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hantom23 (飘点的救世主)
看板Reli-curio
标题[故事] [转贴] 一枚袁大头16
时间Wed Aug 15 09:09:51 2012
PS:真说到啥来啥,今天舅奶竟然从老家来了!
这也是舅爷去世後她第一次出远门,有故事听咯~听说要住好多天。
只能听不能看,志豪自然不甘心。
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一根树枝,在黄裱纸上轻轻捅了下,捣了个黄豆大小的洞出来。
但在捅破的瞬间,突然起了一股轻风,屋里的烛光晃了几晃,还好没有灭掉。
「嗯?」就这轻微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舅爷的警觉,
只听他立刻高声问道:「有人来麽?」
看得起劲的志豪赶忙猫下身子,拽着我一动都不敢动。
我俩正不知道该怎麽办,墙外突然传来「喵~」地一声猫叫。
正往我们这里窗边走的舅爷闻声停下脚步,又过了好半晌,
才自言自语道:「野猫……可别进来,不然麻烦大了。」
说完,又转身继续忙活起来。
躲了一会儿,志豪发现没什麽事儿,就又直起身,趴在那个小洞上继续看起来。
本来我兴趣不大,但听着里面舅爷一个人不停地念叨,
偏又看不见,心里逐渐痒痒起来。於是去推志豪,要他让开,好给我看看。
推了几下,他才不情愿地挪了一点,把小洞留给我。
刚凑上去,我就看到屋里有几张并排摆着的桌子,
上面摆了许多骨头,每个桌角都点着一根蜡烛,把屋子照得通亮。
舅爷此时左手捏着两个小碟,里面不知道盛的是什麽?
只见他拿起一根骨头比了比,放下,又拿起另一根差不多样子的,
在桌子上比了半天,这才摆好,
然後用右手食指在一个小碟里蘸了点胶水状的透明糊糊,
在骨头一端抹了几下,将其拼上。
「好了!」我正看得一头雾水,舅爷却突然放下刚才蘸的那个小碟,
又自言自语道:「不容易啊!比我想的慢多了。来吧,咱们先看看你是谁?」
说着,舅爷又用右手拇指在左手另一个的小碟里蘸了点东西,横着抹在骨头上。
(其实那副骨架已经拼好了,但在我们的角度,却看不到全貌。)
一边抹还一边说:「回答我,你死的时候多大年纪?」
我知道这是到了和骨头对话的关键时刻,气都不敢喘,瞪大了眼睛,
想知道骨头究竟是怎麽回答的。
一旁的志豪自然也听见了,他来就是为看这个,此时狠命地推着我,要我让位置。
但看的就是这一刻,我怎肯让给他?
令人失望的是,过了半天,骨头也没什麽动静,
舅爷只是在他抹了东西的地方看了又看,
方才说道:「哦~三十三岁!正当壮年啊!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本地人?
是写一,不是写二……」
「砰!砰!」里面人问得正关键,外面看得正起劲,
可贴在窗户上的黄裱纸突然间都像气球似的爆开了,发出几声破空巨响。
我被这突变吓了一跳,好在自己没什麽感觉,赶忙扭头看去,
却发现志豪已经跌坐在了两米外的空地上。
原来他刚开推不开我,情急之下,伸出手指想要在黄裱纸上再捅一个洞,
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在他手指接触那黄裱纸的一瞬间发生的。
原来这黄裱纸碰不得!刚才他用的树枝,可能是中间多了一层阻隔物,
只是刮了一阵轻风,却没有这麽大的动静。但用身体来碰就不行了。
「谁?」舅爷一步跳到窗前,看到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只听身後「哗啦」一声,刚拼好的骨架自动地散开了。
我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舅爷先是一愣,然後赶忙隔着窗户一把揪住我,翻开我左眼上眼睑,
看了又看,才长吁一口气,问道:「你晚上是不是没吃我给你的药?」
「还……还没来得及吃。」我一头雾水,磕磕巴巴得回答着。
「那就好……那就好!」舅爷一脸後怕的样子。
「哎哟~……师父!」身後响起了志豪的声音,舅爷循声望去,这才看到他,
又赶忙放开我,打开屋门走出来,将他从地上扶起,
也扒开眼皮瞧了半天,却喃喃道:「眼睑充血,印堂发黑……这是被阴气冲了啊……」
「啪!」回过神来,舅爷马上就给了志豪一个耳光,
厉声喝问道:「你们谁出主意来的?!说!」
志豪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抬起手指着我道:「是师兄……」
「我?」我根本不相信他会诬陷我,也伸手反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意思是你可说准了,究竟是谁出的主意!
