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岚缭绕的幻境，蔺无双漫无边际地走着，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亦不知自己将往何处。 　　　　　　　　　　　　　　　　　　　　　　　　　　　　　　　　　 但见一片朦胧之中，一名姑射仙人般的女子静立，与他遥遥相望，意气殊洁， 眉宇冷浸溶溶月，身裹一袭墨翠色道袍，在风中更显得衣袂飘飘。 　　　　　　　　　　　　　　　　　　　　　　　　　　　　　　　　　 他脚下不停地走，想看清伊人的面容，待得凝神一视，见她肤光皎洁， 竟是熟识的面容，不禁失声唤道：「娥眉，娥眉！是你吗？」 　　　　　　　　　　　　　　　　　　　　　　　　　　　　　　　　　 她亭亭玉立寒烟之中，如枯江野梅般孤高独绽，仙姿潇洒净无尘。 眼见人影就在身前数尺，蔺无双不由伸出手想拉住她，却连衣角都摸不着， 那女子微笑无语，手持玉如意翩翩飞起，悠悠念道：「山为萍，云为涛， 绝逸红尘任滔滔！」 　　　　　　　　　　　　　　　　　　　　　　　　　　　　　　　　　 忽然，一尾青色龙形从天而降，张牙舞爪、面目狰狞，那仙人愈退愈远， 身影隐入山云飘渺间，他拼命追赶，却再也难及…… 　　　　　　　　　　　　　　　　　　　　　　　　　　　　　　　　　 　　　　　　　　　　　　　　　　　　　　　　　　　　　　　　　　　 「娥眉！娥眉！」声声着急的呼唤，蓦地惊醒了！蔺无双掀被猛然坐起， 刹觉原是一场梦，挥袖一拭额上冷汗。 　　　　　　　　　　　　　　　　　　　　　　　　　　　　　　　　　 侍女阿翠在隔壁房歇息，听见他连番呼喊，觉得古怪，忙到门口探问道： 「少爷，少爷？你怎样了？身体不舒服吗？」 　　　　　　　　　　　　　　　　　　　　　　　　　　　　　　　　　 蔺无双隔着门板回应道：「不要紧，眠梦而已，你下去歇憩吧！」 　　　　　　　　　　　　　　　　　　　　　　　　　　　　　　　　　 「是。」阿翠跺着脚回床上躺下，不断踢着被子抱怨道：「我看少爷这是做了春梦了， 做梦就做梦，叫那麽大声作啥？什麽白眉眉、画眉眉，害我这眠都去了！」 　　　　　　　　　　　　　　　　　　　　　　　　　　　　　　　　　 静坐了半晌，他心头犹原起伏不定，怅然低吟道：「蓝桥何处觅仙迹？ 唯有多情流水伴人行……」 　　　　　　　　　　　　　　　　　　　　　　　　　　　　　　　　　 寻思梦中的情境，再也难以入寐，蔺无双披了外衣起身，见外头天色微光， 便伸手推开了窗门。 初春时节晨寒露冷，梨花却开得一树如雪，一阵凉风袭来，一片净白无瑕的梨花飞入， 寂寂落在自己炽热的掌心。 　　　　　　　　　　　　　　　　　　　　　　　　　　　　　　　　　 回忆梦中所见的女子，容貌酷似伊人，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不由立在窗边，静静想得痴了……。 　　　　　　　　　　　　　　　　　　　　　　　　　　　　　　　　　 他叹了口气，坐到案前磨了墨，提笔在纸上写下：「山为萍，云为涛， 绝逸红尘任滔滔。」一点一横，一竖一捺，缓缓勾勒着「练娥眉」、「念娥眉」……， 笔力遒劲，字迹雅正而不藏锋，行体中并有狂意，恰似这股难以遏制的思念， 在心头萦绕不去。 　　　　　　　　　　　　　　　　　　　　　　　　　　　　　　 　　　　　　　　　　　　　　　　　　　　　　　　　　　　　　 ※※※※※※ 　　　　　　　　　　　　　　　　　　　　　　　　　　　　　　 　　　　　　　　　　　　　　　　　　　　　　　　　　　　　　 这日黄昏，练老樵背着柴，欢天喜地地回到家中，手中丢着把精致可爱的小斧头， 一进门就喊道：「云龙，云龙！来看爹给你带什麽好玩的物件回来？今天在山上 帮你做的，哈哈哈哈！」 　　　　　　　　　　　　　　　　　　　　　　　　　　　　　　 娥眉转身瞥见了，皱眉说道：「爹，这不好吧？会伤人的。」 练老樵怒面回道：「只是一支细支斧头，能做出什麽大代志？你去煮饭别在这罗唆。」 　　　　　　　　　　　　　　　　　　　　　　　　　　　　　　 娥眉听父亲这麽说，便不再讲话，心里隐隐有股不安，但云龙把玩着那小斧头， 四处挥舞着，倒是十分的欢喜，从她身後又抱了上来，嘻嘻笑道：「阿姊、阿姊， 阿姊是我的。谁要欺负阿姊，我就用这斧头砍他！呵呵呵呵！」娥眉一把把他推开， 一面斥骂他不得胡乱伤人。 　　　　　　　　　　　　　　　　　　　　　　　　　　　　　　 　　　　　　　　　　　　　　　　　　　　　　　　　　　　　　 ※※※※※※ 　　　　　　　　　　　　　　　　　　　　　　　　　　　　　　 　　　　　　　　　　　　　　　　　　　　　　　　　　　　　　 娥眉按照约定，每旬第三日便送柴到蔺府上，这天还带了两本书要还蔺公子。 甫行到街口，远远便看见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 　　　　　　　　　　　　　　　　　　　　　　　　　　　　　　 蔺无双领着她进入门内，娥眉见庭园虽然不大，但松竹交映，流水凉亭，景致不俗。 蔺无双道：「练姑娘，今日我爹娘不在，你进来无妨！」他随手招了招，小槌云便来 把柴搬进柴房去。 「我……我做了个东西要给你。」语毕，便自身後掏出了只纸鸢，漆色新亮， 以五彩丹青绘了凤凰图样，精美可爱。娥眉看了，微喜地问道： 「这……这是蔺公子画的吗？」 蔺无双微微一笑，点头道：「咱们一起去放看看，能不能飞还不知道。」 　　　　　　　　　　　　　　　　　　　　　　　　　　　　　　 娥眉生怕连累了他，低头问道：「蔺公子，你不留下读书、准备考右榜，这样好吗？」 　　　　　　　　　　　　　　　　　　　　　　　　　　　　　　 蔺无双脸色一暗，道：「朝廷已三年没招右榜了。不提鞑靼和汉人间的不公平， 就是侥幸上了榜，我们至多也只能作到卑秩小官，奴颜屈膝度日，何必呢？ 倒不如走江湖行医助人、击剑任侠，还来地畅快！」 　　　　　　　　　　　　　　　　　　　　　　　　　　　　　　 练娥眉见提动了他心事，便不再多问，此时小槌云蹦蹦跳跳跑来，吵着要去跟出去透透 空气，娥眉不再推辞，便同他们骑着马出屋山城。 　　　　　　　　　　　　　　　　　　　　　　　　　　　　　　 　　　　　　　　　　　　　　　　　　　　　　　　　　　　　　 到了娥眉家附近，找了块宽阔平坦的野地，大夥儿才下了马，小槌云顺了顺紫骝马的毛 说道：「紫骝儿你真行，三个人也载得动！」 　　　　　　　　　　　　　　　　　　　　　　　　　　　　　　 此时，金八珍也从家里跑了过来，在小槌云耳边嘀咕了几声：「讲你很巧很机伶， 却又不会看人目色，先跟我走再说！」随手便拉着他的辫子走了，小槌云一路不情愿地 唉唉叫。 　　　　　　　　　　　　　　　　　　　　　　　　　　　　　　 春花遍野，碧草连天，眼帘中尽是翠绿娇黄，生机盎然。娥眉环目四顾，察看了风向， 便理了理纸鸢，熟稔地边跑、边放线，一阵大风吹来，这凤凰鸢双翅一展，真的飞起了！ 她手持着线，感觉到风势稳定，回头看了蔺无双一眼，像小孩般乐开怀，一笑嫣然。 　　　　　　　　　　　　　　　　　　　　　　　　　　　　　　 