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交换的，不过是那除了自己外能有人分享的琐事而已... by 中正国小 张宏宇 ------正文开始------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一直有个坏习惯。 我喜欢吃鼻屎。 倒不是我喜欢那个味道。 只是觉得这麽做最好而已。 况且，若是鼻黏膜能承受的。 我相信胃壁也行。 不，毋宁说，其实脏的是我们的手罢！ 所以我在吃鼻屎之前一定会先洗手 这是我的坚持。 也是我对文明的一点点妥协。 有点扯远了。 那是我小五时的事... ****** 小五时，我们周三跟周六是要上课的。 这对刚升上来的我很不习惯。 以前周三只上半天呢！ 总而言之，与其说不习惯上课，不如说我对於五年级的生活就是不习惯。 明明就是同一间学校呀。 当时的我总是如此莫名的困扰着。 可能是因为换新同学的关系吧？ 每到一个新环境，我总得不厌其烦的解释。 为何要把鼻屎吃下呢？ 以前同学问我时，我很是认真。 但後来我索性耸耸肩。 毕竟有些事情能靠语言，但有些事情只能靠体验。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又有点离题了。 其实，五年级对我而言，最新奇的事情莫过於我「发现」跟女生同班这件事。 倒不是说以前没有男女分班。 而是到了五年级时，我才意识到身边少女那正含苞待放的青春已然夺目而无法忽视。 简单的讲。 我看到了前面女同学的内衣。 那衬着少女肤色的白、无法窥视的全貌和从颈项间隐约露出的棱角。 彷佛是最诱人的情妇给予的挑逗。 我往後的人生中当然看过其他人的内衣，甚至也有自己穿过。但那些都无法给予我最初的 悸动。 果然还是国小的最棒吗？ 不，其实不。 很多年以後，我才明白。 对男生而言，最诱人的那件内衣。 其实正是初恋情人的内衣。 而我的初恋正悄然无声的进入我的小五生活里。 ******* 她的名字叫王婕妤。 最先注意到她的原因，是因为有次经过她身旁时不经意的从宽松的运动服领口看见她的内 衣。 有些人争论着水手服的美好。 但其实水手服通常很贴身。 而当年的运动服因为材质关系比较宽松。所以总能让春光不经意的透露出来。 婕妤总是穿着运动服。 据说是因为她似乎身体不好。 总是戴着口罩呢～ 这是当时同学间对她仅有的讨论。 我当时很是好奇口罩下的她到底长怎样。 不过我并没有多做什麽行动 我只是默默的坐在她後面吃着鼻屎。 对当时的我而言，仅仅在一旁看着似乎就已足够。 直到我不经意的嚐到她的味道。 ******* 有一回，我在掏鼻孔时，老师突然点我起来念课文。 生命总会在平淡处增添许多惊险，那或许这正是命运的迷人之处。 当下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我不想让书本碰到我的鼻屎。 那会让鼻屎脏掉。 所以我在站起来前，故作镇定的把鼻屎先粘在我的课桌前面。 我战战兢兢的念完课文。 然後我跟老师说要去上厕所。 因为我要去洗手。 结果，或许是因为少女的体香沾染了我，那天的鼻屎似乎特别美味。 後来，我就习惯把鼻屎粘在靠近少女的位置，等到第三节下课洗完手才回来把它吃掉。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小确幸能够持续。 直到某天，我洗完手回来。 突然发现，我的鼻屎被掉包了。 人一旦久了就会习惯自己的味道。 彷佛是哺乳类的本能一样，我们总在不自觉间用味道区分自己与周遭的世界。 当然，等到我发现时，我早已咽下。 我忿忿不平。 并不是每个人卫生习惯都跟我一样好呀！ 我决心捉出凶手。 由於我无法跟同学对质是否拿了我的鼻屎。我只好每次第三节下课洗完手就迅速冲回教室 查看。 终於，有次我看见了。 坐在我前面的婕妤偷偷的把鼻屎取下，然後迅速的塞进口罩下的嘴里... ...然後从一个湿纸巾里拿出一粒鼻屎黏回去。 我震惊了。 竟然有先用湿纸巾擦过！？ 如此卫生的女孩真是难得啊！ 在当下，我突然察觉到。 除了婕妤的，我已经不想再吃鼻屎了。 这世界上只有种东西是由别人给予，但你嚐过其滋味後便不想跟他人分享。 是的，正是爱情。 那也是我第一次浅嚐爱情的滋味。 ******* 从那之後，我便悄悄的跟婕妤分享着。 