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拱下，塔宁抓紧了最後几分钟时间开作战会议。 「听好，我的作战计画需要一个脚程快的人，有谁自愿？」 「就我吧。」 「慢着，我跑得可比你快啊乔希！」两个身材较矮小的年轻人争起这个机会，他们入伍以 来除了看守监牢里的食人妖战俘，还没与任何敌人接触过。 「别吵，就决定是乔了。」 格列佛背靠着石拱，默不作声地看着围成小圈的众人，落选的葛林似乎还想争辩，但命令 就是命令，中士的作风可不容许底下的(尤其是最菜的小兵)质疑，格列佛却是例外，除了 资历也因为他并不隶属於塔宁的部队。 中央对这个老兵的处置也很头疼，卫队永远缺乏人手，血肉之躯的人类可能是最脆弱的种 族，一个男孩要10余年的成长才能穿着盔甲上战场，几分钟之间就没了。 格列佛20年的前线作战经验让他对垂垂欲坠的托尔贝恩王国有莫大的价值，但他却不是个 能扛起领导部队重责的听话干部，自从妻子在石拳对激流堡的攻击中丧生後，格列佛身为 "人"的某一部分就永远地消失了。 卫队只能让他日复一日喝得醉醺醺的，即使禁止商人卖酒给他也没用，当格列佛出现在操 场时总是一脸涣散和邋遢。但撇除多如牛毛的个人缺点，在作战与执行任务上他仍是无可 挑剔，王国需要一个老练的教官、杀不死的战士。尽管坐在会议厅里的将官们总向圣光祈 祷他别再生还并派遣他随各个小队执行危险的任务，彷佛是要嘲弄这些人已扭曲的虔诚， 不管一块进行任务的兵员死伤有多惨重，格列佛总会跟在队伍最後头晃回来。 塔宁继续解释他的计画，格列佛完全没在听，想起一个月前从激流堡送走最後一批平民前 往避难谷地，那个与葛林挥手道别的女人大概是他姊姊。 「别急着出风头啊，小鬼...像我们这种无牵无挂的老兵才是送死的最佳人选。」但他继续 保持沉默 雨势忽然转小一阵，因此车队领头的几个巨魔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人类在拼命挥着用红布 做的旗子，并从腰际拿起一个小号角作势要吹响。 「果然，他们有好几个追过去了。」塔宁让部队都在小丘後躲着，开始计算车队剩余的敌 人数量。巨魔三三两两地离开队伍，有的是去追负责当诱饵的乔希，其他的则是去追前者 ，没几分钟後原本数量略胜於塔宁等人的巨魔车队就只剩下三四个还留在原地拌嘴互殴。 「三个人一组，我们杀上去！」 塔宁的小队中只有一把步枪和少量的火药，於是所有人都与剩下的巨魔们展开肉搏。即使 以一敌三，巨魔仍是相当危险的对手。 一等兵黎姆斯举着鸢型盾牌跑在第一个，格列佛在他身後，见状大喊要他停步。靠最近的 那个巨魔挥动一根兽骨大锤-也许是雪人骨大锤。盾牌被大锤敲凹了一块，持盾的左臂应声 折断； 另一边的艾立克把长剑刺入对手的大腿，那巨魔痛得哇哇大叫，伸出树干粗的大手抓向还 来不及抽回长剑的艾立克头上，喀喇一声他混金属制的头盔就深深陷进颅骨里头，原本握 剑的手垂在身边不停抽搐着，同组的辛梅尔和法罗见状分别掷出手中长矛射穿了巨魔的脑 袋； 葛林与查士丁尼同组，一开始便用绳索绊倒了目标，三人操着手上的家伙朝这个躺在地上 的大家伙拼命招呼，令人联想起石器时代原始人类捕捉大型猎物的画面。 在黎姆斯看着断臂纵声惨叫时，刚跑开不远的几个巨魔查觉异状，纷纷回头杀了过来，塔 宁抄起步枪冲到前面瞄准第一个开火，那个巨魔被击中前额後，重重摔倒在地上再没爬起 ，但当塔宁以惊人的速度重新装填火药再度瞄准时，扳机却只发出喀的一声。 「该死的鬼天气！」即使他只把火药袋打开一下，整个下午如海水倒灌的大雨仍然浸湿了 袋中的黑色粉末，塔宁咒骂着把枪朝快速接近的巨魔一丢转头狂奔，巨魔们接住这只废铁呆看了 几秒才又醒悟追过来。 