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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试阅] 《昆仑》卷一 千山人绝(2)
发信站KKCITY (Tue Jan 3 18:22:24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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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孤岫出云(2)
他听得罗松一叫,脚下更快,谁知刚走两步,眼前人影忽闪,那云姓少年已拦在
前面,说道:「叫阁下留步呢,没听到吗?」左手屈指成爪,如风扣向梁文靖肩头。
梁文靖见这一抓来得凶狠,欲避不能,当即肩头一沉,袖袍鼓动,拂那少年胸口。
少年只觉劲风及体,心口微闷,不由喝声:「好。」足下一转,倏地抢到文靖身
侧,探爪扣出。梁文靖瞧他身法,咦了一声,宽袖向後一拂,藉着那少年爪劲,飘然
前移。
少年喝道:「想逃麽?」左行三步,右行三步,如影随形般跟在文靖身後,屈爪
如钩,始终不离文靖「肾俞穴」。
「肾俞穴」乃人身重穴,先天精气所聚,少年这一抓倘若拿捏不当,便是断子绝
孙的招数。
梁文靖心生不悦:「这後生长得文弱,出手却好狠。」身子陡转,蓦地用上「天
旋地转」的功夫,少年一抓落空,反被他带得向前一蹿,未及站稳,手腕忽紧,已被
梁文靖拿住。少年大吃一惊,左手运劲猛振,右爪圈转,扣向文靖胸前「期门穴」。
梁文靖见他出手狠辣,大违恕道,也不觉动了火气,当下再不躲闪,挥掌一格。
两人双掌交接,少年只觉对方掌力有如长江大河,奔腾而来,闷哼中不禁倒退三步,
胸中气血翻腾,面上便似涂了一层血。
罗松好容易得了隙,横在二人之间,高叫道:「二位停手!」
梁文靖看了少年一眼,皱眉道:「『三三步』谁教你的?」那云姓少年被他叫破
武功,略一错愕,答道:「凤翔先生。」
梁文靖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少年飞身抢上道:「哪里走?」伸手一拦,两人倏
地撞上,也没看清梁文靖用了什麽手法,便瞧那少年一个筋斗倒翻回来,面色酡红,
如饮醇酒,偏偏倒倒,好似站立不住。
靳飞抢上一扶,只觉力道如山压来,若非他马步紮实,几被带翻在地,一时心中
惊骇,抬头望去,只见梁文靖携妻抱儿,早已去得远了,罗松不由得跌足叫苦:「云
公子,你怎地如此莽撞?」
云姓少年怔道:「他不是黑脸道士一夥的吗?」
罗松回望向韩铮,韩铮面皮泛红,乾咳两声道:「哪里的话!云公子误会了,他
实是韩某的恩人!」
云姓少年惊道:「恩人?这……这可从何说起?」韩铮叹了口气,将来龙去脉大
致说了一遍。靳飞听罢,懊恼万分,瞪着那少年埋怨道:「云殊,你怎地不问青红皂
白,随便出手?」
云殊面红过耳,嗫嚅道:「我,我……」靳飞道:「我什麽,还不快追?务必向
人赔礼道歉。」云殊诺诺连声,这时间,门外忽地撞进一个老儒生,浑身湿答答的,
面色惨白如纸,一迭声叫道:「见鬼,见鬼……」店掌柜怒道:「叶老头,你犯什麽
呆,见鬼,见鬼,见你妈的大头鬼。」那老儒一呆,忽地呜呜哭道:「真见鬼啦,行
行好,给咱一碗酒,好冷,好冷。」店掌柜挥手啐道:「去去去,你喝了又赖账,谁
沾上你谁晦气。」
云殊本要出门,一皱眉又折回来,掏了一块大银,扔给掌柜,冷笑道:「这块银
子够买一碗酒麽?」掌柜眉花眼笑,伸手接过,连声道:「仅够了,仅够了。」
云殊道:「够了便好,给这位先生两碗酒喝,再给他一身乾净衣服。」说罢转身
欲走,不妨被那老儒拽住,瞪着他道:「我……我真见鬼啦,你信不信?」云殊面皮
薄,见他神色癫狂,不觉面皮涨红,说不出话来。这时店夥计几步上前将老儒拖开,
