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日清晨，蔺尚严便治装正冠，依约前往赤府拜访，蔺夫人则温言向儿子劝说， 表示爹娘已答允了向练家提亲之事，只是仪礼须作斟酌调整，并说服他遵从父亲的意思， 往赤府等候传见。 　　　　　　　　　　　　　　　　　　　　　　　　　　　　　　 蔺无双不愿再拂逆父母之言，即使心下不喜欢，依然纵马前往赤府门外候着。 　　　　　　　　　　　　　　　　　　　　　　　　　　　　　　 此时，忽闻远处传来萧萧马鸣，一抹白影迅捷无伦地逼近，骏马如雪，长发如银， 白衣束纱光洁无俦，唯有左耳上一络红艳发丝，髻上别着成对镶金翡色的结饰， 背上负着丝绸琴套，一个笑吟吟的清丽少女俐落地翻下马，欢喜地开口道： 「蔺大哥是你！你怎麽来啦？」 　　　　　　　　　　　　　　　　　　　　　　　　　　　　　　 这姑娘，正是赤家的掌上明珠，人称「雪中飞焰」——赤云染。 　　　　　　　　　　　　　　　　　　　　　　　　　　　　　　 蔺无双淡淡笑了笑，一揖说道：「我同我爹一起来拜访令尊。」 见她肤光明媚，额汗颊红，脸色晒得微黑，似是长途羁旅劳累，又道： 「赤姑娘还是这麽爱在草上奔波，别累坏了身体就好。」 　　　　　　　　　　　　　　　　　　　　　　　　　　　　　　 赤云染噗嗤一笑，显得更是高兴，忍俊说道：「这五天我是瞒着爹偷走出门的， 我想到天波浩渺找寻苍剑，一睹彼位英雄和传说中的怒沧琴。可是路实在太遥远， 半途迷路只好又回来。待会儿铁定要被骂了，蔺大哥你护我入内吧！ 有外人在爹才不会罗唆。」 不待蔺无双答腔，赤云染便挽着衣袖把他拖进门去了，两侧守门的家仆纷纷向她行礼。 　　　　　　　　　　　　　　　　　　　　　　　　　　　　　　 蹑手蹑脚进到厅堂後，她才放开蔺无双，悄悄站到父亲身後，看他向蔺老爷介绍 府内的珍藏。 　　　　　　　　　　　　　　　　　　　　　　　　　　　　　　 赤老温一袭蒙古贵族装扮，眉飞色舞地向老友品评着一只双耳花瓶，说道： 「蔺兄你看，这是越窑青瓷中的极品，所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晶绿莹亮，碧韵浑然天成，比之先唐御用的秘色瓷，龙泉窑的梅子青，可是毫无逊色！」 　　　　　　　　　　　　　　　　　　　　　　　　　　　　　　 蔺无双听他所言，俱是内行人赏评之语，暗暗佩服这赤大人不同一般鞑靼人的排外， 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赤老爷甫回身，便撞见了赤云染抿着嘴嘻嘻偷笑，见到是女儿回来了， 他脸红愠起地骂道：「你这个野孩儿，还知道要回来是吗？只会给人家蔺老爷、 蔺公子看笑话！」 他嘴上不停地念着，看着女儿一脸无辜的神情，怒气莫可奈何地消了， 最後连笑带骂地喝了声：「野成这款，以後看谁敢娶你！」 赤云染见他脾气好了，便抽开了琴套，纤腰一转、一个巧妙旋身便把三弦琴抱在手上， 低声撒娇道：「爹亲别气了，云染给爹亲、蔺老爷和蔺大哥献一曲『怨红』如何？」 　　　　　　　　　　　　　　　　　　　　　　　　　　　　　　 语毕，白葱般的玉指轻按腾挪，衬得那琴首嵌的蜜翡，殷殷色泽更显温润珍异。 　　　　　　　　　　　　　　　　　　　　　　　　　　　　　　 琤琤琮琮的琴音舒然响起，弦弦抚静了浮躁思绪。「怨红」原是一首沈彻凄绝的小曲， 抒发闺中女子在礼教压迫下不得解脱，充满郁闷的悲情，然而给她这麽一弹， 三弦琴音又是清脆如珠，曲中幽恨顿时减了，多了几分柔软闲雅的风味。 　　　　　　　　　　　　　　　　　　　　　　　　　　　　　　 一曲奏毕，在场连同侍女俱是叫好，蔺无双拍着手，眼看着她抚琴的标致仪态， 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一张又一张娥眉的面容。 　　　　　　　　　　　　　　　　　　　　　　　　　　　　　　 