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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正常,建议手机使用者点阅,阅读体验较佳的blog版: https://episode.cc/read/ArtificialkidsN/my.180715.214037/161   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牺牲付出到什麽程度?   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珍惜重视到什麽程度?   虽然问法本身略显浮夸,但回答这两个问题却不是难事。毕竟若回顾过 往,早有太多文献纪录跟实例足以证明:若论付出,若谈珍重,则自我牺牲 不过是基本程度,倾城倾国亦所在多有。   换言之,即使乍看之下,这些答案夸张得难以想像,或至少足以使人为 其中所蕴含的情感大发喟叹,然而若将眼光放远,则这种牺牲,这种付出, 这种珍惜,这种重视,其实并不稀奇。   无论多麽真挚的情感,无论多麽深刻的爱恋,放到悠久漫长的历史上, 都不算什麽新鲜事。   没有亮点。平凡无奇。理所当然。   只是人性。   森林的一角,丹帝正攀在化作猎豹的加西莫身上努力维持平衡,试图让 自己别被甩下去。夜风从远方送来了金属声,铿铿鏦鏦像在向他们求救。顺 着那道声响,变成鬼魂之狼的托提在前方奔跑,领着同伴奔向远方。   而在森林的另一边,艾波恩还在与姆夏及莱沙互搏。断了条腿的莱沙倒 在地上,视线逐渐模糊的同时,原本扣在手中的蓝光已然黯淡。姆夏呼吸荷 荷作响,双臂酸软得像是在肩上拖着两团烂肉。而在她的连番攻势下,艾波 恩握紧重斧的双手也已经失去感觉,因重击而凹陷的胸甲压得他呼吸紧促, 痛苦到几乎站不稳脚步。   而在森林的另一边,瑟凡西诺咬牙忍痛,用她以前绝不会对任何动物使 出的粗鲁力道扯住缰绳,催着夜刃豹往回跑。夜色中,她被撕裂的长袍随风 飘扬。基尔罗格之眼的妖绿在她眸中闪闪烁烁,却被泪光映得朦朦胧胧。   而在森林的另一边,提丽雅等人的屍体已然冰冷,眼睛却还半睁半闭, 瘫在地上像正等着伊露恩拨开黑夜,用温柔的手指替她们覆上双眼,让她们 终得安眠。   而在森林的另一边,希理丝一刀割断了食人妖牧师艾卡的喉咙。   站在离她有段距离的松木下,瑞斗戴着夜视镜,仰头吁出一口气。在他 脚边倒着的,是兽人萨满赖格与盗贼凯罗尔的屍体。   夜晚很黑,即使透过夜视镜,希理丝的身影依旧模糊不清。瑞斗只能从 鼻腔钻入的血腥味,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确定敌人已经倒下──在有夜视 优势的情况下,他实在不认为她有半点输的可能性。   「快走吧。」黑暗中,夜精灵盗贼的声音罕见地有些焦虑。   快步走到瑞斗身旁,她吹了下兽笛,等着藏到远处的夜刃豹回来。   「是我猜错了。」她低声说:「我没料到对面这麽死心眼。」   「唉唷,这可真稀奇。」瑞斗冷笑:「原来你也有翻船的时候啊?」   希理丝没应声,站在他身旁双手抱胸,单脚不住轻顿。瑞斗垂下眼。   「我不晓得你在紧张什麽。」他往屍体随手扔了几枚秘法飞弹,确保敌 人真的死透。「他们既然要抓我们,分出兵力到前面包抄也是情理之中。没 什麽好意外的。」   「但照理说,他们撞上夜精灵军队後,肯定就该明白这是陷阱,不可能 继续傻傻不撤兵。」希理丝用力抱住头,「是我赌错了──我知道他们笨, 但没想到这麽笨!实在是……笨蛋真的很难以预测耶可恶……」   草丛中有沙沙声。夜刃豹钻出阴影,环到瑞斗身旁磨蹭。