车队那边的三个巨魔都各别遭到击杀，而塔宁的小队除了当场阵亡的艾立克以及断手的黎 姆斯，被摔到一旁大石柱上生命迹象不明的莫亚也无法再加入战斗了。 「格列佛，去看看莫亚还有没有救。其他的小鬼头拿好你们的家伙，硬仗来啦！」 冲过来的巨魔有三个，剩下的可能没发现，也可能正在路上，塔宁希望能把士兵的折损减 到最低，但是自己的小队员，加上刚刚耗损的总共才10个人，根本不够应付。 又一场恶斗展开，泥泞的乡野道路上被踩出大大小小的脚印，有靴子也有赤脚的。 格列佛赶到前屈着上半身，坐倒在黑色巨石下的莫亚旁边，伸手一摸才发现他脊椎已经断 了，因此整个人像团软泥怪一样烂在地上，也是当场死亡。 「这孩子早上还吵着没吃饱...」格列佛转身投入战局，他拿起莫亚的长矛往其中一个巨 魔的後脑扔去，但那家伙竟鬼使神差般偏过了头。 「妈的，难道我今天就这麽倒楣？」四下一看，他发现身旁的货车上竟放着意想不到的好 东西-几个隐约残留着红色"热砂"字样的小圆木桶，旁边竟然还有一两罐灯油！ 「赌这把啦，反正已经输到没筹码了！」格列佛拿出打火石，把灯油全淋在垫着木桶的破 布上，然後把塞着布的木桶抛向一个正把法罗当成烤鸡从中撕开的巨魔。 一声爆响，蓝皮肤的巨魔连同他手中的法罗(还剩下的部分)一块炸飞到半空中，血雨中又 多了股焦臭味，碎肉跟着雨水一同洒在众人头上，薰人的烟硝中格列佛错以为看见一道彩 虹。 「剩下两个。」等解决掉这两个，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撤退，塔宁的决定是错误的，简直有 勇无谋！格列佛不管耳中还嗡嗡作响，拿起另一个木桶故技重施。巨魔们似乎本能地查觉 到危险，甩下还在缠斗的几个人朝格列佛冲过来，这时黎姆斯硬是生出最後的力气往其中 一个巨魔身上一跃，还没断的右手紧抓着它头上的独角不放，被抓住的巨魔愤怒地伸手去 扯他，脚步也怠慢了。 格列佛心念一转，朝着另一个直冲过来的巨魔丢出这颗炸弹，距离近到无法闪开。 爆炸的热风把格列佛从车旁吹开，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黎姆斯让原本他抓住却被爆风震 倒的巨魔压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塔宁满脸是血，不知道是战斗时受的伤还是刚才让爆 炸碎片割的，他爬起来大喊却没人听得见。 「上，快上！」他在迷茫中没注意到，只剩下查士丁尼和辛梅尔两个部下还活着，桑切斯 以及跑得快的小葛林倒卧在烂泥里，从身体下冒出的大量血水看来都没救了。 查士丁尼扶着表情十分痛苦的辛梅尔，後者的踝关节似乎粉碎了，不知身上是否有更致命 的伤口；他大声警告挥舞着断剑跑向巨魔的塔宁：「长官，当心！」 塔宁彷佛陷入酣战与嗜血的疯狂中，那巨魔任由他把剑刃砍在自己的臂膀上，狞笑着站起 身来。 其中一辆推车上突然传出奇怪的哭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方才杀机大盛的巨魔没理会还错愕在原地的塔宁和查士丁尼，转头朝哭声缓慢地走过去。 在它靠近推车时，格列佛从车後跳出来，将手中的匕首刺进巨魔的独眼中，「这...是稀有 的狼蛛毒液，一般、狼蛛是没有毒的...」他喘着气摆手示意要所有人趴下。 盲目与剧痛让巨魔胡乱挥舞着双臂，但毒性发作很快，即使是如玄武岩强韧的巨魔仍挣扎 不久就躺平了，蛛毒通常不致命，麻痹的效果却是艾泽拉斯生物之冠。 塔宁似乎已回复理智，小心翼翼地走过巨魔身边。 「格列佛，你一直带着这种东西？」 「没时间闲聊了，我们得离开这儿。」