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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 他因记忆力太好而与他交往。 也因记忆力太好而与他分手。 ============================================================================== 解答在下一页喔!!!小心不要雷到!!! ★☆警告!本汤底内容~ -包含有点长的剧情,欢迎只看简版- -包含逻辑已死内容,请不要太认真- ============================================================================== 【简版解答】   叶书凡与夏知钧是大学同学。夏知钧在生活上总有点少根筋,不过叶书凡的记忆力很 好,因此会替夏知钧记住他记不住的事情。他们因此相恋而交往。   然而,叶书凡的记忆力太好了,记得太多夏知钧所不记得的事情,夏知钧心里自然有 些亏欠,但更多的是压力,让这份感情渐渐变质。最後,夏知钧向叶书凡提了分手。 ============================================================================== 【完整版解答】(好读版:https://reurl.cc/MXOV1v   分手是夏知钧提的。     「你记得的,太多太多了。」他的视线茫然落在瓷杯上,就像这些日子以来,他听他 说话时的模样。 ------------------------------------------------------------------------------   叶书凡想不透那句话,毕竟,拚命记住所有回忆、几乎在往昔的浪潮中窒息的人应该 是他,而不是那个经常忘东忘西,被他提醒後却又经常一笑置之的夏知钧。他不甘心地想, 这样少根筋的人,永远都没有办法理解背负着记忆枷锁的苦楚,那麽夏知钧又凭什麽以他 片面的感受,来做为两人分别的理由?     夏知钧早走了,座位上空荡荡的。叶书凡却还坐着,像生闷气,满脸的眼泪,却没有 人坐在另一头承接他的悲伤。他扭头看窗外,那些红绿灯火隔着泪水全都糊成一片,像大 雨溶化整个街道。他在蒙蒙的光里迷惘,想起了他刚认识夏知钧的时候。 --     老实说,当时的夏知钧是真的挺可爱的,长得高高瘦瘦,笑起来像晴空万里,功课还 不错,生活上却老是丢三落四。叶书凡还记得刚开学不久的某个礼拜二,他刚结束一堂通 识课,钟声一响,教室里的人声便慢慢滚沸起来。前座的学生匆匆忙忙背起书包走了,弄 出好大的动静,几乎震动叶书凡的书桌。叶书凡却也没觉得如何,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 後继续收拾散了满桌的原子笔。他拉上笔袋拉链的同时,不经意地发现,前方座位的抽屉 外缘,塑胶的钩子上悬着一把墨绿色的折叠伞,晃啊晃地,像是在等待被谁发现。叶书凡 忽然想起下午落了一场大雷雨,那时进教室的学生,几乎是人手一把伞的,只是雨来得快 也去得快,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外面也早就放晴了。叶书凡几乎确定那把伞的主人是谁, 他那时候并不认识他,也根本不知道他叫做什麽名字,却莫名担心这把伞会不会被下一个 -- 使用教室的学生给顺手摸走(在天气善变如鬼魅的这个城市里,雨伞失窃是家常便饭的事 情),於是他走到前方的座位取下那把伞。两天後还会有一堂课,他会记得把伞还给这 位粗心大意的同学。     大学的教室并没有安排固定的位置,学生来来去去,全凭自己心意挑选座位。叶书凡 心想,他大概不会认得前座同学的脸,因此如果对方突然换了位置,对他来说会有点困扰。 他进教室上课时这麽想着,才刚放下书包,就看到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的座 位停下。