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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参味甘,大补元气,止渴生津,调营养胃....」      花大芳嘴里哼着歌,脚步轻快的在路上走着。      「黄连味苦,泻心除痞,清热明眸,厚肠止痢....」      走了一顿饭光景,中药歌诀也唱将近一半,蓦地止步,暗叫不好,连忙将竹蒌放下 ,将冯摩诃提了出来,歉然道:「对不起啊小哥,我忘了还背着你呢!」      冯摩诃早就被摇的晕头转向,面色发青,还没说话,便在路边呕吐了起来。      呕了好一阵,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却觉眼前仍是金星乱冒,不禁喘吁吁的道:「接 ....接下来我自己走....不....不用你背了。」      「对不住,真对不住,我难得交上朋友,一时太兴奋了,才没注意到你。」花大芳 道歉连连,一边手掌贴在冯摩诃背上按摩。      说也奇怪,冯摩诃只觉背上被她这麽一按,头晕的症状立刻减去不少,连带体内那 些不受控制的真气也稍微平顺了下来。      他问道:「你学过武功啊?」      花大芳道:「不瞒你说,我这个人什麽都大,就是习武的脑袋小了一点,从出生到现 在,只学过一套最粗浅的华陀『五禽归元功』。」      要知道内功贵精不贵多,即便是最简单的招式,若能持之以恒的修炼,亦能达到常 人所不能的境界,这个道理冯摩诃自然也懂。      因此花大芳嘴上虽谦虚,冯摩诃依然能感受她掌心传来的内力,着实不弱,显然根 基打的十分紮实。      况且华陀为中医之祖,所传下的五禽戏更是天下武术的根源,这套五禽归元功乃从 五禽戏演变而来,对与调养生息的效用自有一定的好处。      花大芳见他脸色已恢复,便道:「我说你真的要自己走吗?我看天色就快黑啦,而且 燕子低飞,等等恐怕要下大雨,咱们等等还要翻两个山头呢!」      冯摩诃顿了一下,道:「你如果赶路,尽管自己先走,反正我也不是非得看病不可。 」      花大芳道:「不行!有病就要快点医好,不要以为是小病就不去理会,要知道有很多 大病都是从小病慢慢引酿的。」      她抬头望了望远处,道:「算了算了 ,咱们今晚就在外面过夜吧。前面刚好有片桃 花林,里头有棵千年神木,就算下了雨,咱们也可以在树下避一避。」      冯摩诃不禁问道:「花姑娘,你待人一向如此热心吗?」      花大芳道:「这是当然!我名字叫大芳,待人却我不大方,这不是很奇怪吗?你以後 也叫我大芳就好,不用叫什麽花姑娘,听了很不自在。」      她直接牵着冯摩诃手走在路上,两人身形差距甚大,而冯摩诃又瘸了一脚,脚步蹒 跚,便宛如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被母亲牵着往前行进。      冯摩诃顿觉心中满满的尴尬,但见花大芳一派真诚,要抽手也不是,只好拣一些琐 碎话题来转移尴尬。      「你从小便跟你师父住吗?」      「不是,我刚出生时体型其实很正常的,但发育的速度却是人家的两倍,到了七岁 那年,身子已几乎与大人一样高了。我父母那时方察觉不对劲,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妖魔 转世,便将我送给师父养育,自此以後便跟师父生活一块了」      「你师父如果是大夫,没想过要把你的体型缩小?」      「因为我师父见多识广,知道天下人千百种,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认为这就是我 最自然的样子,所以不用勉强将我缩小,况且长的高大明明是好事啊,修屋顶都不用爬 梯子,她经常羡慕我呢!」      「那....那你来汨罗江这作什麽?」      「喔,最近那犯起水患,村子里人人得瘟疫,此我师父认为学医当须有不求回报的 仁德,於是这半年来每个月都会让我去那发药,有时候也会发粮食给穷人。对了,那你 又来汨罗江作什麽 」      冯摩诃一怔,叹了一声,淡然道:「我....我本来是来自杀的。」      「什麽!」花大芳一惊,忽然伸臂一捞,将冯摩诃抱入怀中。      