哈腰笑道:「他老婆跟人跑啦,疯里疯气的,公子不要理会。」
云殊瞧了老儒一眼,暗叹一口气,转身出门,靳飞三人正候着,四人俱有马匹,
打马追了一程,却没见梁文靖一家的影子。
靳飞悻悻停下,问道:「云殊,那男子临走时,对你说了什麽话?」
云殊道:「他问我的身法来。」
靳飞皱眉:「是了,你那时用的身法,不像是神鹰门的武功。」一时目光炯炯,
甚是严厉。云殊红透耳根,低头道:「那……那是凤翔先生的武功!」
靳飞奇道:「谁是凤翔先生?」云殊迟疑道:「这个要从去年腊月三十说起。那
天天降大雪,我和冯秀才、朱秀才踏雪去游惠山……」靳飞脸一沉,哼声道:「又是
冯秀才,朱秀才!那两个酸丁文不能兴邦,武不能定国,就会发几句牢骚,吟几句臭
诗,你跟他们厮混,又能有什麽出息?也罢,你且再说。」
云殊红着脸道:「是,那一日天寒地冻,雪似鹅毛,咱们踏着乱琼碎玉到了惠山
泉处,只见泉眼竟被冻住。冯秀才一时兴起,嚷着要凿开泉眼,雪中烹茶。於是我拔
剑洞穿冰凌,引出泉来。
「朱秀才见泉水迸出,灵机一动,忽地吟道:『泉、泉、泉!』本想就势赋诗一
首,哪知刚吟完这句,就断了才思。我与冯秀才都觉这三个泉字看似平易,实则气韵
充沛,等闲的句子无法匹配。正觉烦恼,忽听有人朗声接道:『泉泉泉,迸出个个珍
珠圆,玉斧劈出顽石髓,金钩搭出老龙涎!』」
罗松虽粗通文墨,听到这几句,也不觉一拍大腿,叫一声:「好诗!」
云殊得他一赞,大有知己之感,冲他微微一笑。却听靳飞道:「念诗的想必就那
凤翔先生了?」
云殊点头道:「师兄猜得对,正是凤翔先生,我们一听,当场折服,问过先生的
名号,邀他同坐。凤翔先生举止潇洒,茶来便饮,肉来便吃,高谈阔论,令人倾倒。
於是乎,大夥儿就在雪地里燃起篝火,喝茶论诗,唉,真是时如飞箭,不一时便到午
时,朱秀才瞧得日照积雪,狂兴不禁,又吟道:『雪、雪、雪。』一语至此,却又没
了才思!」
韩铮忍不住笑道:「总是有头无尾,真是大蠢材一个。」
云殊面色一沉,寒声道:「韩大哥,你骂我不打紧,但骂我朋友,我云殊就要与
你计较了。」
韩铮一怔,失笑道:「云公子莫怪,姓韩的出名的口无遮拦,你就当我这张嘴倒
着生的,说话跟放屁一般!」他说得粗俗,靳飞、罗松却觉十分入耳,均哈哈大笑。
云殊听他如此自责,反觉不安,忙道:「韩大哥休要这般说,没得叫云殊惭愧。
不过,这写诗作赋不比耍棍打拳,灵思不到,怎也写不出来的。」韩铮、罗松对视一
眼,彼此眼中均有嘲意,皆想道:「这云殊出身武林世家,怎地却爱舞文弄墨。」
却听云殊又道:「只说朱秀才吟出这三个雪字,我们都觉出语奇突,万万接不上
来。只得眼巴巴望着凤翔先生,凤翔先生微微一笑,便朗声说道:『雪、雪、雪,处
处光辉明皎洁,黄河锁冻绝纤流,赫赫日光须迸烈。』」
罗松听到这里,一拍大腿,赞道:「好大气魄!」
云殊含笑道:「罗兄说得是,这首诗气魄之大,委实少有。」
靳飞出身寒微,粗鲁不文,此时早已听得不耐,皱眉道:「云殊,你拣紧要的说,
那些歪诗熟话,尽都免了吧!」
云殊正当兴头,闻言泄气道:「是,後来也没什麽啦,凤翔先生吟罢这诗,便起
身去了。」
靳飞奇道:「咦,他这麽走了,怎麽又教你武功?」
云殊笑道:「师兄莫急,我还未说完呢!当时我见凤翔先生衣衫单薄,怕他受冻
害病,便脱了紫貂大氅,施展轻功赶上前去,披在他肩头。」
靳飞冷笑一声,道:「好啊,师娘亲手给你做得貂衣,你就这般送人了?哼,难
为你回来瞒骗师娘,说渡江时顺水漂走了。这个谎倒撒得好!」
云殊涨红了脸,低声道:「爹说急人之难。看人受冻,怎可置之不理?」
靳飞冷笑道:「你瞧他穿得那麽单薄,却在风雪中行走安坐、谈笑风生,岂是常
人可比?」
云殊额上汗出,咕嘟吞了一口唾沫,道:「师兄说得是,但我被凤翔先生风采所
慑,当时并未深思。回舍後,我想着白日情形,辗转难眠,直到次日,我推门看去,
仍是大雪满天,一时心血来潮,披衣出门,独自前往惠山,只盼再见凤翔先生一面。
