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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宝生领着冯摩诃来到山阴一座农村中,只见矮房稀疏,阡陌交错,鸡狗行於路上 ,孩子们四下追逐着,呈现一片安详的气象。      冯摩诃心想:「这种外貌无奇的农村,果然适合躲避。」      经过两条巷道,只见一座庵堂立於稻田旁,门前挂着白幡,里头隐隐传来诵经与木 鱼声。      冯摩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直接进去,却被夏宝生一把拦住,只听他说道:「 你还不能去,得需等我通报完。」      夏宝生往左望去,只见田里正好有位牧童,躺在牛背上打盹着,便朗声问道:「小朋 友,师太在庵里吗?」      那牧童打个哈欠,道:「小师太早先前出去化缘了,恐怕要明天才能回来,里头只剩 老师太。」      夏宝生眉头一蹙,回头瞟了冯摩诃一眼,沉吟半刻,镇定心情後,便进入庵中。      冯摩诃见这座庵堂搭得极是简陋,感觉只是临时搭的,便向那牧童问道:「孩子,这 座庵堂师太可是峨嵋派的?」      牧童摇摇头,道:「那两位师太没说从哪儿来,只说她们四处云游,见咱们村前闹麻 疯,便留下给大夥儿治病,我想她们一定是活菩萨,短短三个月大家都被治好了。」      「有如此厉害!」冯摩诃又问:「那她们分别唤什麽法号?」      牧童还未回答,庵堂大门忽然「砰!」的一声打开,两条人影疾冲了出来,冯摩诃感 到一股厉风袭到门面,当即仰头一下避,身子往後滑出。      他抬起身,站在眼前的,正是自己的同门师妹师弟,李芙蓉与孙精明。      两人手提兵刃,眼里均带着深深的怒火,一个高声骂道:「你这个冷血的畜生还敢回 来!」一个摇头说道:「没想到你骨子里忒也恶毒,连自己的同门师弟师妹都下得了手!」      冯摩诃大感不妙,脸上却兀自保持镇定,道:「你们听我解释,虽然我临走前跟你们 吵了一架,但并没有记仇,害你们的是另有其人。」      「我听你放屁!」李芙蓉怒目圆睁,嘶声吼道:「那日客栈大火,小师妹可是清清楚 楚看见了你的容貌,她难道会骗我吗?你若不是作贼心虚,後来又何必杀人灭口?」      冯摩诃全身为之一震,心中凉了半截,这时才注意到他们两人均是披着麻衣,头缠 白布,不禁颤声道:「你....你说我....我杀人灭口,所以春妹已经....」      李芙蓉紧咬下唇,气的掉下眼泪,竟说不出话,悲恸之情显现於表。      孙精明怒道:「小师妹福大命大,生性机警,即时逃出了你的魔掌,但成钢....成钢 就....」说到这,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三师弟,别跟这种禽兽废话了,咱们今天纵然拼上一条命,也要为四师弟报仇!」      李芙蓉抄起短鞭,往冯摩诃脸上甩来;孙精明判官笔斜点而出,分袭冯摩诃下阴、 小腹、胸口。      此时冯摩诃脑中如受五雷轰击,无法接受薛成钢已死的事实,大叫一声:「你们骗我 !」纵步一跨,将李芙蓉与孙精明生生撞开,再跨一步,人已冲入庵堂中。      李芙蓉与孙精明无不惊愕,没想到冯摩诃不但武功恢复如初,身子竟如铁塔般,明 明已中兵刃,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们对望一眼,彼此心意相通,绝不容冯摩诃玷污薛成钢的葬礼,一齐转身奔将回 去。      冯摩诃见庵堂中摆着一口棺材,一个老尼站跪在蒲团上,手敲木鱼,嘴中念着往生 经文。      他迳要上前掀开棺木,那老尼忽然右臂一抬,袖上发出一道猛力,将他逼退一步。      冯摩诃怒道:「你让开,我要见我师弟!」      那老尼放下木鱼,缓站起身,眼睛睁开,说道:「贫尼正为死者诵念超渡经文,施主 请肃静,以免打扰亡魂往登极乐。」      只见这老尼眼神如电,凛凛生威,冯摩诃不由得吃惊,看出她刚刚那一拨的威力, 犹在青城双鹰之上,显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但冯摩诃一心要确认屍体,顾不得这麽多,说了一声:「得罪了!」左掌翻起,一招 「神龙出渊」拍向那老尼门右面,乘她往左闪躲时,身子已欺到灵堂内侧。      