冯摩诃感到错愕无比,连忙退开,愠道:「你没来由的作什麽啊?」      花大芳道:「我师父说,面对一个生无可恋的人,拥抱便是一帖上好的良剂,不必任 何无谓的言语。」      冯摩诃不禁苦笑,在与花大芳的谈话之中,深深能体会到她所散发出的正面光辉, 但个性却又太过不拘小节,与世俗礼法截然不同,不禁感到有些不适应。      也许他本来也是个不拘於礼教之人,如今竟遇上一个与自己如此相像之人,只是人 家却个性大方坦诚,自己却是吝啬小气,心里才油然生出古怪的感觉。      两人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眼见离桃花林不远,天空蓦地飘来一朵乌云,雨水淅沥哗 啦的倒下,瞬间便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      「对不住啦小哥,这雨落得如此突然,你身子不好,淋雨容易染上风寒,这就要委 屈你一会了。」便又将冯摩诃提回竹篓,快步奔入林中。      冯摩诃顿觉天摇地动,反彷佛天地翻转过来了一样,体内的真气也乱突乱撞,一下 冲上百会,一下落到涌泉,委实难受不已,连忙闭上眼睛,收纳心神。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花大芳终於停下,将冯摩诃提了出来,见他一副头昏脑胀的 样子,脸色一下红一下青,连忙以五禽归元功为他导正内息。      她忽然咦了一声,道:「古怪。」      冯摩诃喘吁吁道:「什麽....什麽古怪....」      花大芳道:「你体内的症状,跟之前某一位病人好像,丹田无法归气,只是那人比你 更严重,全身内力都散掉了,而你的内力依然留在百骸四处。」      听她这麽一说,冯摩诃顿时一怔,心想那人必是让老魔徒孙的修罗破元掌所伤,眼 前忽然出现了一丝光明,便道:「那人现在哪?你们治好他的伤了吗?」      花大芳摇摇头,道:「她的伤太古怪,我师父一时还没想出法子,所以便让她留在咱 医庐里。」      她又道:「你的伤虽然没有他来得严重,却更麻烦的多,真气现在就像一团破碎的鸡 蛋壳,散落在各处,要恢复原状可是件麻烦事,我师父说不定也要伤脑筋。」      冯摩诃眼见希望落空,心中顿时一凉,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道:「算啦,反正我本来 也没奢望能治好,我看这一趟也甭去了。」起身便要离开。      花大芳急忙将他拉了回来,道:「你别这麽灰心好麽,我相信我师父一定能找到法子 治好这种伤的。」      冯摩诃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要当个不会武功的人度完余生,内力有没 有恢复都不重要了。」      花大芳依然不死心,思吟一阵,又道:「就算你要走,那也得等雨停啊,如果现在就 出去,一定会感冒的,到时还不是得看病?」      冯摩诃不禁微笑,道:「我都嚐过断臂断腿之痛,区区一点感冒又算得了什麽,大芳 ,多谢你的热情,我能在临终前交上你这个朋友实在三生有幸,但这次咱们是真的要分 别了。」      他一边说,一边倒着往外走,一半的身子已让雨淋中。      他方转过身,却听得花大芳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对不起你了。」脑後枕骨突然 一麻,全身一软,整个人往後摊倒,却被花大芳即时揽住。      冯摩诃气急败坏的叫道:「哪有人见别人不肯看病便用强的?」      花大芳将他轻轻躺下,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腿上,一脸歉然道:「对不起啊,我不能坐 视病人身上有伤而不管,其实本来是想将你点晕的,但我功夫没到家,只能让你四肢无 力两个时辰,不过没关系,你先好好睡一会,等你醒来时,便差不多到医庐了。」      冯摩诃若是平常,早就老不客气的飙出粗言秽语,此时却不知怎麽的,竟无法对这 个胖姑娘发火,不禁叹道:「罢了,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花大芳将冯摩诃抱进竹篓,从一旁摘下两片芋头叶,一片给自己当作伞,一片铺在 竹篓上给冯摩诃遮雨,道:「我起程了,坐稳啦。」