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火慢炖的《白色巨塔》 赋予浓醇香气的料理师─编剧 吴洛缨 采访/撰稿-林淑宜 2008 http://www.eforu.com.tw/www/literature/human_edit01.htm 初识──咖啡馆里的明亮双眼 2007年12月30日的周日早晨，我跟知名电视剧《白色巨塔》的编剧 吴洛缨小姐相约在北部的某家咖啡馆，当天气温低冷，空气中略有 水气；时间将近，笔者期待又兴奋地顾昐着咖啡馆里来往的人群， 会否有吴洛缨小姐的身影。 顾盼间，人群来往，我抱着期待的心情，边在二楼座位等候边打电 话给洛缨小姐，没想到电话中，洛缨小姐回答：「我也已经在一楼 罗！」疑？我好奇──「刚刚我擦身而过？」 我转往一楼角落的 沙发处，一位状似学生的女性，坐在咖啡馆的角落沙发，恬静的气 质与亮丽的红格帽，散发出校园气质；一双明亮又有朝气的眼睛望 着俐落的笔记型电脑，搭配着咖啡馆内的温和光线，当下便给我一 丝温暖的气息。原来，笔者一开始擦身而过、且以为是女学生的那 位女性，正是电视剧《白色巨塔》的编剧吴洛缨小姐。洛缨见了我 的到来，微笑地说：「没关系，我正在打字写稿呢！」原来，这是 洛缨的神秘工作室。 这一天，我看见咖啡馆里的明亮双眼。 这一天，是我和洛缨的第一次见面……。 活跃於文学、剧场之间的才女 毕业於北艺大和台大戏剧研究所，洛缨对剧场美学的热爱，不是三言 两语能够说完。从大学时期就开始舞台实务与剧场理论之间的训练， 一直到研究所对於理论和文本之间的研究，洛缨在这场将近三个小时 的访谈之中（原先约一个小时的访谈，由於实在相谈甚欢，不知不觉 竟然聊了快三个小时），不时看见她的眼神亮彩、神情愉悦，非常乐 意与我分享剧场的种种。 大学毕业後，有一年的时间，洛缨在麦田文学担任编辑的工作。洛缨 说道：「这是我跨界的开始。」那一年编辑的工作中，络缨接触了许 多文学作家的作品，甚至亲眼看过一些文人的手稿。沈浸在文学绵密 的世界，以及延续从小对文字创作的兴趣，在麦田文学编辑工作一年 的时光中，许多素材激起了络缨想要创作的想法。 1994年，络缨离开了麦田文学，先後参与了不少艺文类的企画案，如 ：当时文建会与中国时报人间副刊在诚品天母店举办的戏剧艺术节等 。在在引发出络缨从文学跨界到剧场的方向。其後，从进入台大戏剧 研究所到论文完成之後那几年间，更多编导舞台剧和写稿的经验、更 多在排练场的时光、更多品味中外剧作家文本的机会，就在这个阶段 逐渐燃起能量、打开编导的视角。 跨界进入电视编剧 2001年之间，络缨为大爱电视台写下了第一部电视剧本《背影》；当 时剧本约10集，虽集数不多，但她写稿的灵感也来得快。因为大爱戏 剧特有的风格调性，少了重口味的戏剧激情，反而多了让她在编写剧 本时，更着墨於人物、情节之间的浓情刻画。 由於《背影》这出戏的跨界，络缨逐渐地接触电视圈的人事物，也开 始在各类故事题材间穿梭。当时，络缨参与了诚品艺术节的邀约编导 案，自己编导、处理一部原创作品；她写下《月光玫瑰》，一个现实 与虚幻之间的故事。这一次，又成功地跨界与艺术节的合作。而就在 络缨一边进行排练、导戏的同时，一位电视圈着名的导演──蔡岳勳 ──也正在积极寻找能改编《白色巨塔》小说成电视剧作的合作伙伴。 