掌』 ，能将敌人一切攻击原封不动反送回去。这种掌法非常讲究内力高低，若内力不足强行 使用，就会自伤其身，家师便是因此而断送一条手臂。」讲到此处，不禁看了一下冯摩 诃的断臂。 　　 　　冯摩诃却不以为意，道:「所以您刚才也是强行使掌，而自伤身体了麽？」 　　 　　信姝点了点头，道:「家师在传我这套掌法口诀时候，曾给了我一粒『九转血生丹』 ，并告诉我，当今世上只有这粒丹药能化解铁砂神掌造成的副伤，要我好好保存，非到 紧要关头，绝不能使出这套掌法。 　　 　　「我原本其实无心练这套掌法，直到二十年前的惨事发生後，才闭关修炼，目的便 是要与你们父子同归於尽，没想到最後竟是用在夏金川身上。嘿嘿，他那修罗什麽掌再 霸道，被我的铁砂掌这麽一反震，也要好一阵子不能动武了。」 　　 　　冯摩诃心想倘若铁砂神掌当真如她说的这般厉害，夏金川若要恢复武功，至少也要 四五年的时光，天诛教龙头已衰，正是捣破最佳良机，心中不禁暗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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