舅爷听他这麽一说,放开志豪,转身面对我,
以从来没有见过的严厉语气问道:「是你麽?作为男子汉大丈夫,要实话实说!」
「我……我……」我依然指着自己,但却是被气得不知道该怎麽反驳好。
毕竟此时的我,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啪!」不等我磕磕巴巴说完,舅爷抬手也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
顿时火辣辣地疼痛感传来。但我却明显感觉到比他刚才打志豪那下要重得多。
我想要哭,却又被舅爷的呵责给镇住了:「混小子们不要命了!
我里外都锁着门,就是不让人来。你们倒好,翻墙偷看不说,还捅界纸!
破了界不说,现在生气都被冲没了,你让我怎麽和你妈交代?!」
最後两句,是冲着志豪喊的。
「对……对不起,师父……」志豪此时的脸色灰白,站着说完这句话,
晃了两晃,就一头栽倒在了舅爷的怀里,再也没了动静。
「快!跟我回家!」舅爷探了探他的脉,迅速一把抱起来,
又转身拽住想哭的我。顾不得这一屋子的骨头,带着我俩往老宅跑去。
踹开院门,舅爷就到处不停吩咐着:「快,屋里头的,把我藏的那棵千年老参拿来!
老大,赶紧去烧一锅热水,倒在咱家洗澡的那个大木桶里!
老二,过来帮志豪把衣服脱了!……」
看着满屋子人忙忙碌碌,我一时也没了哭的慾望,
只是反覆在想:志豪为什麽诬陷我?明明是他非要去看舅爷拼骨头的。
还有他究竟怎麽了?难道说谎话就会晕过去麽?……
舅爷这会儿也没空顾及我,不停地翻出来一些中药,
切碎了放在灶台上的铁锅里搅拌。
等水调的差不多了,他又让两个儿子将志豪放了进去,只留脑袋在外面。
而且不停地加着刚烧开的热水。
总算忙完一轮,舅爷无力地坐在一个小马紮上,
对二叔吩咐道:「去,告诉志豪他娘,说我今晚带他去邻县做法事,
三五天後回来,日子不会很长,顺便上山采些药,让她不用担心。」
二叔得令去了,舅爷终於来到我身旁,
蹲下来扳着我的肩膀道:「阳阳,舅爷错了,舅爷不该打你,你是个好孩子!」
委屈了大半天,听舅爷这麽一说,本来早已咽下去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委屈地抽泣着,不过好歹也知道自己已经十四五岁了,倒没有哭出声。
毕竟,在家里的时候,爸妈总共也没打过我几回。
舅爷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柔声道:「舅爷知道是志豪出的主意。
但舅爷打你是有原因的。舅爷现在跟你赔不是,你能原谅舅爷麽?」
我努力止住眼泪,点了点头。
舅爷疲倦地笑了笑,又正色道:「现在呢,志豪虽然诬陷你,但你看,
他受到了惩罚,随时有生命危险,你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你愿意看到他死麽?」
我又摇了摇头。
「那你愿意原谅他麽?」
我再点头。
後来长大了,我渐渐明白,小孩子有时候办错事,然後赖给别人,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只能说明他没有勇於承认错误的勇气。
所以,我的一生,都秉承着一句话:是我的错,就是我的,我认!
舅爷和我说话的当,大伯和舅奶还在忙活着,不停地将里面已经变凉的水舀出来,
再把烧好的开水倒进去。
而那些舀出来的水,统统都是黑色的。
我偷偷地摸了摸,居然冰手!比从井里打出来的水都要凉!
要知道此时可是盛夏啊!
