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ansss (新天堂乐园)
看板documentary
标题[转录]歪着头看‧我的乌山头偏见(下)
时间Sat Nov 13 01:04:30 2004
四、黑与白、好与坏
影评人闻天祥常戏称(称赞)罗兴阶是台湾纪录片界的「基本教义派教主」,从罗兴阶的
作品中「党外色彩、批判性格、毫不软化…」等纪录片最原始的精神与初衷,几乎成了基
本教义派的教条。然而这是对一位纪录片工作者才所采取的严肃观看态度与评论。我猜学
生不完全等於是纪录片工作者吧!那观看的态度和评论又应该用什麽角度,应该也不会只
是一昧的鼓励吧。
有个很吊诡的现象,常常听到许多人买了票进场看好莱坞电影,看完却说真是大烂片,骂
了许久,但是下次却又心甘情愿的掏出钞票,实在很难理解。有机会拍摄影片的人,应该
没有人会不想拍好影片吧?考进这间特殊的研究所,想必每人皆有着不同的理由与目的。「黑与白、好与坏」这样二元的评论标准,套用在「学生」身上似乎不怎麽适用。
影片放映完毕,灯亮,观众们拍手鼓掌。从接收讯息到举手发言,观众们需要一点时间沉
淀并思索,每个人所说的话就如作者拍出的影片,都必须对自己负责。发言往往需要一点
冲动与胆子,对别人的影片说出自己诚实的观後感与尤难入耳的批判犀利言词,更需要一
点技巧和勇气,但若碍於个人和作者间的情谊,而无法给予中立客观的建议,那实在是害
了朋友。而万一影片欲呈现的讯息没有被观众接受,原因往往很多,如果某人给了「我看
不懂」这样的答案,或许是找不到更体贴的话语吧。辛苦的创作固然需要推广与鼓励,也
仍然需要批评与意见。「学生」身份可以是件防弹衣,也可以是座打不烂的碉堡,他者炮
弹无情的轰打,端看耳朵是否愿意接招,搞不好只是如同蚊子轻声飞过,甚至伸手想打死
牠,船过水无痕…
有人胃口太大、恨铁不成钢;有人持基本教义派理念;有人深怕这些学生作者忘了纪录片
的其他功能。不过我想至少每个人都有个一致的目标,就是让「我们」能够更好!「我们
」则泛指你、我、他、大家、社会。
五、持续「学习」的学生
有个朋友说:「一个活动的运转,并不会只为一个人的理想。除非,那是众人的理想。」
而我猜想一个纪录片影展的举办,其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成就老师或作者,决定影展丰厚性
的,更不是只有台面上的影片、作者、主持人、老师与来宾,每个参与工作人员与观众,
都像是一个影展共同体。
我在乌山头精美的手册里看到三篇由南艺音像学群研究所的三位所长所写的文章,纵然三
篇文章的交集与共识极少,不过在标题名为「办一个相互看见的影展」文章中,说出了此
影展最重要的意义是「相互看见」。看!当然不只是眼睛看,同时也包含了用心观察,我
想这也等同说明了乌山头影展最大的目的是「学习」,学习着怎麽被看、怎麽看,以及怎
麽打开一个宽广的心胸。这篇文章也阐述了校内音像三个研究所的个别意义,但我更好奇
的是,这些学生到底在乌山头影展「相互看见」了什麽?
六、不是新发现!纪录片的旧功能
有人说纪录片是与作者无法分离的,我想是指作者在影片中的所蕴含的观点与拍摄动机,
也包括了将自己放入影片中的自拍类型。而这次乌山头影展就些很有意思的片子,她们的
影片本身即透露了一些讯息,作者在映後座谈也诚实坦然侃侃而谈摄制过程的遭遇和心境
,若要归纳这些影片的相同点,除了大都是由女性所摄制的,更显而易见的是他们都藉由
「拍摄纪录片」来厘清自己的疑惑、迫使自己成长。
南艺的教授井迎瑞先生从纪录片的分类,依功能和目的分为六个典范(paradigm),分别
是艺术的创作、历史的文献、政治的行动、研究的方法、美学的实验、批判的教育方法。
以上六点总括都是从「社会意义」的角度去看,或许从古至今的纪录片都难逃这些典范论
述,但若对於拍摄纪录片的人,甚至是各种类型的创作(造型、文字等等)者而言,我认
为更有必要增加一个「自我的探索」。
在这届乌山头影展的某些影片中,时常能撇见一些作者为了拍片挣扎过的痕迹,一些拿起
摄影机的不安,以及一种焦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助落寞。再藉由影片所呈现出的作者
态度,有的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作者再也不想继续挣扎了;有的则是极力想拍好片子,但却
觉得自己太不足;更有人在影片中掩饰的极佳,在座谈时才细细道出如何克服拍摄的细节
。「人」的确很复杂多变,而且也并非每个创作者都善於与人接触沟通,於是乎大家给他
的建议是那你可以去纪录其他事物,譬如河川变迁,藉由时间的累积,造就出历史的意义
呀!只是音像纪录所的规定是一年必须交一部作品,这个制度对於不善於与人沟通却又想
拍好纪录片的人究竟该怎办才好?