叶书凡松了一口气,他认得那个黑色的背包,两天前他抬头时看见过。过没多久 他却又紧张起来,为着自己居然要将一把伞还给素不相识的同学而感到不安,甚至有些 後悔自己为什麽要多管闲事。但,管都管了,他决定速战速决,於是他轻轻吸了口气,以 一种过分礼貌的语调唤住座位前方的人。 --     「不好意思……」     一张漂亮的脸回过来,那一瞬间,叶书凡差点就忘了自己要说些什麽。 ------------------------------------------------------------------------------   用「漂亮」来形容并不算精准,但叶书凡觉得如果用「帅气」来描述,实在折损了那 种与生俱来的调皮俊俏。总之,经过简单的解释,他顺利地把伞还了出去,腼腆地领受了 对方的感谢,还顺道交谈了几句。於是他得知这个人与他同年,姓名叫做夏知钧。很好, 他心想,他喜欢这个名字从他口里念出来的感觉,像风在树尖流连。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区(他在南而夏知钧在北)、就读不同科系(他是法律系而夏知钧 是机械系),却在同一所大学的课堂中相遇。他想,夏知钧是那种与谁都一拍即合的人吧, 即便他们是归还雨伞的交情而已,但从那之後,总是坐在他前座的夏知钧,就经常转过头 来找他聊天,问他平常都在做些什麽,或是给他一些巧克力饼乾。他说家里有个喜欢烘焙 的妹妹,所以常常会有多出来的点心,反正他自己也吃不完,就会分给朋友吃。朋友。叶 书凡嚼着饼乾不动声色地想,原来他们算是朋友了吗?他才莫名地感到有些喜悦,下一秒 -- 却听到夏知钧叫住一个路过的同学。他看着夏知钧抬头与对方闲聊,然後一样塞了两块饼 乾出去。     「社团认识的。」夏知钧说完了话,回过头来,对着叶书凡笑。     「哦。」叶书凡几乎要沉默下来,却还记得勉强给个回应,至於是什麽社团,他实在 懒得追问。夏知钧是那种与谁都一拍即合的人。     「你是什麽社团的?」夏知钧反而先抛饵了,他整个人反坐在椅子上,还大剌剌地趴 在叶书凡的桌面上,有三分之一的空间都快要被他占去。他的脸搁在手臂上,视线从下而 上望过来,眨着黑亮的眼睛,像只好奇的小狗。     「推理游戏社。」     「推理游戏!所以你喜欢玩推理游戏吗?还是你喜欢读侦探小说?」 --     「算都有兴趣吧。」     「好酷欸,你们社团也会自己设计游戏吗?」     「会哦,比如说密室逃脱或实境解谜那类的。啊,校庆那天会有活动。」他不知道自 己为什麽要提这件事——难道是在期待什麽吗?叶书凡立刻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挥开,他 不认为自己应该如此踰矩。他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说些什麽掩饰过去,却看见夏知钧那小 狗一样的眼睛变得越发晶亮。     「太棒了!你们会摆摊吗?我去找你玩。」     夏知钧回得那样真诚,看着叶书凡的神情是那样纯净无瑕,以至於他几乎要错信夏知 钧是一定会来找他了。他默默地记下了这个「约定」,记了整整一个月,甚至在校庆的前 几天,忍不住在通识课结束後,跟夏知钧说了「後天见」。 --     「後天?後天怎麽了吗?」夏知钧收着书包,开朗却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那瞬间叶书凡的心冷下去,原来他根本不记得——他怎麽会记得?他可是那个夏知钧 啊。对这个人有期待完全是个严重的错误,只有他才会像个傻子一样地以为夏知钧会记住 一丁点与他有关的细节。「哦,没什麽,校庆。」叶书凡尽量用最平淡最不足为奇的语气 回应夏知钧的问题,以为这样就能假装自己也不怎麽记得这件事。     「哦,校庆!」夏知钧复述一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耶,校庆,你是不是说你 会在摊位上?」   