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adiya (夏日花火)
看板Tai-travel
标题浪迹天涯北横行
时间Thu Jul 24 19:26:45 2003
刚从北横回来,结束带着帐棚睡袋、骑机车、晚上露宿野外的旅行。
前几天傍晚,我提着小包包和相机走在枫林路上,准备回家给狗洗澡。山色清明,一路步
行的惬意;忽而身後传来消防车紧急声响,呜呜开进情人庙旁的小路,草丛烟冒的天高,
必又是天乾物燥、烧草不慎惹来的。(老天爷或许也管不了世间男女情缘,一把火全都烧
了乾净罢!)
电话响了,佛埃斯特说要去露营,帐蓬和防晒喷雾都买好了,动作快!塞不下回家拿东
西的时间,我转身回走,搭了公车一身短裤拖鞋便去了桃园。
此後经历风吹日晒,在狠毒的日照中抹汗眯眼。最後受不了还用T恤把整个脸包住,中
东脸孔似的任由折磨,与原先枫林路夕照漫步相比,家中的舒适怡然让人在旅程中怀念不
已!
到了桃园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不同於以往随便穿着,佛埃斯特穿着白色上衣、米色
短裤,很乾净的对我微笑,不知是赞许还是褒贬的说:喔,你穿这样啊!恩,这样很好啦
!溯溪什麽的都很方便阿。
然後他很自豪的跟我说他只带了一百五,还说怕我无法吃苦,他的旅行就是以这种模式
进行,一路上还要多担待了之类的。我怕自己给他麻烦,便尽量让他感觉是一个人自由的
前进,就连骑机车时也努力不要让身体碰到他,看是不是可以隐形的跟随着,很阿Q的做
法……
以一种「你玩你的,别照料我」的心态跟在旁边。
晚上睡在一座不知道名字施工中的营地。有热水和厕所,而且免费,我在上厕所时遇到
一个男人,他的鱼在洗手台翻动着,「真抱歉,刚刚在抓鱼!」他说。
似乎不会以我的出现而感到奇怪的男人,只穿一条白色内裤。
我在家睡了一个月地板,所以睡帐篷不会不习惯。很快的就睡着了;在肚子很饿的情况
下。(不能让佛埃斯特认为我是一个娇生惯养、要吃好住好的人,所以连去便利商店的钱
也省的很,一百五耶,你是要减肥阿佛埃斯特。)
後来才知道其实他带很多东西。
他买了一大包吐司,配上从家里带来的鲔鱼罐头,还有pick wick的热带水果茶包,那
就是我们隔天的早餐。我觉得非常好吃。(其实也是中餐和下午茶,很省的吃了一天吧
我想。)
早餐之後,上了拉拉山。很不爽的被桃园县政府在入口收了两百一,佛埃斯特立刻濒
临破产!他说他要跟内政部检举,因为拉拉山是林务局所管,跟县政府一点关系也没
有,简直就是跟土匪买路!
很神奇的喷雾防晒被我们一路喷着。如同帐篷,果真在整个旅程中发挥它百分之两
百的效用。(喷雾防晒真的有用吗?!至少喷起来畅快就行了。我们同时这麽想着。)
拉拉山虽然是水密桃产季,但我们骑车经过时并没有多少游客。走了神木步道,吸了
饱满的阴离子,并且汲了满满宝特瓶的山泉,当作接下来旅行的饮水。(没办法啊!佛
埃斯特从家里带来的水已经喝完了……)
继续前进。
「是不是看多了神木,到後来就没什麽感觉了?」佛埃斯特问。
「恩,或许吧!」我回答。凉凉的风在山里吹着,越过数百棵树组成的森林,我们只能
单纯感觉树木的存在,要去想它的过去或是未来,似乎太矫情些。
我想起他问地球上动物绝种的事;「为什麽要努力维护稀有动物,是为了什麽呢?!」
「大概是因为如果没了,人类就看不到牠们了吧!」我接着说「就像假设说,这个世
界上姓李的人全部消失一样。」
ꄊ 「可是,一个族群的灭绝,应该是自然的吧!不见了,那又怎样呢?!」
是阿,不见了,那又怎样呢?!或许人类认为因为自己把动物搞的绝种,所以要努力维
护,但那又是为了什麽?人的作用力(包括破坏)应该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呢。
但我想,无论如何,那些东西在还是比较好的。
阳光开始强大,北横的日照使得皮肤乾裂起来,我没有带任何的保养品,脸也是用男性
洗面乳洗的,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喉结和胡子搞不好也会长出来。当下,我做了一个决定
。就是把自己的脸包起来。当然,我也怕丢脸,所以教唆了佛埃斯特一块儿!
感谢中东行让我还懂的包头巾,我们露出眼睛,其他部分都用T恤妥善的包好。之後,
脸、脖子、头发觉得很安全的继续上路。大卡车啦灰尘啦阳光啦都不用害怕,真好。
「很浪迹天涯的感觉……」佛埃斯特说。远方天际是白色的聚落,发着绿光的兰阳平原ꘊ在望,我们已骑了将近一百公里,在平原的上游山区俯视城市的一角,宜兰人老以自己
的土地骄傲,但他们确实可以这麽做!(兰阳平原真的很美呀!)
我眯起眼,脸颊不再烫热,但头却变得非常痒。下午一到梵梵温泉,便迫不及待的用
洗面乳在溪边洗头。
梵梵温泉位於宜兰县英士村,(是不是跟我一样想到英士小楷墨笔?!)是一处容
易亲近的野溪温泉。刚开始听到野溪温泉,我脑海中便浮现一条小小的溪,然後树林
浓密、有温泉的景象。但是,梵梵温泉彻底打破我原先的想像。
非常热的下午,手提细软(帐棚、睡袋、衣服),两人越过溪流。梵梵温泉岂是
小溪,对我而言那根本是「大河恋」里面的河谷,必须要溯溪而上,踩着大块砾石前
行,而且根本就没有浓密的树林!
