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转录自 Tainan 看板] 作者: yukiss (被缝108针的小球~~~) 看板: Tainan 标题: [中时]《延平街事件回顾》安平古聚落 历史丰富 时间: Sun Jul 31 23:20:31 2005 延平街事件回顾系列 五之一》安平古聚落 历史丰富 【吴昭明】 　　一九九五年八月一日，台南市政府拓宽延平街。一条承载丰厚 历史纹理的老街，人文气息洋溢的空间被拭去。有台湾第一街之称 的延平街被毁距今满十周年。 　　延平街事件，持续一年多，曾经多次成为立法院的焦点议题， 当时的行政院长连战曾下令缓拆，後来还演变成为国际事件。延平 街保存之役虽然失败，但延平街事件，意义非凡，是台湾文化资产 保存的里程碑，但世人可曾得到若何教训？ 　　延平街事件十周年回顾系列报导，从安平开发史开始，以至於 延平街事件、安平现况；回顾，并省思安平的下一步。 　　△近代台湾开发史肇始於安平，400年前，安平名台湾、台窝 湾、台员、大员等等。命名的由来，可能因当时居住安平的原住 民名为「台窝湾」。而「台湾」此一指称，从原来的安平，扩大 为台南府城，而及於整个台湾。安平的历史地位，从地名的演变， 可见一斑。 　　安平之所以成为历史的舞台，因水域，因航海之利。当年的 海岸线，约略在今天的西门路。因乌鱼的诱惑，早有大陆渔民随 着乌鱼的汛期来到台南沿海；明末大陆沿海多饥荒、兵灾，更不 少人来寻找新天地。 　　大航海时期，西方的航海人、商人、探险家、传教士，来到 东方，主要着眼於出口中国大陆的物资。而日本的浪人，也在此 时纵横东亚海域。然而，明朝海禁，和中国大陆沟通无门，於是 安平成为走私者的天堂。 　　陶瓷、丝织品、贵重金属、火药、蔗糖、胡椒、鹿皮等等， 从安平转口。17世纪初年，巴达维亚商人的报告，描述台江似一 大海洋，「全欧洲所能贡献之货物不足以供给之」。 　　其时，欧洲人急於在邻近中国大陆的岛屿建立据点，安平当 然是很好的选择。1624年，荷兰人被迫退出澎湖转进安平，造热 兰遮城。 　　今延平街和安平另两条老街，中兴街和效忠街，就是缘起荷 兰时期的三条街道，并以延平街最重要。由於是原生聚落，属人 的空间，街道蜿蜒曲折，宽窄不一。稍宽街道成了小广场，是公 共活动空间；近乎直角的转折，不但是自然形成，也具街区安全 的功能。因辟建於海边沙滩，延平街上有几处明显的自然起伏， 原有阶梯，饶富趣味。 　　街道之外，热兰遮城遗址，及附近，仍有多处城墙遗蹟，还 有传说中荷兰公主的梳妆楼遗址，更丰富历史记忆。海中小岛， 汲取淡水更是民生要务，安平就有多种样式的古井，古井、砖墙， 建构出充满人文的氛围。 　　一直到19世纪末，安平是台湾最重要的港埠。至今仍存三级 古蹟德记洋行、东兴洋行。清末，台湾首府移往台北，台南和安 平地位大幅滑落。不过，历史上的安平，地位终究无可改变。 　　安平古聚落不但精彩，而且重要。前年，主要因成大王明蘅 教授的关系，行政院提出安平国家历史风景区案，保存历史街区， 适度恢复地景样态的同时，亦配合新开发，以再造风云，不过， 安平将是若何景状，仍是未定之天。 ========================================================== 2005.07.27　 中国时报 延平街事件回顾系列 五之2》延平老街拆留 喧腾一时 吴昭明 △蕴蓄沈厚历史纹理的延平街，拆或不拆？比较明显的声音， 约略浮现在一九九一年初。因所谓的地方民意，台南市政府研议 是否拓宽。终究近代台湾开发史肇始於安平，而延平街是开发伊 始，最重要的街道，延平街怎可以拆？当时，新闻媒体多站在质 疑立场。 延平街到底不同，在地的安平亦有讨论，当时的市长施治明 甚至指示区长李启繁组队到鹿港，考察古街区面临的问题。不过， 其时一般的文化认知，人文共识，不敌「开发、建设、繁荣」的 声音，於是，市府编列预算，Ｋ4、Ｊ5都市计画道路，预订1994 年拓宽。原本两、三公尺宽，曲折的巷道拉直，并拓宽为六公尺， 执行袭自日据时期的都市规画。 延平街计画道路，即将开辟的消息在一九九四年初曝光，艺 文界先是单纯的，乡愁满怀的凭吊、走访，至多深层的认识安平。 