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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风清扬传- 第八章 天师救驾真武观
发信站tscvs (Sun Apr 21 09:30:31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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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师救驾真武观
风清扬冲出帐篷时,便觉一只温软滑腻的手抓住自己。
原来两个帐篷相距甚近,慕容雪听到他们师兄弟起了争执,急忙赶了过来,在帐外
偷听,一旦风清扬受师兄的欺负,便要仗义拔剑了。在她眼中便只有一个风郎,可万万
容不得旁人欺侮,管他是风郎的什么人。
风清扬一握到她纤纤柔软,登感温暖,两人于漆黑的夜里不辨东西,信步行去。
行不多时,看见一座道观,其时大雨如注,两人衣衫尽湿。风清扬在大雨中疾驰,
渐渐清醒过来。深怕慕容雪淋出病来,遂上前扣击观门。
谁知观门应手而开,里面寂无声响。风清扬走进去,晃亮火折,果然是座无人的道
观。似乎观中道士因故迁往别处。观中房屋还算洁净,竞尔有不少遗弃下来的日用物事。
风清扬点亮两只蜡烛,插在真武大帝的神像前,见真武大帝神威凛凛,塑的栩栩如
生,便向神像敬了一柱香。
慕容雪进来,笑道:“你许什么愿呢?”
风清扬笑道:“我是祈请真武大帝保佑,让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幕容雪道“你就是这张嘴甜,哄的人要不得。有这本事怎么适才不哎哄你师兄,闹
的大雨天跑出来,害的人家陪你挨淋。”
风清扬登时面色不怪,慕容雪自悔失言,忙岔开道,“我也来许个愿。”拈了一注
香,做出恭恭敬敬施礼模样。
风清扬还是破题儿头一遭见她如此郑重其事,转念即悟到,她是要哄自己欢心才这
么做,心下好生感激,看她身上衣裳紧贴肠体,玲斑曲线毕露无余,仙姿曼妙,起拜之
间煞是惹人情思,益发爱怜,将两只破衣柜劈成木块,燃起堆火让她烤中衣服。
慕容雪手持一根蜡烛,钻进一个小屋里换衣服。风清扬坐在火堆里,听着小屋内习
习簌簌的脱衣声,脑中浮现出慕容雪羊脂白玉般的玉体,不由得欲焰蒸腾.情思大动,
忽然仰面看见真武大帝正威严地正视他,“啪”的一声自弓打了自己一耳光,空寂的大
殿上.甚是响亮。
慕容雪闻声,心下骇然,推开房门探身出来,惊问道;“出了甚事?”
风清扬回身一看,她半个身子倾出门外.光洁秀美的脖颈下,一对丰满如玉的乳房
上下起伏,满面惶然之色,忙一指真武大帝道:“快回去,莫让他看见。”
幕容雪缩身道:“他敢看,我刺他眼珠出来。”房门砰然合上。
风清扬静坐片刻,不知不觉间,无数往事齐涌心头,酸、甜、苦、辣无所不备,更
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自己此番与派中最具实力的五师兄闹翻了脸,今后在派
中愈发孤独。诸位师兄之所以不借一切,强挑丐帮,无非是因自己之“死”,要在自己
师父那里有个交待。
言念及此,愈益心灰意冷,只觉自己不过是在师父大名下活着的一个影子,“风清
扬”三字毫无价值。旁人无不艳羡他得天独厚,惟有他自知这不堪之负荷,他忽然感到
活的太累,而且毫无意义,师父便如真武大帝般,牢牢罩住自己,自己纵有天大的能耐,
亦脱不出那神的光环笼罩中。
慕容雪步愿如猫般掩向风清扬,意欲给他个惊喜,忽见他神态肃然,意兴阑珊,还
以为他在生师兄的气,便放重脚步,走到火堆对面。
风清扬眼前霍然一亮,但见慕容雪云鬃高耸,宫装艳绝,蛾眉淡扫,清丽出尘,走
动之际,环佩楔然,把白极煞星所送的珍宝首饰尽数戴上。风清扬先前见到那些珠宝,
只觉其俗,不料慕容雪戴上,陡然生辉,熠熠夺目。一时间不知把她比作玉环飞燕,还
是飘渺云中的仙子来得贴切。不禁意乱神迷,娇舌不下。慕容雪固美到极点,但先前不
过是江湖侠女本色,泼辣任情,敢爱敢恨,这一番妆柬,大增雍容华贵之风采,令人自
惭形秽,不敢逼视。
慕容雪得意非凡,“女为悦已者容”,自己这番功夫大具神效,心中大是受用。
风清扬半晌方道:“你快站开吧,否则真武大帝可要嫉妒你了,你一站那儿,他一
丝风采都没了。”
慕容雪咯咯笑道:“油嘴儿,重色轻友已然不对,重色轻神可要遭天谴的。”缓步
走了过来。
风清扬伸手揽住她盈盈一掏的秀腰,慕容雪顺势跌坐在他怀里。风清扬道:“我晚
上吃的清水面,怎么会嘴上有油?”低头向她唇上吻去,慕容雪只求他欢心,略一撑拒,
便任他狂吻面庞和秀颈,颤声道:“九弟,小心些,别弄散了我的头发。”
风清扬听着她颤声柔语,益发销魂,直亲到浅露在外的椒乳,咬啮吮吸,花样翻新,
弄得慕容雪酥软如绵,面红如火,好弟弟已叫了几千万遍。
风清扬兴不可遏,横托起她向房内走去,见房内有张宽大的云床,遂将自己行囊内
遮御风寒的貉皮轻袭铺在上面,慕容雪煞费苦心的妆束霎时间被他剥得一千二净,两人
便在云床上款款动作起来,房外的风雨声与屋内的断云零雨融成一片,当真是天人合一。
两人足狂了半宿,方鸣金收兵,慕容雪已软瘫热化,倦伏在风清扬怀中,温顺无比。
风清扬犹摩婆着冰肌玉骨,下下其手,游走不停。忽然叹道:“雪姐,我在这世上就只
有你了。”
慕容雪幽幽道,“你那几位师兄对你也蛮好的嘛,我看了他们白天的样子,都好感
动。一时言事不合,何必往心里去。”
风清扬愤激道:“我何尝不这么想过,后来才知道,他们不过是听到传言,说我死
了,怕对我师父没法交待,才出来装装样子,这会儿子见我没死,又恨不得我死了好向
其他门派交待。”
慕容雪感到他身体发颤,他们师兄弟的争执亦是亲耳所闻,亲目所见,不由得为他
心酸,把他的头揽到自己双乳间,爱怜道:“以前你说那些话我还不信,谁知句句是实,
你也甭管那么多,干脆到我家里住,有姐姐疼你、爱你也就够了。”
两人一个钻牛倚角的自伤身世,一个信以为真的百般抚慰!殊不知离实际差了十万
八千里,却也说得圆全。
风清扬忽然坐起,侧耳谤听,双眉一轩道,“这么大的雨,怎么会有人来?”两人
迅即穿好衣服,慕容雪此次所着乃是一套劲装,以备不虞之虞。
风清扬尚未出房,已听得察察的步履声,有人嚷道,“有人吗?我等借宿一夜。”
人已老实不客气地走进大殿。
风清扬开门一看,殿上疏疏落落站了四个人,其中居然有两人认得,一位是洛阳金
刀门少门主欧阳飞,一位是北六省绿林道总瓢把子赛金刚吴是非。
吴是非视面楞然,欧阳飞更是老大的不自在,风清扬心下纳罕:一位是侠叉道名门
公子,一位是绿林盗贼,怎地走到一处了?转念交想:自己和白极煞星不也是这般不伦
不类吗?想必他们也是英雄相借,说不走还拜了把子,心下释然,笑道:“原来是吴大
老板和金刀公子,两位到这里发财?”
