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在阴影中走着，不，或许用阴影来形容这块荒芜之地确确实实地 失焦了，有光的地方才会有影子，我只是单纯地行进於死荫之地。 也许在沙漠中独行就是这种感觉吧！我想着，突然想到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 太阳了。我指的并不是那种带着点心和书本到暴风城湖畔的那种日光， 而是像西部荒野那种烤得你口乾舌燥，让汗珠沾湿而紧贴在你额畔， 你的盔甲沉重不已，你的双手无力，彷佛连剑都举不起来，太阳晒得你脸 颊通红，你舐了自己的唇，唯一尝到的是你自己的唾液，那种的太阳。 眼前是一座标准的兽人兵营。我踏上骨制台阶，走过身边扁平而遥远的卫 兵，精铁打造的火盆里漾着火光，而在这片世界里它也是灰色的。 病态的灰。我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兽皮铺成的房间。 拉伯林看上去有些惊讶。我想着，他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老，灰发，绿色皮肤， 肌肉有些萎缩，他拿着一把奥金战斧，而那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把重心拄在 那战斧上支撑他的身体。他回过身来的时候我看得出来的脚并不太方便， 而他外露的下犬齿焦黄且黏腻。 「我们终於见面了。」我说。我感觉得到我自己的心跳。 拉伯林没有回答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来看我。 「粉红色的人类女孩，嗯？」好半晌他吐出这句话。 我紧紧咬着下唇。眼前这个衰老半残不起眼的兽人实在无法激发我的怒气， 我盯着拉伯林，却没有办法把我的愤怒连结到他身上。是啊，这趟旅途太遥远 ，我甚至已经忘记为什麽要追着拉伯林。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在乎，关於 回到暴风城、关於狼祸和芬、关於艾琵雅、关於格蓝。这些愤怒的源头都 来自於眼前这个跛脚的兽人，而所有的愤怒和痛和努力和眼泪都已经混在一起 看不出是什麽颜色了。 「靠着你的法师朋友来到这的吗？嗯？」拉伯林一拐一拐绕着我顺时针 走了半圈，接着又循着原路走回原点。「你真的很让我惊讶。小女孩。」 我没有说话。 「你的盗贼朋友呢？嗯？那个整天玩着哥不林玩具的小贼？霜狼的战士呢？ 我可没看到他们跟着你的小魔术儿一起来这儿。」 「我一个人就可以宰了你。」 兽人噘起了脸，他维持了那个表情很久，然後像是忍不住一样地爆出笑声， 到後来像是在吼叫。 「哈哈哈哈！宰了我？」拉伯林大笑，「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北郡甜心！」 兽人的战斧猛力往下一劈，目标却不是我，战斧砸碎了面前的橡木圆桌， 而色彩和声音像是被打破的水坝一样由那破口涌出。强风和五颜六色的光线 扎得我睁不开眼，直到那一切又复归平静。 我被包围了，四个柯尔克隆战士。 「杀了这个刺客。」拉伯林大吼。兽人们呼应他的战嚎向我冲锋， 他们抡起了巨斧和黑色金色间或其中的战甲像闪电一样朝我冲过来。 而我仅仅是伸出了我的左手四条黑色的电流像蛇一样缠住他们的脖子。 我回头，拉伯林敛起了他的笑容。 ************************************************************************ 这大概是博维知这辈子最难想像的场面。 那些士兵们眼里的奇迹──像蝗虫一样朝他们射来的箭雨可不是因为奇迹才落 地的；他清楚地看到那个瘦弱的小女孩的手上喷发出像气流一样的 奇异力量，那股力量像是巨大的透明伞一样挡住了一支又一支原本应该把他 们射成刺蝟──那可能不是一个很舒服的死法，至少不是博维知想要的── 的箭打落；而他也清楚地知道那些炎魔是从哪来。 