「呃,对。」叶书凡有些尴尬,他突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    「好,我有空的话去找你玩。」夏知钧对他一笑,语气信誓旦旦,与一个月前如出一 辙。叶书凡却已经有警觉心了,头也不抬地开始收东西,「如果你太忙也没关系。」他像 咕哝给自己听,正要阖上课本的那一瞬间一只手却突然按住了书页,另一只手精准地从桌 上捞起一支自动铅笔,三两下按出了笔芯,飞快地在课本的边缘写下一串数字。     「好,手机给你了。如果我忘记了你就打过来。」     「什麽?」     「先这样啦,我要去赶公车了,拜!」     夏知钧背起书包,往教室门口飞奔而出。他甚至没问叶书凡的电话,而叶书凡也来不 及做出任何反应。他愣愣地望着门口,又读了读书角那列歪斜的号码,心里泛起一股难以 言喻的滋味。夏知钧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麽?他总不明白。 ------------------------------------------------------------------------------   叶书凡觉得,他之所以真的能跟夏知钧走到一起,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校庆那天 他没真的打电话。     十一月底,天气早该转凉,那个周末的气温却突然拔高,太阳不烈,却十分闷热。这 该死的城市,叶书凡心想,扯了扯黏在锁骨的领口。他坐在摊位上,时而低头时而张望, 皮肤渗出闷湿的汗,与稠滞的空气搅在一起。夏知钧没说他什麽时候会来,他甚至只说 「有空时会来」,於是叶书凡像孤身挂在崖边,陷入了一种永无止境的悬宕。他与社员聊 天,但每隔几十秒就看向外头,每个路过的人都像他,却都不是他。後来其他社员也去找 朋友了,独自留守的他变得更加焦躁,桌上有废纸和铅笔,他开始涂鸦。他画出三角形、 画出方形、画出井字与栅栏,然後粗暴地涂掉。他得十分小心地控制手部肌肉,才不会在 无意间写下那串有意义的数字,那串他犹豫着要不要使用的数字(他居然早已倒背如流), -- 通往一扇他必然知道如何开启的门,但他更希望在他输入密码之前,那扇大门就会自动为 他敞开。一面 A4 的纸几乎被他涂满了,他用手背稍微抹开黏在额角的发丝,忽然感觉口 乾舌燥,於是他钻到桌底下,从自己的背包中捞出水壶。他像浮潜的人钻出海面,满头狼 狈,好巧不巧,他所等待的人就在此时走来,满面笑容,像承载一夏天的太阳。他们对视 的那瞬间,叶书凡觉得自己是支绌的、是卑下的,他偏在最不堪的时候一头撞进最美丽的 阳光,所有丑陋缺陷都要在亮光下明明白白地摊开来。他差点就要躲回桌底,但夏知钧不 容他多想,大踏步地朝他走近,双手搁在桌面上,以无比欢快的语气向他打了招呼。     「嗨,我来了!」     叶书凡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他曾准备了许多言词句式,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在每一种 情况下,应付夏知钧可能说出的每一句话,但现在真正看到夏知钧了,他却怎样都想不起 -- 那些事先想好的说词。叶书凡突然意识到,此时他要是再多沉默一秒钟,气氛就会开始变 僵,他不要那样,却急得找不出合适的话。心慌意乱之下他只能胡乱搪塞:「……我以为 你不会记得。」     他想到什麽就说,说完了才发现,自己听起来根本就是在抱怨。     夏知钧笑得一派轻松,也许他什麽都没有发现。「有啦,我知道。你有提醒我。」     「但搞不好你又忘了。」叶书凡立刻接话,然後又立刻後悔,他的嘴怎麽还是动得比 脑子还要快!他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想缓和语气,心里头却痛骂自己的愚蠢。这算什麽啊, 实在烂透了。     「不会啦,而且我不是有给你手机吗?你打给我就好啦。」     