吴是非满面堆笑,拱手道:“是风公子,邂逅相遇,倒是巧得很,前几日谣传公子
不幸故世,兄弟我痛不欲生,今日又睹尊额;实是三生有幸。”
风清扬肚里好笑,淡淡道:“倒劳吴老板挂怀了,不知两位身中的毒解了没有?”
他记得这二人被贺子路逼服“三尸脑神丸”,虽不知那是什物事,从群豪闻名色变,宁
死不肯服的神态上推测,必是一种控制人的慢性奇毒,甚是关心。
两人闻“毒”色变,火光下面色发绿,吴是非强笑道:“解了,兄弟后来才知道,
那不过是解瘴避蛇的药物,姓贺的故意耸人听闻,拿来吓人的。”
风清扬半信半疑,却也没往心里去,淡淡道:“如此最好,这儿有火,几位烤烤衣
裳,驱驱寒气,风某失陪了。”轻身回到房中,慕容雪听到金刀公子在外面,极厌恶他
灼灼似贼的目光,遂不露面。
两人并卧在云床上,忽听吴是非高声道:“欧阳公子,木柴烧尽了,待我去寻些
来。”随着便是轻轻的脚步声走出观外。
慕容雪“噬”的笑道,“这人也是个呆子,大雨天里哪有干柴,亏他怎么当的强盗
头儿。”
风清扬登时起疑,吴是非与欧阳飞说话何以这么大声,倒似说给自己听的,他心中
一动,恍然明白,低声道:“这人多半已归顺了日月神教,咱们要防他暗作手脚。”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砰两声,倾窗看去,天空中陡然升起两颗旗讯火花。这火花制
得甚精,居然在大雨溶液中久聚不散,煞是醒目,几十里外皆能望见。
风清扬呛鹏出剑,骂道:“好贼子,敢在我面前玩障眼法。”一脚踢开房门,抢身
出去。
吴是非刚从外转回,见此形景便知形迹已露,死自强笑道:“风公子尚未安歇吗?”
风清扬冷笑道:“我倒想安歇,可惜这把剑未饱饮人血,不肯老实在鞘里呆着。”
挺身一剑刺到。
吴是非一闪避过,低声赐道:“缠住他游斗,耗他内力,大援马上就到,咱们也可
解终身之苦了。”
风清扬闻言,剑势一顿,道:“难道魔教要你们风某的人头交换解药?”
吴是非道:“风公子真是英明。可惜太聪明的人不得长寿。”
欧阳飞狞然道:“风公子,那日你若早些出乎,我何致到这步田地?我四位叔叔也
不会自杀当场,得罪莫怪。”
他本是名门之子,少年俊彦,虽轻薄浮滑,本性倒不太坏,不过事势所追,不得不
尔。
风清扬对几人被逼服毒,以致不得不受人控制利用,甚是悯借,此时方恍然另外二
人是洞庭取义,只因当时他正与慕容雪说笑,一瞥间见二人接到一个绣囊便骇然奔逃,
尚感匪夷所思.现今已心中雪亮,这些人均被驾子路收进教中?为虎作帐。吴是非、欧
阳飞身中毒,洞庭双义大概是有甚把柄落在贸子路手中。
心中一面推测,手中剑却不绝挥出,欧阳飞一柄八封紫金刀舞得呼呼作响,却近不
了他身阂三尺之地。
吴是非手提链子枪,准备加入战团,但见欧阳飞纵高伏低,刀风霍霍,已将风清扬
罩住,似乎百八十招即可将其拾夺下,倒不免诧异莫名,暗思道:“近年来这小子名满
天下,原来也不过尔尔,早知如此,那两枚求援火花倒可省了,只不知教主为何对他忌
惮之甚,千叮万嘱。一遇风清扬,便发出讯号,合围攻击。
正思忖间,忽听一声娇比,剑风霍霍,却是慕容雪一剑刺来,吴是非链子枪一荡,
铁链向剑上卷去,枪头却笔直刺去,一招之间兼有软鞭、长枪两家之长,大是不俗。
慕空雪掣剑换招,霎时间攻出七八剑,吴是非链子枪抖得笔直,哩哩哩连刺八枪,
慕容雪连连后退,身子几已靠在墙上。
风清扬喝道:“凌波微步。”
慕容雪身子一晃,已从层层枪影中一闪而出,吴是非眼见她被逼入死角,心中大喜,
一枪刺去,楔然刺入墙壁,慕容雪已然转到他背后,吴是非如遇鬼魅,大骇欲死,他全
力刺出一枪,怎么也料不到慕容雪会转到他背后,深恐慕容雪在他背上刺上一剑,急切
之中,无暇细思,纵身前跃,轰隆一声将墙壁撞出个大洞。
饶是他匪号“赛金刚”,体壮如牛,皮租肉厚,亦被反弹之力震得五内沸然,筋骨
欲脱,当即晕了过去。
他却不知慕容雪只学了一中“凌波微步”,行走起来躲避腾挪固然极妙,手上却递
不出招式,只是个挨打还不了手的局面,不过若想打到她却也并非易事。
风清扬喝声采,身上却冷汗直流,他关心过切,万一慕容雪的“凌波微步”忽然不
灵光了,岂非糟之极矣,纵然将这四个千刀万剐亦难赎万一。手上一剑削出,一声轻响
过处。欧阳飞的紫金八封刀从中而断,犹如切豆腐般。
欧阳飞心下大骇,纵身后跃,风清扬如影附形,身影一晃,已闪到他身前,五指疾
出,已扣住他胸前“玉掌穴”,随手将之抛出门外,仰天跌在雨水中,欧阳飞奋力欲起,
哪知风清扬指力透处,早将穴道封死,丝毫动不得,一任那黄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
洞庭双义见慕容雪内力平平,剑术亦不甚高明,却以如鬼似魅的身法弄得吴是非狼
狈阂章,负伤不起,相顾骇然。慕容雪脚步迈开,便收柬不住,东一闪,西一晃,飘飘
落仙般向洞庭双义冲来。洞庭双义固尔心中发毛,小心戒备,慕容雪更是连珠价叫苦不