花了三分钟搭好帐棚,我很快的开始洗起头来,当然也顺便洗澡,不过那仅次於穿着
衣服在河里走来走去,天气实在太热,连把脚趾伸入温泉里都觉得烫,後来,我们发
现没有带手电筒。
前一天晚上的营地算有灯光,不需要手电筒夜晚也能目视,但野溪温泉哪来的路灯
呢!於是,我们需要点照明的东西。
囿於经费所限,加上小小的英士村杂货店应该也没有手电筒,佛埃斯特说买蜡烛就
可以了。我们又溯溪下行,回到村子里的杂货店。英士村非常的小,约莫十几户人家,
杂货店没有招牌,外头写了「菸酒」二字,地上停满苍蝇,原住民老板一家人老的小
的全都在外头。
「请问,这里是杂货店吗?」我在路旁向着半个人高的水泥地,同那家人问着。
「对对,我们这里是杂货店。」一个女人说。
「那,你们有蜡烛吗?」我走上水泥地,这户人家有个大窗户,是贩卖口。隔着大老
远,我看着泡面品牌,「还有一包泡面,排骨鸡面。」
「蜡烛只有白色的。」老板说。
然後,带着很粗的白色蜡烛和泡面,我们走回河谷(途中又忍不住折返回去买了
一罐台脾,两个人分着喝掉,冰凉味美!)。天要黑了,游客一一离开,远远的就瞧
见小小的绿色帐篷,很心安的停在河床边。眼睛只要一直盯着它看,在水里涉水前进
的小腿只要一直动就行了。那是那时我唯一的感觉。
来回的在温泉和溪流间泡着,数小时以来,终於油脸不必混着汗水,真是让人很
感动啊!
拿出小瓦斯炉煮了泡面,趁天还没全黑把东西都放好。
太阳下山了,星星也出来了。原来人家形容星星说「满山满谷」,就是要在黑暗山
谷里才能感受它的巨瀚,同样的一等星,似乎在这儿看起来光亮许多。我们一边说着
话,一边赶牛盲,拉起帐篷的纱窗拉链,透过拱门状的小洞看星星,累到只想赶快
睡着。
但没睡几个钟头人就被热醒。
「地面好像在发烫阿!」我说。
「逃跑吧!」佛埃斯特说。「去大同中学吧!那里比较凉我想。」
爬出帐篷,首度点起白蜡烛,地上满满的蚂蚁和虫子,我才发现眼睛看着星空不觉得
黑,但放眼四周,原来外面这麽暗,白蜡烛的光可得加把劲,深夜拔营是很费力的!
我们花了比搭帐篷还多十倍的时间收好东西,佛埃斯特拿所有的东西,我拿蜡烛,我们
得在黑暗中步行一段路出去。
「恩,走吧!」佛埃斯特说。
双腿再度越河而过,只感到冰凉的溪水磨蹭着腿上的毛细孔,哗然掠过。一方面要目
视前方,一方面要小心脚下,失去一公尺後视觉的人,是感到相当无助的。
我想起以前社团玩的信任游戏,被蒙起眼拉着走,手往往会互相紧抓着不放,而牵
着自己的那双手,也会感觉份外温暖。
无奈我们双方都是那个被蒙起眼的人,穿着拖鞋的脚趾不断碰撞到石头,烛火闪烁
,上了河床又步下溪流,佛埃斯特牵着我的手,摇摇晃晃的走着。一直到看见村子的
灯火。
不知道为什麽,我那时觉得星空特别美丽。
历经梵梵温泉黑暗的溯溪後,完全没路灯的台七线已经不算什麽了。我沉沉的在太平山
脚下的中学篮球场睡去…..
半夜又被热醒,搬了睡垫往外睡,天地为床,偶有车子开过的隆隆声,就这麽什麽
都不想管的闭上眼,我做了好多梦……
清晨是被雨滴醒的。飘起雨来,我推推佛埃斯特,叫他快起来。但因为太累又给雨淋
了一阵,最後雨真的大起来,才赶快进帐篷继续睡。
早上七点多,雨滴帐篷的咑咑声停了,我眯着眼,用手擦擦油的不能再油的脸,爬出
可爱且是我们唯一依靠的帐篷,到中学洗脸。大同中学是间小学校,每年的毕业生一
届不超过二十个,他们的毕业照摆在公布栏,个个衣服都没紮,摆出我所认为还挺流
氓的姿势,当然包括斜眼看镜头和奇形怪状的发型,有趣!
洗完脸後,打开手机,坏消息就来了。我的同事莫名其妙的和我换了班,所以我必须
回咖啡馆上早班,一直到买了车票,搭上火车,一路看着山和海回家,我仍然没有脱
离北横的流浪感。
「快转身和太平山说再见吧!」佛埃斯特骑着车时说。
北横的旅行就像云霄飞车一样,开始和结束都给人刹时的愕然;第一次搭帐篷旅行
的确使人成长很多,虽然晒太阳晒的要死,没保养品脸搞的很糟,没带牙膏乾刷牙很
不爽,一大包土司吃一天,最後提早结束,自己先回家打工(当然在咖啡馆也是那套短
裤拖鞋),但是总觉得这是一次很值得纪录的旅行。
至少让我写了三千字。是我所有文章中的最长篇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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