「哪知才一上路,便见凤翔先生站在山前,似算准我会来,一见我便笑道:『你
来了啊!哈,昨天你请我品茶,今天我请你喝酒。』说着拿出一个酒葫芦道:『你给
的皮衣,我换成这一葫芦酒,咱们可不能喝得太快。』唉,师兄,那貂皮大氅贵逾百
金,却被他换作一葫芦烧酒,直令人叫一声苦,不知高低。」靳飞脸色泛黑,重重哼
了一声。
云殊心头一慌,嗫嚅道:「於是乎,我便与他坐下来。对饮一杯,凤翔先生道:
『可惜,有酒无菜,难以尽欢。』他想了想,从袖里摸出枚狮头金印来,笑道:『这
本是平江知府樊章魁的官印,那姓樊的狗官最爱钻营求官,贪赃枉法、盘剥百姓,好
容易买来这个知府头衔。恰逢前两日御使巡察,我便随手拿了这个印章。依照大宋刑
律,丢失官印者重者砍头,轻则免官。那狗官这时的模样必然有趣,哈哈,快哉快哉,
当浮一大白!』说罢与我对饮一杯。他说得轻巧,我却听得惊讶,心想知府衙门虽不
是龙潭虎穴,却也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再看凤翔先生单衣破履,安坐雪中,不由恍
然大悟,原来遇上了江湖异人。」听到这里,韩铮、罗松俱都哑然失笑,靳飞脸色越
发难看,
云殊偷偷瞥了靳飞一眼,脸红过耳,说不出话来。靳飞冷笑一声,道:「你做得
出来,还怕人笑话麽?後来呢?」
云殊只得道:「大夥儿饮了两盅,凤翔先生又拿出一大叠借条地契,笑道:『芜
湖牛百万既贪且狠,不但囤积居奇,亦且大放利贷,利息奇高,引得无数百姓倾家荡
产、典儿卖女。六天前,我将他的地契借条、金珠宝贝尽数卷了,珠宝散给百姓,这
地契文书麽?』双手一搓,借据文书尽都变做细粉,凤翔先生笑道:『从今往後,牛
百万家财减了九成九,他爱财如命,势必肝肠寸断,心痛欲绝,哈哈,借这牛百万的
狼心狗肺,浮一大白。』说罢再与我对饮一杯,我见他露了这手内力,更觉骇异,自
忖以爹爹的本事,虽也不难办到,但却未必如此从容潇洒。」
靳飞沉吟道:「你说得这两件事,我都是有耳闻的。这凤翔先生虽说行的是侠义
之举,但做起来却拐弯抹角,不够爽快。」
韩铮道:「对啊!贪官恶人就该他妈的一刀杀了,何必故弄玄虚?」
云殊心中不服,说道:「樊章魁酷爱钻营,牛百万爱财如命,丢了官爵浮财,可
比杀了他们还要难过。」
罗松笑道:「云公子说得在理。这两人半生经营,一朝化为流水,那份难过却是
可想而知的。」
云殊得他附和,不由笑叹道:「罗兄真是解人。」
靳飞冷笑一声:「罗兄是解人,我就是草包了,哼,咱们还是长话短说为好!」
云殊脸上发白,连声道:「是,是。如此这般,凤翔先生每说一件行侠快事,便
和我对饮一杯,不出片刻,酒便喝光了。这时他站起身,趁着酒兴,在雪上歪歪倒倒
地踱起步来,边走边说什麽三才之理,先天易数,听来颇见深奥,幸得朱秀才精通易
理,我平日囫囵跟着学了些,此时既知凤翔先生身怀武功,瞧他步法奇特,便不由暗
暗留心。只见他走得不快不慢,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却不知为何,竟带起团团旋风,
将天上雪花都裹住了,在他头顶久久不散,便如一面白毛大纛。」
其他三人听到这里,骇然相顾,皆想:「只凭行走带起旋风,便能逼得雪花无法
落地,此等武功当真闻所未闻,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这小子信口胡诌、夸大其词?」
一时各各蹙额,均觉疑惑。
却听云殊续道:「凤翔先生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方才停下,笑道:『这走路的法
子,你瞧明白几成?』我如实答道:『一成不到。』凤翔先生点头:『很好很好。』
他神色一黯,又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两个人,一个本该做我妻子,但她却不