说完,迈开大步奔出林外。      她一路不休息,直奔了两个时辰,来到了一片草原上,只见眼前前二、三十里外有 座被大雾覆盖的山谷,不禁心中一喜,道:「小哥,快到了。」      却不知她这一路奔行,路经不少颠簸道路,摇晃更甚,冯摩诃早就晕得魂魄要脱窍 而出,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麽,心中真是後悔刚才她为何没将自己点晕。      花大芳心想:「睡得可真熟啊!」继续往前疾行。      行了一顿饭时光,终於进入那山谷内,一阵清凉的药草香飘入冯摩诃鼻中,那头晕 之状顿时大消。      他头探出竹篓,只见这儿满山满谷都是草药,亦有不少花卉,但颜色大多偏淡,不 足以赏玩,并非争奇斗艳,俨然是个超然脱俗的神农隐地。      他们行在一条由大理石铺好的小路上,没过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座草庐,庐前立 着一座牌坊,两排对联写着:「扁鹊重生称鬼手,华佗在世颂疯医」      冯摩诃心中不由地一凛,见这副对联大有文章,忍不住问道:「大芳,这副对联是在 赞颂你师父吗?」      花大芳道:「不是啊,是在说我师公。我师公当年乃是天下第一神医,相传能让断气 多日的死人重拾性命,个性又爱医成痴,只要有客人来到,不管有病没病都要医上一医 ,是故世人便给了他『鬼手疯医』这个外号。」      冯摩诃道:「你这个晚辈倒是得了这爱医成痴个性的真传呢!」      花大芳嘻嘻一笑,道:「你本来就有病,怎麽赖到我身上来?」      她走进医庐里,对着里头大喊:「师父,我给您带了病人回来啦!」      连喊三次,仍没有人回应,便道:「看来我师父出门去了,你先坐一会,我去拿药桶 来给你洗身子。」      冯摩诃躺在榻上,眼珠子在屋里乱转,只见这间医庐装潢虽然简陋,但四周却打扫 的非常乾净,连天花板都是纤尘不染,让人感到十分舒适,果然是适合病患静养的所在 。      这时,他心中浮现翔浮凤客栈的房间,寻思:「二师妹客栈的房间,好像还比这差上 一筹,有机会一定要叫她来观摩学习....」      蓦地想起自己已经扬言要跟他们断决关系,连忙抛开这个念头,但内心深处彷佛有 个声音,劝自己总有一天要回去跟师弟妹们和好。      「老是想这些作啥!以後能不能再见都不知道了!」他突然自顾自大叫,浑没发觉花 大芳已经回来,手里提着一个乘满水的洗澡桶。      花大芳一边将木桶放到灶上,一边笑道:「你在跟谁说话啊?」      冯摩诃顿时脸上一红,支吾道:「没....没事,自己想到了一些不快的事情....」      花大芳道:「原来如此,那你尽管大叫吧,最好能将心中所有的不快都嚷出来。」      冯摩诃转开话题,问道:「你拿这木桶子放在灶上干什麽?」      花大芳道:「当然是将水烧热啊!」      冯摩诃诧道:「哪有人这样烧热水的,不怕桶子起火麽?」      花大芳道:「别担心,这木桶乃由降龙木所制,是济公活佛传下来的宝树,火烧不毁 的。」      冯摩诃道:「神话之事哪能当真啊?」      花大芳道:「如果你担心自己被煮熟,大不了我等等在木桶下加块铁片。」说完,便 在灶底添加柴薪,不一会便生起了火。      她从木架上拿取下五个药瓶,依序将五种不同颜色的药粉倒入水中後,伸手在里头 搅了一搅,道:「好啦,你可以进来了。」      冯摩诃问道:「你刚刚倒的是什麽?」      花大芳道:「是我师父秘制的『五毒七虫粉』 ,乃是取天下毒性最为猛烈的十二种 动物体内毒囊所制,药性很强的。」      「所以你在水里下毒药?」冯摩诃惊道。      花大芳道:「你别怕,这十二种动物毒性虽强,但彼此间却生生相克,一起和到水里 ,经大火一熬,融合在了一起,不但没有了毒性,还能将病痛逼出体外,我从小到大都 是用这种粉来洗澡,现在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听她话说的俨然,冯摩诃不由得半信半疑走到澡盆旁,只见里头的水有如墨汁一般 黑,不停的冒着泡,好似来自地狱的毒药。      花大芳道:「好啦,水滚了,你脱好衣服便跳进去吧。」      冯摩诃应了一声,正要宽衣,却见花大芳蹲在一边,不禁道:「我要脱衣服了,你怎 麽不走?」      