「……谁记得你电话几号。」 --     「咦——」夏知钧夸张地拖长尾音:「我前天才跟你说过耶。」     不,你并没有「说」过,只有擅自写在我课本上然後你人就跑掉了,到底有谁会这样 把手机号码给别人?叶书凡气愤愤地想,夏知钧这个人实在太过我行我素了!不过,跟夏 知钧争这件事是毫无意义的,以这个人交游广阔又无比健忘的特质来说,他还记得要来找 他,就该谢天谢地了。「大概有吧。」叶书凡最後只回了这麽一句,他忙着跟夏知钧对话 还要跟自己吵架,实在提不起力气再去讲些别的了。     夏知钧的笑容逐渐在脸上绽放开来:「对嘛!那就是有。反正你就是有我的电话了。」     「……好喔。」     「好啦,别生气。给你点心。」 --      叶书凡这才注意到夏知钧手上拎着一个小纸袋,只是,夏知钧没伸手进袋子里掏摸, 而是把整个袋子都递了过来。他讶异地望着夏知钧,但对方只是一味地笑,看起来并不急 着说明什麽。叶书凡紧张地冒汗,像融冰无可自控地流淌,在艳阳的照射下赤裸得无所遁 形。他低着头将纸袋接了过来,彷佛不与夏知钧对上眼,对方就不会发现他的窘迫。纸袋 并未封口,於是他朝里面看了一眼,是玛德莲,一一用小袋子装起,塞满了半个纸袋。他 伸手进纸袋一翻,少说也数出了七八个。     「这麽多?」他不安地问。     「嗯,都给你。」 --     「也太多了吧?」     「反正我也吃不完啊——而且你顾摊这麽辛苦。」     夏知钧回得理所当然,叶书凡却听得诚惶诚恐。是也还好。他差点又脱口而出,但这 次他忍住了。话到了嘴中咀嚼两秒,最後和缓地吐出,成了一句简单的感谢。     「不用客气啦,嘿嘿。」夏知钧满脸得意,看起来心情特别地好,「希望你喜欢。」 ------------------------------------------------------------------------------   半年多後他们就在一起了。告白的人是夏知钧——当然是夏知钧。叶书凡嗤之以鼻地 想,绝不可能是自己。     十几周的通识课结束後,他们本来该各奔东西,事实上他们整个寒假也几乎不怎麽联 络,就只有除夕夜时夏知钧丢了个新年快乐的讯息过来,而叶书凡也礼貌性地回覆,没多 问近况。接到夏知钧的讯息,叶书凡当然是开心的,却赌气地认为这种问候语,夏知钧并 不会只有发给他而已。直到下学期选课前夕,夏知钧又传了讯息给他,问他要不要一起选 课?此时叶书凡才像是大梦初醒,抓着手机兴奋了半天,又烦恼了半天,最後才颤颤地输 入:「好啊」。     叶书凡没敢问夏知钧为什麽要特别找他,他自己却是很乐意跟夏知钧一起修课的。撇 除私人情感不说,他知道夏知钧的成绩不错,脑袋灵光,如果课堂上遇到什麽不懂的问题, -- 他可以直接询问夏知钧,而要是夏知钧没有办法替他解答,以他外向大方的个性,当然也 不耻於向教授或助教寻求答案,再带回来与叶书凡分享。就课业的层面来说,夏知钧是一 个挺好的学伴——更何况光是待在这位学伴的身旁,就已经令叶书凡感到足够愉快。     他们约出来见面的时间多了,有时候是假借讨论功课的名义,有时候就是单纯吃饭。 头两次单独出去,叶书凡还显得有些紧张(他把饮料的吸管咬得齿痕累累,不知道夏知钧 是否发现了?),但几次下来便慢慢习惯了。後来在课与课之间的空档,叶书凡也会邀请 夏知钧到他的宿舍里面坐坐,为无处可去的非住宿生提供一点遮风避雨的小地方,他们就 在房间里随意聊天,或休息,直到叶书凡提醒夏知钧:「你该上课了吧?快点出门。」     夏知钧忘东忘西的毛病依然毫无长进,叶书凡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小秘书的角色,提 醒他作业的死线、提醒他报告的日期、提醒他记得准备教授交代的物品——当然,还有提 -- 醒他进出餐厅的时候不要把伞又给忘记了。拜叶书凡之赐,夏知钧那把墨绿色的摺叠伞一 直都没有遗失,这在他们学校里可说是极为难能可贵之事,而後来夏知钧才偷偷透露:在 这之前他经常是一个月就要掉一把伞,所以他都不买太贵的雨伞,反正迟早要弄丢。