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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转贴----金庸群侠传--第二章之曲中杀意(一) (作者︰桃默)
发信站SEEDNet News Service (Sun Jun 23 22:46:10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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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群侠传.第二章之曲中杀意(一)
衡山山上,人头涌涌,数百宾客和派中弟子来来往往,既急於筹办两日後的金盆洗手大
会,又忙於和其他人应酬一番。
事实上,来到衡山的客人与这次盛会的主人──衡山派坐第二把交椅的刘正风刘三爷不
一定相熟,有很多人只是慕名而来,而这些宾客间更有大半是素未谋面。江湖中人各自
在一方立足,又或云游四海,极少机会能相知相交,所以这数百人当中虽然不乏大大有
名之辈,但不说出来却是谁也不认得,偶尔得人介绍,才响起一遍「如雷灌耳」、「久
仰大名」之类的说话。这种说话有些只是门面功夫,却也有不少是发自内心的赞叹,有
些貌不惊人的,给人一介绍,却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少不免又是一番恭维。
我和袁承志、岳灵珊一行人来到衡山刘府府上,被其大弟子向大年安顿在西厢的厢房
中,向大年说道:「家师在偏厅中和泰山派掌门天门师伯、恒山派的定逸师伯聚话,正
要等待贵派岳师伯到来。让我去向家师通传一声,说各位已然上山。」
我道:「我们是否应该去拜见这位刘师伯?」五岳剑派结盟了不少日子,互相之间以师
兄师弟相称,显示其无分彼此。因而我们亦称衡山派的长辈做师伯,这一点岳不群早已
向我指示。
「计起上来袁师叔和刘师伯同辈,虽然两位从未见过,却也好应该代表我华山到偏厅
去。」劳德诺说道。袁承志有点犹豫,说道:「我们还是等待岳师兄为妙……我入门实
在是迟,虽然有幸拜在恩师门下,但胡乱与各位师兄攀附关系便是僭越了。」
我皱眉道:「哪来这许多禁忌?」袁承志摇头道:「这不是禁忌,是基本的礼仪。」转
头对向大年说道:「你就告知刘师兄,说道在下袁承志,率同华山一众弟子先行上山,
待掌门岳师兄一到当过去拜会。如果刘师兄有甚麽猜遣,我们随时恭候。」
「袁师叔太客气了。」向大年大喜,顿首道。他比袁承志还大着几岁,本来就对这位师
叔不怎麽放在眼内,现在见他为人谦逊,增添了不少好感。
待向大年走了开去,袁承志道:「我们也不用屈在房中,相信现在大厅一定很热闹,我
们出去看看。」岳灵珊首先赞成,我和陆大有都很是欢喜。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在衡山的身分就犹如半个主人家一样,也不用刘家的人通报和带领
就能在刘府出入自如。在大厅里头挤着很多人,少说也有二三百之数,这些人都是刚赶
到衡山城,先来送上拜帖的。他们大半既非五岳剑派门人,又不是甚麽武林名宿,因此
不会被刘府留下,都是在衡山城中的客店落脚,送过拜帖和贺礼之後便会先行离开,待
两日後的大典正日再来观礼。不过既是一场来到,谁也不愿就此离去,都是在厅中多待
片刻是片刻,好看看有甚麽热闹和能否遇上熟人。
我们东看看西看看,就在这时,在大门迎客的刘门弟子高声叫道:「江西『铁枪门』花
掌门到!」
「啊!是『中平无敌』!」「原来衡山派和铁枪门有交情!」四周响起了惊叹了声。
我举目细望,见到向大年和几名刘家大弟子迎着一个中等身材,却是肩膀甚宽的男人走
了进来,不禁问道:「他就是铁枪门的掌门?」
劳德诺说道:「久闻其名,原来是这个样子的……那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了。」岳灵珊和
我一样对这人不甚清楚,问道:「二师哥,这个人是甚麽来头?」