格列佛还在大口大口喘气。 「长官，要是他们又有几个跑回来...」查士丁尼紧张地盯着乔希逃走的方向，辛梅尔被 他轻放在地上，脸上血色全失，喉中发出咯咯的声音，恐怕不妙。 「这很重要，格列佛，回答我的问题。」 「你在想什麽？你想说什麽，塔宁？」 哭声又渐渐大了起来，格列佛掀开推车上的油布，看到一个初生羊崽大小的蓝色小孩在杂 乱的货物堆间啼哭着，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像牛鸣。 「他的哭声会把那些家伙都叫回来。」塔宁看到这麽大的"婴儿"也是有些吃惊，没人见过 巨魔的幼儿，也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全都雄性。 「我们闪吧，已经没办法再打了。」格列佛拉过塔宁的胳膊，查士丁尼见状也去扶起开始 哼哼叫的辛梅尔。 「不，格列佛。」塔宁甩开同伴的手，「这事还没完，斩草要除根。」 「你疯了吗？你要杀他？」可能比较正确的说法是"他们"。 「我很清醒！格列佛，你看看辛梅尔，葛林呢？桑切斯呢？还有刚刚为了救你牺牲的黎姆 斯呢？」 「有人死，有人活下来，但跟没加入战斗的老弱妇孺无关。」 「我们的平民百姓难道就没少让他们屠杀吗？你是不是忘了宝莉也...」 「你别跟我提宝莉！」格列佛听到这，一怒便把塔宁推倒在地。 「哼，我还以为你全忘了。怎麽样，你想维护自己的荣誉以及尽一个托尔贝恩卫队的责任 ，还是想当个叛徒？」塔宁并不马上爬起来，瞪视着这个与自己共同守护激流堡十余年的 同袍。 「叛徒？塔宁，我们是人，不是食人妖或巨魔，更不是那些腐化的不死族怪物，你的血管 里还有良知在流动吗？」格列佛转身去探视那个巨魔小孩。 「良知...好吧。」塔宁中士从烂泥里站起身，稍稍扯正了自己的军服外袍，接着对一旁 不知所措的查士丁尼说：「堤森上等兵，逮捕格列佛．艾里涅特上等兵，罪名是：通敌。 」 「长官？」 「我的命令很清楚，上兵。」塔宁右手翻出了自己的随身短匕，将它的刃尖指向格列佛， 「放心，我的武器不会涂上你那种可鄙的毒药。」格列佛恍然大悟，但如今再解释也是徒 劳。 「塔宁，我跟兄弟会毫无瓜葛。」 「那就不要抵抗，我们回去激流堡会查出真相还你公道。」 「你打算拿这孩子怎办？」格列佛仍维持着备战的姿势。 「不怎麽办，带得走就带走，带不走只好处理掉。我们这次等於是私自率队离开激流堡， 牺牲了这麽多人，不能没有成果！」 「两条都是死路，塔宁，这个官阶对你来说那麽重要吗？我很感激你支持我的猜测，但我 并未计画做这种事。」 「责任跟荣誉不是你想像中那麽轻，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上兵，你还在等什麽！」 「查查，你知道这是不对的。」 「老哥，这样我很难做...」查士丁尼无奈地摇摇头，他稍微地调整了一下腰带，然後朝格 列佛走过来。 「请不要乱动，格列佛先生，我要没收你身上的任何武器。」 格列佛垂下手等查士丁尼走到面前，任由他搜走挂在腰际的另一支小刀。 「很高兴你还是把王国的荣耀与律法放在首位，朋友，请原谅我必须谨慎防范任何可能危 及治安的因子。」塔宁微笑着收下了查士丁尼转身递上的武器，但他忽然觉得这把小刀有 些异样。 「太轻了吧？」趁塔宁分神的一瞬间，格列佛迅速抽出现在"刚好"挂在查士丁尼腰带後的 那把匕首，然後狠狠刺在他的右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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