希理丝拉过缰 绳,直接就往夜刃豹背上跳。瑞斗扶着夜视镜,还在慢吞吞地调整焦距。   「只要敌方人数不多,凭艾波恩的实力不会有问题的。」他语气淡然, 却暗暗对盗贼的反应有些讶异。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感受, 像是有人拿针在他胸口浅浅轻戳。「当初要他们把骷髅战马杀掉,不就是为 了玩这招吗──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那只是保险。我没想到真的会用到。」希理丝说:「对面蠢得超乎预 料。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调好焦距,瑞斗将夜视镜拉到脖子上,朝希理丝的方向望。明明四周暗 得可怕,若没有夜视镜辅助,他根本什麽都看不见,然而不知为何,他却觉 得自己依旧能看见她的金眼,在浓重如墨的黑夜里,清明澈亮宛若照落林间 的月光,映出所有埋在泥淖中的真相。   「总之快走吧。」黑暗中,她朝他伸手,「会放恐惧战马诱敌,就表示 这边起码是第二批了。我们得快点追上她们。」   深吸一口气,瑞斗戴上夜视镜,搭着她的手骑上夜刃豹。   「侦测魔法。」希理丝说。   瑞斗弹指施法,「我会尽力,但你最好别抱太大期待。」他提醒:「魔 法的残余能量消失得很快,以追迹来说其实没什麽用。」   「可能吧,但我不是专干这行的。」希理丝揪紧缰绳,「……都这时候 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再多说什麽,瑞斗搂紧她,开始感应恐惧战马残留的法术能量。希理 丝盯着地面的蹄印,循着部落与恐惧战马的痕迹一路往前跑。夜风刮过他们 耳畔,像是在对他们悄声透露黑暗的秘密。   横生的树枝擦过他们染血的身体,锋锐如刀。 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73 Your decision. My decision. V   缠斗中,姆夏的闪电箭又再度击中了艾波恩。艾波恩呻吟一声,重斧往 地面一砸,勉强撑住身体。   图腾柱的扫击范围太大,对以近身攻击为主的他相当不利。连番的车轮 战与枪伤更大量消耗了他的体力,光要招架对方攻击便已相当吃力。   相较之下,姆夏这边尽管失了先机,但在与莱沙双人合作下,她还是对 艾波恩造成了不少伤害。而且比起没有夜视能力的德莱尼圣骑士,姆夏却偶 尔能化作狼型确认敌我位置,这便让她多了不少优势。   而抓准机会,姆夏抡起图腾柱,拖着腿奋力奔向艾波恩。她的胸甲被劈 了数道裂口,早没有半点防御能力可言,在那底下的衬衣与鬃毛也被鲜血染 红,每个动作都会牵动那些创口。   然而,姆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势。   此时此刻,她只看得见沃斯塔夫滚在树丛间的头颅,只看得见莱沙昏在 地上的身影,只看得见小寇垂挂在树上的屍体,只看得见查查倒在她怀里时, 逐渐失去光芒的眼睛。   跟那些伤痛比起来,她的伤势根本算不了什麽。   「这是为了小寇她们!」冲到艾波恩面前,她大吼一声,图腾挟着风暴 之力狠狠挥落。「受死吧!」   她挥下武器。但艾波恩却向旁边一软,直接倒了下去。图腾柱擦过他的 肩膀砸落地面,传回的剧烈震动将姆夏双手震得酸麻。   滚在地上,艾波恩翻身,手中盲目之光炸开,瞬间夺走姆夏视觉。姆夏 目不能视,却依旧警觉,大地之力刹时灌注图腾,无数尖刺自地表爆出,绞 住艾波恩双腿凶猛地拉扯。   不给对方逃离的机会,她忍住双眼痛楚,凭着记忆往敌人所在位置猛力 挥扫。但艾波恩也明白她的意图,引开姆夏注意力时,身体早已顺势仰倒。 