他正要伸手去掀棺盖,眼前蓦地亮光耀动,一股凉风袭到掌上,当下手一缩,只见 那老尼手中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金澄澄的厚背单刀,从刀刃到刀柄,均是精工打造,俨 然是件不可多得的宝刀,与她出家人的身份大是突兀。      那老尼道:「亡者已矣,施主若再捣乱灵堂,休怪贫尼霹雳金刀不留情面。」      冯摩诃叫道:「这死者是我师弟,凭什麽我不能看?」      那老尼微微一怔,这时,李芙蓉与孙精明已进了灵堂,听到冯摩诃的话,李芙蓉不 由得叫道:「师太,您别听这人的话!他早就跟咱们断绝同门关系,且敝师弟之死便是他 所为,您....您千万不可让他玷污敝师弟的遗容。」      那老尼微点头,道:「施主还是请出去吧,人都往生了,难道还不肯放过吗?」      冯摩诃一时哑口无言,那断绝同门关系的确是自己一时气愤之下提出,但他向来嘴 上得理不饶人,纵使对师弟妹们讲过伤人的话也从不当一回事,过不了两天便一如往常 的与他们嘻嘻哈哈,殊不知大家是看在他大师兄的身份,才不敢跟他计较。      如今遭逢巨变,李芙蓉与孙精明再也不愿容忍他,将他当作死敌一般仇视。      此时他心情又恨又气,恨的是自己当时为何要说出那种话,气的是那假冒自己的人 心思歹毒,让自己陷入众叛亲离处境。      他顿了半晌,道:「既然你们都不愿信我,那我只有走了....」转过身往门外步去。      「阿弥陀佛,迷途知返,犹未晚也。」那老尼宣一声佛号,正将金刀收回袖袍,蓦 听李芙蓉叫道:「师太小心,这人没这麽容易打发....」      果不出李芙蓉所料,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冯摩诃已倒纵回来,一跨便是寻丈,一手 抄起灵堂上的香炉,往上一抛,顿时香灰弥漫,蒙蔽视线。      李芙蓉与孙精明纷纷大力挥袖,那老尼哼了一声,深提一口气,大力一吹,便将眼 前的香灰吹散开来,只见冯摩诃已经将棺盖掀歪一边,当下大喝一声,双掌各划半圈, 齐推而出,一股怒涛狂涌般的掌力袭向冯摩诃後背。      冯摩诃已知这老尼武功高强,这股排山倒海般掌力袭到背後,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当下也一声长啸,跃到另一边,一掌猛力拍在棺材上,棺材顿时平飞而出,迳撞向那老 尼。      只听「砰!」的一响,一口红木棺材岂堪受两股巨力夹击,顿时碎得四分五裂,里头 之物全散落一地。      那老尼不由得怒道:「大胆狂徒,竟然毁坏屍体。」      冯摩诃彷佛没听见她的话,瞠目结舌的瞧着那具毫无生气,冰冷冷躺在地上的无头 屍体。      李芙蓉与孙精明奔了过来,伏在那屍体上嚎啕大哭,叫道:「师弟,师姐对不起你, 让你死後还不得安宁」、「不,是师兄的错,没能拦住这个丧尽天良的凶手」      冯摩诃心中彷佛被一根巨针扎了一下,颤声道:「成钢的....的头呢?怎地....怎地 不见了!」      孙精明猛抬起头,哭嚷道:「你还明知故问!我还想问你成钢的头在哪了?为何你要如 此狠心,连个全屍也不给留?」      冯摩诃此时思绪一片混乱,忽地双膝一跪,哽咽道:「成钢....是大师哥无能,是大 师哥无用,才害惨了你,大师哥对不起你,在这里跟你磕头了!」立即咚咚咚磕起了头。      这时,夏宝生从内堂里走出,只见灵堂中一片凌乱,冯、李、孙围在屍体边痛哭流 涕,不禁向那老尼问道:「师太,发生了什麽事?」      那老尼摇头叹了口气,道:「人生苦海,何处才是个头呢?」缓步入了内堂。      冯摩诃抹去眼泪,道:「师妹,师弟,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四师弟绝对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噗!」的一声打断,只见李芙蓉手中已多了把匕首,刀刃捅入她自己 的侧腹之中。      冯摩诃、孙精明、夏宝生同时惊呼,只见李芙蓉又拔出匕首,任由鲜血激喷到地上 ,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嘶声吼道:「铁....铁浩风,你若不滚出这里,就亲眼看着自己 再失去一位师妹吧!」      冯摩诃虽知她个性易怒,却没想到竟偏激到如此地步,用自残来逼自己离开。      他踌躇半晌,咬牙道:「但我真得没....」又是噗的一声,李芙蓉匕首已刺入胸口一 寸,鲜血慢慢的将衣襟染红。      孙精明气急败坏叫道:「你快走啊!是不是真的要看二师姐死在你面前才满意?」      