叶书 凡努力忍着不笑他,但扬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自豪:夏知钧的伞是他守住的。从头至 尾,从一而终。     「可以认识你,我真的觉得很幸福。」那天夏知钧突然这麽说。他们刚结束一场讨论, 才走出速食店,便栽进深夜。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了,只有偶然经过的车辆,曳着风声 迅速靠近又远离。不需要月光,城市的灯火仍然炽亮,而夏知钧就站在灯下,半身溶入橘 色的光芒,余下的阴影剪成棱角,将他从光里切分开来。叶书凡不懂这个谜语,脑中飞快 掠过无数种可能性,却不敢猜测真正的答案。他试探性地微微仰望他,妄图从那一双漆黑 -- 的眼中找出适合的解读。「你也帮了我很多忙。」他小心翼翼地应答,这是他能想得到 最安全的回话。     「不,我是说真的……」夏知钧的语气罕见地迟疑。那一刻,叶书凡感觉周遭的声音 全被抽乾了,连最细小的杂音都没留下,他的耳道灌满寂静,胸腔开始以不安的频率上下 起伏。他好像感觉得到要发生什麽事,却拚命抑止自己的想法滋长。他还是看着夏知钧, 那总像艳阳一样的笑容此刻饱蘸柔光,於是变得温存可掬,再多一点就要流向他。叶书凡 没有说话——他匀不出空隙说话,他太忙於控制自己的呼吸,深怕一个错误的吐息,就会 撑破这脆弱不堪的光晕。     「……叶书凡,我喜欢你。」 --     他记得夏知钧穿着白色的T恤和深色的外搭衬衫,他记得夏知钧的牛仔裤上那些浅浅 刷开的破洞,他记得夏知钧把背包斜斜地挂在一边的肩膀上,用右手拉住了背带,另一只 手插在口袋里。他也记得夏知钧那一头烫过後微微抓乱的发,棕褐色,因过了一整天而显 得有些塌陷。还有他脸上柔软模糊的笑容。反射灯光的黑色眼眸。他记得自己颤抖着张开 嘴唇,鼓起勇气说了:「我也……」之後,就再也说不下去。他记得夏知钧走过来轻轻地 抱住他,像用世界上最柔软最蓬松的棉絮将他裹住,不让他再受一点碰撞。他记得夏知钧 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手缓缓地抚摸他的背,彷佛无声地说,没事的,我知道,我在 这里。我喜欢你。     叶书凡记得所有所有的一切。若要说有什麽真的想不起的,就是自己此刻脸上流露出 的表情。 ------------------------------------------------------------------------------   事情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变调的。     他们一起度过的时间变长了,去过的地方变多了,回忆像一张张相片层层叠叠,还没 陈旧就又盖上新的。那些相片般的回忆,夏知钧经常是看过就忘,而将相片仔细收好放入 盒子中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叶书凡,他熟知每一张相片的风景细节,也不会忘记收藏相片 的位置,偶尔话题所至,他就会拿出来与夏知钧分享。欸你记得吗?寒假我们去山上玩, 忘记查天气,所以没带很厚的外套,快冷死了……还有五月的时候我们去海边,太阳超大 的,还好我有提醒你要带防晒油……啊,後来还去了渔港,吃生鱼片,老板多切了两块旗 鱼请我们吃……咦?就去年十月啊,而且还避开连假,虽然後来期中差点爆掉。好吧我知 道你不会记这个。 --     对於夏知钧那不怎麽样的记性,虽然叶书凡偶尔会感到气馁,但他其实不介意,毕竟 在他们正式交往之前,叶书凡本来就一直扮演着提醒人的角色——他尽量不要让自己听起 来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因此没有用任何不悦的语气指责过夏知钧,而他也确实没有生 气,因为他认为那就是夏知钧最真实的样子,或许是有一点点麻烦,却也是他可爱的地方。 叶书凡喜欢在回忆中寻宝,找到闪闪发亮的,就跟夏知钧分享,或者将他记忆中的旅程重 述给夏知钧,彷佛这样做,他们就可以重温那段快乐的时光。