要我,四处躲着我,另一个本该做我徒弟的,但我当年一念之差,竟然平白错过,唉,
端的可惜。』说罢瞧着我道:『既然错过一次,也就罢了,再错过第二次,可就大大
不该了。』」
靳飞听得眉头大皱,罗松却笑道:「云公子,可喜可贺,敢情这位凤翔先生,真
有收你为徒的意思。」
云殊讪讪道:「罗兄客气了,我也听出凤翔先生话中有话。不过有道是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武林自有武林的规矩,我未上禀父亲,如何能擅自拜师?是以默然不语。
凤翔先生大约看穿我的心思,起身笑道:『也罢,我尚未死心,再去找找我那徒弟。
倘若还是寻不着,今年八月十五,我将至燕山白砂岭一行。」说完一拍双手,大笑去
了。」
靳飞松了一口气,叹道:「师弟,你总算做对了一件事。先不说擅自拜师,就说
我神鹰门的武功,博大精深,你我亏在尚未入门,若真练好了,也未必输给那个凤翔
先生。况且此人行为怪诞,不是淳淳君子,还是避而远之为好。」云殊口中应了,心
中却想:「淳淳君子虽好,却不及凤翔先生有趣。」
只听靳飞道:「罗兄,韩老弟,大会时辰将到,既然追不上那一家子,也只好罢
了。此地距百丈坪不远,咱们不妨慢慢过去。」
罗松略一思索,道:「靳老弟,我有个疑虑,不知当不当说。就我看来,那个青
衫男子着实……着实像极了一个人!」
靳飞奇道:「谁?」罗松附在靳飞耳边,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靳飞吃了一惊,脱口道:「岂有此理?那人不是早就病死了麽?」
罗松摇头道:「据我所知,那人当年病死,只是官府托词,是以他尚在人间,也
未可知。」
靳飞浓眉一扬,高叫道:「而今朝纲朽败,奸佞横行,那人既然活着,为何不挺
身出来?」
罗松叹道:「靳老弟,大英雄大豪杰总有独到的心思,岂是你我凡夫俗子能够明
白的?」靳飞沉默半晌,说道:「罗兄说得是。既然事关重大,咱们分开来寻他问个
明白。不过,倘若误了结盟,家师面上不好看。故而诸位不要走远,听到号响,千万
赶到百丈坪。」
吩咐已定,四人各往一方寻找。云殊向东搜寻,他怕与梁文靖见了尴尬,故意以
信马由缰,缓行了里许。忽听远处传来管乐之声,呜呜咽咽。云殊听得好奇,心道:
「这芦管声从哪儿来的?唐人道:『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谁教吹
芦管,一夜徵人尽望乡。』芦管为塞北土乐,此地怎有此化外之音?嗯,这吹奏者吹
得恁地伤怀,莫不是遇上了烦恼之事!」他任侠好事,当即循声搜去。不一时,来到
一座土岗前,只见一个黑衣人坐在岗顶,背着自己,面朝南方。
云殊跳下马来,高声道:「先生笛声凄苦!可是遇上伤心事麽?」芦管声戛然而
止,黑衣人哼了一声,冷然道:「茫茫天地,本就是煎熬世人的熔炉。 人生天地间,
谁又逃得脱伤心二字?」语声平板,无起无伏,叫人听来甚不舒服。
云殊年少识浅,不明人间痛苦,忽听他说出这麽一番奇谈怪论,无从答起,忽听
号角声若有若无,从远处传了过来。
云殊脸色一变,忙道:「这位先生,区区有事,先失陪了。」倏地转身,奔出数
步,腾身纵起,落向马背,尚未坐定,便听嗤的一声细响,若箭矢破空。云殊犹未转
念,便听坐下马匹发声悲鸣,瘫倒在地。云殊急急一个筋斗翻出站定,细瞧时,见那
马颈上多了个细小孔洞,鲜血狂涌。转目四看,却除了那黑衣人,别无他人,不禁气
恼:「这位先生,你干什麽平白伤我的马儿?」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慢慢直起身来。他背影并不高大,但如此一站,却有一股顶
天立地的气势。
黑衣人略一沉吟,声音忽而转沉,答非所问道:「小子,你是云万程的弟子,还
是老穷酸的门人?」云殊一怔道:「云万程是我爹,老穷酸是谁,我却不认得。」那
人冷笑道:「装糊涂骗人吗?你那一纵是神鹰门的『穿云纵』,哼,但之前那几步是