选,这岂非自投虎口,偏生功力全贯注在脚上,却又无法自控,只好闭起眼睛,听天由
命了。
洞庭双义益发骇惧,不知她紧闭双睁又是什么邪法,还未思解明白,人已冲到,只
得硬着头皮,各挺峨媚刺向她左右胁刺去。心下却战战兢兢,刺出去的招式也慢了许多。
慕容雪早从二人之间候然而过,洞庭双义招到中途,便止而不发,倒似他兄弟二人
自相争斗一般,二人均庆幸自己英明,这一招倘若发得急了,岂非要刺到自家兄弟身上,
复想到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料想这恐怕便是了,吴是非先着了道
儿,自己若非鉴于前车之覆,亦不免重蹈覆辙。
双义越想越觉得所料极是,骇惧愈增,急中生智,竟尔筹思出应付之良策:你不过
以我的招数反施于我,我若不出招,你无招可反,便莫奈我何了。他二人在洞庭湖上打
破游客商贾,一对峨媚刺杀人无算自己可不想尝尝这峨媚刺透肌入骨的滋味。
是以双义兄弟见慕容雪在身边绕来绕去,不单不再出招,反而躲避不迭,慕容雪闭
目行步,滔滔不绝,亦复怪异之至,双义兄弟蹿高伏低,依然闪避不开,数次险些被慕
容雪撞上,双义兄弟更觉眼前这小组成也邪门,却不知只消峨媚刺乱刺乱点,即可将之
除掉,倒把蛾媚刺紧藏背后,惟恐被她在手上反施过来。
风清扬早巳将欧阳飞制住,本拟过来将双义一并料理了,却被这奇异的景象弄得匪
夷所思,不知洞庭双义中了什么邪,慕容雪的“凌被微步”是挨打不还手的,这二人怎
的又依样照描起来,莫非这套步法真的是邪法?
洞庭双义眼见避无可避;再退便是火堆了,把心一横。向上一跃,双手攀佐大梁,
心下惊魂方定,死自栗栗危惧,浑身汗透,吊在大梁上再不敢下来。
慕容雪明知是火堆,却也无法收伎脚步,直向火堆迈去。风清扬熟稳步法中六十四
封方位,自是知道她步子所落之处,抢先一步迈到,轻舒猿臂,将她抱了过来。
慕容雪睁开眼,一吐舌头道:“好险。”
风清扬笑道:“不是你好险,是两位梁上君子好险。”
幕容雪向上一望,奇道;“姨,他们上去做甚?是在练铁臂功吗?吊在上面好累的,
快下来吧。”
双义中老大嚷道:“小丫头,甭想让我们上当,你们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再厉害,我们一招不出,你便无招可反,看你还有什么道行。”
风清扬此时方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二位仁兄果然高明,高明之极矣。这般高
明的法门除了洞庭双义.当真无第三人能想出,佩服,佩服。”
双义虽知他是出言讥刺。心中却也不免有几分得意,醒醒如醉,只觉这是对讨慕容
神技的不二的法门,除了自己兄弟。断无第三人能想出、将来武林史上,洞庭双义的大
名可要大书特书几笔。所谓不战丽屈人之兵也。益发死吊在梁上,不肯下来。
忽然“睹”的一声,风清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洞庭双义,破空之声已至背后,风清
扬听风辨形,身子一扭,一柄链子枪擦胁而过,却是吴是非暗中偷袭。
吴是非晕过去不久便即醒转,越思越想懊丧愈甚,后见洞庭双义与慕容雪那场怪战,
他身在局外,心中了然,畏惧之意大减,见二人不备,悄悄拔出链子枪,暗下毒手。
风清扬大怒,一剑当心刺去,吴是非链子枪一抖,向剑上卷去。风清扬冷冷一笑,
任他铁链卷上,剑势一搅,锋然一声,半截铁链带着枪尖凌空飞去,钉入洞庭双义所攀
的梁上。
洞庭双义吓得浑身发抖,暗道:“这小子更加邪门,旁人的招式怎么反施到我们这
边来?”心中又觉得老大的不妥,自己不出招也还罢了,他若将别人的刀剑拳脚反施过
来,可如何应付?一时间搜肠刮肚,访撞无计。
风清扬恨吴是非狡诈,倒不想一剑刺死他,待他挥起半截铁链当短鞭扫来,心思一
动,剑上用起“斗转星移”神技,在链上一点,铁链候然转去,正卷在吴是非脖颈上,
登时绞得舌吐眼凸,五官挪位,竟尔自己将自己勒死了,这情形若非有人看到,还真以
为他是自溢身亡的。
慕容雪连声喝采,喜道:“风郎,你真行,几天的工夫又精进了一层。”
风清扬这才恍然,自己用的乃是第三层功夫,可自己何以又进了一层功夫,却也不
明其所以然。
其实“斗转星移”神功端赖内功精湛,手法巧妙,风清扬修习九阴神功,内力已臻
化境,所欠缺者手法而已。
武功之道内力修为最为艰难,慕容世家几百年来罕有大成者,即因内力修为不够,
种种精妙奇绝,匪夷所思的手法便施展不出,而内力修练丝毫勉强不来,是以代代人徒
发浩叹,干脆不出江湖,是以近世慕容氏之名已无人知晓。
直至慕容绝天赋奇才,又藉数代先祖练功之经验,至四十岁上始将“斗转星移”练
至第六层功夫,又遍习各门各派武功。近几年方因一大变故,行走江湖,使姑苏慕容之
名再度迈出武林,大放异彩。