躺在地上,他看见图腾柱从他面前惊险扫过,心底暗叫好险的同时,自由祝 福已罩落全身,在大地元素撕裂他双腿前,及时挣脱元素的束缚。   攻击再度挥空,姆夏惊觉不对,立刻後退拉开距离。她凝定心神,正想 重整态势,艾波恩事先扔出的复仇之盾却已重重砸在她後脑上。   趁她还没回神,艾波恩再度欺近,忍住肩伤握紧拳头,由下往上重击敌 人下巴。姆夏闷哼一声仰倒在地。艾波恩连忙抢过落在一旁的斧头,大步挡 到还想重新抓起武器的姆夏面前。   在微弱的月光下,他能看见她眼里的情绪:不甘,愤怒,悲伤,蕴藏着 深切的痛楚。   而姆夏也回望他,不发一语。她不会求饶,也不会恐惧。她已经做了所 有她该做的事,只是可惜,最後没能成功而已。   盯着那双眼睛,艾波恩握紧斧柄。德鲁伊惨嚎的表情历历在目。斩首的 触感还黏在他手上。姆夏的怒吼仍在他耳畔缭绕。   「这是为了小寇她们」。   艾波恩咬紧牙关。眼前这名牛头人坚定而悲痛的眼神,让他想起了瑟凡 西诺的绿眸。   「你的同伴,是好军人,好战士。我无意让他受苦。」他的兽人语有些 生硬,却充满苦涩与哀伤。「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真的很抱歉。」   明明深知一切都如此扭曲,对所有生命的失去充满哀怜,却在太多条件 与巧合下,拼命压抑那份痛苦,强迫自己要站到最前方,去做自己最厌恶的 事,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让自己喘不过气,不断挣扎着,最後窒息死去。   所以,他不能让她继续这麽做,不能让她继续看下去。   「但我也有我的同伴。」他说:「我们都一样。」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当年那个纯真的小女孩,也会在不断前进的过程 中,沉入深深的泥淖。而那双闪着光芒的清绿碧眸也将染上浓黑的鲜血,在 无尽的黑暗环绕下,能看见的只有整片虚无。   但那不该是这个时候。不该是现在。   艾波恩举起斧头。   而从他身後无垠的黑暗里,丹帝枯槁的瘦脸无声浮出。   瑟凡西诺从夜刃豹上摔了下来。   同时操控数种法术,让她的精神陷得太深,几乎无法自拔。有好一阵子, 她甚至失去了自我概念,只是忘乎所以地从其他位面窥看自己挂在夜刃豹背 上起伏摆荡的模样,直到她无意间松开缰绳,被摔落地面的剧痛猛然拉回现 实为止。   倒在地上,她又痛又冷,身体沉得像是要陷入泥地里。疼痛折磨着她的 精神,鲜血从她的胸腹滑落。微冷的秋风与水雾在她周身盘旋,窃笑着想夺 走她最後一点意识。   寒风中,有股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接着是湿滑微痒的摩擦感。夜刃 豹正在轻舔她的脸。呼噜声在她耳边响起,响若雷鸣。   瑟凡西诺呻吟一声,攀住夜刃豹脖子忍痛坐起。夜刃豹撑住她,温顺地 让她倒在怀里。瑟凡西诺大口喘气,紫光在手中收缩,凝作晶亮的治疗石。 仰起头,她让治疗石在口中化开。清凉甘甜的液体滑过喉咙,瞬间减轻了她 的疼痛。   瑟凡西诺吁出一口气。「……谢谢你。」半闭着眼睛,她微笑。夜刃豹 的尾巴甩了一下。   治疗石能暂时麻痹疼痛,却无法真正癒合伤口。瑟凡西诺摸出绷带,拉 开长袍胡乱缠了几圈,简单止血了事。喘着大气,她撑着灵魂收割者站起来。   「我们走吧。」她说。   甩甩尾巴,夜刃豹跟着爬起。瑟凡西诺翻身骑上座骑,习惯性地挠挠夜 刃豹下巴,这才发现夜刃豹的白毛已被她的血染得通红。   看着那些血,她明白自己其实伤得不轻,是靠治疗石撑着才能继续行动。 但她从没受过这麽严重的伤,不确定治疗石到底能让她撑多久,也不晓得再 这麽下去,自己会变成什麽样子。   