「甚麽这个人?花铁干花前辈是当今武林中前列的高手,更是『南四奇』之一,一套
『中平枪』横扫江南,号称『中平无敌』。」
「南四奇?」我问道。
「南四奇是江南四位武林前辈结义的合称,说出来响当当。」
「比之『四绝』又如何?」我又问。
劳德诺摇头道:「那是不能比较的,『四绝』成名几近四十年,近年来已少在江湖上现
身,几乎是好像世外高人了。就好像你拿武当派祖师张三丰来和我们师父比一样,显得
不伦不类。」
这个时候,在门外迎客的刘门弟子又在高唱道:「武当派殷六侠、莫七侠到!」
这一次全大厅都是一片嗡嗡声,所有人都七嘴八舌的道:「武当派也到了,刘三爷好大
的面子!」「那是衡山派的面子!」「才不是呢!那是五岳剑派的面子!」「『武当七
侠』中到了两个,武当派礼数可做得很足啊!」「这是为甚麽江湖上称武当为第二大
派,仅次少林,除了武功一绝之外,他们行事都教人心折。」
武当二侠走了进大厅,一时之间很多人站起身走过去抱拳打招呼,看来对两位很是敬
佩。这两人都是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较年长的一个两鬓稍见斑白,脸容和蔼;较年轻的
一个看来才三十左右,皮肤黝黑,一脸英气。我对两人都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这个时候,一个身子稍胖,有点财主气的中年汉子自内堂快步走出,堆起笑脸向武当二
侠迎上去,道:「殷六侠、莫七侠大驾光临,真是令刘正风万分荣幸,不胜感激。」
较年长的殷六侠拱手道:「家师闭关已有半年,即使接到刘爷的书函,我们兄弟仍是不
敢打扰他老人家清修,於是我大哥派我兄弟俩来到参加刘三爷的金盆洗手。刘三爷如日
中天,突然宣布退出江湖,我大哥亦甚觉惋惜,不过他仍命我们向刘三爷问好。」
「承蒙宋大侠厚爱,刘正风愧不敢当。」说着,那汉子拉着殷、莫二人走了进内堂。
劳德诺对我道:「刚才那位就是刘正风刘师叔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不太像武林中人啊……」我点头道:「那两人是『武当七侠』吗
?」
「嗯,」袁承志道:「这个我倒知道。两年前我到北方办事,在道上得遇莫声谷莫七
侠,在他身旁的应该殷梨亭殷六侠了。」
「『武当七侠』同门学艺,情同手足,比一般师兄弟甚至结义兄弟还要亲厚,江湖上无
不称颂。」劳德诺说道:「他们的武功当然无法及得上其师父张三丰,但师父曾说武当
派武功和少林一般厉害,博大或有所不及,精妙犹有过之,师父说自己与之相比亦有所
不及。这虽是师父自谦之语,但可见七侠的实力是不容置异的。」
袁承志道:「那不是岳师兄谦虚之辞。我与莫七侠和岳师兄相比都是差着一截,但看来
还是莫七侠武功高些。」
「看来除了『十大高手』外,还有一大班武功甚高的人在伯仲之间。」我不无感叹道,
心想别说十大高手了,就连这些人我也难望其项背,真不知道何时方有望能回去现实世
界。
袁承志不知道我的心事,道:「『十大高手』究竟是哪十位,实在难有定论,但他们都
是超一流的高手,武功已出神入化,好像张三丰、四绝、或是我师父,拿他们和其他人
相提并论简直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横竖现在已很少机会见到他们出手的了,撇开他们
不谈,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岂是十个八个便数得清?就在这衡山之上,天门师兄、刘师
兄、定逸师姐、殷六侠、莫七侠、花铁干花掌门,还有在客店一剑击飞七把兵器的莫大
先生和後来告诉我们令狐师侄消息的那黑衣人,每一个的武功都已到了一流境界。」
我心想这里的高手真多,不是物以罕为贵的吗?不过回想一下,十四部金庸小说集合起
来的《金庸群侠传》,所有高手在一起,自然不在少数了。
袁承志又道:「当然要分出谁人武功较高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打斗才能分晓,那就等
於不知道了。」
我正要说话,陡地感到有点说不出的不自然,令我不其然转过头去,却见一只成爪势的
手已抓到我肩头。