风清扬其时内力之强,与慕容绝相比,已不逞多让,悟性之高,世罕其匹,所欠缺
者不过手法之精熟纯粹耳,单以这一招而论,已颇有第六层功夫的景象。纵然慕容绝亲
自出手,亦不过如此。不过吴是非并非一流高手,是以用第三层的手法亦可达到第六层
的效果。慕容雪家学渊然,眼光自是老到,所评甚是允当。
风清扬见吴是非已毙,不屑于去杀洞庭双义,何况他二人坚执不出招的法门,杀之
有损身份,便向殿外行去,意欲将欧阳飞搬回来,大雨中淋了如许多时,也尽够了。
方行到殿门,摹然警觉,手中剑候左右刺出,哎哟两声惨叫,殿门两侧各有一人手
捂胸口,滚倒于地,风清扬不进反退,果然一人从层窗扑入,疾向慕容雪抓去,慕容雪
不虞有此,待要迈开“凌波微步”,那人手指已触到她肩头,唬得惊叫出声。
风清扬剑如闪电,疾向那只手腕削去,那人此时要捉住慕容雪,倒是容易,不过一
只手腕不免要被割去,他候然缩手,疾冲之势不停,直从风清扬头上掠过,在殿门上轻
轻一击,身轻如燕般落了下来。笑道:“风公子好剑法。”
风清扬怒道:“赵鹤,你也是个人物,怎么专干这等没出息的勾当。”
赵鹤两手空空,笑吟吟地看着风清扬,道:“风公子,这可怪不得我,你手中倚天
剑太过锋利,无论什么兵刃当之立折,赵某空手焉能敌得,只好向尊夫人下手了。”
风清扬道:“赵兄之言是说我倚仗宝剑之利吗?
赵鹤道:”正是,咱们不妨空手对空手,赵某如输个一招半式,任凭你处置,如
何?”言下颇为自负。
一人从殿门外施施然走进,笑道:“三哥,这话可错了。风公子乃华山剑宗高手,
一身造诣全在剑上,不似三哥这般多才博艺,以拳脚对拳脚岂非故意占人便宜?
风清扬见是沈四绝现身,这番话也阴损之至,意欲激得自己空手对敌。他自知宝剑
上占的便宜太大,若是比武较技,殊不公平,但这些人个个表面冠冕堂皇,实则阴险毒
辣,万万不可上当,遂冷笑道:“败军之将,也岂在此言勇?赵鹤,咱们另订时日,风
某便空手陪你打一场,现今我却要大开杀戒了。”提声喝道:“房上、房下的魔贼,一
齐现身吧。”
赵鹤揪然色变,不想轰轰雷雨声中,风清扬竞尔能听到房上人轻微移动和房外人的
呼吸声,耳力之佳,实是骇人听闻,自傀不如远矣,一拍手,房上果然跃下许多人来。
风清扬不禁心下大惊,原以为不过二三十人,而今细听,居然有百人之多。赵鹤当
真要用人海战术了。这般群殴乱斗,自己倒可保无虞,仗倚天剑之威,冲杀出去亦非难
事,可慕容雪便难保万全了,心乱如麻,筹思对策。
慕容雪悄声道:“没关系,你打你的,我待会儿使开凌波微步,料他们也捉不到
我。”
风清扬苦笑不已,倘若她将步法学全,只消不遇上“大罗汉阵”、“打狗阵”之类
的阵法,倒真不易被困住,这套步法精微玄奥,丝丝合扣,只习一半,便有另一半的缺
陷,绝非保身万全之策.但事已如此,亦惟有硬拚一途。
赵鹤扬声道;“风公子莫怪我等倚多为胜了。不过风公子倘若肯将敝教之物赐还,
我等立刻离去。”
风清扬焉肯示弱,忽然对慕容雪道,“他们既然用这等下三滥的勾当,你便用九阴
白骨爪招呼他们吧。虽然这爪法太过残忍,但势逼无奈,也只好破戒了。”
慕容雪冰雪聪明,危难之中脑子益发灵光,其实她根本不知九阴白骨爪是什么爪法,
但眼角瞥处,见赵鹤、沈四绝均惊然惊畏,便顺着话头道:“可是你不是再三嘱咐我,
不能用九阴白骨爪伤人吗?”
风清扬佯作无奈道:"生死关头,用顾得了许多。你便哪他们练练招,且看谁的脑
壳坚逾精钢,是抓不破的。”
二人一番虚言答对,倒把赵鹤一干人唬得魂不附体,胆小之人更萌退志。赵鹤为人
精细,怎么看慕容雪也不像会九阴白骨爪的样儿,可风清扬连慕容家的“斗转星移”功
学到手,教给慕容雪九阴白骨爪亦是情理中事,倘若她真擅此道,着实可虑。
风清扬见他面现狐疑之色,益发大言道:“赵鹤,久闻青翼蛹王的寒冰绵掌为武林
一绝,我以摧心掌与你对上三掌如何?”
摧心掌亦是九阴真经下卷中所载武功,中掌者外表毫无异状,心脏却寸寸碎裂,威
力不亚于九阴白骨爪。可惜风清扬只习得九阴真经上卷中内功与轻功,段子羽嫌下卷武
功太过邪毒,用之有伤天和,便未传授,改授以“独孤九剑”,自信凭此绝技亦可横行
四海。风清扬无奈中欲诱赵鹤对掌,伺机擒住他,便可解围,至于自己掌力是否敌得过
寒冰绵掌,也无暇顾及了。
赵鹤举棋不定,遂巡莫决。对掌较力,他毫无怯意,却是怕风清扬对掌之际,突出
“一阳指”“九阴白骨爪”之类神功,那可无福消受。即便风清扬不用这类功夫,单以
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相待,更是消受不起,“寒冰绵掌”最伯的是对手掌
力强逾自己,对掌时寒冰真气倒灌反噬,则惨不堪言,是以赵鹤出道以来,鲜少与人对
掌,只以雷震挡与闪电锥对敌。倘若风清扬真的习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己出
掌岂非等同自 ?