蔺无双心里十分欣慰，再看那凤凰鸟儿风中振翅，心中暗许道： 「娥眉，哪怕是千山暮雪，万里层云，但愿哪一日，咱两人……也能这样比翼双飞！」 　　　　　　　　　　　　　　　　　　　　　　　　　　　　　　 　　　　　　　　　　　　　　　　　　　　　　　　　　　　　　 娥眉缓缓收了线，点足一跃，扬手接住了凤凰鸢儿，眼前细细一瞧，才看见了凤尾上， 小小写了个「双」字。明白他的用心，她小心地抱在胸前，朝树下跑了过去。 　　　　　　　　　　　　　　　　　　　　　　　　　　　　　　 待他翻手接过纸鸢，娥眉却见他指上有几道刀痕，她惊讶道：「蔺公子，你的手……」 「我请教卖纸鸢的师傅，削竹子时不小心划到而已，无要紧的。」 蔺无双急忙把手抽开，不让她再看。 　　　　　　　　　　　　　　　　　　　　　　　　　　　　　　 练娥眉抚着他的伤口，细声说道：「蔺公子，你是官人家的子弟，我只是个樵夫之女， 你……大可不必对我这麽好，这样惦念着我，太辛苦了。」 她稍微一顿，又说道：「以後，蔺公子会娶个好人家的小姐，有自己的妻儿。」 　　　　　　　　　　　　　　　　　　　　　　　　　　　　　　 这番话说得他心头一震，慢慢吐露道：「娥眉，也许你还不了解。 但除了你，我谁家的姑娘也不会娶，再多的困难，我也会设法排解。」 　　　　　　　　　　　　　　　　　　　　　　　　　　　　　　 「蔺公子，你……」 「娥眉，你我相识一年有余，你还这麽见外，叫我蔺公子吗？」 　　　　　　　　　　　　　　　　　　　　　　　　　　　　　　 娥眉眼眶一热，心底深深感动，从来没人这麽记着她心里要什麽， 转身便揽上他的肩头，低头唤了声：「双哥……」 　　　　　　　　　　　　　　　　　　　　　　　　　　　　　　 听她这麽一唤，蔺无双真是喜出望外，顺势抱起她转了一大圈，笑声不绝， 两人皆是十分地欢欣。 　　　　　　　　　　　　　　　　　　　　　　　　　　　　　　 此情此景，两人低首相依着，眉头轻轻相触，不发一语，蔺无双只觉一股女儿香气 幽幽隐隐，环绕着自己，环绕着天地，竟有些头晕目眩了。 　　　　　　　　　　　　　　　　　　　　　　　　　　　　　　 　　　　　　　　　　　　　　　　　　　　　　　　　　　　　　 远方的树荫下，小槌云坐在大石上晃着脚，看见少爷乐不思蜀的模样， 早把自己给忘在一旁。忆及往昔避雨之夜的情景，不由愣愣地说道： 「初见面就被人家爹亲骂成了『贼姘头』，这下该不会真成了贼姘头吧？」 　　　　　　　　　　　　　　　　　　　　　　　　　　　　　　 金八珍闻言又气又好笑，拎起竹球朝他头顶敲了一记：「囝仔郎有耳无嘴， 惦惦才会得人疼！」拿了串糖葫芦，便往他口中塞去，小槌云满嘴是糖， 鼓着腮帮子咿咿呀呀说不出话。 　　　　　　　　　　　　　　　　　　　　　　　　　　　　　　 　　　　　　　　　　　　　　　　　　　　　　　　　　　　　　 　　　　　　　　　　　　　　　　　　　　　　　　　　　　　　 同一时候，云龙悄悄从屋内出来，遥望看见了自己的阿姊跟别的男人亲近， 他哑然看着，心里更浮上莫名的不爽快，嘴里低声念道：「蔺无双、蔺无双……」 沉着脸一咬牙，便带着小斧头转身跑了。 　　　　　　　　　　　　　　　　　　　　　　　　　　　　　　 -- 眉：蔺无双你给我惦惦！ ∮ 身中道流萍踪的原po： 到底有何居心？你说！ ●∕ <囧> 这一切， ╭眉 双 都是为了无双的幸福啊！ 白目原po→ ▁▂▁∞◆●∕︳ ∥ （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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