我还未叫出声来,袁承志已伸过手去,啪啪啪的用擒拿手法和那只怪手交了几招,将之
堪堪逼开。我回过神来,才看见出手抓我的人身材矮小,一双倒吊三角眼不怀好意的紧
盯着我,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四周的宾客也都发觉刚才有人动手过招,站得较近的慌忙退後两步,其余的人却都围了
上来继续看热闹。人丛当中立时有人叫道:「是青城派松风观的余观主!」「和他冲突
的是个年青人,那是谁?」
余沧海也是一般心思,怪声问道:「这两招是华山的『鹰蛇生死搏』,你是岳老头的甚
麽人?」
向大年刚才正在不远处,这时连忙跑了过来,对余沧海恭恭敬敬作揖道:「这位是华山
派的袁师叔。」余沧海怪眼一翻,道:「你叫他作师叔?」
「没错,他是我爹的师弟!」岳灵珊对余沧海存在极大的反感,抢着说道:「别看我小
师叔年纪小,我们太师叔说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袁承志不及喝止,岳灵珊已然出口,余沧海怒极反笑:「哈哈哈!我不是这小娃子的对
手?谁又是太师叔?」
岳灵珊说道:「我太师叔也就是小师叔的师父,外号叫作『神剑仙猿』!」
在厅中的人不禁大哗,穆人清出道超过五十年,神剑仙猿的大名在数十年前亦已响遍武
林,不是一般高手好像余沧海可以相比。厅中的人见过穆人清的数不出一两个,但都听
过神剑仙猿的名头。如果说甚麽十大高手,穆人清当在里头,那是不容置疑的了。
余沧海听到岳灵珊的说话,难免将信将疑,又想假若这小子是穆人清门下的,只怕有点
鬼门道。他哼了一声,说道:「原来是『神剑仙猿』的高足,失敬失敬。我自和这小子
算旧账,阁下就别来打岔。」
袁承志抱拳道:「在下亦不想与余观主为敌,只是他……」说着,指了指我道:「已是
在下的徒弟,因此希望余观主高抬贵手,别再难为小辈了。」
余沧海叫道:「甚麽?」袁承志道:「在下於家师及岳师兄面前,收了易一为徒,以後
他就是华山的门人。」余沧海咬牙切齿,双眼直是要喷出火焰来。这时,刘正风也得闻
讯息,走出大厅来,正要问清原由,门外那刘家弟子又再大声唱道:「华山派岳掌门到
!」
余沧海心中一凛,转头望去,只见岳不群和宁中则率同数人包括赵非和英白罗走了进大
厅,沿路不断和各人抱拳打招呼,直走到我们跟前。在厅中的上百个江湖汉子久慕岳不
群之名,都站了起身和他行礼,岳不群也不嫌烦,逐一还礼。
岳不群走了过来,先和刘正风拉了拉手,叫道:「贤弟!」刘正风笑着道:「岳师兄不
忙话旧,你的门人和这位余观主好像有点误会,快想办法解决吧。」
岳不群这才转头望向余沧海,笑道:「南京城外一别,才只一个月罢了,余观主又来和
小辈一般见识?」余沧海乾笑数声,岳不群又道:「阁下一定又是为了我这新近入门的
易师侄而动气,来,易师侄,你就向余观主道个歉吧。」
我心中有气,但不敢违拗,上前拱了拱手,道:「余观主,多有得罪。」
余沧海避过一旁,重重地哼了一声。在上一次不敌岳不群,现在他自然不敢发作,只是
道:「我可不会和你们计较……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在这里还有甚麽道理好讲?」
刘正风皱了皱眉,心中大是不悦,倒是岳不群不以为意,道:「易一年纪还小,有甚麽
过节都揭过了吧。」余抢海袍袖一拂,对刘正风道:「刘三爷,余某先行告退,待正日
再来打扰!」不再言语,迳自和门人从大门走了出去。
刘正风苦笑一下,道:「扫兴,扫兴。」又对岳不群道:「岳师兄,天门师兄和定逸师
姐早在里面,就连『中平无敌』及『武当七侠』的殷六侠、莫七侠都到了!」
岳不群大喜,说道:「那三位嘛,我是闻名已久却无缘拜见,这次是托贤弟的福了。」
说着,左手执着我,右手执着袁承志,大踏步的跟着刘正风走进内堂,宁中则带着岳灵
珊也跟在後边。
走进内堂,转到一个偏厅所在,里面早坐着六人。除了天门道人、定逸师太、花铁干、
武当二侠之外,还有一个衣衫破旧,容貌带点市井味的老头子。众人相见自是一番亲
热。
「久闻殷六侠、莫七侠之名,我和贵派冲虚道长虽说不上深交,却也相识了十多载,更
曾在几年前於河北遇见宋大侠,谈得很是投契。」
