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dfha (涅盘)
看板Yunlin
标题消失的奈良 11
时间Sat Feb 3 19:27:54 2007
晋太原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复前行,预穷其林,
林尽水源,变得一山,山有小口,髣?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
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一颗颗的南洋杉、樟树、榕树、龙眼树、更别说夏天一到就掉满地芒果的芒果树
,分别林立在主要道路的两侧,像是说好要一起护卫道路似的环抱着他。树後分别是一栋
栋砖瓦建筑的屋子。屋外的围墙标示着当时的口号,「杀朱拔毛、反共抗俄」。在一间间
的砖瓦中,不时还穿插几个「巢式」、「龟式」、「工字型」、「隧道式」、「房式」等
等,当年战争留下来的防空洞。
再往里走,两旁的树向外岔出了一条路,一个高二层楼的高射炮防卫了望台耸立在田
野中。砖造圆柱型建筑,前後各有一方门进入,门口有一堵厚实的红砖墙遮蔽,似乎是防
止炮弹飞入。墙上似乎还存留着当年机枪扫射遗留下来的痕迹。墙西侧另有一铁梯可以上
二楼顶。炮台左右二旁有房式防空洞二座,及指挥所基座,和拱形军事掩体一座。离炮塔
不远处,有一个大型的战备水池。
还未开始欣赏这鬼斧神工的巨塔时,就有几个操着很浓的外省腔的伯伯,走过来问我
们怎麽跑来这地方。虽然光复後各个学校开始推行国语教育,但是这浓厚的腔调却远远超
乎我们的想像,顿时觉得自己身处在异邦。
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闲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
汉,无论魏、晋。
「伯伯!那是我同学啦!」
「你同学阿!我们还想说是哪两个糊涂羔子又跑来了!小朋友,小心点!小心被大野
狼抓走!哈哈!」
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记忆总是无法和现实搭上线。唯一有印象的,莫过於
搭着强烈外省腔的笑声。
再说那天下午,最初来这里的目的似乎就这样忘记了。
三十年後,你写信告诉我,你在一场别名《那一夜谁来说相声》的表演中听到,主持
人说眷村的生活就活像是中国地图的翻版,村口是个江苏人,村尾住个四川人,南边有个
广东人,北边来个北京人,越过北边的城墙还住个三户人家,自己则是河南人住在中原…
…
你很兴奋的告诉我这个段子,还问我家乡那四个眷村还在不在。
我没有回信给你,也忘记为什麽没有回信给你。但是那天的冒险之旅,似乎像怀旧电
影一般,重新在我脑中不停的上映。
我们来到另一个村子,却被前面拿着锅碗瓢盆,棍子,扫帚,拖把的小孩给吓到了。
难道我们的误闯,被认为是要侵占他们的地盘吗?就像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那样
的械斗吗?
「这给你!这给你!等一下你们和我跟他一组!」
我同学给我们一个锅盖,一个扫帚,他自己拿着一个自制的竹枪,另一个则是腰际摆
满土制炸弹,肩上披了一个不搭嘎的红色披风。过了很久,我才知道我们玩的游戏跟官兵
抓强盗没有什麽差别。游戏规则讲好後,我们就被带到角落的防空洞躲着,告诉我们誓死
都要保护这面旗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听见一直在观望的你说一声「走」。当我还不知道不知所措的同时
,你就像背着阿斗,拉着疆绳,冲往曹营百万大军,杀出重围的赵子龙。
只见你拉着我一路遮遮掩掩的跑着,也不管外面的战况是如何。最後我只知道,我被
一个土制炸弹砸中晕倒在地上,印象中看到你拿着对方的旗子高兴的大叫。
我又在作梦了吗?怎觉得我现在在四行仓库?还是当年的杨惠敏出现在我眼前!
乐此不疲的完了不知道多回,直到附近的妈妈们开始吆喝孩子回家,才结束这一天下
午的战局。
这些当年敌对厮杀的小朋友去了哪里?我从不敢去思考这个问题,深怕对街那个年华
逝去的中年人,正式你当年厮杀的夥伴,让你不禁害怕起找寻不到字典里青春这个名词。
三十年後,我们只想慢点长大,尤其时看到孩子像孙悟空七十二变般的长大,你就不得不
承认岁月摧人老这句话。
三十年後,不在是七○年代政令宣导,健康写实,琼瑶爱情文艺电影;也不是八○年
代保守派跟新电影壁垒分明带有强烈沉重历史和强烈人文主义严肃性的年代;而是寻找更
独特人物观察的九○年代。更别说九○年代根本是王家卫、李安、蔡明亮三人的年代。
三十年後不带有沉重历史包袱的,还包括我的小女儿。往日的片段,不再是故事了。
一首吻别打动了他的心,告别了十一岁前的青春,选择接受几亿年前的侏罗纪时代,或者
一千零一个故事的阿拉伯世界,也不愿在面对眼前冗长说不完的故事。隔年,张学友继续
再以一首祝福拿下年度最佳专辑,那一股学友热更是燃烧整个屋子。那年女儿又放弃当年
奥斯卡最佳影片带有浓厚历史包袱的辛德勒名单,而选择憨厚的阿甘。你选择扞卫战警中
的紧张刺激,或者学着狮子大吼大叫一般,也不愿面对表达丰富角色人情、关注传统伦理
的李安,更别说她根本看不懂的蔡明亮。她宁愿是一条一天到晚游泳的鱼,而不愿在接受
昔日种种,这种感触应该是世纪初年反对当年我手写我口运动保守派永远的伤痛吧!这也
是小女儿唯一与你不同的地方。
我想我渐渐与小女儿分庭抗敌了。那年我几岁似乎都没有关系了,只记得最後我与小
女儿拥有的共同记忆,应该只剩前两年郭李建夫如何在巴塞隆纳压制日本打击群的英姿。
那年,大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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