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aches (奥日光姬)
看板Utena
标题[创作] 少女革命/世界革命
时间Sat Mar 17 20:47:16 2001
......切.格瓦拉,持枪的诗人,天才游击英雄。原本是医生,怀抱着革命
理想决然而然成为战士;以148 名战士横扫整个古巴岛,战胜数以万计的政
府军,致使独裁者出逃;而後,是卡瓦尼亚要塞的铁血人物,是工业化部部
长,是一身戎装的、年轻的国家银行行长。是他多次奥德赛式的环球旅行,
开拓红色古巴的国际关系,介入六○年代世界革命的格局,他是革命的传奇
、象徵、及青春。然而,真正最震惊世人的,却是他1965年的宣言:放弃在
古巴的党与政府的领导职务、军衔、甚至国籍,慨然一无所有的再度革命,
未曾困於权力与腐化的现实,永远在路上。1967年,被 CIA所支援的玻利维
亚军枪杀於拉伊格拉。
他拒绝停留在革命成功的终局,也因此从未来到权力与异化的终点。那麽年
轻就死了,留在无数相片中那革命的手势,他是完美的、《少女革命》的,
迪奥斯--
未曾堕落,没有机会变成凤晓生的迪奥斯。
不是没有偷偷揣想,如果迪奥斯、不、是格瓦拉,继续留在古巴会是什麽样
的局面。不不不,我从未怀疑过格瓦拉高洁的心志。我只是单纯就外在客观
情势的变化来论断。
也许不过是英雄逐渐褪色,像是捷克的革命总统哈维尔,那个从革命诗人变
成诗人总统的哈维尔,热情与辩证皆滔滔的论述犹在我耳畔,那形象却在混
乱凋敝的庞大社会民生中逐渐淡去。或是,再度上演掌权者内部矛盾的戏码
,一如在史达林的斗争下托洛斯基的出逃与身亡,卡斯楚或许也难容另一个
英雄格瓦拉。
而这些都没有实现。银河在满溢出河床的那一刻静止,革命的血红蔷薇永远
盛放,迪奥斯的王子身影永存,因为绝望,终局永不诞生。--「时间呀,
你停住吧,这一瞬间如此辉煌!!」然而,格瓦拉无须如浮士德般低声下气
,他以自己的力量,永远停留在这辉煌的瞬间。
那坦妮娅呢?
隐藏在革命英雄格瓦拉的传奇暗角,坦妮娅是格瓦拉在波利维亚的游击队中
,唯一的一位女性队员。因此,传言说,坦妮娅是格瓦拉的情人。
坦妮娅早於格瓦拉一个月遇害。但是,也有人说,坦妮娅是出卖格拉瓦的双
面谍,所以其实她还活着,只是潜逃出境罢了。
或许那是我在那一刻会觉得如此悲伤的原因吧。一样是仰望着迪奥斯的身影
,领受了那份光芒与重量,因此少女投入了革命,坦妮娅的身影在我心里,
遂巧妙地与《少女革命》的欧蒂娜重叠起来。
然而,我并不是说,欧蒂娜或坦妮娅就是附属於迪奥斯或格瓦拉;也不是说
,欧蒂娜与塔妮娅就是革命的配角。纵使她们并非领导者或先觉者,女性革
命者的光华,也不必在男性领路者之下才能存在。
每个人都有他未完成的诗与命题,也各以不同的速度趋近死亡。不论是坦妮
娅、或是欧蒂娜,当她们决定投身於此的那一刻,就以无比的慨然与勇气承
担了那革命之路所给予的命题,若与格瓦拉或是迪奥斯相较,她们有自己的
光华与生命,从来就不是革命故事的配角或复本。
然而坦妮娅毕竟是死了。消亡。无。连格瓦拉所拥有的革命形象、那样瞬间
又永恒的辉煌,也未曾在坦妮娅身上驻留。
「千年就这样过去,自从她温柔而疯狂在夜风中低吟那只古老的谣曲。」韩
波这样叙述奥菲利亚,坦妮娅就像奥菲利亚般,歌声藏於幽深的拉丁美洲海
底,无人知晓。在坦妮娅身後的世界,连当初革命的应允之地也从未到达;
即使是革命成功後的国度,也从未成为一个「更好的所在」。那少女革命的
心志与女游击队员的英姿如凋落的蔷薇四散,她被定格在格瓦拉的传说一角,
成为罗曼史的配角,徒留温柔而疯狂的歌声。
--如果如果,《少女革命》的最後,姬宫安希未曾觉醒,那欧蒂娜的牺牲
、她的革命,又算什麽?
这是在之前我无能回答的问题。现在也没有能力。
即使是像《少女革命》这样残酷无比的现实寓言,到结尾时,终究是心有不
忍地给予观众一个希望。即使众人都遗忘了欧蒂娜,遗忘她那以身承受世人
之剑的牺牲精神与不断突围的高洁心志,只要有姬宫安希毅然的踏上那自我
旅程,欧蒂娜此生已足矣。
但是,残酷的现实是什麽呢?欧蒂娜那麽的高洁,她或许不需要任何回报、
无须任何甜美结局,但是,观众需要。
但是,现实中坦妮娅毕竟是死了。消亡。无。甚至没有一位姬宫安希,藉以
证明那位革命少女欧蒂娜的努力曾经存在。
..................
而我们只能持续前进。从来没有一蹴可及、一战而成的革命;战场不在遥远
的他方、不在1968、1975、1989、不只在巴黎、波利维亚、野百合世代,而
就是在当下。战场不在他方,就在这里;不只在游击丛林或生产场域,也在
消费场域;剑指向资本家,也指向昔日的革命同志。不是推翻,是突围。
持续前进。既无固定目的,也无甜美结局。我只能听见些微的奥菲利亚歌声
,广漠海上微弱的一点星光,无数象徵或真实的人物,为我们指引一丁点方
向。
纵使,那方向或许是错误或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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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不可逆转的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