殷梨亭笑道:「我大哥经常提起这件事,说岳先生是谦谦君子,实在相逢恨晚。」
岳不群又和那衣着陈旧的老者握手,刘正风说是甚麽何三七,平日以卖馄饨为生,过着
市井生活,其实性行高洁,是江湖名宿。
刘正风指着袁承志笑问道:「刚才我听大年提起,这位小兄弟是岳师兄的师弟,未知是
否属实?」
岳不群又拉着我和袁承志上前道:「正要向你们介绍──这位袁承志袁师弟,是我那穆
师叔的关门弟子,别看他年纪轻轻,几乎已把穆师叔一身上乘武功都学会了,实力殊不
在我之下。」又指了指我道:「他叫做易一,是穆师叔指名我师弟收的弟子。」
那些人看到袁承志和我不过相差几岁却以师徒相称,都是啧啧称奇。天门道人捻须笑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看这位袁师弟步履沉稳,呼吸均匀,实是将内功练到出神入
化了。」
岳灵珊也走了过来和我一起拜见几位武林前辈。定逸点了点头,对岳灵珊说道:「你就
是灵珊?果真长得不错。」刘正风则用力握着我的双手,笑道:「华山派的人才越来越
多,真令我衡山派汗颜。」
天门道人待刘正风和我说完话,开口问道:「刚才你们为甚麽与余观主争执?」
岳不群一进来就吓退了余沧海,其实对这件事也不太了然,同时望向我们。岳灵珊抢着
道:「不关阿一和小师叔的事,余沧海突然……」岳不群喝道:「甚麽余沧海,我不是
说过你的吗?没上没下!」岳灵珊吐了吐舌头,道:「那余……余观主突然出手从後偷
袭阿一,幸得小师叔眼明手快,出手护着阿一并逼退了他,跟着的事情刘家的向师兄都
知道了。」向大年点了点头,然後再详说双方争辩的经过。
刘正风微微点头,又问:「易师侄如何与余观主结怨?」
岳不群叹了口气,说道:「这倒和小女珊儿有点关系。那时易师侄仍未拜入我华山门
下……」当下便把他得知青城要大举进攻福威镖局、派劳德诺和岳灵珊去查探、岳灵珊
不知天高地厚要去救林家少镖头却被击退、在平安集遇上罗人杰的追击而给我解围、并
在南京城外余沧海想杀我不果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易师侄,你见义勇为,干得好极。」天门道人点头赞道。花铁干却问道:「最近江湖
上传言福威镖局惨遭灭门是青城下的毒手,也不知真假,岂料却是实情……」原来当初
青城派是打算对林家赶尽杀绝的,但毕竟福威镖局的镖头和趟子手太多,终有漏网之鱼
逃了出来将消息带了开去,但相信的人不多。
莫声谷脾气较爆燥,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林家灭门这件事已是众所周知,局中镖
头镖师几乎无一幸免,林家三口至今下落不明……青城派乃名门正派,这次出手如此狠
毒,所为何事?」殷梨亭拍了拍莫声谷的肩头,道:「七弟稍安无燥。」却也望向岳不
群,因为他所知的应该最是详尽。
岳不群咳嗽一下,道:「青城派所为何事岳某倒也猜着了点──听闻是逼问林家一件东
西的下落……」天门道人转头问道:「岳师弟如何得知?」岳不群脸露微笑,道:「因
为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的独生子林平之,已在刚才拜我为师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真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到。岳灵珊叫道:「爹爹!是甚麽时候的事?我
怎麽不知道?」
宁中则抚着岳灵珊的头发,道:「是你们进了衡山城的事……我和师兄看见『塞北明
驼』在衡山城外出现,这人是黑道的成名人物,我师兄恐怕他是到来搞事,因此大胆代
刘师兄去察看一下,想不到他却是跟踪平之而来到的。」
「塞北明驼木高峰?」刘正风摸着下巴道:「他也来了,这人可麻烦得很。」
「哼!」莫声谷冷冷的道:「邪魔外道而已,刘三爷不用为他的事担忧。」
刘正风点了点头,道:「那余沧海究竟是要逼问林家甚麽事?」
「平之对我说,青城派大杀镖局的人,将他们逼走後进驻镖局,却并不着眼於财物,反
而翻箱倒柜,甚至拆墙掘地……依我看余观主所看重的,还是林家的一部《辟邪剑