正思忖游移间,忽听庭院中有人喝道:“是谁?”跟着便是“喀喇”“叮当”“哟
哟”的乱响,转瞬间一道人影闪至门口,赵鹤忿极,一掌拍出,喝道:“躺下吧。”沈
四绝候然出剑,要时间十数朵梅花罩住来人。在这两大高手的夹击下,世上能全身而退
的已然不多,能强冲而过的更寥寥无几。
风清扬摹地里身形一晃,已到殿门,右手剑向沈四绝剑上拔去,左掌接下了赵鹤的
“寒冰绵掌”。
赵鹤掌力甫吐,一见是风清扬,心下大骇,忙忙将掌力撤回两成,护住心脉,沈四
绝剑招连变,依然摆脱不了风清扬的长剑,两剑摹然相交,嗡的一声,如磁吸铁般粘在
一起。
风清扬与赵鹤两掌甫交,陡觉一般阴寒彻骨的内力排出倒海般袭来,他乃仓促出发
掌,赵鹤却是有备而发,他又需分力去对付沈四绝,危殆中不暇思虑,运起“斗转星移”
功法,将左掌之力注右手剑上,沈四绝一觉剑上内力有异,骇极惊呼。“三哥撤掌!”
手上连连加力,意欲挣脱开来。
殊不料风清扬一柄长剑如泰山般重,沈四绝全力运功之际,风清扬的内力挟带赵鹤
的寒冰真气一齐从剑上攻将将过来,登时有若浸在冰水中,全身几欲冰僵,他心思灵敏,
虽败不乱,摹然弃剑,向后跃起,甫至半空,砰的一声,直挺挺摔跌地上。说来也巧,
恰恰跌在饱受风吹雨淋的欧阳飞身上,两人一同晕了过去。
赵鹤狡诈,掌力吐出,迅即后撤,惟恐着了风清扬的道儿,不承想风清扬“偷龙转
风”,将之移泻到沈四绝身上。这其间说来话长,交手却不过电闪石火间事。
被狙击那人早趁隙穿过,风清扬亦一击即退,身上亦感冰冷,调息片刻,方始平复,
暗道“侥幸”。
那人正是白极煞星,金黄的脸上泛着青白之色,不知是火光映照还是骇极所致,渭
然道:“我本想助公子一臂之力,公子却又救了我一命,公子没事吧?”
风清扬笑道:“没事。”看到白极煞星不顾生死,杀进重围来助自己,心下一热,
重重拍了白极煞星一掌。白极煞星险些哎哟出声,心下却狂喜,两人心照不宣,自此结
下生死之交。白极煞星恨不能在重围中再杀他几个来日,纵然一死,亦毫无所憾。
风清扬登即心中骂定,有白极煞星照拂慕容雪,自己便可免去后顾之忧。白极煞星
虽较赵鹤等人逊色一筹,实是江湖上一流好手,即使与赵鹤对敌,亦能支持四五十招,
自己便可回援。顾虑一消,心胸畅适,胆识更壮,便有干军万马来攻,亦混然无畏,不
自禁气涌胸吭,清啸大发,如秋风怒号,有席卷千里之势,沛然不可抵御。
闻者无不耸然变色,不料他内力强至于斯。风清扬自觉内力较前精进许多,却也不
明所以。殊不知赵鹤那一记“寒冰绵掌”,他只移开一中,另一半却存留自己体中,九
阴神功本是至阴至柔之功夫赵鹤的寒冰真气与之相较,有若江河之比大海,掌力着体后,
九阴神功立起反应,将寒冰真气融化无余,就如冷水浸冰般,不知不觉闯将之化为已有,
而九阴神功经此外力激发,潜能发挥出来,使风清扬的内力修为无形中增进一层。
砰砰两声巨响,风清扬憎然转头,却是洞庭双义从大梁上掉了下来。这二人悬梁已
久,内力不弱,倒不甚疲惫,待见到风情扬一招之间,将沈四绝击得死活不知,两人均
唬得心胆惧颤,风清扬怒啸发出,两人便如枯干的树叶,再也攀附不住木梁了,手足俱
软,跌落于地。
自极煞星诧异莫名,还以为这二人前来偷袭,挥刀即上,刷刷两刀将二人劈作四块,
却不解这二人何以如此技劣,连一刀也避不过,又诧自己得手之易了。
其时赵鹤已料理完沈四绝的伤势,知他不过是被自己寒冰真气冻僵,沈四绝的内力
并不比赵鹤逊色多少,只是赵鹤撤掌后,风清扬的内力抵消了他的内力,赵鹤的四成寒
冰真气乘虚而入,便将之冻僵,好在他久练“玄风指”,亦属阴寒一类武功,虽不能与
寒冰真气相提并论,却也可保无惹,否则寒冰真气浸入肺腑,当真无法可施了。
沈四绝的四名弟子将沈四绝拾走,依照赵鹤所传的解救法去解治去了。庭院中人均
如若寒蝉,若非惧惮赵鹤威势,早已一哄而散,溜之大吉了。
风清扬踌躇满志,傲阴群豪,喝道:“魔教贼子们,哪个上来受死?”
