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Her sunshine smiles upon the winter days of his heart, 　　　　　　　　　never doubting of its spring flowers. 　　 她的阳光对着他心中的冬日微笑，从不怀疑它是否会绽放春日的花朵。 　　尽管这样的吻很难接受，她却没有听出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在意，只知道自己真 的没办法忘记。然而，高中已经毕业，学校的牵系也断了，那麽优秀的他，理应上最 好的学校，将来贡献才能为国家社会做一点事才是。虽然她好希望可以再跟他同校四 年，可是她更希望他能自由、快乐，没有烦恼。只不过，她…… 　　「我觉得，我根本就是你的扫把星啊。」 　　「老实说，自从你来我们家之後，我的生活就多了许多不确定性，意料之外的事 情，似乎也变多了。这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感觉还满有趣的，所以，我觉得这样下去 没有不好啊。」 　　「我以後……会努力不再麻烦你。那……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算了，你不可能不麻烦的。反正……还挺刺激的。」 　　她只听懂他的「可以」，可能，可能还听出那样的包容，早已不是最初不情愿的 忍耐。可是进了大学，很快他的身边，就出现了既优秀又漂亮的女孩，和他如此般 配；於是，爸爸说，不能因为人家对我们好，就死皮赖脸地待下去。 　　搬出去吧。 　　「终於可以回复原来的生活了。」 　　「这段日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她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不敢奢求他的挽留，只要有一点点不舍，一点点就好…… 　　「……再见。」冷冷的，只有一句。 （五） 　　　　Make me thy cup and let my fullness be for thee and for thine. 　　　　　　　 让我做你的杯，且将我的满盈奉献给你，和你的一切。 　　搬离开江家，她原本打算要死心了。却没想到他来了网球社，又因为跟她搭档双 打赌输，参加夏日集训。为了特训她，他每天下午帮她做晚餐，每晚抓她出去特别练 习。 　　而她，她想着，绝对绝对，不可以给他添麻烦；他最讨厌穿女装，所以绝对不能 因为她，害他被别人嘲笑…… 　　脚扭伤了，她忍痛比赛。虽然没什麽信心，但是他几句简单的鼓励给了她莫大的 勇气。终於终於，打回了一球。只是她的脚也痛得没法再站了。 　　「来，站得起来吗？」 　　「算了。」 　　他──在她眼中那麽遥远地喜欢着的人，那个总是表示讨厌跟她牵扯在一起的 人，居然在众人的目光下抱起她，送她回去。看着他俊秀而严肃的脸孔，如果心跳 会爆炸，她的心，一定早就炸开来了吧？ 　　（神啊，如果我说，我好像愈来愈喜欢直树了，您会不会生气啊？） 　　「你还好吧？」 　　「嗯，还好，还走得动。」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走，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可是我没有时间。你有时间是你自己的事。」 　　即使被拒绝，她还是怀抱着那一点点小小的愿望。 　　（我真想跟他手牵着手，一起走一段路）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早就习惯看着他的背影了…… 　　「怎麽了？」 　　「我背你。」 　　他不经意的温柔令她心动，可是好像每次的幸福都太短。他嫌她做的菜难吃，在 浴室前跟她吵架，还答应和子瑜约会。他说的每一项条件，她都不符合。眼看着他好 像，又离她愈来愈远了…… 　　「喂，快走啦。」 　　他好像……拉错了人，就和她在大街小巷里狂奔。 　　「……你都知道啦？」 　　「对不起啦，只是我一听到你们两个要约会，我就忍不住……」 　　「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子瑜的话，其实我也……」 　　「出去走走吧。」 　　他这样说。而她觉得天堂彷佛在那一刻降临。 （六） 　　　　　　　　　You sm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 　　　　　　　 你笑着对我不发一语，而我却觉得为此已等候许久。 　　（我早就希望两个人，可以像这样，简简单单就像一般情侣一样，并肩坐着公 车，随意吃个小吃，或是什麽目的也没有的，到处乱逛，这样的幸福，有时候好像很 容易，有时候却真的很难。这样难得的幸福，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那就好 了。只要一下下……） 　　只是…… 　　「欸，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啊？」 　　「不会啊。我只是在想怎麽会跟你出来。」 　　她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可是在他身边，即使在一起，她都不能有任何肯定。 好像只要开始累积一点点小小的期待，就会忽然散开。原因总是在他，他的表情，他 的情绪，他的每一句话，不管是她懂得的，还是不懂得的…… 　　「一直到高三那年，收到了你的情书之後，我的世界，似乎就完全失去了控制。 我几乎每天，都在「糟了」，和「焦虑」中度过。」 　　（「糟了」，和「焦虑」！原来，我带给直树的，全都是这麽糟的东西……） 　　「因为在我过去的生命中，不曾遇过这样的混乱和焦虑，所以我慌了手脚，拚命 地想要闪躲，想要逃开，这样看来，也许你，是老天爷特地为我找来的试炼。」 　　「试炼？」 　　「与其一生平顺无忧，这样接受试炼的日子，其实也满有趣的。」 　　「你说的试炼是指……我吗？」 　　「嗯。」 　　「那你愿意接受试炼，就是等於愿意接受……我罗？」 　　「对。」 　　他说的什麽试炼，她不太懂；可是他表示愿意接受她，让她好高兴…… 　　「反正人生有苦有乐。」 　　有苦有乐？总是给他带来焦虑的自己，好像，不是属於乐的范围…… 　　「你接受我，应该不是指要找我吵架，或是不理我吧？」 　　「你听不懂的话，那也没关系。」 　　「谁说我不懂啊，我当然懂，你不要老是把我当傻瓜行不行。你的意思是说，你 以後不会再躲着我了，而且，你或许还会重新考虑跟我……结婚啊？」 　　「你联想到哪里去啦？我是说，我不排斥，跟你住在同一个房子里。」 　　他说不排斥的意思，就是…… 　　「你不讨厌我？」 　　「只是难以应付，不是讨厌。」 　　原来他不讨厌她…… 　　「你怎麽啦？」 　　所以他真的不讨厌她。这让她好开心，好开心…… 　　「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从高一就喜欢到现在……」 　　搂着他的颈项，急切地在他耳边诉说，害怕言词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意，害怕来不 及，让这一刻逃走了。虽然他要的每一项条件，她都不符合，可是，只要是为了他， 只要他不讨厌她，不管哪一样，她都会努力让自己达到他的标准，只要他不讨厌她， 不躲她，只要能换得他一句称许，一个微笑，她都会努力去做到。只要他不讨厌 她…… 　　接下来的碧潭之旅，他不再以不耐相对。他轻松的笑颜，让她觉得好幸福，好满 足。 --- 　　文中所引用的诗，选润自泰戈尔（Tagore）的漂鸟集（Stray Bird）。 -- 一只鸟飞过去了，天空还在。就是这样。 我怀疑，但，就是这样了。 有时候，眼睛只肯告诉我这麽多。 陈斐雯 猫蚤札（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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