什麽?」云殊恍然道:「你说得是凤翔先生麽?」
那人怒哼道:「什麽凤翔先生,鸡飞先生?你这小娃儿不老实!」忽地向後跨出
一步,立定时已在土岗之下。云殊见他背着身子,尚能一步数丈,不觉大吃一惊,还
未动念,那人已到他身前,反臂一抓,向他胸口抓到。
云殊手忙脚乱,挥掌击向他手臂,这一掌拍中带爪,凌厉异常。但那黑衣人却不
闪避,云殊掌缘击中他手臂,只觉如中坚铁,匆忙反手扣锁对方脉门,他的鹰爪力颇
有火候,卸人手足,如断麦秆。怎料那人手腕上便似涂了一层油脂,奇滑无比,嗖地
从云殊指尖脱出,其速不减,仍向他胸口抓来。
云殊急展「三三步」後退,但那人倒行逆施,依然来势如风,任他如何变化,黑
衣人的五指仍不疾不徐,一寸寸逼将过来。云殊退到第十步上,那黑衣人的爪子已罩
到他胸口。情急中,云殊大喝一声,右腿疾起,蹴中那人腰际。不料一蹴而中,云殊
喜不自胜,但觉脚尖所及,软绵绵的,竟如陷入一团棉絮,尚未明白过来,忽听那人
轻嘿一声,肌肤倏然弹起,这一陷一弹,快不可言,云殊只听喀嚓一声,剧痛闪电般
从大腿根传来,敢情右腿竟被这一弹,生生震断。
云殊失声惨呼,向後跌出,那黑衣人一探手,扣住他胸口,却略是怔忡,喃喃道:
「你只学了这点皮毛麽?」言下颇是意外,蓦地抬手,将云殊一掷在地,厉喝道:「教
你『三才归元掌』的人呢?」
云殊头脸着地,撞到泥石,鲜血长流,闻言忍痛道:「什麽三才归元掌?我没听
过。」那人冷笑道:「你这小子面相奸猾,跟那老穷酸一个德行。哼,你说云万程是
你爹,对不对?」他初时语声激动,说了数句,又回复初时那般平板阴森,叫人喜怒
难辨。亦且他始终背着身子,云殊从头至尾,都没看清他的样子,忍不住叫道:「你
到底是谁?和我爹有仇麽?」
那人嘿了一声,蓦地哈哈大笑,云殊只觉那笑声如潮水般涌来,震得他耳鼓生痛,
一股股热血蹿上头顶,似欲破脑而出。正觉一口气换不过来,那人笑声忽止,举头望
天,冷声道:「你问我是谁?嘿,看来老夫久不出世,天下人已将我忘了!」说罢冷
哼一声,高叫道:「今日云万程要在百丈坪聚会吗?」
云殊道:「是又怎样?」那人叫一声好,说道:「教你武功的穷酸想必也在百丈
坪吧?」云殊听到这里,恍然有悟,心忖道:「他一口一个穷酸,又问我步法,莫非
找得便是凤翔先生?他武功如此之高,凤翔先生未必能胜。做人义为先,凤翔先生与
我义气相投,我云殊但有一口气在,决不能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这大恶人越是逼问
他的下落,我越不能吐露半分。」当下大声道:「我的武功都是父亲教的,与其他人
统统无关,更无什麽穷酸在百丈坪上。」
那人大怒,本欲动手拷问,偏又崖岸自高,不肯用此下三流的法子,寻思:「这
小子先说什麽凤翔先生,又说除了云万程,再没人教他功夫,谎话连篇,全不可信。
哼,你说老穷酸不在百丈坪,那便多半在了。不过那穷酸武功本高,会中又多有宋人
爪牙,贸然闯入,忒多凶险。哼,那又如何?便是龙潭虎穴,老夫也不放在眼里。」
想着冷笑道:「好,老夫便去敲敲那劳什子百丈坪。」
云殊心口一窒,忖想若牵累父亲,岂非不孝,但若说出凤翔先生下落,却又大大
不义。正觉为难,一股腥风忽地钻入鼻孔,十分难闻,继而一股毛茸茸的异感从头顶
直移下来,停在腰际。继而森森寒意爬上云殊背脊,他只觉每一寸肌肤似都颤栗酥麻
起来,但苦於「膻中穴」被制,无法回视,只嗅得那股腥风越来越浓,粗重的热气一
阵阵喷在耳边。
霎时间,云殊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恐惧,眼泪夺眶而出,和着口鼻鲜血,滴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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