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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玄 雨 剑》〈第五章〉
发信站南瀛小栈 (Sun May 11 13:08:29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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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 雨 剑》〈第五章〉 夏元 着
凌羽於门廊下伫立沈思,心道:『这些时不见,怎地悟梅庄竟有许多事端,究竟是何方人士下此毒手?连小孩也不肯放过!』
二年前还在悟梅庄做客时,全然没料到会有今日的多事,当时风静人和,尽管江湖风波云起,悟梅庄仍保有一方净土。
而今却如是!是『物不迁』麽?是『昔物不至今』麽?凌羽摇了摇头,师父教过他的般若章文,他是理得。「悟了麽?」当时,他只能对师父的询问,摇头苦笑。「痴儿!」师父对他留下这一句话,同时手捋白鬓,缓步离开。
『师父,有朝一日,等我也能悟得时,我就能跟上您的步伐了。』凌羽年轻有神的双眼望着天际,这是师父另外留给他的一个问题,不像武学义理,只消几番思索,即可豁然了解。
「凌羽…」游鼎的声音,透过门房稳稳地传来。
「三总管!」凌羽推门而入,只见游鼎满身发汗,脸色微白,神色略感疲顿。「您还好吗?云姿体内的淡寒魂稳住了?」
游鼎微微颔首,道:「我们又多了三天时间。」
凌羽道:「如此,我即刻前往,三总管保重。」
游鼎叮嘱道:「千万小心。」
凌羽看了看云姿,对游鼎道:「我会找到回衣草来医好云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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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回衣草医治云姿』整路上盘旋在凌羽脑海的就是这句话。
想到云姿依恋地唤着「凌大哥」的声音,凌羽不禁心痛起来。
他一路换马急驰,穿越大小城镇,第三日清晨来到泽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
这个村落方圆甚小,左右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凌羽找了间似乎是这村庄唯一的一间客栈让马儿补充水粮、略为休憩。接下来全是崎岖山路,骏马也帮不上脚力。
凌羽唤来小二问道:「眼前这山便是泽山麽?你可知道山中何处有回衣草?」
店小二揉着惺忪的双眼,回道:「客倌,这前头便是泽山。回衣草我就不清楚了。」
凌羽自嘲道:『我是赶迷糊了!平常百性家要回衣草何用?那来江湖中这许多仇怨?』
店小二候问道:「客倌还有其他吩咐吗?」
凌羽起身道:「马儿要暂寄这里几日,劳你看顾了。」
店小二连声道:「好的!好的!」看着凌羽离开的身影,口中喃喃道:「几日吗?不会是我又多了一匹马儿的收入吧?」「又有人上泽山?算了,不问不问。」他不自觉地伸手摸摸右边脸颊,上个月多问了一句,冷不防地被人打落一颗牙齿,至今似乎仍隐隐作痛。不过倒多了三匹骏马
的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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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羽沿着蜿延的山径直上,山气凛洌清新,连夜赶路的劳顿沈消不少。三三两两的樵夫早已开始一日的生计,「铎铎」的砍柴声在漫山间此起彼落的回应。