她有点慌张,也非常害怕。慌乱之余,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刚平缓的呼 吸又乱了起来。   没错,她当然看过死亡──光是这一天内,她就已经看过太多屍体,甚 至自己也成了造成那些死亡的原因,并对此愧疚不已──但在明白自己也可 能立刻踏上这条路时,她还是直觉感到了恐惧。   ──她还有很多梦想,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她想知道瑞斗对她究竟是怎麽想的,想帮可能再也回不了联盟的小希找 一个新家,还想跟艾波恩一起去冒险,认识更多新朋友,看看这个有趣又美 丽的世界,还有那些曾在他口中听过的,可爱又神秘的生物。   然後,如果可以的话,等冒险结束後,她还想回暴风城开一家小小的服 饰店,里头专卖自己设计的衣服跟饰品。而且,她还要经常回孤儿院去,把 她的冒险故事说给那些跟她有同样遭遇的孩子听。不只要在儿童周这麽做, 每个礼拜天,或是任何有空的日子,她都会这麽做。因为这麽一来,那些孩 子们便会知道:他们其实没有被抛下,无论何时,永远都有人把他们记挂在 心上──   她握住缰绳。   「……你的主人,从来没有丢下我过喔。」摸着夜刃豹的脑袋,瑟凡西 诺轻声低语,像在对自己说话。「就算他离开了那麽久,也还是记得我,又 回来找我了。」   夜刃豹从喉咙挤出一串低呜,忽然冲了出去。瑟凡西诺摇晃一下,搂紧 夜刃豹稳住身子。夜刃豹的体温擦在她脸上温暖无比,亲昵得像是艾波恩安 慰她的轻语。   「你已经非常努力了。」轻拍她的肩膀,艾波恩低声说:「辛苦你了。」   回忆着那股温暖,在微冷的秋风里,瑟凡西诺吸吸鼻子。   她还是很怕,还是讨厌目前为止所发生过的一切,更恐惧自己接下来可 能会做的那些事,也害怕这个居然要做出那些事的,全然陌生的自己。如果 可以,她根本希望一切从未发生,让时间回到在她们在暴风城相遇时那场可 笑的风波,回到奥伯丁莹莹街灯下的笑语,回到阿斯特兰纳湖畔的漫谈,永 远停驻在那个在帐篷中闲聊着度过的雨夜里。   ──瑞斗翻着法术书,单手托脸认真研究腿上的石板。喝过菊花茶後睡 着的希理丝偎在他脚边。艾波恩将提灯拉近,详细教导她如何分辨不同等级 的绿宝石成色。而她则将希理丝给她的宝石散在裙上,努力构想该将这些绿 宝石设计成哪种首饰回赠给朋友──   ──时光不会倒流。   所以她不能只是回头,不能只是看着过去,不能只是继续慢慢走。   否则她只会继续後悔,只会流下更多眼泪,只会失去那些她不想失去的 朋友。   所以她跑了起来。撑着满身伤痕,搂紧夜刃豹的脖子,朝那个全然陌生 的自己,以及她也不晓得最终会通往何方的未来狂奔而去。   艾波恩倒了下去。   尽管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及时躲过了身後的偷袭。但在连番战斗下,身 负枪伤的他早已筋疲力竭,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应付突然出现的丹帝等人。   於是,在几度试图杀出重围未果後,被姆夏等人围攻的他,终於还是倒 了下去。   昏昏沉沉地,他看见不死族盗贼走到他面前,左手已被重斧齐肩削断, 一小截肠子从腰上的破口掉出来,却依旧没事人般地紧握长剑,昂然挺立在 月光下。   加西莫趴在沃斯塔夫无头的屍体上痛声哭泣。托提蹲在莱沙身旁,边给 自己昏迷的同伴止血,边拼命呼喊对方的名字。   姆夏拖着鲜血淋漓的伤腿慢慢走过来。丹帝看向她,又憎恨地瞪了艾波 恩一眼,默默退到一旁。   「我想帮提丽雅她们报仇。」他沙哑地说:「但我不能跟你抢。」   