赤老爷豪迈笑道：「憨娃儿弹什麽『怨红』，改天就要弹一曲『喜相逢』才对景了， 哈哈哈！」 　　　　　　　　　　　　　　　　　　　　　　　　　　　　　　 蔺尚严捻须微笑，直道：「多谢赤大人成全！多谢赤大人成全！」 两个少年人各自怀着心事，却没人注意到两老的言笑中，尚有弦外之音。 　　　　　　　　　　　　　　　　　　　　　　　　　　　　　　 　　　　　　　　　　　　　　　　　　　　　　　　　　　　　　 ※※※※※※ 　　　　　　　　　　　　　　　　　　　　　　　　　　　　　　 　　　　　　　　　　　　　　　　　　　　　　　　　　　　　　 三天过後，蔺老爷和夫人便带着几名僮仆出城，往大都远行去。 　　　　　　　　　　　　　　　　　　　　　　　　　　　　　　 同日傍晚，蔺无双便兴匆匆赶往城门外的小径，等待那相约的人会面。 娥眉眺见熟识的身影近了，赶忙驱上前去，两个人手拉着手没说话，心里却很温暖。 蔺无双轻声在她耳边说了：爹娘已同意了婚事，再过几个月便会央人提亲。 话一出口，却见她半喜半忧、愁上眉梢。 　　　　　　　　　　　　　　　　　　　　　　　　　　　　　　 　　　　　　　　　　　　　　　　　　　　　　　　　　　　　　 为了一解她的烦忧，蔺无双私下向金八珍姑娘探问，金八珍笑道： 「我该说你傻还是体贴？我们女儿家离开从小长大的家里，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 怎麽可能不担心？何况眉姐和我一般，都是出身平凡人家，你却是个官家子弟。」 　　　　　　　　　　　　　　　　　　　　　　　　　　　　　　 她摩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便道：「这样吧！趁你爹娘不在，你领着我的好姊妹 先到蔺府看看，让她少些害怕。至於练老爷那边，就交我吧！我请色无极帮忙， 送几坛笑蓬莱的美酒，轻轻松松就解决！呵呵！」 　　　　　　　　　　　　　　　　　　　　　　　　　　　　　　 蔺无双闻言吃了一惊，不知该答谢或拒绝，金八珍接着正色说道： 「不过，这事不能让我娘知道，你也不能轻薄我的眉姊，否则有你瞧的！」 　　　　　　　　　　　　　　　　　　　　　　　　　　　　　　 　　　　　　　　　　　　　　　　　　　　　　　　　　　　　　 ※※※※※※ 　　　　　　　　　　　　　　　　　　　　　　　　　　　　　　 　　　　　　　　　　　　　　　　　　　　　　　　　　　　　　 黄昏时刻，蔺府内外一片清静，蔺无双牵着娥眉下了马，交代阿翠一包物事， 还塞了锭银两给她，要她封口并帮娥眉梳洗打点，娥眉害羞地不敢走动， 阿翠知是少爷的意中人，低声一笑便把她拉进了房内。 阿翠边走边想道：「老的不在家，小的便吞下熊心豹胆了， 居然把人家姑娘带到家里来……」 　　　　　　　　　　　　　　　　　　　　　　　　　　　　　　 娥眉兀自紧张着，毕竟自己从来没给丫鬟服侍过，怎麽说都不肯让阿翠陪着更衣入浴。 她打开了包袱细细检视，一想到这些女儿家的衣物，全是一个男人给自己准备的， 连同抹胸、发带、玉钗一应俱全，想到他的细心，不由越抚着、心底越是悸动。 　　　　　　　　　　　　　　　　　　　　　　　　　　　　　　 洗了尘後，阿翠给她备好了客房，她也不敢进去歇息，坚持只睡柴房就好， 蔺无双说不动她，只得陪着在庭中乘凉，繁星闪烁，新月如眉， 两人在亭中相视对坐着，佳侣相伴，良宵美景，无酒醉人人自醉。 　　　　　　　　　　　　　　　　　　　　　　　　　　　　　　 「双哥，你待我真好，我都知道。可是，我的身世，也该对你一说了…… 也许你明白之後，便会……」 「娥眉……」 「我……双哥，此地不好，还是到柴房里，我再慢慢说给你知吧！」 　　　　　　　　　　　　　　　　　　　　　　　　　　　　　 