凌羽前方十来步远,有一大汉,体型魁伟,赤身而立,手上铁斧在双人合抱楠木上,来回一放一收,甚有规律。
凌羽几个脚步走向前去,对那大汉拱手道:「这位大哥,请问这泽山左近,那里可寻得药草医材?」
那大汉停下手中斧斤,端详了一下凌羽,回道:「这位少侠是第一次来泽山采药吧?药草要翻过这个山岭才有得寻找。但山岭险峻,不少人失足跌落,少侠还是小心些较稳当。」
凌羽微笑谢过那大汉,道:「多承指点。」那大汉也微笑以对,继续伐木。
凌羽听着身後斧声响起,寻思道:『许多武林人士,入泽山而未返,该当不仅是失足一因。既来之,则安之,为了云姿身中的淡寒魂,眼前即是龙潭虎穴,也要闯它一闯。』
山径小路,愈往前行愈见缩小,脚下杂草丛生,已难见山土,顶上林叶覆天,也难露日光。在这渐行浓密的树海中,除是识途老马,东西之分在这四边绿荫中,实难以精准。
凌羽心想,若在平日,定不拘方向,随遇而安,但此时多挣得一分时光,云姿的性命便多一分妥当,万不可在这时迷了方位。『没法子,向天借光吧!』立时提气纵身、拔地而起,穿过这层树网,立在林丛顶梢,瞧准了山巅方向,如履平地般,回气轻身,跨步奔将而去。
山腰处二、三名樵夫,仰天抹汗之际,不经意地瞥见山上林顶,一袭蓝影在蓊绿树海中笔直而上,霎时张口结舌,瞧得呆了。
凌羽上得山巅时,全不知自己在光天白日下又引起一桩仙灵传说,看一看下山的地形,寻思道:『这凌波微渡的轻功,在水上树梢都使得。但这边山形奇陡,中途凭藉无力,还是得徒步下山才行。』
一般来到泽山采药的长工商贩等,多备有攀山绳索钉钩物具,以便利上下山间。武林中人,自非如此。凌羽飘然一身,脚下运劲,略使踩椿身法,缓步渐行下山。
这一上一下之间,也花了不少时辰。日照渐行於顶。
凌羽在山谷间,看着前方青翠耸立的大山,想道:『幸得已然知晓,药草汇集处是在眼前山间。那这其中的必经路程,倒也不算冤枉。』
『三总管道泽山的回衣草漫生,混杂在诸多药草之间,或聚或散,殊无定相,须得详细寻找。』
当下,满山遍野的逐地搜寻起来。
这座山峰,不若先前巨木参天,往往见得一大片树林後,随见得满地日光,又是一片青草铺地;或是间杂在树林中,此起彼落地散布各类药草。
凌羽一一比对着:『高七寸、方茎、三鳞叶、结黑子、赤红花、微淡刺鼻味』的回衣草,从山脚寻到山巅,这大半座山寻将下来,竟找不到回衣草的一丝踪影!
凌羽心下犯愁,寻思道:『三总管既道在泽山仍有回衣草,想来,在这一两座山左近应还是寻得着。』
当下缓步下行,继续往另一边山搜寻。
然而这一面山景,又是满面高木,再无任何药草踪迹,更遑论回衣草,只是平常的杂草傍地而生。
凌羽愈往下走,心绪愈生沈重。
忽见下方山势展平,竟蓄涵一方青翠湖泊!
凌羽心中一奇:『半山湖,会不会回衣草就长於湖泊邻近?怎地三总管没有提及?』思忖间不禁加快了脚程。
凌羽行至中途,听得湖畔隐隐传来间歇的『波、波』的水击声音,在这静寂的空山中,显得异常清晰。
续往前行,凌羽稍加分辨下,在水击声中,含着细微而悠长的呼息声。『莫不是这深山中尚有人迹?』
到得距半山湖约二丈远,绕过一排苍绿古木,赫然见一灰衣老汉於一间简陋茅屋前、湖边入水处,持棍而立。
湖畔散立十七、八根木椿,其中有十三、四个木椿深入湖中,仅露出三寸来高於湖面上,灰衣老汉立於湖中椿面上,近身处还置放一个鱼获竹篓。灰衣老汉手持长棍游移湖面,所经之处,或有如掌般大小、白中略泛淡黄之黄白纹鱼穿水跃出,离湖一丈高,不偏不倚地落入椿上竹篓中。
凌羽先前所听闻之『波、波』水声,正是黄白纹鱼翻腾激水的声音。
茅草屋前,悬挂着一柄裸剑、一个刀鞘、一个小型金环,看上去,应是子母金环中的单个子鐶,三物俱不成对。