撑着图腾柱,姆夏低头望向德莱尼圣骑士,对上他温润的银蓝双眸,以 及仍紧握斧柄的不屈双手。   「……沃斯塔夫他,的确是好军人,好战士。」她轻声说:「这部分, 你说得没错。」   加西莫的哭声更响了。丹帝低下头,将脸埋入自己仅剩的右手里。托提 还在叫喊莱沙的名字,企图让对方保持清醒。   听着那些哭声与喊声,姆夏大口喘气,彷佛她肺里的空气已随着同伴逝 去被一并抽乾,连心脏都被绞得粉碎,只在暗夜的森林里撒落整地血肉模糊, 跟她所处的这个空间这个地点这个现实一样残酷。   「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死命压抑着放声痛哭的情绪,姆夏说。   「我们不一样。」   跳跃着,夜刃豹又越过了一道山涧,落地时脚掌无声踩在树桩上,没有 留下半点痕迹。   空气的味道开始改变,隐藏其中的血腥味连瑞斗都能闻见。透过夜视镜 淡绿的镜片,他看见倒在地上的模糊人影。   「……他们是在这边遇敌的。」希理丝说。靠在她颈边,瑞斗能听出那 份不安与焦躁,甚至能尝到她颈窝间汗水的味道。「另一边也有追踪痕迹, 我们要快。」   瑞斗没回答,希理丝却瞥见了他手中闪过的白光。希理丝抿紧唇,努力 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反应已经透漏了太多讯息,这对她而言非常不利。   望向地面的蹄印与血迹,她重新专注到追迹上:她不是完人,意外在所 难免。而且现况还没有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在真的出事前,一切都还有机 会。   拉起缰绳,她低喝一声。夜刃豹穿过树丛,直接跃到对面矮坡上。瑞斗 在她背後发出轻微的哼声。   「自己注意啊?」她说:「也不晓得对面有几个。真要出事,我没空管 你。」   「你有空管我,我才比较危险咧。」瑞斗回答。希理丝往後瞄了一眼, 看见他厌烦的表情,无声地笑了。   她的呼吸已经稳定,连嘴角的微笑都和平日一样,有恰到好处的完美无 缺。   而在她身後,瑞斗依旧搂着她尽力稳住身形。希理丝催得越急,奔跑时 的颠簸就越明显,他只能尽量抱紧盗贼,确保自己不会给半路甩出去。但他 对此没有半点怨言,只在奔跑间重新施法,让棱彩护盾严密地护在身边。   寒光在他紫眼中一闪而过,清澈冷冽得彷佛能冻结一切。   正如八卦消息经常是事实的变体一样,即使是看似胡说八道的随口瞎扯, 里头也能有值得借监的地方。   「战争虽然愚蠢,却从来没有真正结束过,甚至有太多人会乐意挑起战 争。因此或许到头来,人们其实是需要战争的。不只需要依靠战争以满足自 己的非理性需求,同时也需要谴责战争,以满足自己的理性需求」。   先不论上述说法是否正确,这里头的重点,其实在於指出了人性的矛盾 面:明明对自己的性命无比重视,却又能在某个时间点将自己的性命弃若敝 屣。而既然这种矛盾的根源在於人性,则换言之,无论是多麽自私的人,都 有可能在某个时间点的某种情境下,为他人豁出一切,甚或牺牲性命。   ──无论是谁,都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比起追问「一个人能为他人牺牲到什麽程度」,更该追问的,其 实是「该怎麽做,才能让一个人愿意为他人牺牲到那种程度」。   ──要达成哪些条件,才能诱发这种「人性」?   ──可能是对未来的希望与期待。   艾波恩躺在地上,全身痛到几乎要失去痛觉的概念。凹陷的胸甲使他呼 吸困难,大口喘气着想吸进空气同时,意识也在一呼一吸间逐渐淡薄,像是 在反覆刷洗下渐渐褪色的衬衫。   然而,他的手还是握着武器,银眸望着身前的姆夏。