然而，烟消云散、殊为可惜，再多的感伤，徒然坐等台湾第一街 的消逝。此时，有民进党地方知名人士，包括林易煌、许瑞峰、 黄昭凯、李文正、钱林慧君、庄智涌等等成立「抢救历史遗迹行 动联盟」，出面和施治明市长协商，强调延平街是台湾的文化财， 希望缓拆，以寻求对策，留住老街。 同一时间，还有以成大建筑系王明蘅教授为首的多位学者， 包括黄崑山、姜渝生、陈丽红、孙全文等建筑系、都计系教授， 希望维持延平街的历史意义、人文尺度的空间，并建议循特区 模式，留下台湾第一个原生聚落。 1994年五月，市议员吴美杏主办「海安路地下街及延平古街 座谈会」，意图说服议会，中止拓宽延平街、开辟海安路地下街 计画。十年後回顾，地下街和延平街，竟然是影响台南府城非常 深远，对文化资产、都市发展，以及市民荷包伤害极大的两项公 共建设。可是，时光不可能倒带，历史事件不可能重新来过。 保存一方，尤其多学者专家，基於文化使命，多人在新闻媒 体为文，发表谈话，理直且气壮；造势更铿锵有力。而主张拆除 一方，多属地方居民及部分民意代表，以房屋老旧、破败，街道 狭窄，车辆进出困难，影响公共安全等理由，要求拓宽。坚持拓 宽者，听不进替代方案。 市政府以民意压力，何况预算已经编列，「必需执行」为考 量，要求道路用地地主，1994年十二月初领取补偿费，跟着就是 动工拆屋，而做决策的施治明市长亦偏向拓宽。 延平街保存，努力半年，对立态势日渐深化。老街保存，眼 看似已经无望，不过，以王明蘅教授为代表的保存一方，从立法 院，从中央着力，得能出现转机。1994年十月十五日，立法委员 周荃施政总质询，要求出身台南府城的行政院长连战，制止家乡 毁坏文化资产的行径。连战当场决定，提报古蹟资料，提报之前 不可拆除。延平街事件，出现戏剧性转折。 行政院长出面「留住」延平街之後，报纸开始有大篇幅报导， 并多次登上全国版。其中，中国时报以重视文化保存的一贯立场， 对延平街事件的引爆，及後续发展，发挥充分影响力，为历史街 区保存的可能，善尽本分。 ============================================================ 2005.07.28　 中国时报 抢救第一街 统独同阵线 吴昭明 △延平街拓宽，因1994年十月十四日立委周荃在立法院质询， 行政院长连战指示暂缓拆除，而有将近一年的回旋时间，让力主 保留的学界和艺文界人士可以奔走、构思，多方寻求奥援，为老 街区制造更多机会。行政院长的指示之外，台南市立文化中心策 画的全国文艺季「发现王城」，活动的主项「延平踩街」，也是 公部门有意保存延平街的策略。 当时文化中心主任陈永源希望透过全国文艺季，让居民省思 文化、造街的意涵，进而支持历史保存。明的是全国文艺季，文 建会主办的活动，当然冠冕堂皇的行走延平街，不过，不无可能 「搞偷渡」，延宕怪手履带进出，拉长缓冲时间─陈永源用心良 善。 延平街暂时逃过一劫，文化界则透过多方关系，包括国外文 化资产保存的专家行走现场，游说政界人士，在新闻媒体曝光， 甚至利用台湾省长选举的时机，争取国民党和民进党候选人承诺 保存。 而周荃立委争取到延平街暂缓拆除的成果後，1994年十一月 四日，邀请文建会副主委陈其南走访延平街。抛出说帖：特区开 发的方式，长时间投资及回馈，街区民众的获利一定大於单纯的 道路拓宽。不过，纵然两人言辞再恳切，但没有具体的「东西」， 例如市政府提出的卅亿元方案，都被视为「空言」。 连战曾指示，补古蹟审查程序，市府当然应卯一番，不过， 古蹟审查徒具形式罢了。1994年十一月七日，台南市政府民政局 召开古蹟审查会，与会委员对延平街的历史诸多肯定，对地方政 府急於拆除，质疑再三，然而，最紧要的结论是：不列古蹟，或 玩笑一场的「暂」不列古蹟，但意思都是不列古蹟。审查委员当 然知道，不列古蹟延平街不保，然则，委员抬举延平街的华丽言 词，反成了残酷的嘲讽。 既然不列古蹟，市府当然依原订流程进行。王明蘅教授等文 化界人士利用选举时机，希望国民党省长候选人宋楚瑜，和民进 党的陈定南表态。陈定南阵营明确支持保存，而宋阵营可能是文 宣「擦枪走火」，一句「安平古街保存」让争取保存一方要求宋 阵营表态，似乎尴尬一场。 