烛光拖曳下,众人见他凛若天神般,与殿上真武大帝交相辉映,伊若真武大帝复生,
均栗栗危惧,不敢作声。”
忽听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小子休狂,我老人家来也。”
这声音不高不低,听在耳中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每人均不寒而栗,如遇鬼魅。
风清扬心下更是大骇,游目四顾,却不知声音发自何处。这声音四面皆是,漂漂渺
渺似从数里外发出,清晰真切如在耳边。风清扬知此人便在左近,虽说绝世高手能将声
音传出数里外,但在数里外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天耳通”功夫还未听说有人练成过。
忽然一团黑乎乎的物事从后窗电闪而至,风清扬一剑刺去,哪团物事陡然展开,却
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此人缩骨神功当真练到了顶峰。但见此人手臂暴长,避过倚天剑,
径向风清扬腕上拿至,手尚隔着寸许,几缕指风已然着腕。
风清扬从未见过如此迅捷的手法,危急中摹然身子横移,平滑开二尺,那人“嚏”
了一声,似乎也未料到自己百抓百中的一手居然走了空。
白极煞星挥刀砍至,那人手一探,五指扣住白极煞星脉门,随手向后掷去。白极煞
星登时如腾云驾雾,直从后窗如矢般激射而出。那人手势不停,疾向慕容雪抓到。
风清扬怒吼一声,一剑刺出,真气贯注之下,剑身紫芒乍突,龙吟萧萧。慕容雪迈
开“凌波微步”,早已闪至右边。那人又“睫”了一声,殊为惊愕,反手疾抓,一闪之
间风清扬一剑走空。
风清扬怒剑连出,步法移动更是迅捷无伦,那人一连避开十余剑,连换了十几种最
上乘的擒拿手法,不单未捉到慕容雪,反被风清扬十几剑追杀得迭遭险境。但此人武功
着实了得,身子竟如有形无质般,风清扬十几剑何等迅捷凌厉,那人身腰款款中竞尔轻
轻避过。风清扬倚天剑一刺到他身旁,便觉有股气流回动,将剑滑开几分。风清扬心念
闪动:“护身煞气!”心中虽然惊骇,手中剑却益发凌厉,非要与这护身煞气斗上一斗
不可。
慕容雪一迈开凌波微步,便将一切置之度外了。只管将熟极而流的步法滔滔不绝迈
将出来,是死是活一任造化之安排了。
殊不知错有错着,她若是一边迈步,一边出招,甚或在迈步之时想一想如何闪避为
妙,步子便不免窒滞。而她所面对的人实是武林中惊天动地的人物,只消她慢刹那,便
会落入魔爪,纵然以风清扬之神武,亦救不下来。
那人怪笑道:“小娃娃,果然有点门道儿。”一返身,劈出一掌。
风情扬登时感气息为之一窒,不由得倒退一步,只感这一掌如巨斧劈下,倚天剑横
斩,将掌风剖断,犹被掌风余波带得摇晃几下。
那人一掌震退风情扬,又向慕容雪抓到。风清扬随即跟上,向那人背后刺去,那人
一待风清扬攻到,便挥出一掌将之震退,如此一来,出手捉慕容雪的擒拿手更慢了几分,
连出二十余手依然无功。此人不禁暴躁起来,面子上更觉过不去;呼呼几掌向风清扬劈
来。
风清扬不敢缨其正锋,飘闪连连,九阴真经的轻功身法亦是一绝,此人连劈十余掌,
不过将风清扬震开丈余,打得他纵高伏低,左闪右躲,却未伤到皮毛。
其时大殿上掌风如潮,波涛汹涌,几欲将道观淹没。
烛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若非那人有意控制掌力,大殿上早巳漆黑一片了。
慕容雪“哎哟”一声跌倒于地,她迈步之际,处处均是无形的气墙,登时如陷身沼
泽中,没迈上几步便东跌西倒,“凌波微步”本身的内力便抵消净尽。
风清扬此时已被凌厉无铸的掌风逼至神像背后.不得已只好求助真武大帝的庇护了。
独孤九剑中虽然有“破气式”,他却尚未臻此境界,能将这无坚不催的掌力破掉。
此人久攻之下,劳而无功,羞恼交进,长吸一口真气,两掌缓缓举起.向真武大帝
神像击去。这两掌去势迂缓,平平无奇,远不如先前掌风之赫赫声威。
风清扬不敢怠慢,飘身闪躲,忽感周遭似乎塞满了柔韧至极的物事,竞尔动弹不得,
心下骇极,知道是那人以雄浑无涯的掌力弥豆空中,形成一面看不见的气网,将自己罩
住,这等骇人听闻的武功实是闻所未闻。将心一横,内力提至十二成,蓄满双掌,情知
难敌,也要作乾坤一掷之拚。
那人骤然间掌力齐涌,铺天盖地般席卷而至。风清扬双掌齐出,四股掌风一齐击在
真武大帝塑像上,轰然两声巨响。有如天崩地拆,翻江倒海,塑像寸寸碎裂,在内力激
荡下四处飞散。
风清扬募感浑身火烫,掌上劲力更是源源不绝,自身内力发出后,掌上内力仍不绝
发出。风清扬骇然莫名,不知所以,心中忐忑道,“莫非真武大帝真个显灵了?”
有顷,煞风渐歇,风清扬身上火热渐退,方觉出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后心,
体内真气活活泼泼,充溢筋脉之间。不禁惊叫道:“师父!”
对掌那人本拟一掌将风清扬震成重伤,哪知掌风接触之下,初时尚感得意,认为自
己所料不差,风清扬的九阴神功果然未臻大成,此刻又将他逼入死角,当能手到擒来。
不虞对方掌力猛然加如强数倍,那塑像碎片倒有大半向自己激射而至,这些木屑在
内力贯注下,较诸钢刀利刃,强弩暗器尤为可怖,当下腾身而起,双袖急拂,拔打木屑、
宽袍大袖上犹被刺穿几个洞,若非一生炼就的护身煞气,当真要受些轻伤。
那些木片狂风怒卷般倾泻到庭外,除赵鹤见机得快,应变奇速,一式“鸽子冲天”
拔起两丈多高,其余人等无不惨叫连声,当场毙命十余人。
待风清扬一声“师父”大叫出口,这些人再无疑异,夺门越墙而逃,惶惶若漏网之
鱼,忙忙如丧家之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赵鹤此时方显出真本事来,一个起落已
在二十丈处;雷驰电掣般滚滚而去,风清扬此时若见,必大愧不如远矣。
赵鹤逃出几里外,摹见一条黑影在前面,竟尔比自己还快,凝神一看,心中叹服:
“不想魔尊轻功之高一至于斯。”心下大为释然,连他都率先逃命,自己的畏敌而逃的
罪名也便免去了。至于让段子羽吓得骇然奔逃,绝非丢人的事,反倒为自己能轻松逃逸
得意不已。
且说风清扬回头一看,却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黄冠,并不是思师段子羽,惊楞之余,
再无疑虑,惶然伏地道:“真武神君,小子无状,先前曾有溶神灵,蒙神君不罪,复大
显神威,庇护小子,大恩大德,小子没世不忘,必当再塑金身,以酬玄恩。”忽然想起
自己曾拿真武大帝与慕容雪调笑,又在左殿行云布雨,着实不敬,神君既显灵,必重重
谴责,惶恐之至。
那人朗声大笑,道:“人人都说风清扬胆大包天,原来也不过尔尔。起来吧,头也
磕得够了。”
风清扬站起道:“谨遵法旨。”心下却想:“真君确也神通广大,连我闯出的祸事
都知道。”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道长,你真是真武大帝的金身吗?”
