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autou (over the rainbow)
看板TAHR
标题[转录]受虐制服恋&非隐私的23年-下层的人权感受
时间Tue Mar 16 17:08:39 2004
※ 本文转录自 KKcity,[HLMovement] 看板
作者: KKsucker (KK 撒旦) 看板: HLMovement
标题: 受虐制服恋&非隐私的23年-下层的人权感受
时间: Tue Mar 16 00:39:21 2004
「人权」虽只动员中产阶级,受益同志集体。
前言:受侵害人权的生命故事太多了。娘娘腔小男孩的成长历史中,被父亲凶狠
地剪破孔雀青、绿色连身裙睡衣,国中时被笑娘娘腔、不像男生的加害者是一整
班女生,但当我写完下面文字之後,就已经说不完了。因此放弃。
在我粗浅的知识中,「人权」一直都是很模糊的概念。它对我来说是教科书
的课文、宪法中的条文、运动者的口号。对我而言,人权很远,远到我不认为它
是我可以拿来打仗的武器。我从国小二年级对小虎队有亲热和宰制的幻想,小四
年开始接触号角出版的男人系列书刊(《塔里作男人》、《男人的内裤》、《银
幕帅男人》、《骚动男人心》等),以及其他散文、小说。《孽子》和《红楼梦
》是在国中时代看第一遍的。
国高中时代,一直对门前放学时的大批青绿色景文高中运动服男生很有好感
,已经不知道在梦和幻想里重复多少遍命令它们脱光亲热的画面。国中之前,和
家里发生最严重的性欲冲突是「捡制服回家」。国小毕业,我跟一个很木讷、闷
骚的男同学要了他灰蓝色的小学制服外套回家﹔几乎同时间附近,我也在家里附
近捡了一件卡其制服衬衫,一起藏在当时房间的柜子底层。可是在家人打扫时被
发现了,我被爸爸拿「咻ㄘㄟˊ仔」(竹枝──『打来痛又不伤筋骨』,当时父
母们总自豪地说)打的倚在铁门边求饶:『你还敢乱捡人家东西,你是乞丐是不
是?变态呀…』「下次不敢了…。」然後「收藏品」全部被丢去垃圾车,顿时怅
然若失。
从国中小学校的压抑羞赧,到高中刻意开朗、社交的性格大变,并没有让我
的性倾向、性欲特质有多大的纾解。号角联谊的讯息透过《出版街》杂志寄来十
几次,都没有勇气、也没有两三千元让我报名参加。除了名人,第一次遇到真正
认同同志身份的人,是大学联考前几个月,一个比我更娘的大白熊在朋友群和贵
族世家的牛排香中出柜。上了大学,系所专业的批判、对抗特质与知识装备,以
及国文课小组支持,加上其他圈内人际网络的稳固,让我有出柜的资源和勇气。
在同志书店工作的两年十个月,更丰富了我的战斗装备,种种因素,让我可以有
90%以上的性欲曝光度,而无太大後顾之忧。
然而,在这几年的战斗过程中,无论是制服恋或同志性倾向(娘娘腔气质在
家庭中反而不是问题),「人权」概念无论是在家庭、学校从来都不是我战斗的
武器。我会用感性、说理、讽刺、引用权威、举例来贬抑亲人异性恋婚姻等剧码
(repertoire),但是「XXX是我的人权,所以我应该可以○○○」从未出现
在我的文化工具箱中。人权对我来说是纯然外在、别人在讲的东西,不能说服、
打动我,所以我也不会拿来打动别人。当我为了本篇,在思考什麽会有这样情形
时,第一个念头是,「我书念的不够多,对政治概念建构史、法律知道的太少,
所以才学不到那块。」是的,我承认这有一部份解释力。但是你们知道的,个人
生命机会的归因绝不能满足社会建构论者,因此,我尝试更进一步想,是什麽样
的社会条件互动中生成了我这样的行动者?──我无意贬抑「人权」的重要性,
我甚至认为中产阶级以动员人权概念所争得的果实有益於所有阶层的众性社群。
(GLBTS)但是,反省这点是有意义的,因为这可以显露出「人权」作为同运策
略的部分局限,也促使我们开发或加重於其他策略取向。
我认为,「人权」是适合动员中上阶层的策略,而难以深入中下阶层的生活
。以隐私权为例,下层阶级的日常生活中,没有形成隐私权概念的条件:母亲年
轻时候,一家八口住在十坪左右的公寓里,空间设计是一厅(客厅、饭厅、房间
全在一起,卫浴与邻居共用。)我们现在住的四十坪房子,小时候父亲的五个兄