王明蘅和多位教授，以学界之便，在报纸全国版面传达延平 街保存的历史意义，寻求支持亦造成压力，说服中央政府偏向保 存，而地方政府则不敢贸然拆除。除了学界力争，抢救第一街不 分统独，1994年十二月廿七日，新党籍的立委周荃和台独联盟主 席张灿鍙站在一起，和民众在台北召开记者会，以守护第一街。 1995年一月四日，文建会主委郑淑敏上任後第一次到立法院 备询，王明蘅、夏铸九、喻肇青教授列席发表意见，在场立委几 乎一致支持保存延平街，并通过民进党籍立委陈光复提案，要求 行政院设置「安平文化特区规画执行委员会」，并於下年度提出 近、中、长程企画，同时编列预算。 透过报纸、立法院、中央政府等管道之外，还邀请日本古街 保存专家，东京大学教授西村幸夫走访延平街。而新闻媒体中， 中国时报的努力颇凸出，除了长期追踪报导，还有大篇幅专栏， 例如：1994年十二月五日半版图片故事；十二月廿四日举办座谈 会，座谈内容於十二月廿七日全版见报；1995年一月九日深度报 导，全版见报；一月十日社论，反省第一街事件。为维护文化资 产，中国时报充分尽到新闻媒体的责任。 =========================================================== 2005.07.29　 中国时报 居民开始拆房子 文化人心也碎了 吴昭明 延平街拓宽工程，连战喊卡後，文建会支持保存，立法院也 决议成立安平特区，将编列预算。文化界的努力，为古街区保存 绘出美景，而且还将端出大菜；然而，不少地方民众执意拆除， 台南市政府除了屈从於所谓的民意，可能也是「面子」问题而无 意改变决策。 1995年一月五日，中国时报文化组策画，安排市长施治明和 王明蘅教授对话。施治明强调，上级政府以及要求成立安平文化 特区人士不要一味向市府施压，应该拿出具体规画案，或承诺补 助，以及优惠条件，市府才有立场和民众谈。可见，能否保存， 关键在经费。 市长、教授对话隔天，一月六日，延平街上竟然有人开始拆 屋。施治明说，强迫居民留住房子於法无据，中央赶快给资源， 才可能和居民沟通，文化人也不要讲太刺激的话，否则市长想要 下跪恳求民众支持也跪不下去。 一些居民开始拆房子，但王明蘅仍试图以文化特区的构想说 服民众：特区不是狭义的保留老房子，或由政府买下整个聚落。 如果由政府收购，将造成木乃伊式的冻结，或迪士尼式的乐园， 都悖於活生生的现况。保存古东西，重整新原素，加入新刺激； 充分蓄积古聚落演化的过程，亦注入新的商业机能，而妥善的公 共设施同时完成开发。 中日专家奔走 不敌地方 特区规画案，将为每一间房子个别设计，住户依循施工。由 於限制房屋高度，容积率可能减少，政府应透过优惠税金、贷款 的途径补偿。 或因文化观念的落差，或因情绪使然，民众终究听不进去。 民众的心态是一回事，但文化界的努力并未歇止。1995年一月八 日，请来日本的古街区保存专家西村幸夫教授勘察延平街现况， 并和地方人士对话。因多个月来报纸大篇幅持续报导，大大打响 延平街的知名度，一月七日，延平街老房子被拆消息见报，和西 村教授同时走过延平街的，竟是一波波的人潮。 当时，街上赫然张贴多张海报，比较有代表性的，像：「延 平街不是台湾第一街，台湾第一街在民权路」、「学者勾结立委， 为了六千万研究费，要把安平改为文化特区。这是为了私利，不 是保护古蹟」、「延平街拓宽可解决交通、消防、排水、卫生、 美化市容、电信、电力地下化」。 但这些内容似是而非，有的悖离常识，有的涉及人身攻击， 不值讨论。至於像延平街是否拓宽，和解决交通、消防、排水等 等问题，根本两回事。这也可以了然，部分坚持拆除延平街者的 认知。 看似「堂皇」的坚持，加上给资源的要求，保存一方的说帖， 再有道理，都显得毫无说服力。而1995年五月十四日开始举行的 全国文艺季「发现王城」，原本期待能够留住老街，竟然成为送 走老街，几朵刹那的璀璨。 抢救老街努力 功亏一篑 延平街拓宽案底定，拓宽前夕，1995年七月卅一日，中国时 报头版、二版半版相关报导，为保存延平街做最後努力。而民进 党主席施明德，以及张灿鍙、周荃、王家贞、郭朝武等，也直接 找上施治明，希望留住老街，但努力失败。 