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却从不说破。 彷佛这是属於我俩的秘密一般。 我们默默的分享着属於彼此的滋味。 少年男女的爱情总是秘密的可爱！ 然而，秘密这种东西正如同爱情的本质，虽然在心照不宣时尤为甜蜜，但人们总会在某个 时刻，不知为何，必定得打破某种默契。 正如我和婕妤。 契机是这样的。 有天，当我正要一如既往的把鼻屎粘在婕妤的後座时... ...我发现我竟然没有鼻屎！ 不知道为什麽，我的鼻孔空空如也。 看着第三节下课逐渐逼近。 我感到一阵焦躁。 难道到此为止了吗？ 我不想断却我跟婕妤间唯一的联系。 灵机一动的，我想到一个办法。 那天下课时，我没有去洗手。 相反的，我偷偷的把教室的便当箱打开。 我一边跟同学解释我只是想要确认便当是否烧焦，一边在四散的蒸气里寻找着。 蒸气混杂着同学们的便当味。 找到了。 我迅速的掀开便当盖，挑出一粒米。 然後快手快脚的把便当塞回便当箱里。 接着我回到座位上，努力搓揉。 原本白色的米粒渐渐变灰。 「嗯~成了」 我把米粒黏回婕妤的後座。 当天我心里七上八下。 我很怕婕妤发现我破坏了彼此的默契。 不过婕妤当天只是默默的把它吃掉，然後一如既往的黏回自己的鼻屎。 我以为事情便如此过去。 但默契一旦破了便无法复回。 自那天起，我多了许多想法。 我察觉婕妤的身体似乎越来约差。 我渐渐的舍不得再让她吃我的鼻屎。 毕竟鼻屎营养价值很低。 当你爱上一个人时，即使是很小的举动，你总会希望对方能因此更好些。 而正是这些爱情中的琐碎充实了恋爱中的男女。 我也不例外。 所以後来我一直把米粒揉制成我的鼻屎。 「吃鼻屎只要我就够了，她身体不好还是吃饭吧…」 当时的我如此想着。 於是日复一日的，我把米粒当成鼻屎跟婕妤交换。 直到某天放学时，婕妤把我叫住。 「喂～是你吧？」 虽然问的没头没尾，但我非常清楚她在问什麽？ 「是，是我」 「你的名字是？」 「宏宇，我叫张宏宇」 「婕妤，我叫王婕妤」 或许是害羞，也或许是紧张，当下她没有办法再讲什麽。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我突然告白了。 「我喜欢你，我..我觉得你很好！」 「我...我...也喜欢你」少女的声音充满羞涩。 我感到一阵狂喜。 「以..以..以後可不可以只吃我的！」我紧张的问道「我..也只吃你的，一..一辈子只吃 你的！」 「.......」少女一阵沉默。 「如果你觉得很不好，我..我...我也会用湿纸巾擦过再给你的！」 少女戴着口罩的脸看不出表情。 不过我感觉口罩下的她正在笑。 「其实你不用改的。」少女的声音很微弱「原本那样就很好了！」 虽然我看不见，但想必那笑容一定很美吧。 「那就这麽说定了...」 「嗯..明天见~」 「明天见~」 看着婕妤逐渐远去的背影。 当时的我似乎是地球上最幸福的人了。 而那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婕妤。 ******* 後来上了大学，我也渐渐改掉吃鼻屎的习惯。 彷佛那习惯随着婕妤一同消失一般。 直到某次，我在某家面摊吃到熟悉的味道。 攀谈之下，才知道原来面摊阿姨是婕妤的妈妈。 她妈妈说婕妤的身体一直很不好。 婕妤其实一直有上呼吸道乾涸症候群。 所以她总是戴着口罩。 小五时更差了。 「可能吃了什麽脏东西吧？」 阿姨解释道。 「那孩子个性很古怪，明明很爱吃面，但总要我做饭给她带便当。」 我想起来，确实她都是带饭来蒸。 「她过世前，还一直请我帮忙掏鼻子。」阿姨的声音有些哽咽「明明她的呼吸道根本没办 法过滤脏污，也不会有鼻屎啊....」 我感到一阵愕然。 「所以婕妤她...」 「她小学时车祸走了」 婕妤的身体一直很不好。 但想不到最後竟然不是病魔击垮她。 当天我还跟阿姨聊了些什麽。 不过我已不记得。 我只知道後来我常去那家面摊点炒饭吃。 有时候我们付出，但其实我们获得的更多。 由时候我们拿取，但其实我们付出的更多。 只有分享才能体现爱情的全貌吧? 这就是我小学时分享便当的故事。 也是分享初恋的故事。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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