那白发灰衣老汉,听得脚步声近,回过头来,看了看来人是谁,又转回头继续捕鱼。凌羽见他老迈的双眼虽然细长,却是瞿瞿有神。
再看看竹篓中累增的黄白纹鱼,竟是动也不动,已然气绝。凌羽心道:『好霸烈的内劲!』
凌羽略为环视这半山湖畔,极目所见,除林木外便是寻常药草。心道:『这大半个泽山寻将下来,回衣草怎地全不见踪影?』再看了一看湖边的小茅屋,想道:『这位老丈看来居於泽山之中,或许知晓何处可寻得回衣草,我还是上前讨教。』
当下缓步向前,对灰衣老汉抱拳揖道:「敢问前辈,这泽山中可还存有回衣草?」
那灰衣老汉似是没听见凌羽的问话,自顾自的道:「小伙子,老朽站得筋骨酸疼,你来替老朽捕几尾鱼可好?」
凌羽微微一笑,接过灰衣老汉的长棍,道:「晚辈乐意效劳。」
当下立於湖中椿上,持棍缓缓吐劲,木棍游移处,黄白纹鱼也是跃水而出,正落椿上竹篓中,只是鱼儿尚在篓中翻滚不休。
『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功力,能运劲由心,逐而非杀!』那灰衣老汉眼中掠过一丝讶异眼神,看着竹篓中活蹦乱跳的黄白纹鱼,微笑道:「小伙子,多谢你了。你要找回衣草?随老朽来吧。」
凌羽见那灰衣老汉收拾起竹篓,往半山湖对岸缓步行去,再不发一语。
心下虽不知灰衣老汉将往何处,却不愿放过有关回衣草的丝毫消息,起步跟着前行。
灰衣老汉犹如识途老马般,在泽山密林间穿梭自如。明明眼下瞧着树林满布,似是无法横越而出,老汉却偏能在其中跨出小径,堪能容一人穿身而过。
凌羽越行心下越疑:『回衣草确是如此曲折难觅麽?三总管怎地不知?』脚下仅离那灰衣老汉一步之距,丝毫不敢放松地紧随前行。
灰衣老汉引着凌羽,於泽山内上下穿行,起起伏伏,翻过二个山岭,地势愈见高拔,周遭微寒,雾气渐浓,眼前不再是一向挡眼的参天古木,而是白茫茫一片的孤崖荒景。
灰衣老汉至此,略作停留,回身对凌羽道:「此行难回头,你好好思量。」不等凌羽答覆,步行至崖边,悬空往雾中走去。
凌羽正要出言唤声:『当心!』,却见灰衣老汉安稳地步行云中,足下若有所恃。
凌羽行至崖边,极目望去,隐隐可见对山峰顶。
两山之间,悬壁峭立,雾茫茫一片,踢石探测,久久不闻回响。
那横系两山的绳索吊桥,没於云雾之中,看不清彼端尽头。
凌羽见灰衣老汉,转眼间已融入白雾之中,不见身影,他亦提气轻身,踏着吊桥,循将前行。
倏忽走入雾中,顿时眼下难视,全凭双足触感。於是放松自身轻重,犹如浮空之羽,一路飘触而行。
凌羽心下叹道:「师父硬是命我将『离影追光』练至第五重,想不到是在这时用着了。」
凌羽如此沿着吊桥前行,到得後方,已无横木串接,竟是一条粗麻直系彼端。
山风偶有鼓荡,凌羽凭风之力,与粗麻不沾不离,随之微微上下起舞、左右飘逸,一路轻跨行进。
末了云雾略散,彼山奇岩忽隐若现。
『到地了!』凌羽双足踏上厚实岩土的刹那,顿觉心下一松。
迎接他的,是一句:「好个『离影追光』!」
灰衣老汉的声音透着薄雾传来:「我行之在前,你随之於後,但这足下绳索,竟然与我昔日一人自行时,动荡一致,丝毫感受不出二人同行於上……你,是齐至因的弟子?」
凌羽闻言,循声而进,见得灰衣老汉,躬身行礼道:「晚辈是师父第三弟子。敢问前辈大名,与恩师是否故识?」
灰衣老汉微微颔首,道:「名师高徒,果然如此。你问我姓名麽?山中野人,不足挂齿。与令师有过一面之缘。」话毕,略为一顿,道:「你找回衣草何用?袪毒还是宁神?」
凌羽回道:「是为了淡寒魂。晚辈急需回衣草,以解悟梅庄陆总管之女云姿所中之毒。」
灰衣老汉沈吟道:「先前我慨然允诺於你,是不知你身分。而今…」
凌羽见状,急问道:「不知前辈有何吩咐?晚辈万难不辞!」
灰衣老汉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有意为难於你,实在是只因你是灵剑的弟子,这就有些棘手了。」