当时，蔡导演前後已找过十多位编剧来进行此任务，但往往呈现出来 的成品不是导演不满意，就是原作者──侯文咏先生──要大幅修改 ；当蔡导演在烦恼之际，蔡导演的友人向他推荐：「可以找吴洛缨小 姐编剧。」就是这个机缘，络缨与《白色巨塔》的剧组开始了一段创 作的缘份。 细火慢炖的《白色巨塔》──与蔡岳勳导演、侯文咏先生之间的火花 「我们是能互相激发化学作用的人。」络缨如是说。 当蔡导演找到络 缨後，旋即展开一连串的编写会议，也请到侯文咏先生参与原着讨论。 没想到就此一拍即合，原本陷入胶着的改编任务，因为络缨的加入， 让《白色巨塔》的剧作之路有了新的火花。 　 「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对方看到更上一层次。」她说道。络缨与蔡岳勳夫 妇对戏剧的信念、宗教信仰、乃至於生活背景的相似，互相帮助对方发 展剧作、激发化学效应，也帮助对方看到多种情节发展的可能性，加上 侯文咏先生精彩的原着和医疗背景知识的协助，让这为期一年的改编之 路，形成了金三角的组合。 「我有想问的医疗问题或专有名词，侯文咏会协助；我有想让角色发挥 的台词，蔡导可以接受尝试。」是的，改编一年、开拍两年的《白色巨 塔》，呈如一碗高汤，经过这组金三角的细火慢炖下，熬出浓郁香气， 而编剧吴络缨就是帮这碗高汤加入香料的料理师。 「因为我们背景很像。」她说道。 络缨在蔡导演尚未找她合作之前，就 已经看过《白色巨塔》的小说了。我问她当时阅读的心情，她说道：「因 为这段医疗体系，我经历过。」没错，侯文咏的小说中有些情节道出了络 缨的经历，也因为蔡导演希望刻画出医疗体系下的人性写照，刚好与络缨 编导剧作以来，期望透过角色刻画人物深度、凿深故事张力的理念不谋而 合，所以改编时，络缨采取「忠於原着、但强调人性」的角度书写。这样 细腻的角度的确成功地抓住观众的心思，让《白色巨塔》在2006年中国电 视公司首播之後，观众读者反应热烈，回响很大，也促成《白色巨塔》在 2007年再度同台重播，也登陆至香港无线电视翡翠台、日本NHK卫星第2频 道播出，成为日本放送协会第一次播出台湾的电视戏剧。 当然，最重要的是，2007年11月17日第42届金钟奖颁奖晚会上，《白色巨 塔》为吴洛缨拿下了一座金钟奖──戏剧节目最佳编剧奖。 《白色巨塔》中着墨深刻的角色与情节 「应该是邱庆成（戴立忍饰演）和邱敏（邱庆成医师之女）之间的戏吧！」 当我问络缨印象最深刻的戏时，已经当妈妈且充满母爱的络缨如是说。 一般的观众常常会问到其他角色，如：言承旭饰演的苏怡华、张钧甯饰演的 关欣或吴孟达饰演的唐国泰等角色和演员之间的问题，而络缨身为编剧的回 答，让我用不同的面向去思考这个「深刻」的问题。 「因为戴立忍是多年的朋友了，非常知道他能发挥的功夫。」她俏皮地笑道 。「还有啊，本来那场戏──就是邱敏出车祸濒死，而邱庆成冲到医院的那 场戏──本来是要让邱庆成这个角色更惨的。」 原先络缨希望安排邱庆成这个角色进入手术房，面对邱敏的濒死，还要为自 己的亲身女儿动手术（也是让邱庆成为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负责！？）但由 於这样的情节对邱庆成这个角色太惨忍了，所以蔡导演看到剧本後还直言「 这样缺少了人性……这样戴立忍太难演了吧！」这场戏後来删改成苏怡华执 刀，而邱庆成在手术房外等候。其实，蔡导和络缨的心中都明白，这场戏必 须要删改成後者。