没有懊悔,也没有 憎恨或悲伤。   因为他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救了他该救的那些人。   所以他看着姆夏,一如他看着瑟凡西诺那样。   慢慢地,温柔地,谅解地微笑起来。   ──可能是对同伴的珍视与追念。   姆夏全身上下体无完肤,血迹斑斑的全是利斧砍出的伤口,凄惨到连她 自己都很困惑:她怎麽有办法继续站着,又哪来的力气继续扛着图腾。   然而,她确实还站着:在微弱的月光下,撑着身子,拖着腿,流着血, 直挺挺地站在敌人面前。   因为在她身旁,加西莫正在为他的挚友放声哭泣;因为在她身旁,托提 还在呼喊同伴的名字;因为在她身旁,已经失去流泪能力的丹帝正捂着脸, 为自己所有死去的战友哀悼。   所以她不能倒。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就此倒下。   ──也可能是对过去的懊悔与眷恋。   夜刃豹开始粗喘,希理丝捏了下牠的脖子权充安抚。她明白这并非长久 之计,此刻状况却不容许她停下来。   月光依稀自树冠透下,在林间洒落一条幽微的光带。而在那条虚幻的月 光小径上,她能瞥见几点血迹,像是扔在地上随时会被鸟兽啄走的面包屑。   数道杂乱的蹄印追着血迹一路往前,显然与她们有同样的目标。   希理丝眯起眼,无视夜刃豹不满的哀鸣,用力扯下缰绳,催着要牠更快 一点。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自觉地咬紧牙关。   冷汗从她背後缓缓爬下,将她的衬衣浸得湿透。   人的境遇各有不同。要想诱发这种人性,条件自然也因人而异。   但无论是哪种条件,它们都有一项共通点。   ──那就是要将这个人逼到极限。   站在圣骑士面前,姆夏能看见他的微笑。   不是嘲弄,也不是讽刺。而是豁达轻松,温和安详,彷佛他终於完成了 自己的任务般,平静而坦然的笑容。   那瞬间,她突然回想起小寇她们吊在树上摇晃的模样。   她们都是英勇的士兵,随时都愿意抡起武器为同伴挡在前方,并在慨然 赴义後坦然倒下,於部落高扬的鲜红旌旗底下安稳长眠。   她们本该要有这种笑着死去的权利的。   ──凭什麽反倒是这个杀死她们的凶手,却拥有这种权利?   姆夏举起图腾柱。      「我们跟你们不同,做不出那麽残忍……那种泯灭人性的事。」她压抑 地说:「所以我会给你个痛快。」   ──凭什麽?   ──凭什麽!   ──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   「但你这种人,没资格接受安舍的祝福!」   姆夏挥下图腾柱。   「去死吧,垃圾!」   刹那间,她的眼泪已然溃堤。   而也在同一瞬间,数匹战狼从林中窜出,猛然撞进众人之间。   丹帝直觉矮下身形,剑锋在一匹战狼腹上瞬间开了条大缝,绽出温热的 血花与内脏。姆夏一时收不住手,图腾柱狠狠砸在另一头战狼背上。   战狼惨嚎一声,摔在姆夏身前不动了。姆夏眨眨眼,旋即意识到:那是 她们藏在别处的座骑。   她还没弄清现况,一股强烈的恐惧便陡然袭上心头,让她忍不住凄声悲 鸣,扔开武器往树林狂奔。恍惚间,她看见丹帝跟加西莫冲往另一个方向, 原本还在照顾莱沙的托提也起身想逃,却立刻被另一道黑影撞倒在地。   托提挣扎着想爬起来。黑影分裂成两道。托提发出惊恐的惨叫。数道青 紫光芒在林间闪烁。托提的声音消失了。   姆夏稳住情绪,勉力从恐惧术下取回意识,化作幽狼潜入阴影里。透过 树丛缝隙,她看见一头染血的夜刃豹正逃进树林,而在牠原本的位置,有名 金发人类少女正站在那里。   