凌羽若有所悟,道:「难道,这与风刀纪前辈有关?」
灰衣老汉点头道:「果然一点即透。以我与令师一面之缘的交情,不得不告知你这一事。泽山回衣草仅存之园圃,正在风刀纪行归隐居所之内。你还有意前往麽?」
凌羽道:「来之安之,请前辈指点!」
灰衣老汉略一寻思,抬眼望着凌羽,道:「或许,我可代你一程,向纪行索药,你看如何?」
凌羽心知灰衣老汉好意,不愿自己与风刀纪行或有一战之事端。但既来泽山,岂可因惧风刀纪行不敢与之相见,而竟托人成事!恩师座下,没有这等弟子。
於是谢过灰衣老汉,道:「多谢前辈美意。晚辈生死无惧,不敢愧对恩师教诲。自当亲身持守後生之礼,恳请纪前辈赐药。」
灰衣老汉闻言即知凌羽言下之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先行罢。这半山湖鱼今儿难得新鲜,我懒於修补网罟,竟也可不费工夫得此活鱼,」他对凌羽一笑,续道:「我先回我那草庐,好生放置这些鱼。你往西行,疏林尽头你看得有屋舍园圃,那便是了。」灰衣老汉一指西方,
朝凌羽一笑,转身迳自东行。
凌羽好不容易探得回衣草消息,不敢怠慢,向西急越疏林而去。
尽头果见得一围篱园圃,前方树着宽荡荡二根古木,算是「正门」。园内屋合出入处也空而无板,可见其主自视无人敢闯真正之「空门」。
凌羽看一看这座於泽山峰岳、云雾外环的世外园圃,想来,这便是风刀纪行归隐之地了。
凌羽立於门外,抱拳朗声道:「纪前辈,晚辈凌羽拜见。」
满山空荡,除了凌羽的话声外,毫无回音,不见人影。
凌羽伫立等候良久,心想:『难道是纪前辈归隐後,拒见江湖中人?亦或,纪前辈不在此山中?』
於是,再次出声询问道:「纪前辈,晚辈凌羽求见…」
蓦地,一声暴喝灌耳而来:「无知小辈,竟敢扰我安宁!」
话声粗厚猛亮,兀自空中回荡不休,突然一阵寒气扑前急涌,凌羽四周顿时凝结。
那寒气纠结不散,如骨附髓地侵刺凌羽的四肢百骸。
凌羽眼前一人,身长七尺昂然而立!雪银白发,宽袍青衣,双眉上扬,目光如电,手持一柄刀口平齐的无刃长斧!
『风刀纪行!』
斧无刃,气有锋!刀气周旋,狂削得凌羽护身气劲几要溃散!
凌羽运气、轮剑、卸劲、回旋,刹那间连施七道身法,依然冲不开纪行不断挥舞扩散的刺骨刀气,寒意一层逼入一层。
纪行手下刀势不歇,喝道:「在我『封刀庐』前使?弃剑!饶你不死!」
寒劲卷身,一重更上一重,凌羽全力周旋突破,明知这一战莫名,却是气血翻腾得无法出口相告。
眼下生死相逼,只有一战解之!
剑挑、上撩,连环纵步,四面回身,拨起剑气推抗潮涌而至的冰寒气劲。
斜劈、翻刺,身随剑行,运剑引气,转激得剑气与刀气相互鼓荡。
纪行瞧得来人年岁虽轻,攻守却是有法有度,颇谙剑术,道:「有些门道…你就凭这个闯我『封刀庐』麽?」语气稍松,手下劲道已微暗卸。
凌羽困於纪行密实的刀气中,好容易等得气劲间歇空隙,旋身冲破第一重寒劲,运气一劈,划出了一狭密的缺口,顺势导引走重重缠身的酷寒刀气。
纪行不料凌羽这一线剑气穿出,不但引得自己团团刀气泄走,还随着剑势反扑刀气,由外而内,与刀气合融,渐旋渐削,层层内缩,终至於无形。想不到这年轻剑客竟会有这等功力。
「这个剑势…你是什麽人?」纪行心下已有几分明白,缓缓散了集聚全身的刀气。
「晚辈凌羽,是……」
灰衣老汉置放好半山湖鱼後,赴至里外,已然感受到因战四漫的钻肤透骨寒气,心道不妙,赶忙运气急呼道:「纪老头,刀下留情!你别胡来,他是齐至因的弟子…」声音急倏穿林而去。
纪行本已收势,不料听得灰衣老汉这番言语,一阵傲气陡然升起,冷笑道:「哼!齐至因的弟子,我就杀不得麽?」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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