因为当时在拍後者的剧情时，所有在场的剧组工作人员， 包含蔡岳勳导演都哽咽不已。甚至络缨自己在修改後者剧情时，也是边啜泣 边写稿中度过。蔡导和络缨都深受剧情里亲情的酸楚感动。 我不禁好奇，要是原先的故事保留的话，不知道会是什麽局面？ 编剧的养料──成为专业编剧的养成功夫 「多阅读、多观察人！」络缨分享着。 络缨本身很喜欢各种领域的书籍、电 影、舞台剧，她提起在过去研究所的时光，就开始接触各种领域的书籍；她 那时又修习文学院的课程，又选修管理学院的课程。毕业後一连串的企画案 工作经验到进入电视圈的编剧，都是与来自各领域的人对话、合作所养成的 经历。络缨自己提到，她看文学作品也看商业周刊之类的刊物，她看艺术电 影也看好莱坞商业片。络缨少排斥、多吸收的态度，也用在观察人的身上。 「有时我会坐在咖啡馆一下午写稿，边观察人群和他们的说话对白、穿着打 扮，可以当成人物素材。」她笑道。「我有在教表演。」 络缨马上示范起观察笔者和周边环境的心得感想，述说之间的神情，就像个 表演者活跃地在舞台表演，也像个记者忠实的呈现现场记录，更像个老师教 导着人与人之间的一堂课。她说，写作就是一段仔细的描述，是要有理性的 。有人觉得感性写作很重要，但感性是用来体悟生活，不是用感性的词藻去 堆砌文字；写作的本身是要理性的阐述，加上资料的蒐集整合，才能有意义 、有逻辑、有证据地将故事延展开来。 就是因为络缨过去在学院里的戏剧专业训练，再加上多年来对人物、生活情 节、故事资料的观察入微，累积起许多教戏的实务经验，她除了乐意分享如 何成为编剧的功夫，也愿意对期待增进表演功力的年轻後进，提供其教导表 演的心得分享。 写出生命的光──提点年轻人的方向 「编剧写作是一个有机体，必须用画面写作，而不是用文字堆砌。」络缨语 重心长地说着。访谈间，络缨提到现下的年轻後进对写作很有热情，但有时 却走错了方向；常常用文字作自我的表现，但忽略了真实性，又或者词藻华 丽但却缺乏与现实相关的连结。 「要把剧本当作一个工作本；要把写剧本当作画面的输出。」她提醒着。络 缨觉得，年轻人写作时要练习在脑海里「先有画面」，之後再运用「文字当 载具」地呈现，如果本末倒置，不仅会流於自我表述，也会让合作的工作人 员看不懂剧本。 「不能预期一位灯光师或剪辑师看懂你的感性，要把剧本当工作本理智地书 写。」这个工作本的观念的确带给我们一些写作的方向。 「呈现文字时练习用镜头说故事；创作时要有自主性。」络缨时时提醒着。 她想与年轻後进分享的是：如果期盼进入电视圈编剧的行列，一开始对自己 的作品要有想法、自主性，要知道自己写的是什麽，表达的是什麽。更重要 的是，要懂镜头和画面的语言，这样的写作不仅能让画面感动观众，也会让 工作伙伴明白方向。络缨是这样热爱着写作的本质：「年轻人上网写部落格 比较像心情表述、文字堆叠，除非有主题性，不然不算是真正在训练写作。 」她认真又幽默地说明。「你就算一算平常打开部落格的时间比打开word档 的时间多，那你就是没有在练习写作啦。」 是的，她很幽默。我感受到她对写作本质的热爱了。 就像她用自己的生命体验来进行书写一样，络缨以「热爱」与「关怀」写出 一种人性的光亮质感，让我感受到初见她时──咖啡馆里的一对明亮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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