只见李芙蓉脸色发白,转眼间已成了一个血人,冯摩诃这下顾不得为自己辩解,赶 紧起身往庵外走去。      他在门外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吃闷亏的,被误 会,被冤枉也是。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让你们还我清白!」说罢,拔步奔离而去。      冯摩诃走之後,孙精明赶紧拿出金创药,为李芙蓉包紮伤口,夏宝生则收拾灵堂。      只见李芙蓉两眼茫然,嘴唇发青,孙精明不禁又掉下泪来,将她搂在怀中,道:「二 师姐....你....你为什麽要这样作....那种人不值得你为他死啊!」      李芙蓉喘两口气,沉默半会,幽幽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这麽作,只是 想....想赌一把罢了。」      孙精明忽然大声道:「你凭什麽这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就算要赌,也是用我的命来 赌!」      李芙蓉摇摇头,道:「师弟,现在大师哥和四师弟都走了,咱们就剩你一个男弟子, 将魔龙岛在中原发扬光大的任务必须由你来担,你可千万不能有寻死的念头,否则.... 否则....咳咳....」      孙精明连忙道:「好....好....但你先别说话,我....我什麽都听你的....」      李芙蓉这才微微一笑,闭上眼睛,道:「这....这才是我的乖师弟....」说完,便晕 睡了过去。      孙精明探她鼻息还有气,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原故,好在金创药已让伤口止了血, 性命一时无碍,便将她抱入内堂中休息。      夏宝生见到刚才那一番情景,对冯摩诃杀害同门一事,心中有了不同的想法。               凄凉的山风徐吹入林,飘零的落叶彷佛大地的眼泪,滴滴掉在已大醉两日的流浪汉 身上。      酒坛里已没了酒,现在里头装的,是承受着不白冤屈与亲人离世的泪水。      浪涛推得再远,始终要复归大海,一个浪子没了家,没了依靠,那就像是洒在沙滩 上的浪花,一拍全散,永远迷失在苍茫天地之中。      冯摩诃手撑着树干,缓缓起身,摇晃不定的往酒肆走去。      他过去办正事之前,是决不会让酒混淆心智的,此时明明有要紧不过的急事,他却 想不停的喝,用力的喝,巴不得全身的血液都变成酒水为止。      「店家!店家!快给老子再来一坛断肠酒,老子的肠还有十寸未断呐!」      酒保走到他身边,道:「这位客人,您这两天已经喝十几坛啦,当心肠当真全断了, 连命也没了。」      冯摩诃叫道:「没了就没了,反正我杀了师弟,这条命便该赔给他,你....你快去拿 酒来,别跟我罗嗦!」      酒保无奈的摇摇头,道:「您现在身上还有银子吗?」      「砰!」的一声,冯摩诃将天狼刀扔到桌上,道:「这把刀拿去抵押吧!」      酒保皱眉道:「大爷,您昨天用钢刀抵押,咱还能勉强答应,现在这把刀又破又旧, 还是断的,恐怕值不到几个银子,这回不能再通融了!」      冯摩诃霍地站起,一把拎住酒保的衣领,大声道:「你到底识不识货啊!这把刀可是 青城派的镇山之宝,当今世上只有一人能用,那便是你大爷我!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当 今武林第一人,灭掉五虎、六合两大门派的天外魔龙啊!天外魔龙用的刀,要买下你整 座酒店都可以,怎会没几个银子?」      那酒保听过一些江湖事,亦知道天外魔龙这名字最近在江湖上非常响亮,但怎可能 相信他是眼前这位拿断刀要买酒的疯汉?当下往冯摩诃胸口一推,道:「客倌,咱酒店还 要作生意,你若再胡闹,小人可要去报官啦!」      冯摩诃哈哈大笑,道:「报官?去报啊,我连捕快都杀了,会怕你这深山野郊的小官 ?」      那酒保见他一再无理取闹,便要到厨房叫几个火工将他撵出去,忽听得一声清亮的 佛号,有个娇嫩的声音说道:「劳烦小哥给这位施主一碗解酒汤吧,钱由贫尼来付。」      酒保侧头一望,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尼姑站在冯摩诃身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年 纪,两眼湛然发光,年纪虽幼,口气却十分老成,隐带着一股威严。      