人类少女满身是血,胸腹上的伤痕破碎而歪曲,像是有头野兽曾将她按 在地上,用爪子狠狠撕开她的身体,企图品尝她温暖的脏器。那些伤口实在 太过巨大,即使未来终得复原,也必然会在她身上留下鲜明的伤疤,无时无 刻提醒她,当年她被袭击的恐惧与绝望。   看见她浴血的模样,姆夏有些触动。但下一秒,对方背在身後的镰刀便 提醒了她:那是她绝不能轻饶的死敌之一。   人类少女蹲在德莱尼身旁,似乎在向圣骑士说话。姆夏维持着狼型悄悄 潜近她。树林很黑,月光几乎照不进林里。她虽然不擅偷袭,但比起没有夜 视能力的人类,她还是更占优势一些──   ──突地,少女转过头,闪着绿光的碧眸对上姆夏双眼。   「──走开!」她怒斥一声。恐惧的浪潮又再次淹没姆夏。腐蚀术与痛 苦诅咒钻进了她体内,如虫般在她的血管与筋络间啃咬,贪婪地吞食她的生 命。   看着被恐惧术惊远的幽狼,金发少女缓缓站起,染血的兽笛垂在她胸前 轻轻摇晃。刚喂下治疗石的艾波恩抬起头,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劝住她了。   「瑟凡……」然而,他还是得说,他必须开口。「你不能继续下去了, 你必须……」   「我不要。」瑟凡西诺的声音有点虚弱,却异常平静。「我不会丢下你的。」   因为她知道,被人丢下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   就算明白是逼不得已,就算明白背後原因,但那些伤痛永远都在,破碎 而歪扭,巨大而丑陋,即使癒合,也必然会在身上留下鲜明的伤疤。   无时无刻提醒她,那份曾经的恐惧与绝望。   安格利亚娜突然咯咯一笑。躲在树林里的她,已经从背後环住了加西莫 的腰。   从牛头人背後故作害羞地探头,她朝艾波恩抛个媚眼,双手顽皮地伸进 牛头人皮甲里,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甜笑。   瑟凡西诺抽出镰刀。   「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丢下瑞斗跟小希。不管是谁,我都不会丢掉。」   她的指尖迸出黑线,又瞬间消散。原本藏在阴影中的丹帝陡然脑门一疼, 痛苦得像是有人将水银混进他的脑浆一并搅弄。   透过基尔罗格之眼,瑟凡西诺看见他跪倒在地。绿光在她的碧瞳中流动, 如梦似幻。   「因为我们约好了。」   她清楚地说。   「要一起去艾萨拉。」 -- 还要打好阵子。但我至今依旧很不擅长写打戏。 好想快点把进度推到心机诡计互踩痛脚的桥段。 这种的写起来速度快很多也轻松很多。 然後当初在设想这篇小说时,是想把主线放在瑞斗跟瑟凡西诺身上,艾波恩跟希理丝的 背景故事另开个中、短篇补完的。 但现在我实在不想再开新坑,只想把这篇写完就好。因此还在思考怎麽把这两个人的故 事放进来,同时还要有办法跟原本就是第二部重点的瑟凡西诺成长线接起来。 而也是因为这样,瑞斗的戏分跟第一部比起来比例降低非常多,整个被稀释掉了。 虽然本来就是预计第一部主写瑞斗,第二部主写瑟凡西诺,但还是有种计画赶不上变化 的感觉。 -- https://episode.cc/about/ArtificialkidsN The BugHouse of Paradise. 天堂病栋。EP据点。 文字实验品脑浆翻拌嚼食後的残渣。吞咽。再见。 https://www.plurk.com/Artificialkids 天堂病栋。噗浪对外窗口。创作消息发布区。追踪随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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