弟姊妹全住在木板自己隔的楼中楼通舖,走上去要弯腰,共用卫浴、共眠大木板
。直到後来他们纷纷搬出,家中改装。即使如此,家里二十几年来都是木板隔间
,且房间紧密相连。小孩与父母房间中间还有窗户相连,探头即可互望。而且长
条形房子的回音极好,即使在地下室或大门、後门小声讲话,房子里任何地方都
可以听的见。如此一来,在家中就绝对没有培养隐私权的可能。即使不是全景敞
视环境,却还是个随时被监听的场域。中产家户中的水泥分房、至少锁上门就可
以有一片自己私密天地的情况,在我们家绝无可能。即使偷偷锁起房门打手枪,
也可能随时被要求把门打开。(以通风之名,行关心、监控之实。)
浴室也是个无法隐私的条件。目前中产(不想用「一般」)家户的空间设计
,多半有一间全套卫浴设备(马桶+淋浴或澡盆)、一间半套(马桶)。因此如
果有两人要同时使用厕所,可以得以错开。以台湾一般家户人数为四人左右来讲
,超过两人同时使用厕所的情况并非常态。但是,在我们家却会发生我在上厕所
,我妈甩着下垂的肥奶在淋浴,水花喷在我身上的情况。在中产阶级女性主义的
解释里,这是女/男性身体区隔的解放、甚至母子视奸的情欲流动。──但,一
切可能过度推论的根源,可能只是因为「我们家只有一间厕所」。这麽一来,身
体的隐私从小变不是个造成隔代区隔的概念,它既然不构成一种权力,当然也不
会是之後作性欲对抗的武器。──动用Charisma,说「阿扁支持同性结婚」还有
比较强的说服力。
出柜、曝光也是隐私权的内涵之一,但我的经验和一般论述也有些差别。出
柜常遇到的阻碍有:
而同志们常使用的抵抗或逃脱策略有:
在我的经验中,传宗接代、视为变态这种理由也有遇过,但我爸最常骂的台
词是:『几刚告晚,作同性恋丢ㄟ罢啊。』(一天到晚作同性恋就会饱了。阿哲
听我转述後说:「就是因为作同性恋不会饱,我们才要那麽努力工作。要不然高
喊:『我是同性恋』就饱了,干麻那麽辛苦呀。」)而近一两年来,同性恋身分
不再是我妈关心的议题(她还会主动帮我剪报),她和我爸最关心的事是:我有
没有太晚熬夜不睡觉、有没有吃饱?在她们眼中,没有休闲没有生活品质,只要
吃饱睡好,人生就足够了。这麽一来,同性恋这需要隐藏的身分,不能随便透露
的「隐私权」概念,被丢在饭锅旁的一角。
毕恒达引述到:「很多人说,当同志在家里出柜,也代表父母的入柜。」在
我的身上却显现:对下层阶级的小孩来说,如果同志身分也可以当作向上流动的
成果,她们也会相当高兴。曾经有篇《自由时报》对晶晶打工的报导,上面有我
的照片,被我妈去收废报纸阿婆那儿收购,分送街坊邻居传阅。而两三年前,我
大伯跌落山谷,颅内出血在北医开刀时,很多父系亲属在家属候诊室里看到我接
受《公视˙少年e周刊》访问的新闻画面,顿时同志身分「隐私权」不保。然而
,这些事件并没有在我家族引起太大波澜,只有过年时候被问过:「你在那家书
店工作怎麽样?」「你真的认同你们在作的运动嘛?」这些试探性问题。
上媒体出柜对我们家族的气氛而言,就好像纽约「有色人种」小孩想要在电
车车厢和城市墙壁上到处涂鸦、向大众证明自己存在的意志一样,那是被主流价
值和主宰阶级压抑下,勉强出头的机会。(即使我现在可能具有教育提供的资本
,但也会被亲戚耳语扯後腿。)上电视、名字出现在报纸,除了其原先抗争目的
达成之外,也附加家族中地位的提昇。这在「一般」甚至「上层」家庭中,是较
难想像的。「被媒体曝光」可能不仅不会带来优势,反而会因为「丢尽父母的脸
」、「这叫我们以後在社交圈怎麽立足」而被重重打压。
从空间设计被经济因素控制、造成物理上隐私权没有形成条件,到身份的去
隐私反而可以当作向上流动讯号、带来声望的情况下,「隐私权」在下层阶级生
活中的生成条件并不如中上阶级成熟。自然,要以「隐私权」动员大众对同志身
分保护的效力上,下层阶级也较缺乏接受的认知基模。我想要进一步问的是,如
果要动员下层人的人权感受或意识觉醒,是不是有更深入的方式?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 From: 140.122.201.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