「公路电影」通常都包含了追寻与成长,藉由启程、停滞、再启程,回归这样简单的结构
,讲述一段生命的成长历程(譬如:中央车站)。若以纪录片为例,从田野调查开始,甚
至是拿起摄影机拍摄的过程,都会对作者产生某面向的独特意义。摄影机就是很好的「自
我探索」工具,不仅可以藉由纪录他者而反思自身,更可在过程中克服本身的性格的缺陷
。这或许称不上什麽纪录片的新典范或功能,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人毕业就有人
入学,生命流转不息,自我的探索也永不间断。
七、教育的养成
谈「教育」实在有太多难处,最近公共电视播出有关中小学教育的纪录片《老师》与《夏
夏的联络簿》,造成了两极化的反应,也使得台北市政府规定不准再有人进入校园拍摄。
首先,我想先从乌山头影展的小发现谈起。
强迫,常常会得到反效果。撇去影片内容的优缺不谈,可以很明显的发现有些作品根本是
残缺与不完整的,後来耳语相传才得知原来作者在放映前一小时才将片子後制完毕(不是
完成)。但为什麽要这麽仓促轻率的就把影片呈现出来呢?累了作者也苦了观众,映後座
谈作者为自己的轻忽感到抱歉,但吱呜的不愿回答「为什麽」,於是我只好私自揣测,该
不会是因为学校如此规定,逼使得空有刺刀却无子弹的士兵背着假枪,上前线作战去了。
而「一年一片制」确实是音像纪录所的传统,但一年的时间,就足以完成一部作者满意的
纪录片吗?若有个妄想纪录河川几十年变迁的学生,乌山头影展或许应当播出他的毛带。
如果这个学生够聪明,应该是先拍好几十年河川变迁的毛带,再考进纪录所进行後制作业
,以应播映要求。
接着我想延续上一点(不是新发现!纪录片的旧功能)往下继续谈。在南艺以外的场域,
我常听到有人批评南艺的纪录片都很「自溺」,这些论点从以前看到现在,好像一直不曾
少过;换句话说,也就等同南艺几乎每年都会生产出「自溺」的作品。今年我也看到了一
些可能属於「自溺」的影片吧,而作者那些对於拍摄纪录片所产生的焦虑疑惑或固执沉溺
,老师能否给予答案,还是只能继续自我探索,像瞎子摸象一样,直到找到属於自己的纪
录片信念?
当看到有人在偌大的游泳池里认真的找寻热带鱼,路过的人应该呼唤他吗?搞不好在水中
也听不见,想着不如丢颗小石头唤起注意好了,或是去买一只伪热带鱼丢进池里,效果肯
定会更棒?又假若路人刚好是一位老师,会不会视而不见;还是会扔个泳圈(不知有没充
气)下去;究竟是肯不肯不顾一切「扑通」的跳下水,来个有如神话故事里的英勇事蹟,
或是童话里的happy ending。
是不是真得要步履阑珊,才能得到甜美的果实,即便许多怀有热情的士兵们都前仆後继,
一一战死沙场,大本营里主帅们还是不改作战方针。不知道这些士兵们感想如何?若真有
所感,不如来拍支关於纪录所教育的纪录片吧。
为什麽要拍纪录片?如何拍好纪录片?为什麽要看纪录片?拍了纪录片给谁看?纪录片真
有那麽好吗?一定要拍纪录片吗?除了拍摄还有其他纪录片的可能吗?该怎麽讨论一部纪
录片呢?纪录片是每个人都可以拍的吗…
到底「纪录片」是什麽?这麽多的问句答案在哪呢?台湾纪录片最高学术单位或许可以提
供「纪录片是很复杂的」作为参考答案。
我想我说完了,很谢谢耐心看完的人,请别忘了这些只不过是「偏见」。看了生气的纪录
片作者大可说「阿不然你来拍拍看」,但是观众也可以说「阿不然你来当观众看看」。创
作者与观众间不是永恒的拔河,观看与被观看都是一种沟通,而沟通的态度更是重要。台
湾研究纪录片多年的李道明先生曾划过一个正三角形,三个角分别写上「作者」、「被摄
者」(人、事、物)与「观众」,我非常同意这个图形,也认为一部好的纪录片更应该对
这三方都有意义。我想讨论这些事情应该会很有趣吧!只是我开始认真的想,这些人何苦
要拍纪录片呢?
唉…大概是我太爱看了,供需原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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