蔺无双开了柴房给她进去，顺手带上了门扉，娥眉清理出一方容身之地，席地坐下， 悠悠开口说道：「我和云龙，实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蔺无双微微一怔，还是听着她说下去：「娘的事情，她从没亲口对我说过， 都是金大婶待我长大後，才一件件告诉我的。」 　　　　　　　　　　　　　　　　　　　　　　　　　　　　　　 「我娘原是畏兀儿族人，在战时给汉人军官掳了去，虽被救出来， 可是回到村里时已经怀了我。依族里的律法，女子在成亲前失了贞操，是要处死的。 族人拿着石头木棍要打她，娘拼命逃了出来，躲到山里去，忍受饥寒过了几个月。 後来，刚好遇到爹爹去砍柴，才给救了。」 　　　　　　　　　　　　　　　　　　　　　　　　　　　　　　 「我五岁那年，云龙才出世，可是过没多久——娘就生病死了。」 「嗯，娥眉……其实……」蔺无双一阵心痛，却不知该怎麽安慰她才好。 　　　　　　　　　　　　　　　　　　　　　　　　　　　　　　 「双哥，我出身就这般低三下四，所以，连爹亲也讨厌我，常说我克死了娘。 可我知道，你不会因此离弃我，是吗？」 无双但觉胸中满溢难言的酸楚，娥眉把身子依向他怀中，倦而不语。 　　　　　　　　　　　　　　　　　　　　　　　　　　　　　　 　　　　　　　　　　　　　　　　　　　　　　　　　　　　　　 何来此融融的幽雅芬芳，柔若无骨的暖玉馨香，蔺无双心中一荡，再也把持不住， 在美丽的眼皮上落下一吻，见伊人没有反抗，便伸手松了她颈间盘扣，轻轻解下外衫， 微露出淡紫的贴身小衣。 　　　　　　　　　　　　　　　　　　　　　　　　　　　　　　 他小心地顺着凝滑雪肩而下，鼻尖抚上冰脂般的藕臂，心肝愈益酥溶。 娥眉感到发丝来回拂着唇边搔痒，抵着他胸口的双手终於渐渐松弛， 被触及的地方彷佛失透了力般绵软，她不自觉闭上双目，呼了声细弱娇叹。 　　　　　　　　　　　　　　　　　　　　　　　　　　　　　　 忽然间，打心底涌上沈痛不堪的抽搐，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可怖景象，娥眉怵然惊醒， 察觉到有双大手拨弄自己腰带，她奋力挣扎、推开压住自己的沉重身子。 　　　　　　　　　　　　　　　　　　　　　　　　　　　　　　 「眉儿……我……你没事吧？吓着你了吗？」 　　　　　　　　　　　　　　　　　　　　　　　　　　　　　　 「不是的！双哥，我……」前额渗出粒粒冷汗，慌乱失措地拉上衣衫， 无双见状，忙掏出手巾给她拭汗，轻按住她的臂膀。 　　　　　　　　　　　　　　　　　　　　　　　　　　　　　　 「我一闭上眼，就瞧见了娘，她给恶人欺侮了……娘很痛苦！我不要跟娘一样！」 说着说着，眼眶已红了大半。 　　　　　　　　　　　　　　　　　　　　　　　　　　　　　　 「啊！娥眉，是我对不起你！」蔺无双如梦初醒，知自己违礼犯忌伤了她， 狠狠往自个儿脸上掴掌，连却了几步。 　　　　　　　　　　　　　　　　　　　　　　　　　　　　　　 娥眉忙拉住他的衣袖，起身唤道：「双哥，双哥！眉儿不是怪你。」　　　　　　 「我……我想跟你们汉族的姑娘一样，等到成亲那天……」 　　　　　　　　　　　　　　　　　　　　　　　　　　　　　　 「你若是真心待我，咱俩……总还有这样的时候……」 她越说越是小声，最後已如蚊子般微细难闻。 　　　　　　　　　　　　　　　　　　　　　　　　　　　　　　 蔺无双听得这几句，既惭愧又感动，搂住她倚在自己肩头，在柴堆旁偕坐下。 娥眉把双手都教他握住了，一阵凉风自窗隙中徐入，两人就这麽依偎着， 共览河汉疏星，静观月娘西沉。　　　　　　　　　　　　　　　　　　　　　　　　　　　　　　 -- 双：我的幸福呢？ ↙云流萍踪 天越萍踪！去～ ζ ☆ ★← ← 原po：做人要知足… ● 囧 眉：蔺无双！ ╭双╲ ╚眉─ 咱们没完没了～ 原po→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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