交往时间越久,他的宝藏就 越多,甚至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譬如一起吃咸酥鸡,他可以想起过往好多次他们去逛夜 市的情景,并接连想起更多事情。热情的摊位老板、好吃的炸汤圆、隔壁放着流行乐曲的 饮料摊、甜到不行的珍珠,让一向爱喝全糖的夏知钧也嫌太甜——然後他记起他们去吃甜 点,柔软蓬松的戚风蛋糕、乳香四溢的巴斯克——他又想起某间餐厅的布朗尼,搭配冰淇 -- 淋简直是绝配,虽然主餐表现很普通——还有这间汉堡店、那间咖哩饭——许许多多细小 的回忆,像锁链一样环环串起,他如数家珍。这些小事情,夏知钧不会放在心上,但没关 系,他可以说给他听,他会记得。他都记得。     夏知钧的话却越来越少。     每次回忆过往,叶书凡总是说得起劲,後来他却也察觉了夏知钧的沉默,且对此感到 不安。「抱歉,又在讲这些。」坐在义式餐厅里等待餐点上桌时叶书凡故作愧疚,抓起旁 边的玻璃水瓶,往夏知钧的杯子中倒水:「等你确定拿到寒假那个工作,我们就找时间一 起去吃牛排,好不好?」     「嗯,好啊。」夏知钧看着逐渐被清水填满的透明杯子,半敛着眉眼:「你想去吃哪 间?」 --     「就你上次说过的杰西啊,你系上同学不是说这间不错?」     「哦?好像有吧。」     「有吧,我记得你说他们在聊,肉很好吃,服务不错,价位有点高但听说算合理。」     「应该是。」     叶书凡惊觉他又落入翻找回忆的陷阱中了。只要夏知钧像这样轻描淡写地回应,且不 横生枝节,叶书凡就得凭着过去的印象,搜索出可能会引起夏知钧兴趣的内容。他很希望 夏知钧可以多说些其他的事情,好让他们聊些新的话题,但夏知钧最近感觉挺累的。机械 系的课业繁重艰深,就算夏知钧头脑聪明,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准备;另外,夏知钧也希望 可以先找到实习或短期的工作,早一步汲取社会经验,也多少开始慢慢存钱。叶书凡从高 中开始就是文组生,对於机械、工程这一类的学科实在是一窍不通,即便夏知钧曾试图跟 -- 他解释过一些概念,但那毕竟都只是粗浅的皮毛而已,他就算听懂了,也根本没有办法替 夏知钧分忧解劳。同样地,夏知钧也对法律系的课程不太有兴趣,偶尔听听叶书凡抱怨, 能接上一两句话,但也不过如此而已。至於社团——他们都不太跑社团了,虽然叶书凡偶 尔还是会回去推理游戏社帮忙,也拉着夏知钧陪他参加过解谜活动,不过夏知钧只玩过一 两次就推托不去了。他嘴上说有其他事要忙,但叶书凡知道,夏知钧本来就对这种游戏不 怎麽热中,是因为自己很希望夏知钧跟他一起去,撒娇了几次,夏知钧才勉强去的。     叶书凡终於醒悟,原来他们真的是如此不同的人——当通识课的学分都修得差不多了, 他们也就几乎分道扬镳,各自回到自己系上修课。虽然藉着伴侣关系,他们平常还是见面 吃饭,闲聊生活近况,也会出去踏青逛街,但讨论课业的时间大幅缩减,共同话题因此缺 了好大一块。叶书凡隐隐感觉,那条曾经将他们牵在一起的线,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疲乏、 -- 脆化。他想夏知钧也感觉到了。他们没有吵架,也没有讨论任何解决方案,但他们都很 清楚,只要任意触碰这条摇摇欲坠的线,那他俩就到此结束。     最後先伸手扯断线条的,仍然是夏知钧。     升上大四的前夕,夏知钧向他提了分手。他们坐在夜晚的咖啡厅里,光线昏黄,要是 再暗个几阶那就要化成忧郁的酒吧色调。夏知钧的热可可喝了一口,杯缘沾上半月形的褐 色唇印,叶书凡点了冰奶茶,过浓的肉桂气味让他想吐。他们都知道分手的原因是什麽, 但夏知钧偏偏挑了个最不合理的藉口,让叶书凡困惑得差点笑出来。夏知钧说,因为叶书 凡记得太多事情了,让他觉得亏欠,他自己知道记性烂得可以,不想再麻烦叶书凡替他记 着这麽多东西。叶书凡撇过了头不去看他,玻璃窗内映着店内吊灯的团团黄光,窗外折射 外头招牌的绿光与红光。棱角分明。