那人持须笑道:“真武大帝若连这些事都管,岂不累死?”
风清扬见慕容雪从那人肩后露出半边娇媚,安然无羌,当即喜慰不胜。见此人身躯
魁武,大有王者霸气,若说不是真武大帝显灵,谁人具此通天彻地的神通?
那人笑道:“你也莫猜疑了,算来你我亦是一家人,你难道忘了你大师母了?”
风清扬恍然大悟,方始明白面前这人原来是天师教教主张宇初天师,小时依稀见过
一两次,只是年隔时久,张宇初又是朝廷显贵,自己无缘相见;居然忘记了。忙又躬身
行礼道,“见过天师。”
张宇初笑道:“什么天师不天师,小时你不是叫过我舅舅吗?还是这么倒亲近些,
你师父不在,我们也生疏许多了。”
风清扬亦有些感伤,恍惚记得十几年前委实是称他“舅舅”的,自是因他是大师母
张宇真之兄,想起那时陪师父住在华山别院,与三位师母团圆如家人,不禁垂泪不止。
慕容雪笑道:“你又来了,见舅如见娘,你应当欢喜才是,怎的又淌眼泪儿。舅舅,
你说是也不是?”
张宇初大笑道:“甚是,甚是。我这外甥的性情倒是和小时一样,有你这么好的外
甥媳妇倒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慕容雪并不知张天师是何等威震朝野,技压武林的人物,但见他武功高得不可思议,
似乎自己爷爷也要逊色几分,又是风清扬的“师舅”,适才出手救了自己,又救了风清
扬,诸般好处合在一处,便觉此人大大的顺眼,甚感亲近。听他大赞自己,更觉受用,
神色却也不免极倔,双面微红。
风清扬知道这位舅舅目光如炬,慕容雪是否处子之身可逃不过他的法眼。不禁大感
窘迫,一时殊难启齿。
张宇初看透他的心思,微笑道:“真可谓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师父的本事你倒也学
到了两三成,你回派之后便说我秉承你师父的意旨,为你二人主的婚,看世人谁敢有闲
言碎语。”
风清扬昂然道:“甥儿行事,只凭自己意愿,于世人毁誉浑不在意。”
张宇初击掌道:“好,这点上你倒学个十成十,为人于世,就是要活的有风骨,有
气节,随意所之,无拘无柬,方是大丈夫行径,守末节,专务虚誉之徒,我瞧着便生气,
只是这类人比比皆是,倒也无可奈何。”
这“随意所之,无拘无束”八字可可说到风清扬心坎上了,风清扬如遇知己,欢喜
不尽。
张宇初又道:“这里血腥昧太重,咱们另寻处清静所在好好叙上一叙,我在此地不
便久留,若让旁人见到,还以为我天师教不守言诺,复出江湖了呢。”
三人便向观外行去,其时大雨已止,庭院中十几具尸体被雨水泡得浮肿膨胀,惨不
忍睹。风情扬回想张宇初传功自己身上,击败那位不知名胜,甚至没看清面目的绝世高
手,这位功力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当时不觉如何,细细想来却咋舌不已。
回首这座真武大帝庙,已然残垣断壁。自己此番死里逃生,全属侥幸,思之竞有隔
世之感,喂然一声长叹。
三人行出不远,前面忽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晨雾迷蒙,依稀可见十几人
选题而来。
张宇韧道;“我不愿跟这些入朝相,这小妮子在你身边碍手碍脚,我带她去也。”
话音甫落,拉起慕容雪如两道轻烟般眨眼即逝。
风清扬张口结舌,欲待说什么,然而身周人踪已杏,张宇初武功神妙莫测.他固已
熟知,但见他手携慕容雪轻功犹能如此迅疾,自己纵能勉强做到,但若如张宇初这般举
重若轻,神化无迹,却也不能,不禁讶然色变,帐然久之。
此念未了,忽然又想到慕容雪。虽不知张字初为何将她带走。必是好意无疑。她在
张宇初身边,天下更无人能动她分毫,虽说是如此,可心仍如被双巨手凭空攫去一般,
好不难受。
茫然痴立之时,十几人已来至近前。当先一人一见风清扬,“啊”的一声惊叫,叫
声中说不出的惊讶凄厉,如遇鬼魅般。其他人也随之惊叫出声,似是见到了天下间最不
可思议的事儿。
风清扬走神一看,却是丐帮四大长老陪同几位舵主到来,见到他们脸上奇异莫名的
神态,倒感匪所思,不知他们何以如是惊惧。自从得知丐帮君山总舵被峨媚派所挑后,
他心中隐隐觉得自疚,至于庄梦蝶等极力追杀他的过节倒忘在脑后了。是以先拱手笑道:
“庄兄,别来可好?”