谱》。」
「《辟邪剑谱》!」众人都是大为震动。
何三七言道:「当年林远图前辈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横行於江湖,简直毫无敌手,
然後才创立福威镖局。这套剑法自然吸引江湖中人的垂涎,不过说起上来,为何林震南
的武功竟会如此不济,给余沧海在几日间就灭了镖局?」
「林震南的武功不及其祖上,是人所共知……」天门道人说道:「但也料不到差距是这
样的大……」
岳不群缓缓的说道:「江湖上的人都在想不过是林震南资质愚鲁而已,若由自己来练这
辟邪剑法,定比林震南厉害,好像木高峰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从北方巴巴的赶到福州,
不过脸皮最厚的还是余观主,竟抢先出手。」顿了一顿,又说道:「小女路见不平出手
相助,始终救不出平之,但後来毕竟让他找到机会逃走。余沧海和木高峰追着平之,误
打误撞先後来到衡山,给我在姓木的手上救了出来。」
花铁干问道:「林震南两夫妇呢?可救了出来?」
岳不群摇了摇头,道:「平之也不知道内情,依我看来,应该还在余沧海手上……」
莫声谷愤然道:「如果是私人恩怨的话,也不应祸及妻儿。如果查明一切只是为了抢夺
《辟邪剑谱》,余沧海实在是罪不可赦!六哥,我们去向余矮子要人!」说到这里,莫
声谷也顾不了礼数,竟直呼外人对余沧海不敬的称呼。
「七弟,我们先不要忙。」殷梨亭道:「林震南夫妇自然要救,但现在没有证据在手
上,一切都是林家公子片面之辞。」
岳不群点头道:「殷六侠说得对,这亦是为何我没和余观主破脸的原因……万一他死口
不认,我们亦是没法子。」
莫声谷啊了一声道:「这不可不虑……岳先生,你说我们该怎办?」
「平之已是我的徒儿,林家的事我不能不理……这事需要暗中仔细查明,」岳不群道:
「当有证据在手,我就会向青城派问罪!天下一切都抬不过一个『理』字,对不?」众
人都点头称是。
又说了些闲话,我们和岳不群向刘正风告别,出了偏厅,向他们为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
走去。岳不群从其他弟子口中知道令孤冲的消息,冷冷的哼了一声。又对那出现在客店
的黑衣男子茫无头绪。
岳不群要和刘正风去招待外人,整个下午都在大厅忙着,我们这些二代弟子则於後院呆
着。
岳灵珊和我一起去看那个新收入门的林平之。想不到我立即有一个师弟,自是大为欢
喜。宁中则见我们这麽热心,便唤了林平之到来和我们聚礼。
「平之,这里都是你的师兄师姐,大家认识认识。」宁中则笑道。那林平之的年纪大约
在十八岁左右,比岳灵珊大不了多少,外表倒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一般,长得算是
不错,但眉宇间充满了不应有的沉郁。
他向劳德诺、梁发、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赵非和英白罗都行过礼,然後便轮到
我。宁中则说道:「这位易一易师兄是你那袁师叔的弟子,也是你的师兄。」
我见林平之对我十分有礼,也就很有好感。站在一边的岳灵珊叫道:「娘亲,我呢?林
师弟不用向我这师姐行礼吗?」宁中则笑着道:「你就是这样子的了,你又不是你爹的
正式入室弟子,怎好排班论辈?你永远都是所有人的小师妹!」
我看到岳灵珊神色大是不愿,取笑道:「你便是死心不息。我是不上你的当,林师弟也
不用理采他。」
岳灵珊鼓起了腮子,瞪着我道:「你不叫便是了,别教唆林师弟。」
我啊了一声,伸手指刮了刮脸蛋,道:「还未搅清楚已『师弟、师弟』的叫着,真是好
不害羞!」
岳灵珊举手要打我,给宁中则喝住。虽然岳灵珊经常和陆大有等有说有笑,尤其因为她
和大师哥令狐冲的感情特别要好,两人的关系经常被拿来开玩笑,但总的来说仍是把她
当作小公主般呵护,少有像我这样不留余地的捉弄她。
林平之微笑着说道:「师姐虽然没有正式入门,但毕竟在华山已久,自然是林平之的师
姐了。」
岳灵珊哈哈一笑,向我示威似的望过来,我诈作看不到,只是说道:「林师弟,我相信
岳师伯一定会帮你找到父母,不会让余沧海为所欲为的,放心好了。」