他想不透为什麽。明明自己才是辛苦的那个人啊,孤 -- 自记得所有的经历,因为深知对方会忘记,所以必须独力抓住所有的回忆,才不会显得一 无所有。一无所有。肉桂奶茶在他的胃中翻搅,他发现自己终於流下眼泪,他本来以为自 己不会哭,但是那些委屈的难受的痛苦的沉默的全数都咽在喉头,冲不出口,只能往眼眶 里灌,最後满溢成灾。他不得不回过头来去拿桌上的卫生纸,却发现夏知钧仍然低着头, 没看他一眼。叶书凡突然生出勇气了,他胡乱抹掉自己面颊上的泪,不管自己眼圈还红着 鼻头还热着,轻松地笑了开来。     「那就这样吧。」他记得自己微笑着说完:「这两年多来,谢谢你。」 ------------------------------------------------------------------------------   他与夏知钧各自奔赴前程。这次是真的。     分手是锥心刺骨的。夏知钧说得对,他记得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因此他感到十 分不平衡——这场感情的结束,对他造成的伤害一定比夏知钧更深。夏知钧是那种能轻松 忘掉的人,也不在乎自己是否真的忘记一件小事,但叶书凡不是。那些曾经亲密缠绵的过 往常在午夜梦回间悄然降临,冷不防扼住他的咽喉,让他难受得几欲哭泣。他总忍不住想, 要是他的记性能再差一点就好了,要是可以别记住那麽多事情就好了,相片即便轻薄如 羽翼,但千百万帧回忆积压在胸口的重量,也能令他窒息。     幸好,大四的课业、未来的考试,还有现实的迫近恰巧都能让他转移注意力,他反过 来利用这份忙碌,发了疯似地投入法条与书页当中,强迫自己抽离那些如影随形的记忆。 他不在乎这是否病态,他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出去的路。他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还差点赔 -- 上自己的健康,最後总算是平安无事地熬了过来。他考上了研究所,虽然还待在同一个校 园内,但踏入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竟也令他感到焕然。他还是会想起夏知钧,但不再痛 苦了,也不怨怪他,甚至也不去想如果。他觉得他跟夏知钧好像就是那麽回事了,就算重 来一次,也不会有更好的结局,就像同样的一道谜题,即便用了不同的方式来解,都只会 得到同一个谜底。     夏知钧也考上了研究所,也继续留在校园里——这是某次叶书凡与他巧遇时发现的。 那一天,叶书凡受到教授的请托,准备搭公车前往位於市中心的图书馆寻找资料。当时下 着雨,他站在公车等候亭里,思绪茫然浮泛,他想着课业、想着论文、想着云雾、想着山、 想着无处躲避的青草气味、想着沾满湿泥的蓝色布鞋。白花花的雨雾中公车爬来钻去,闪 烁凄迷的灯号,他要等的车却还迟迟未来。他转头探望远方,恰巧看见有人撑伞出现,就 -- 那麽一眼,他那过度好事的记忆便洋洋自得地为他填上来者的名姓。是夏知钧。叶书凡来 不及转头避开,他就挟着浑身湿气钻到了等候亭下,收起伞,在他两步之外站定。叶书凡 抿着嘴唇,正犹豫着该假装视而不见,还是要大方地开口问候,然而一声淡淡的「嗨」, 便让他连最後一丝考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嗨。」他总算肯回过头,正眼去看夏知钧。他们已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他却不敢说 好久不见。     「你还在学校?」夏知钧随口一问,像是毫无顾忌,更像是忘了所有事情。他似乎就 像以前那样,总是突如其来地就与人攀谈。叶书凡微微苦笑,说自己考上研究所了。 --     「恭喜。我也是,刚刚才帮教授看完考卷,现在要回家了。」夏知钧平静地回应,三 两句交代完自己的近况和行程,也没有再多打探叶书凡的事情,想来他也并不是真的那麽 不识时务。