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linky ( )
看板NTUPoem
标题在英国 1-6
时间Fri Sep 1 02:19:58 2000
1.
(J月R日)
精力旺盛却又疲倦的啊。
五点四十分,天非常的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入房间
,我没有看到它挣扎的模样,我知道是只肥大的苍蝇来回
撞击玻璃。
英国的苍蝇比较肥。
(英国男人的平均身高逾一百八十公分。)
城市隐敝苍蝇的食谱...
我的住处坐落城的精华,越过左前方的绿地与花园,就是
城的购物中心与行政大楼。住宅後方两三个街区即是城镇
往来的要道。
从地毯到天花板约四点五公尺;长宽的四分之三比是窗户
,一大扇、或三两相间。泛黄的廉布印着青蓝花纹,壁纸
淡淡泛着异方的陈旧与派气。家俱是普罗的。除了一张镂
花的老凳(老凳下还有两张同款四四方方的小凳相叠)上面
堆满乐谱。我喜欢它的特殊,却担心它曾吸纳旧人的灵魂。
乾燥笔直的光线使我想起冬天的家,却更过,培烤治癒的
气氛。
虽然我不念家。我感觉全部的人生披露,像是高潮。我睁
目流去...
2.
(A月E日)
开闭窗帘的仪式,在这里表现居民的自律。一如升旗降旗。
我在他离去几个钟头後起身沐浴,裸体在私领域行走。今
年狐狸不来,私密变得很浅,阴谋更深。
房屋的四周植树,对面是一片草地。不时,穿着白上衣裤
的老年人结队玩滚木球,传来欢呼与叫喊声。午茶小憩後
,又是欢呼与叫喊。直到阳光回春,从黄转白亮,站立窗
前,看到的又只有鲜嫩的短草与休憩的土棚。
一夜总醒来数度。渴了,喝水。尿了,又渴。觉得自己暗
暗地被蒸乾,屋外是十度的夜温,我将窗户打开,吸取帘
缝流出的清凉夜气,被窝暖暖的。
身体在浴室的蒸笼里得到了整顿,温润的水气使我的鼻子
获得短暂的通畅。沐浴後,披着毯子,饥肠辘辘地吞食冰
箱里的起士、饼乾,又甜又腻。
喝柠檬汁。冲茶。
在他的提醒後,裸体变成与自己偷腥。
眼耳鼻舌,意。鸟躲在树里。
3.
(A月K日)
很晚回家,爽朗的空间与建筑让我有「扯下黑幕」的感觉,
却很大方、遥远与安全。我想起夜晚的海,灰黑深蓝...在
我面前清楚展现,未曾赤足走进的穹苍。
不看月亮,暖黄的灯自动亮起。地下室女人的身影透过摇摆
的蕾丝若隐若现。
狐狸不来,我和他停留的脚步开始轻巧小跑。我掏出柜子里
的望远镜,前一百公尺的建筑,灯火通明。穿黑衣服的女人
来来去去。
是蜡烛还是灯?
百无聊赖。百分之四十的女人没有高潮、没有访客,城市里
充满老人与少年。夜晚男女窜入酒吧,穿着鲜艳的幻想,出
卖自己给文化。
百无聊赖。欧洲独一的平坦舌尖、母音。城市被掏空,野兽
不能在都市里哮叫游乐。草地平坦,我的狐狸没有来。
觅食、享乐。
电视里不时是老旧的图片,在这个国度,我开始怀疑自己。对
十年前的幽默微笑,误认昨日更新的影集是压箱货。
Salsa的滋味并不特好,可能是因为过多的想像与龋语。锅子
热的是浓浓的石头汤。我的舌头与手指有一点天份,也有点Salsa
,但食物的极简有天生的美味。
5
(A月T日)
他静静听着我的分析,每当到达一个要点,他:「嗯-嗯」。第二
个「嗯」音调上扬,没有鼻音。
我转身整理资料时,他像面对一朵云一样地看着我的身体。
「都好。」虽然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
每个人的生命或多是历时不一的文本:悲剧、喜剧与平坦的写实。
书桌前,观者与被观看者,免不了失去些什麽。而青春是必定消逝的。
6.
(J月B日)
酒吧里的男人来自利物普。他的头发像白色起士般滑顺,总是穿着
Polo衫与运动鞋。
我的名字是:「Y.C.」。
「Y.C.」,他说。他是酒吧里唯一醉酒,与唯一读我名字清楚的人。
我从来不知道别人在呼唤的,是我的名。一个简单名讳可能表示原
创性与民族性的牺牲,可是名字究竟只是名字。克莉丝多。
有时我希望我是阳性的。
克里斯多夫,一个不能忘怀的人;不能忘记自己的人。十二岁的我
,赞叹恐惧。不能忘怀,啊,多麽相像。我忧惧,久久不能走出。
我以为他拥有强健的肌肉。这个念头使我感到羞耻。整个青春期,
我感到羞耻。我害怕自己成为一种性别,我害怕被看见。我的存在
、我的肉身与逐渐增长的一个过去式句子。我感觉身体里的小男人。
不断羞耻、平衡,与活着。
欧文告诉我,男人在称赞我。我只了解接近标准的英语,保罗说,
酒吧里没有人懂男人在讲什麽,就只是点头微笑。
我不知道男人记不记得我,他一次又一次地称赞我。独有一天问我
的名字,挥挥手说他就是说不好「英语」。
以口音辨别阶级,「阶级」这个字眼在我日常的母语语汇里并不常
出现。在我的家庭,我们以一个人的行止,衡量他的人品。那是阶级。
任何领域的人都大有某种口音的存在。口音在我的国家暗示亲和与
奋斗。纯正的国语表示他势力。
在欧文的国家,异於标准发音所形成的口音暗示了一个人微薄的收入。
人们假设,收入界V~X英镑的男人对情绪的泄漏愈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