林平之无奈的苦笑着点头。
这晚用过了饭,我拿着天下第一剑独自走到後花园中。虽然是在别人家里作客,但还是
不想浪费丝毫时间,希望能尽快把功夫练好。如果不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好运用的话,
只怕永无练成绝顶武功夺得武林盟主的宝座。
当我走近後花园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声响,走前几步,赫然发觉竟有人比我还要早来
到。那是一个女子,在园中自行练剑,另外还有一个女子蹲坐在旁边的楼梯,双手托着
腮望住练武的女子。
我一发现有人在练武,想起了在上清观的经历,连忙转身打算退出花园,岂料却给坐着
的那姑娘发觉了。「喂!那边的家伙!你走到哪里去啦!」
我大感尴尬,回身向两人拱了拱手,苦笑着说道:「在下一时不慎,阻碍了两位,真是
对不起之极。」坐着的那人一下子站起身来,走上两步笑道:「你啊,在偷看我刘姊姊
练剑?」我连摇手道:「非也……在下闯了进来,实在是无心之失,还望姑娘恕
罪……」月光之下,我打量了眼前的姑娘一下,竟然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比
我那小师妹岳灵珊还要小上三四岁。
「别闹了,」另一把声音传来,那练剑的女子也走到我的跟前:「小孩子胡闹,公子别
见笑。」
我点了点头,看见这个女子和我年纪差不多,便说道:「在下华山派易一,无意中看到
姑娘练剑,内心很是旁徨。未知姑娘是……」她说道:「原来是易师兄……我是衡山派
的,姓刘。」我啊了一声,道:「刘师伯是你的……」她低头道:「是家父。」
那小女孩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那女子,说道:「你们俩啊!怎麽如此客气呢?不是说五
岳剑派同气连枝的吗?我认得你,你是易一吧。」
我咦了一声,心中诧异得不得了。那小女孩继续说道:「你和余沧海在大庭广众之下冲
突,很多人都知道你了。」我苦笑道:「不是我和他起冲突,是他想杀我而已。」「怎
样也好,总之我没有认错你吧?我来告诉你,我这位刘姊姊单名一个『菁』字,人品样
貌都很好啊!你不会对她心动吧?」
那女子吃了一惊,慌忙叫道:「非非!你在说甚麽?」那女孩子吐了吐舌头,向我做了
一个鬼脸。我笑了起来,深深的作了一揖,道:「原来是刘菁姑娘,未知这位贫嘴的小
姑娘又叫甚麽芳名呢?」
「嘻嘻,」那小女孩扬眉道:「怎麽?你对我有意思吗?」我心中一呆,说道:「你小
小年纪说话竟然如此不害羞?」那小女孩哼了一声,道:「喂!你既然是华山派的,敢
不敢跟我来?」
「咦?」我大惑不解,反问道:「你要我跟你到哪里去?」
「别问!」小女孩说道:「一个大男人,婆妈甚麽?你够胆跟我来的说话就跟我来,要
不立即消失。」
我受不了她的语气,也不再追问,哼了一声:「哪有地方是我易一不敢去的……怕了你
这丫头不成?走吧。」反正是抱着见识的心态就是了。
刘菁拉着那女孩问道:「你这鬼灵精要带他去哪儿?」那女孩子笑着摇头道:「那种地
方你去不得,不提也罢。」说着,向我招了招手,迳自从一扇小门走出後花园。我叹了
一声,向刘菁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这小朋友真是……我要去了,菁姑娘。」刘菁也
是一脸无奈,点了点头,道;「师兄慢行。」
我追出去,看见女孩侧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皱眉道:「你这是甚麽神色?」她笑
着用手肘撞了撞我,道:「你是舍不得我刘姊姊吧。我就说了,刚才你看着她的模样简
直就是……」
「喂!你怎样说也是一个女儿家,怎可以乱说这说话?」我喝道:「更何况你小小年
纪,从何处听来这些男女之事?」我心想在这个设定如此认真的游戏,怎会有这种不应
该出现在古代的女孩子?换了是现代的话就理所当然。
「我看你也不是正人君子,别假正经啦。」
我没好气,只是道:「我也没看清楚菁姑娘的样子……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甚麽