直到如此循环了五次,黑色渐渐变淡,舅爷从舅奶手中接过一颗人参,
可能就是他说的那颗千年老参。
先是在水桶旁的桌子上切下一小段须子,塞进志豪口中,压在舌下,
又切了好几片,分别贴在他两个太阳穴、眉心、胸口和後颈上。
正要收起人参,舅爷想了想,乾脆将剩下的四分之三全都切碎,扔进了木桶里。
然後对大伯说:「在下面架火,烧起来,一个时辰後灭掉就行。
然後继续换水,记得人参不要捞出来!」
後来去了长白山我才知道,舅爷那棵人参如果这时候没用,留着,
到现在都能按克算钱,比金子还贵!要知道那可是当年梅道人送他的。
舅爷不是不知道这颗参的价值,但他只是犹豫了那麽一下,就都给志豪用上了。
「爹……」大伯一听要架火烤俩钟头,那志豪安能有命在?
於是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舅奶。
「当家的,一个时辰,那水都烧开了,还不把人家孩子给煮死啊?!」
舅奶也觉得不靠谱,在一旁劝道。
「放心~~~~~」舅爷拖了个长音,不耐烦道:「过了大半辈子,性命攸关的事,
我什麽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就这,到明早能勾回一口气来,就算他家祖辈上积了大德了!」
「……烧吧烧吧!」舅奶眼看拗不过他,无奈地冲大伯摆手道。
可能她也看得出舅爷的确不是在胡来。
不一会儿二叔也回来了,於是兄弟俩找了几块砖,把大木桶架起,离地一尺,
然後就在下面堆上柴火烧了起来。
有人会问,在火上烧木桶,那不一会儿就把桶点着了?
不信的你可以自己去做个实验,找张厚点的白纸,在里面兜点水,
然後用打火机烤,就算水开了,纸也不会着,这可是小学里就学的。
火堆加起来後,舅爷在院中不停地来回踱步,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这样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桶内的水在烧了半个多小时後,居然连开都没有。
二伯好奇地伸手往里面探了探,又缩回来,
小声对身边的大伯道:「奇了怪了嘿!烧了这麽长时候,温度还没刚倒进去的时候高!」
大伯正想说什麽,却被舅爷投来的一束严厉目光给吓了一跳,
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两人只好规规矩矩地在木桶旁站着,时刻注意动向。
家里人都在忙,也没人管我。
我毕竟小孩心性,看了一会,睡意渐渐袭来,於是就靠在院角的石磨旁睡着了。
由於姿势不舒服,所以睡得不怎麽沉,迷迷糊糊中,
我听到大伯对舅爷说:「爹,柴火快没了,你看是不是可以把火熄了?」
「没了上山砍……」舅爷语速很快地正说着,却突然停下来,
接着就听到他兴奋地大喊:「哎呀!瞧我这记性!对!上山!这就上山去!」
我还没来得及睁眼,就感觉有人在晃我,
还有舅爷的声音:「阳阳!快醒醒!志豪有救了!你赶快起来,跟舅爷上山去!」
「……上山?」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心想这大半夜的上什麽山啊!?
舅爷又趁我还迷糊的时候,冲进里屋,很快拿了把剪刀和一根竹管出来。
他先是在木桶下面的柴堆里取了一小块通红的炭火,
从一端塞进竹管里交给我,然後又用剪刀绞掉了志豪的一小撮头发,也塞进竹管。
最後,舅爷把竹管推到我面前,说道:「吹,就用这头,吹一下!气多一些」
我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将竹管举高,发现底部只有一个小眼儿。
虽然不怎麽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还是老实照办了,将竹管平放,
把嘴对准刚塞东西的那头,吹了一大口气。
随着那个小眼往外排气,跟着从竹管中冒出一缕极浓的白烟。
更奇怪的是,这股白烟似乎很有凝聚力,也不消散,
而是在我们头顶不停变换着姿态。
「老大,快!把你的摩托车推来!」舅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缕白烟,吩咐道。
「……哦!哦!……」估计大伯也是头次见舅爷使用这种异术,
一时看傻了眼,叫他几遍,才反应过来,
慌忙去将墙根的那辆红色嘉陵摩托推到院门口。
舅爷跨上摩托,又让二叔把我也抱了上去,
正色道:「我们爷俩现在上山一趟,快的话一早就能回来。
你们都不要睡,看好志豪,记得火灭後按时换水!否则这娃子坚持不到天亮!」
「这大半夜的,你带阳阳上山,出事儿了让我咋跟大姐交待?」
舅奶见他一个人去不算,还非要拽上我,担心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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