花大芳道:「我当然不能走啊,没人给你看着火,到时被煮熟了怎麽办?」      「嗯,那倒是。」冯摩诃见她不以为意,却还是感到忸怩,背对着她脱光衣服,快 速的跳进水桶里。      刚下去时只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感到刺痛,彷佛被上千万只蚂蚁囓咬一般,不禁道 :「这....这水好像太热了,别再添柴了。」      花大芳伸手到水里摸一把,道:「这个水温比已经我平常泡时还低得许多啦,你忍着 点,不然没办法把你体内的病痛逼出来。」      冯摩诃有苦不敢言,咬紧牙关,让药水继续的洗涤自己的皮肤。      过了一会,渐渐能适应刺痛後,反而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感到舒爽,好似所有的 毛孔都在呼吸一般,便道:「水好像冷了,再添些柴吧。」      「就知道你迟早会这麽说。」花大芳继续添柴,并用竹筒大力的将火势吹大。      冯摩诃见她满头大汗,脸上也被碳灰抹得像个黑人一样,便道:「我再洗一下就好了 ,你不用再顾火了。」      花大芳用手背抹去汗水,望了一下火势,点点头道:「嗯,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也一 起洗吧!」      冯摩诃一愣,只见她竟就当着自己的面开始宽衣解带,连忙叫道:「你等等....我先 出去,别脱这麽快啊....」      话声未毕,哗啦一声,花大芳已经脱光跳进了澡盆,激起的水花一半泼到外头,一 半溅到冯摩诃脸上。      「洪水溃提啦!哈哈哈!」花大芳一边大笑,一边拿起丝瓜布搓擦自己的身子。      那澡盆本来空间还算大,如今多了一个七尺巨女,便显得狭隘无比。      冯摩诃只觉有两团大肉丸子贴到了自己背上,不由得满脸透红,便想要爬出澡盆, 却被硬生拉了回来。      花大芳道:「你身子还没洗透呢,今天就让我帮你将身上的老泥全给刷下来吧!」用 丝瓜布慢慢的刷着冯摩诃的背。      冯摩诃不禁道:「我说....我说你也太大方过头了吧!就不能等我洗完再进来吗?」      花大芳道:「两个人一起洗比较省药水啊,况且大家婴儿时不是都跟妈妈、姐姐一块 洗澡吗?那时也不见你脸红,怎麽现在越活越退步了呢?」      冯摩诃道:「这可不一样啊,你又不是我娘或姐姐,年纪恐怕还比我小,咱们俩怎麽 能一起洗?」      花大芳道:「说到年纪,我今年刚好二八年华,你呢?」      冯摩诃道:「你看吧,我前一天才过完二十六岁生日,你小我整整有十岁呢!」      花大芳却道:「哈哈,原来你只有二十六岁,那我还大你两岁呢!你就把我当作姐姐 一样不就得了?」      冯摩诃一怔,这才知道她其实是二十八岁,不禁莞尔道:「大姐啊,二八年华哪是这 麽用的?」      花大芳一愣,道:「多谢你提醒我,二十八岁讲成了十六岁,平白缺了十年,大 芳可要改叫小芳了!」      两人同时笑出声,刚才的尴尬全部一扫而空。      冯摩诃见花大芳并不介意两人坦诚相见,不知不觉也放开心胸,任由她帮自己擦洗 身子。      此时他心中毫无淫慾之念,彷佛将花大芳当作打从光着屁股时便认识的知交好友一 般,放心的享受这「鸳鸯戏水」。      花大芳一边帮他洗头,一边道:「偷偷告诉你,除了我师父之外,你是第一个不介意 跟我一起洗澡的人。」      冯摩诃问道:「你难道没有其他同门师姐妹吗?」      花大芳摇摇头,道:「我是有一个师兄,可是他跟我不是同门关系,他管叫我师父为 姑姑,为了方便称呼我才叫他师兄。」      冯摩诃正要问她师兄来历,却听得外头传来一细媚的声音:「大芳,你在跟谁说话? 」      澡盆里的两人同时一惊,花大芳暗叫不好:「哎呀,我师父回来了!」连忙低声问道 :「你会不会潜水?」      冯摩诃道:「会啊,我小时候便在海岛长大的,能在水里闭气好几柱香都不用上来, 只是现在内力....」      花大芳没待他说完,直接将他的头压入水中,道:「那你先在水里躲一会,我去应付 我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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