1995年八月一日，上午8时25分─历史的刻度，怪手终究进入 延平街。怪手起落之间，台湾最古老，最珍贵的原生老街，一铲 一铲拭去。怪手的抓痕，一点一点刻画出当下政府与人民的文化 水准。 =========================================================== 2005.07.30　 中国时报 古聚落更新 历史的末日？ 吴昭明 1995年八月一日延平街拓宽，拓宽之後，成了一条几无特色， 台湾到处可见的小巷道。如果因而开启蒙昧，延平街被毁，还算 值得；不过，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有何立场标榜台南府城因文化 而永恒？ 延平街拓宽，执行伊始，以王明蘅教授为首的文化界人士还 是不放弃，期待怪手起落之间能够留下历史的空间记忆，尤其街 道纹理。遗憾的是，最卑微的希望，仍旧落空。 停车占位空间更窄 工程完工後，不少小轿车、摩托车经常错错落落的停靠街上， 如此一来，不少地方比原来老街的宽度还狭窄。所谓交通、安全等 堂而皇之的理由，笑话罢了。 毁掉台湾第一街的大帽子，市府终究承担不起，而有门面设计 的补救措施。由於困难重重，并未执行，可见一般人看待延平街， 并不了解街区纹理，曲折、蜿蜒的空间，才是延平街以及整个安平 古聚落的珍贵处。 延平街事件，延续近一年，战况「残烈」，文化保存一方虽然 落败，不过，近一年的「运动」演化出蓬勃的文化力量，像社区刊 物《台窝湾》，结合社区总体营造和教改的「德化学园」；中国时 报协办，艺术家关怀城市的「台南现象」、运河怀旧、为开山路金 龟树庆生、凤凰一千、台南波士顿文化交流双城记；而不少艺文空 间，像台湾府文化学院，以及主张延平街保存而离开公部门的沈秀 燕成立「红城文化馆」，还有，张同湘策画的《安平区志》等等， 都直接间接缘起延平街事件。 老街会像骨牌倒下？ 一条老街被毁，另安平的两条老街中兴街和效忠街，以致於整 个古聚落，总不能像骨牌一样逐一倒下。张灿鍙继任台南市长後， 曾委托王明蘅规画安平文化特区，但直到张灿鍙卸任，并没有实际 行动。其间，有发迹延平街，永丰集团何义後人的何荣庭兄弟，计 画在小炮台北边鱼塭创建「义容艺术学院」，以纪念何义夫妇，但 如今已是明日黄花，安平和整个府城也失去一个很好的机会。 安平一些很好的机会虽然纵逝，不过，延平街事件，一再登上 报纸全国版，大大提升知名度，因而每逢例假，安平古聚落，游客 如织。但，如果陶然如此景状，无视文化资产可能逐渐淡去，一个 平淡无奇的「安平夜市」，可能维系多久？ 台湾近代开发史的源头，安平古聚落，地位太重要，如果任其 消逝，这一代人可是罪孽深重，但如何留住？可能因王明蘅教授的 关系，中央指定给台南市一个大礼─安平港国家历史风景区，并於 2002年开始给预算。像热兰遮城考古，计画徵收邻近土地，开辟为 公园，以及拆除何传家族捐建的安平图书馆分馆，就是此一计画下 的明确动作。 古聚落都计本末倒置 安平港国家历史风景区的前提是安平古聚落；历史风景区案的 一些新设施，意在彰显古聚落的历史意义，有古聚落才有历史风景 区，当古聚落拭去，「历史」风景区可以就不必了。然而，本末似 被错置。像安平古聚落的都市计画，仍沿袭日据规画，如此则古聚 落将被「大卸八块」。即使都市计画道路不开辟，当高度一限制解 除，古聚落将「自动」瓦解，像年初，热兰遮城东北侧的土地开发 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安平古聚落怎麽走，只能问天？ -- 狐狸对小王子说..... 但假使你驯服了我,就好像阳光又燃亮了我的生命. 你看见那一片麦田了吗?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毫无意义.. 然而,因你有一头金黄色的卷发... 如果你驯服了我,金黄色的谷子,会让我想起你... 我会守在田陇上,凝听微风拂过麦田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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