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 Boris Starling https://goo.gl/XLq1JR 2018.07.13 #IznadSvihHrvatska 1991年十二月某一天，老人清早赶着牛羊上山，这是他的日常劳动，无论晴雨，无论冬夏 。他一如往常赶着牛羊上山，然後再也没回来过。 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逮捕了他。追究他们到底是不是合法的警察没有意义，也无所谓 ：在这里，权力来自枪杆，而非逮捕令。 这个老人的罪，和这个地区被宗派主义定罪的其他人一样：他和他们不是一国的。所以是 异己、是敌人。他的罪不在於「他做了什麽」，而在於「他是谁」：不过是因为他是克罗 埃西亚人，那些警察是塞尔维亚人。 那些警察带着老人还有其他逮捕的「罪犯」到附近的耶瑟尼斯，一同处决。老人身後留下 他所深爱，也深爱他的家人：尤其是才六岁，和老人共享一个名字的孙子，他们是彼此生 命中最不可分割的一块。老人溺爱孙子，孙子像崇拜英雄一样崇拜祖父。 孙子以老人为名，他们都叫Luka Modric，当年六岁的小男孩，如今已32岁。这周日，要 带领克罗埃西亚国家队前进世界盃决赛。 足球中有许多战术用语：重炮或远射(strike)、射击或射门(shot)、发射子弹或凌空传球 (volley)、进攻(attack)、防守(defence)、炮轰或密集传球(bombardment)。Modric就像 所有克罗埃西亚人一样分得出球场上的战争和真正的战争；也深知在克罗埃西亚，球场的 战争和真正的战争总是紧紧相系，因为两种战场之间，是这个小而骄傲的国家鲜明深刻的 历史。 祖父被处决之後，Modric家的房子被烧毁，他们被迫搬到旅馆去住了好几年，不是昂贵舒 适的旅馆，只是Zadar一间阳春、摇摇欲坠的旅馆。遭受迫击炮攻击时，小Luka坐在旅馆 里等攻势平息，警报解除，小Luka就去旅馆停车场踢球，有时候和大一点的孩子，有时候 独自一人。这是逃避这片战火频仍的土地，严酷又麻木的现实，唯一的方法。 他是个瘦小的孩子，太瘦小了，以至於当地豪门哈伊杜克(Hadjuk Split)看不上他。他18 岁那年，在波士尼亚与赫塞哥维纳超级足球联赛，为辛连斯基(Zrinjski Mostar)踢球， 他的队友和对手都发现：他拥有一切你想要的技巧，而且他能够在场上照顾好自己。 快转15年，这个小男孩从札格瑞布迪纳摩(Dinamo Zagreb)，途经托特纳姆热刺 (Tottenham Hotspur)到皇家马德里(Real Madrid)。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像卫报(the Guardian)记者Barney Ronay毫无长进的形容：「穿得像个巫婆的小男孩」，他现在是世 上最好的球员之一：才华横溢的中场，少数可以随心所欲扭曲场上时空的球员。 他所拥有的才能中，最棒的也许是：他让其他球员踢得更好。适合简单传球的时候，他就 简单地传球，需要护住球等待队友跑位，他就护球。其他球员犯错需要掩护的时候，他就 去掩护。 他不是那种光芒万丈吸引众人关注的明星，他的踢球方式也安然融入场上10个和他穿同一 件球衣的球员中。他最终成为领袖的确切原因是他不只为自己而踢。你不会看到他在场边 翻滚彷若踩到地雷，或是进球时脱衣庆祝，或是在情况不妙时一脸忧心忡忡。那些戏剧化 的表现，他留给Neymar，留给 Ronaldo，留给Messi。他们都回去了，Modric和他的球队 还在这里。 他的队员爱他。对战丹麦的倒数时刻他错失了点球，他的队友Ivan Rakitic聚集其他队友 ：「听着，小路(Lukita)无数次把我们拉出混乱局面，现在，换我们了。」克罗埃西亚重 整旗鼓，赢得之後的点球战，致胜球正是由 Ivan Rakitic操刀。 如果你想知道Modric的组成成分，看看这场景：错失点球後几分钟，他又站上罚球点，面 对不久前才扑下他射门的丹麦守门员Kaspar Schmiechel。他踢进了吗？当然了。 这很难理解，不，这不难理解，但很难体会 -- 这一切对克罗埃西亚而言意味着什麽。英 格兰足球史上的名场面，是Bobby Moore举起雷米金杯。而克罗埃西亚足球史的名场面， 是Zvonimir Boban飞踢镇暴警察。 https://i.imgur.com/Aihi9vD.jpg 一切发生在1990年，札格瑞布迪纳摩对阵贝尔格勒红星(Red Star Belgrade)，在克罗埃 西亚正式投票表决脱离南斯拉夫不久之後，当时议会选举结果，多数是独立派政党。 Boban看到镇暴警察欺负迪纳摩球迷，於是飞身踹了警察顺手补一拳。Boban事後表示：「 我在这里甘冒风险失去生命、事业和一切名利带来好处，只为了一个理想，为了克罗埃西 亚。」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FGI7m7_SMM 05:27 Boban被南斯拉夫国家队禁赛，无缘当年度世界杯。