字,却叫我跟你出来,好歹也让我知道和谁在一起。」
「嗯,也好……」她点了点头,抬头望着我,说道:「我姓曲,叫做非烟,我爷爷喜欢
叫我做非非。」我望着这个「非非」,发觉她年纪虽小,郤是一个美人胚子,比起刘菁
是美丽得多。我笑了笑,道:「你真是……如果多一点少女的矜持,那就很好了。对
啦,我们打算要到哪儿?」
曲非烟眼中有点不怀好意,笑着道:「妓院。」
我带着满腔的疑惑跟着曲非烟来到衡山脚下,果然是来到一座叫做「群玉院」青楼的後
面。这座群玉院规模远比南京的飘香院为小,当然了,南京是我国大城,又怎是区区的
衡山城可以相比?就像刘府不及焦家大宅宏大一般道理,妓院也没有分别。
我叫道:「非非,我还以为你是说笑,原来真的是来这种地方……」「你不是告诉我从
没来过烟花之地吧。」曲非烟带着嘲笑的口吻道。我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到大城市便到飘
香院见识,结果闹出不少事情来,不免有些难为情。
「别说了,我带你来可不是要参观或寻开心的。来,我们从後面进去。」说着,曲非烟
已绕到妓院後面推开了一道小门,一下子便窜了进去。我还待再问,已是不见了她的踪
影,无奈之下只好跟了进去。
「非非,别再胡闹了。」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叹气。以那岳师伯的性格,给他知道我去
青楼不气个半死才怪。曲非烟看到我脸上尴尬的神色,竟是幸灾乐祸般的娇笑了起来。
我见她轻轻的走到一间厢房外面,吃了一惊,以为她竟是去骚扰这里的客人,连忙赶过
去阻止。
曲非烟的身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灵活,竟在一瞬间闪过一旁,并且在我的背上一推,我
不由自主的就从那厢房半掩的门中仆了进去。
一声女子的娇呼,把我吓得灵魂都飘了出来。我慌张地从地上爬起,口吃地道:「对不
起……真是对不起……我可没心打……打扰……」当我抬起头来,却再也说不出话,因
为在我眼前被吓得花容失色、目瞪口呆的女子竟是一个妙龄尼姑!
「施……施主……」这个尼姑看来比我更是惊讶,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我发现她的样貌
竟比我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看来她和岳灵珊差不多年纪,都是只有十六
七岁,穿着玄色缁衣,一张弹指可破的白晢脸蛋、一双楚楚可怜的妙目、小巧精致的鼻
子和樱唇,再配以纯真的神情,活脱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小仙子,左思右想,也只有那
个在武夷山想杀我的木姑娘勉强可以相比。
我站了起身来,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曲非烟一步一跳地闯了进房间,笑道;「你们两
个在乾瞪甚麽?」又道:「大家自己人,我来介绍……」
「甚……甚麽……自己人?曲姑娘,你又……乱说话了。」那妙龄女尼低声说道。
「甚麽乱说?」曲非烟笑着指了指我道:「你们师兄妹,又干麽要如此见外呢?」
「我……」那女尼急得眼圈儿都红了:「我没有……没有师兄……庵里面的全都是
出……出家的师姐……」我也摇了摇头,说道:「非非要说笑话尽可以找我,别作弄小
师父了。」
曲非烟皱眉道:「你俩都是不清不楚的,真是一个对儿。喂,姊姊,你称呼床上那一位
做甚麽?」那女尼又是一个劲儿的摇手,说道:「他……他……关甚麽事……」
我瞄了一瞄那张床,竟然还真的有个男人躺在上面。我望望眼前这个美丽的尼姑,真不
知是甚麽味儿。
曲非烟又用手肘碰了碰我,说:「别胡思乱想了,上面那一个可是你的师兄来的。」
我和那女尼同是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那女尼说道:「你说他是令狐师兄的……」
我讶然问道:「甚麽令狐师兄?你说他姓令狐?」曲非烟摊开双手说道:「我早说过