话甫出口,他便觉得大大的不妥。庄梦蝶十几人无不挂彩在身,血迹淋漓,庄梦蝶
一袭长袍被刺得筛眼也似,条条布帛在晨风中飘摇,这等景象实是周章狼狈之至。风清
扬一句敷衍庆倒成了莫大的讽刺。
不过,风清扬内心震骇不已,放眼武林,武功能胜过庄梦蝶的已属风毛磷角,而能
在庄梦蝶身上留如许多剑痕却又不伤及毫毛,迹近戏弄,其武功较诸庄梦蝶不知高出多
少,可这等用剑高手却是闻所未闻,即便武当掌教殷融阳亦无如此造诣,当下茫然不解。
丐帮谱人一见风清扬,早已目眺欲裂,怒气填膺,却又无不感到一种大解脱,说不
清是喜是怒,百感丛生,一时间倒也不知如何举措,呆立那里。
原来这些日子里,风清扬和慕容雪在客栈中新婚宴尔,卿卿我我,说不出的香艳旖
旎,丐帮众人却吃了说不尽的苦头,从天下第一大帮变成丧家之犬,处处挨打,可有时
连对手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先是庄梦蝶等人被一批不明身分的高手缠住,欲战不能,欲脱不得,却又不讲明缘
故。这起人个个本领了得,下手之际却又颇为留情,打得庄梦蝶等人毫无还手之力,几
欲自则。
不数日,风清扬的“死讯”传遍武林,华山派倾派而出,寻上门来,不由分说,必
欲与丐帮拼个玉石同焚。
庄梦蝶哑子吃黄莲,有苦难分辩。也只得硬撑着与华山派周旋,好在他此番将帮中
精锐调至凉州,倒不怕被华山派吞掉。双方接仗之下,损折相当,随后少林寺方丈智圆
弹师和武当掌教真人殷融阳联抉而至,从中斡旋调和,虽无显效,却也使庄梦蝶等人得
一喘息机会。
恰在此时,峨媚派挑了丐帮君山总舵的消息传来,庆梦蝶登时如陷身无底深渊,丐
帮立于江湖数百年,向与少林一派共执武林牛耳,相比之下,武当派亦是后起之秀,峨
嵋、华山诸派更等而下之,不想竞遭此覆巢之祸,辱莫大焉,饶是庄梦蝶智谋丰赡,久
历风险,亦不禁手足无措,心胆俱丧,此际方知自己一念之贪,竞把武林撞塌了半边天。
不知何故,帮主解风竟于本帮生死存亡之秋销声匿迹,遍寻不获。庄梦蝶平日仗侍帮主
倚重,柄权在手,巴不得帮主不闻不问,自己特意翻云覆雨,而今篡盼帮主能挺身而出,
因为不单外人大起疑虑,丐帮内部亦猜疑不己,流言四起,均说解风己遭庄梦蝶囚禁,
甚或 杀以图篡位,庄梦蝶已渐渐调动不了手下分舵的人马,而自身处境愈发英英可危。
连智圆方丈和殷融阳掌教的语意中,亦隐隐有杀庄梦蝶以谢天下的意思。
庄梦蝶这时方知道帮主手中那根绿玉法杖的魔力,倘或他与解风易地而处,丐帮十
数万数弟子纵然流尽最后一滴血,亦不容旁人打帮主的主意,殊不料便连丐帮中人亦大
有舍庄梦蝶而保丐帮的意图,可谓内忧外患,不死不体了。
便在此时,风清扬突然生龙猛虎般现身面前。庄梦蝶摹然间全身乏力,几欲晕倒,
刹那间眼前光明无限。风清扬既然活着,则华山与蛾媚的举措全然是蓄意起舋,一切罪
责都移到这两派身上,而自己不单洗脱清白,更可名正言顺地还击,少林、武当亦不能
偏袒华山派了。
言念及此,全身精力一振,丹田中内气蓬蓬勃勃而生,充溢周身,厉声断喝道:
“看掌!”一记“亢龙有悔”应手而发,掌力强劲,迅疾如风,的是威猛凌厉,深得降
龙十八掌精髓。
风清扬早见他脸上忽青忽紫,忽白忽绿,有如开了染色店般,戒意早生,见他肩头
微动,便知是降龙十八掌无疑,心念动处,早已飘身闪开。
庄梦蝶掌势连贯,十八掌一气呵成,使将出来。自感已将掌法精微玄奥处发挥得淋
漓尽致,实属生平得意之作,不想风清扬与他交手多次,对降龙十八掌的秘要虽不能尽
窥,但招式、方位均了然于心,是以每一掌出,都能预抢先避开,轻松裕如,神采飘逸,
在外人眼中倒似风清扬不屑于与他缠斗一般。
庄梦蝶十八掌打过,塔然收手,一时间倒不明白风清扬何以武功精进如此之速。忽
然想到:莫非这些日子不见,这小子藏到哪里把宝典上的功夫修成了?不禁冷汗流动,
栗栗危惧,复想到传说中此本宝典所载武功修成之后即可无敌于天下,看风清扬泰然自
若,有恃无恐的神态,益发觉得必是如此无疑。
顾盼间见几位长老和手下的舱主均面现狐疑之色,面面相确,瞳目以对,并无一人
上来援手,如同陌路之人。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道,“生死大敌在前,都呆着做甚?这
当儿还讲什么武林规矩,并肩子上,料理了他。”
执法长者悄声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咱们此时如联手毙了他,昔日的谣言岂不
成实,反要弄巧成拙,太阿倒持,留着这小子,咱们到武林大会上在天下英雄面前讨个
公道。”
庄梦蝶情知此言甚是,自己又何尝不这样想,可一想到风清扬怀中那本宝典,便一
切利害得失尽皆置之度外了,沉声道:“数百名兄弟的血仇,总舵被毁之辱,全因这小
子一人而起.不毙除了如何安慰死难弟兄的英灵。
如何雪奇耻大辱?”他言辞便给.利口无匹,这番话倒也堂而皇之,慷慨激昂。
掌棒、执钵长老和十几名舵主煞时间血脉假张。拨刀出剑,蓄势欲发。执法长老为
人精细,处事持重、平日虽不满庄梦蝶之跋扈、区耐帮主倚之如长城,自己不得不多所
容让。此际群龙元首,本帮又面临覆溺之虞,身为执法长老,不能不为本帮命脉着想,
是以沉声道:“此事关连甚巨,断不能因庄长老一言而决,必待有帮主令渝方可裁夺。
擅自乱为者帮规处置!”他两臂一振,身上衣裳从中而裂,飘向两边,现出腰间一排二
十四柄雪亮短巧的法刀。
风清扬赐道:“好。”心中暗暗诧异,不想丐帮执法长老内功精深如斯,先前交手
数次,觉得他内力平平,原来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然则他先前何以对自己多所容让呢?
顿感匪夷所思。
掌棒龙头以下均被执法长老的威势慑住,个个敛神屏气,他们虽服从惯了庄梦蝶的
指挥,但一见到那雪亮的法刀,无不休然心悸,这些人惧是血性汉子,杀头流血等闲事
耳,但受帮规处置,纵死亦难解脱罪过。
庄梦蝶面色紫涨得猪肝也似,他一向颐指气使,遂隐隐然以帮主自目,视执法长老、
掌钵龙头等如也,不料执法长老关键时刻使出最毒的一招,把帮规搬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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