他不在乎。他是认为自己是克罗埃西 亚人，不是南斯拉夫人。八年後，他带领克罗埃西亚代表队首度参赛夺下季军。作为队长 ，他带着天才洋溢的球员们 --Slaven Bilic、Robert Prosinecki、Davor Suker，至今 在克罗埃西亚依然受人尊敬。 杀进决赛，Modric领军的克罗埃西亚已经比他们的前辈更进一步。对阵法国的安排十分巧 妙：双方都完成三场小组赛和淘汰赛，克罗埃西亚小组赛三战皆捷，而法国淘汰赛一路高 呼凯歌。 聪明的人应该下法国，他们整体条件更好，他们每一场淘汰赛都在正规90分钟内获胜；而 克罗埃西亚已经连续打了三场延长赛：整整一场正规赛的90分钟，等同多打了一场淘汰赛 。 我的脑子告诉我法国会获胜，甚至可能是轻取对手，但我的心呐喊着克罗埃西亚：为了弱 旅逆袭的神话，为了历经战争千锤百链还傲然挺立的战斗民族，最重要的是，为了他们了 不起的队长，和赋予「Luka」这个名字的老人。 https://i.imgur.com/jQ3vhzc.jpg -FIN- Boris Starling为英国小说家、剧本创作、报纸专栏作家。 翻译机的碎念 其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收到「不努力踢回家就被抓去关」、「努力夺冠还不是为了 争取缓刑」、「UCCU何必做伪证」、「ne sjecam se」诸如此类的回应，但我还是想再帮 Modric说几句话。 Zdravko Mamic对Luka一家人的掌控程度，也许并不是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你我可以想像的 。Luka八岁那年，第一次进Zdravko Mamic办公室，Mamic在「对这个小男孩一无所知」的 情况下，决定签下他，当时似乎不觉得Luka有足够的资质进 Dinamo Zagreb，所以把 Luka丢在Zadar，此後Luka改签Dinamo Zagreb，为了测试身体对抗性租借 Zrinjski Mostar都是Zdravko Mamic一手操办。 Luka的父亲因为是职业军人，无法随意离开值勤地，家人本来不希望Luka在成年之前离家 ，然而Zdravko Mamic大手一挥，Luka就被打包送到札格瑞布的单人公寓开始他水土不服 的Dinamo Zagreb生涯。Zdravko Mamic手上究竟握有Luka家的什麽把柄，或是他是否恩威 并施地让Modric一家听令於他不得而知，我也查到Luka的护照因为是透过Dinamo Zagreb 办理，曾经一度捏在Zdravko Mamic手上的传言，这虽然是真假不明的传言，但Zdravko Mamic对Luka一家人的控制，以及他实际拥有的，直接落跑到波士尼亚的势力(虽然他事後 又跑回来说他没有逃跑)，我觉得这种控制足以让Luka在自保的前提之下选择人设崩坏之 路了。 Luka在私下传唤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开庭的时候再复述一次，会不会Zdravko Mamic手下 的势力挟怨报复呢？当年六岁的小男孩如今长到32岁，除了等不到回家的爷爷，会再失去 爸爸妈妈或是妻子儿女吗？ 我不觉得伪证翻供是对的，只是在收集Luka成长故事的过程中，稍微理解了那种一点也不 潇洒，扛不起克罗埃西亚民族英雄人设的谨小慎微和狡猾。 他只是个也会害怕的普通人而已。 Luka现在看起来是自由的，但没有人知道他在克罗埃西亚的家人是否还活在Zdravko Mamic的控制之下。 也许，克罗埃西亚人民，期待Luka像Boban一样，能够坦然说出愿意放弃生命、事业和一 切名利只为了克罗埃西亚。确实在那十分帅气的飞踢之後，Luka这种说词反覆的表现看起 来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不大气、担不起民族英雄的社会责任。 但是这个期望他担起责任为正义发声的国家司法系统，能够保证他不会因为说实话，再失 去哪一位他深爱的家人吗？ 我看到Zdravko Mamic逃到波士尼亚的时候，内心居然也跟着十分小气地庆幸「不记得了 」，要是说实话，被挟怨报复的结果，还不是只有Luka一个人背，国家民族的尊敬可以把 他失去的爱还给他吗？ Luka Modric这个人，对我来说也许已经没有任何英勇正义的民族英雄光环，但是，我至 少知道一件事情 -- 踏上俄罗斯的那一天起，他奔跑的63公里，上场的604分钟，踢进或踢飞的每一颗球，每 一步，无论是狂奔或是苟延残喘，每一次妙传或每一个愚蠢的失误，滴下的每一滴汗，每 一次心跳，都是为了让克罗埃西亚往奖盃前进一步。 对我来说，那样就够了。 边翻边哭连写个碎碎念都边哭边打字是正常的吗 QQ #IznadSvihHrvatsk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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