不过他可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他们在湿地，围绕着几百甚至几千个兽人。 博维知的长矛射穿了一个兽人，但他可没时间去他捡回来，小队长领着骑兵 前行，而战斧和长矛像是两股包夹的墙壁向他们突击；他们像是被即将被 咬住尾巴的羚羊一样冲刺，而停下脚步意味着死亡。 他奋力把巨剑砍向一个高大的兽人，那个差不多和骑着马的博维知的兽人抡 起战斧想挡住这一击，巨剑却砍穿了他的斧柄切开了他的肩胛；博维知奋力 蹬着马蹬却没有办法拔起他的剑── 一切就像慢动作一样，──高大的兽人 皱着脸看了看嵌在他肩膀上的长剑，接着大吼一声像是拎起三岁小孩一样的 抓着博维知右手把他拽下马来。 博维知跌在地上的时候胸甲狠狠地撞击了他的胸口，他眼前一黑，一口气差 点喘不过来。该死的地精商人，他明明告诉他他的胸围，而那个拍着胸脯再三 保证没问题的商人显然还是做得太大件以致於有空隙。他没时间多想，本能地 打了个滚闪向旁边，而高大兽人的战斧劈穿了上一秒他趴着的那块石头， 碎石刮破了他的脸；博维知咬牙抽出了腰间的两柄短剑，而石头和血液在他 口腔里发初刺耳的声音。他低伏着身体朝兽人的左侧面挥出两记英勇打击， 兽人吃痛大吼一声，一剑切进了他的盆骨而另一剑弹开；兽人回身一斧劈向 他，博维知往旁边跳开却慢了一步── 斧头劈到他的护肩，幸亏着力点是在 圆滑的部份而荡开── 即便是这样也费尽了博维知所有的意志力紧紧握住他的 武器，他举起双手即便其中一只已经失去力量，还是奋力打出两下猛击， 兽人的血喷的他满脸都是，一块他叫不出名字的器官还滑出了兽人的致命伤。 博维知喘着气站了起来，他看向娜妲最後消失在他的视野外的方向， 巨大的圆木为骨架的兽人兵营烧得正旺。 *************************************************************************** 「也许你和我有一样的力量。」拉伯林缓慢地说，「但是我还是会扯断你 细长的脖子，人类。」 「也许。」 「报上你的名字，人类，我会告诉萨格拉斯他的小实验失败了。」 人类战士并没有说话，她怔怔地看着拉伯林，然後发抖。 「你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她的声音颤抖，她的双眼燃烧着愤怒。 「有这个必要吗？」兽人傲慢地说。 「...在你把我的人生搞的天翻地覆之後？在你害死了格兰之後？在你邪 恶的计画让我失去之後？」 拉伯林耸了耸肩。「并不是针对你。」 女战士发出了一声拉伯林从未听过的愤怒而凄厉吼声，像是闪电一样 朝他冲锋。 **************************************************************************** 博维知舞起来双剑挡住了一个食人妖猎手的长矛，猎手的左手松开在空中 比了个手势，一缕黑色的烟尘朝着博维知的脸而来。战士本能地侧开脸蛋， 他闪开了大部分的黑烟，另一部分却像沼泽里的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就能感受到那股黑暗的力量揪住他的全身。但是身经百战 的红发战士没有让疼痛缓慢他的身体，他松开架住长矛的防御，长矛如他所 愿地插入他脚边的泥沙，博维知像旋风一样地旋转着身体和刀刃，两柄剑先後 割开食人妖的腰际；博维知喘着气，远方的巨大攻城器具燃起了黑烟。 所以骑兵队成功了。博维知大口喘着气，很好。他看着骑兵队，後者 正在努力地和身边浪潮般的部队奋战.... 但至少他们的目的成功了，他知道这也许是最後一眼看到其他人类部队， 但他却没有一丝的迟疑，博维知深深吸一口气，朝着兽人部队人最多的方向 冲过去；他的马尾早已散开，红色的长发像是火焰一样在他身上燃烧， 那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团火球要迎向另一团熊熊的大火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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