他不禁问道:「小师太,你是自己一个人吗?你师父呢?你师姐呢?」      那尼姑道:「先师数十年前已经亡故,敝师姐远在海外,这回仅带一位师妹出门云游 ,行济四方。」      那酒保心道:「你看起来也没几岁,师父数十年前便亡故是什麽意思?难不成又是个 疯子?」      但见她神情一派真诚,身上缁衣朴素却洗得十分乾净,峨嵋山为佛道胜地,在此作 生意不好意思打发出家人,便道:「那好吧,但请师太让他好好坐着,别再让他胡闹了。 」      那尼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代这位施主感谢小哥之大量。」扶着冯摩诃 到椅子上坐好。      酒保送上解酒汤和清茶後,冯摩诃也不问那是什麽,只当作是酒,一股脑儿灌入口 中,顿觉味道清淡如水,忍不住吐了出来,叫道:「这什麽烂酒,一点味道都没有」      酒保正要发作,那尼姑手一挥,示意不用说话,交给她便是。      那尼姑说道:「少侠,且听贫尼一劝,酒乃穿肠毒药,浅嚐辄止,过量易伤身坏性, 你年纪轻轻,即使身怀上乘武艺,还是保重身体为是。」      冯摩诃瞧了她一眼,心道:「这小尼姑也才跟阳春面一样年纪,怎麽说话一副老气横 秋的样子,听了真是讨厌。」顿了一下,忽道:「你如何知道我身怀上乘武艺?」      那尼姑并不言语,尽是微笑,自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道:「身怀上乘武艺,心却 不得安定,那还倒不如不会武功的好。」      冯摩诃哼了一声,道:「小师太,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讲大道理,若要布道,请找别人 去。」便要起身离开。      没想到刚转过身子,便见那尼姑又出现在眼前,不由得一怔,寻思她是如何过来 的,竟一点徵兆也没有。      那尼姑缓缓道:「世人愚昧,容易为心魔蒙蔽双眼,是以看不清真相,少侠毋需心冷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已知解铃之法,又何必苦恼一时呢?」      冯摩诃不禁一愣,暗道:「这个小尼姑是开了天眼通吗?怎麽好似知道我的心事一般 ?」      他问道:「师太可知我是谁?」      那尼姑微笑道:「少侠不必猜测,贫尼不过凭经验判断罢了,一个身怀超凡武功的少 年英雄,本该意气风发,无往不利,却待在这酗酒买醉,必定是遇上武功解决不了的问 题。正所谓人心难测,一个人武功练的再高,还是有七情六慾,在面对人与人之间的感 情时,是跟一般人没有分别的。」      冯摩诃这下不由得佩服这个小尼姑的见识,明明比自己年纪小了七八岁,讲起话来 ,却有如一位谆谆教诲的长辈一般,手掌一立,躬身拜道:「晚....在下适才言语无礼, 在此向师太谢罪。」      只听那尼姑没回话,抬起头时,却已不见人影,桌上却留下一行字:「若遇滞碍难 事,莫忘因果前尘」      冯摩诃搔搔头,喃喃道:「我莫非见鬼了....呸呸呸,是菩萨见我可怜,特地下凡来 点化,要我立即振作。」      当下心里一宽,便要出门,却听头顶传来喀喇喇一阵疾响,回头一看,只见屋顶竟 破了个大洞,人未到,声先至:「青_城_双_鹰_到」说到最後一个字,两条人影正好 从洞中落下,不偏不倚的坐在一桌位的两张椅子上,正是青城双鹰展翼与高飞。 ==================================== 完了,突然发现书名跟断刀扯上的关系太少,如果圆不回来应该要叫「残缺英雄传」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111.83.15.43 (台湾)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emprisenovel/M.1564484286.A.432.html
1F:推 laste: 那就安排个故事 把刀给断了~~~ 07/30 21:17
2F:→ a101400085: 刀不是早就断了吗哈哈 07/30 21:19
3F:推 laste: 没枪头的枪都能捅死人 ~~谁说断刀不能再断一次~~(误) 07/30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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