叶书凡记得夏知钧一向是搭公车通勤,而下午五点後的公车总是挤满人潮,因 此夏知钧经常要在一下课就冲出去排队,运气好的话就能抢到位置坐。     他们没再交谈,没有过问分别以来的情况,也不聊彼此在研究所遇到的事情,就只是 默默地等候着。叶书凡的视线在亭子边缘坠落的雨滴和显示公车抵达时间的跑马灯之间来 回切换,看都不看夏知钧。他相信夏知钧也是一样的,他等公车的时候只喜欢看手机,偶 尔才抬头看一下路面,确认公车是否将要进站。 --     出乎叶书凡意料,夏知钧的公车居然先到了,一方厚重而空荡的车身被雨水簇拥着, 慢慢滑向候车亭,在事先划好的白色方框中稳稳地停下。「拜拜。」夏知钧以一种恰到好 处的礼貌与叶书凡道别,撑起伞走向敞开门扉的公车。直到此刻叶书凡才终於能够大胆地 观察夏知钧远去的背影。他穿着深色的外搭衬衫,浅色的牛仔裤,黑色背包斜斜地挂在一 边的肩上,左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墨绿色的伞。 ============================================================================== 出处、作者:TS18028 脚鱼 备注:这样应该还是有符合给糖吧(心虚)    後记再慢慢补(也可能不会补) 标签:#剧情 ===============注意:[解答]/[Play]/[预告]的标题与题目需相同喔!=============== -- 伤つくのが运命だとしても 心はまだ色を放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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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推 success51: 脚鱼是不是叶那方(拍拍)通常,会有这种情形发生跟记忆 11/28 21:13
2F:→ success51: 力没有关系,是某方的生活圈太广,而某方只专注在另一 11/28 21:14
3F:→ success51: 方身上,这种不对等关系最终也只能走向分手。 11/28 21:14
五一好快看完!XDDD 先感谢尼~ 但趁还没有其他人又还没补後记赶快来澄清,其实我不是为了自己而写这篇的XD 而且这两个人相比的话,我自己的记忆力应该是偏夏 所以反而是从一个我不熟悉的角度,僭越揣摩叶的想法 另外,我觉得一段感情里面几乎不可能是对等的(?) 会分手当然也不见得是单一问题,通常还有更多的因素 对於叶和夏,记忆力就真的只是次要的藉口,逐渐无话才是根本原因 没有协调又无法改善,最终也就只能散了
4F:→ mugicha: 我的记忆力是叶那边,我每天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在受伤(? 11/28 22:05
我记得(?)所以,其实某方面来说,这篇是为您(和另一位)而写的XDD 并不是要伸张正义或者说是写 Discovery 介绍(这也太失礼) 总之我突然就希望写个记忆力好/坏的对比创作了XD
5F:推 BigLobster: 慢冷(猫尖叫 11/28 22:10
消失了(惊吓仓鼠)
6F:推 book1922: 本来还以为标题会是忆男忘之类的 (艹 11/29 07:05
XDDDDDD 其实我超不会取谐音创意标题!
7F:推 mugicha: 竟然记得!脚鱼记忆力很好<3 爱脚鱼<3 11/29 22:51
没错我记得这件事(?)但我的记忆力也只能让我记得这件事了(?) 爱麦茶<3 ※ 编辑: wuyu33431 (61.227.227.78 台湾), 11/29/2022 23: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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