了,你们是自己人嘛!」我指着床上的男人继续追问:「这个人究竟是谁啊?」
「都先别吵,他是你华山派的首徒,令狐冲!」
我啊了一声,扑到床前,只见这个男人年纪比我大着几岁,样子如何一时之间实在说不
上,因为在这时候他已是半死不活,不似人形了,我一低头,看见满床都是鲜血,看来
令狐冲是受了很重的伤。
「究竟发生了甚麽事?」我霍然回头,追问曲非烟和眼前这个女尼。曲非烟叹道:「总
之说来话长。」
我又望了望令狐冲,问道:「令狐……我大师兄他没生命危险吧!」曲非烟说:「眼下
是没大碍,但要好好休养方能复原。」我「啊」了一声,凝视着她们两人,问道:「你
们究竟是谁?」
曲非烟笑道:「我不是已作了介绍吗?我叫曲非烟,又叫非非。至於她呢,就是恒山派
的小师父,叫做仪琳。」我点了点头,向仪琳顿首道:「仪琳师妹好,我是华山派的易
一。」仪琳低头道:「易师兄好。」我又转头问曲非烟:「你这个丫头处处透着邪门,
你是甚麽来头?我大师兄又是谁伤的?谁救的?」
「打伤令狐大哥的是那个出了名的淫贼。」曲非烟说到采花淫贼这种事,竟然一点也不
会脸红。我问:「甚麽淫贼?」曲非烟道:「我们仪琳姊姊是个美貌尼姑,有人见色起
意,你们这个傻子令狐冲竟然不自量力强出头,结果被那人打至重伤。幸好给我爷爷救
了出来,放到这里来养伤。」
我还待再问,却有一把粗豪的声音在房外的花园中响起:「小师父?你在哪里?我想你
想得好苦!」
我呆了一呆,心想这把声音好耳熟!在哪里听过呢?曲非烟脸色却一下子大变,细声说
道:「他来得好快!大家别出声。」我用眼色向曲非烟相问,但是她的神色却甚是紧张
不安,我转头向仪琳望去,仪琳却是脸色苍白,惊慌不已。
房外那人又高叫道:「群玉院的人都给我听着:本大爷只需要一个尼姑,一切与旁人无
尤,如果不想祸及他人,小尼姑自己走出来吧!否则,别怪本大爷开杀戒啊!」我又再
望了望仪琳,只见她站了起身,曲非烟想拉着她,她却摇头说道:「令狐师兄已因为我
而身受重伤,莫要再为了我而伤害到别人。」曲非烟说道:「这个恶人在利用你的慈悲
心罢了,好歹等我爷爷回来才说吧。」仪琳还是摇头,竟打开了房门,走出房间。
「还不追?」曲非烟用力拍了我一下,率先冲出了房间,我只好跟着跑出。
当我走到庭院中的时候,只见一个魁梧的大汉一把抓着仪琳的肩头,笑着道:「我们走
吧。」曲非烟身影急闪,直扑向那大汉。那大汉轻咦了一声,从容让过一旁,笑道:
「你的功夫根底不错,但想抢人还是太妙想天开……呵呵!看真一点,倒是个小美人。
你别心急,虽然年纪是小了点,也就跟着我走吧!」
就在这时,我终於把他认了出来,失声叫道:「是田兄!」
那人长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张冷酷的长脸,正是我在南京的飘香院所遇见,首先问我
要阿珂姑娘,接着叫我把卓不凡的天下第一剑偷走的田伯光。
「啊!是易兄弟!没见月余,身子可好?」田伯光朗声笑道:「我正烦着一件事,一晚
竟有两个美貌小姑娘,遇着你真好,这个小的就给你吧。」
「田兄好说,这两个都是我的朋友,你就放了她们吧。」我连忙说道。
「甚麽?」田伯光一手挟着仪琳,一手化解曲非烟的攻势,双眼却是望着我说道。
我见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捉着一个小尼姑,成何体统?沉声说道:「那个
小女孩是我的一个朋友……」田伯光打断我的说话:「我不是说了嘛!她是给你的,你
爱怎样便怎样!」
曲非烟一边继续急攻,一边叫道:「你竟然和这淫贼认识?别再说话了,不想给人抢走
姊姊的话快来夹攻吧。」我见田伯光仍是捉着仪琳不放,只好喝道:「快放下你手上那
人!她是我的师妹!你别乱来!」
「甚麽师妹?」田伯光呆了一呆,手上却丝毫没有慢下来,依旧是轻易便把曲非烟的攻
势都给拆解掉。
我急得对着田伯光高声大叫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仪琳师妹是恒山派的门人,我
华山弟子绝不能置身事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