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ihlun (shihlun)
看板documentary
标题日本导演土屋丰的真实三部曲
时间Mon Oct 11 01:34:43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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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导演土屋丰的「真实三部曲」
张世伦
刻正在台湾举行的「新导演Tailly High影展」,邀映了日本纪录片导演土屋
丰(Yutaka Tsuchiya) 的新作《网路偷窥秀》(Peep TV Show)。一向关切
何谓「真实」的土屋丰,新作却出人意料地是部剧情片。连同他先前两部曾在
台湾放映的纪录片《天皇有责?》与《新神样》,正巧呈现出各种歧异的,关
於何谓「真实」,以及如何去处理「真实」这个概念的影像思考。
立场左翼,同情社运的土屋丰,曾在98年以《天皇有责?》参加台湾纪录片双
年展。在这部纪录片里,土屋丰试图探讨当代日本人对二次大战侵略及明治天
皇的角色有何看法。在日本,战争责任与天皇制度一直是禁忌话题,土屋丰选
择的拍摄策略是在每年8月15号的「终战纪念日」,到东京靖国神社前访问参
拜者对战争责任的看法,只见一开始,土屋丰尚以较被动、不涉入的态度访问
,到片子後段,则逐渐转变为以主动、批判、且略带挑衅态度去挑战受访者的
成见。从客观到主观,从被动到主动,从聆听到介入,《天皇有责?》里呈现
了两种对待「真实」的态度。
2000年的金马影展,则放映了他另一部纪录片《新神样》,对於「真实」,又
采取了另种角度的切入点。《新神样》用寺山修司的话「是否有一个祖国值得
我的一生?」开场,片中的年轻女生雨宫处凛是个极右翼的国族主义者,她组
了一个庞克乐团,高唱赞颂天皇的歌。这样的人,对於采左翼立场的创作者来
说,要对其思想与逻辑谬误之处大肆批判,并非难事。
然而,土屋丰拍摄手法的特殊处,是不采取冷峻无情的态度,反倒给了雨宫处
凛一台摄影机,要她纪录自己日常生活的所思所得。藉由将纪录的工具下放给
被纪录者,经由纪录者与被纪录者的互动、互信、与互谅,片尾不但雨宫处凛
反思了自我信仰的盲点与不足处,导演及观看者也对这些抱持极端政治信仰(
无论左右翼)的人们,多了一份同理心,毕竟诚实扪心自问,一昧的批判,常
沦为某种自以为是,并不能化解或理解当代日本年轻人严重缺乏归属感,只得
依附於各种「新神样」的集体心态。
土屋丰的最新作品《网路偷窥秀》,便是与後来成为作家的雨宫处凛一同创作
的剧本。在这部处理「偷窥」议题的剧情片中,依旧具有许多迷惘,缺乏归属
感的日本年轻人,在这个被媒体讯息高度操弄、轰炸、渗透的当代世界里,人
们逐渐被表象笼罩,对生活麻木,但,他们对「真实」依旧具有一种向往与渴
望。以远在纽约的「九一一事件」作为引子,全片的旋外之音是整个世界就像
一场让人「偷窥」的秀。相对於各种日常生活的自我表演,偷窥之所以刺激,
就在於其暗示了当代某种趋近绝种的真实性。
不过,片中人却发现,即便是偷窥到的「真实」,里面的众生相仍彷佛像连续
剧或综艺节目的俗烂剧情般,就像纽约的九一一恐怖攻击,乍看之下彷佛一场
好莱坞的灾难片剧情。真实,却又不真实,难以分辨,活在当代的悲哀,便是
「真实」高度的「媒体化」,媒体再现的「真实」变成一种哲学家布希亚(Jean
Baudrillard)所谓的「超真实」(Hyperreality) ,比原本的真实还「真」
,甚至僭越,取而代之。片中主角不断诉说迷一般的话语:「……..我想要窥
视(世贸大楼)残骸下的躯体」,到了片尾,主角与世贸大楼的形影交叠,难
以分辨,因为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我们就是那些残骸下的
躯体。」
从旁观到主动,自批判到理解,既纪实又虚构,土屋丰念兹在兹的真实议题,
就这样在他的「真实三部曲」中,以各种繁杂多样的方式被处理、争辩、乃至
自我质疑。这其中,我们不但看到了创作者的高度自省自觉,更看到到低成本
的独立制片,依旧具有强悍厚实介入生活的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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