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什麽不会失去的东西吗？我相信有，你也最好相信。”村上春树 那是一种健康的幻想，我认为，但是她说跟我说，过度执着在任何事情上几乎都会是病态 的。 我想那是我们最後一次对话。她是个绑着马尾的漂亮女孩，稀少、珍贵的双马尾，我这辈 子再也没看过这麽完美的双马尾了。不过也有可能是现在的女孩都不愿意绑双马尾。 我必须维持那美好的形象，而那样子的形象只能在真实的缺席中存在。自那次後，我越来 越没办法忍受把脑中的字句纪录在任何纸张上，彷佛任何坚不可摧的形象只要落到纸张上 ，就会开始随着纸张的边缘卷曲、泛黄。那是种腐败的迹象，只是各种事物腐朽的形式不 同罢了。 桌上放着庄子译注，上。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 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那是种不会衰老的存在，我想，敲门声响起，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这里的门是谁都能 开的，敲门根本是多此一举。然而，敲门声依旧反响着，深夜的系学会，不知疲劳的敲门 者，非常诡异的组合，简直就像在冬天的下雪的阳台上，一口饮尽从微波炉中拿出来的啤 酒。 门微微打开，我转过头，从门缝伸出一只手，彷佛在探索甚麽的胡乱摸着。我想起深夜电 影台，从裂缝中伸出的不死者的枯手，旁边环绕几只从腐朽的棺木中飞出的蚊蚋。不过， 那只意味不明的手并没有给人危险的感觉，就像电视里的殭屍从未造成任何实质伤害一样 。 门打开了。 不是丰哥，在系学会附近乱晃的只会是丰哥。就跟他总在阴暗死角里徘徊的道理一样，从 视线的死角静静地俯瞰着，那是夜归人最常落单的地方。 是个男人，看起来比我年轻一点，他的身形和面容算是非常消瘦的，或者该说有点沧桑， 远看过去他的胡子似乎只刮了一半，也许是那些长短不一的胡渣让他看起来年长了些，特 别是嘴唇上的髭须。 “我叫做老鼠。” “我可以教你虎虎吗?” 我就是想这麽叫他，不知怎麽，总觉得把他称作虎虎有种不可置 辩的合理性。 “如果你叫我虎虎，那麽我就是虎虎。” 这个人的本质是老鼠，不过形式上来看，我必须称他为虎虎。精准的直觉，我想。 “我是来警告你的。” 活了这样的岁数，第一次有人要我警惕甚麽。 ”嗯?” “知道沙漠里的岩石吗?” “甚麽?” “沙漠里的岩石都会消失，那是因为风化，所以，最後连像金字塔那麽大的建筑物都会消 失，因为他是石头做的。” “人类会保护它的，因为是人类建造了它。” “科技也许会不断进步，但是，不管怎麽进步、变化，结局都不过是崩溃的过程，不是吗 ?人类悉心维护着它，不就证明了人类以至於金字塔都是会消逝的。而且，我说的是岩石 ，金字塔只是个例子。” 对，人类也会死去。有时人们并未真正死去，只是我们找不到了，像离开的双马尾女孩， 我也许只是错过了他。 “就拿你来说，你已经死去了很久，不过你正站在这里。” 虎虎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过他马上恢复镇定，开口说话。 “你是说，我终究有天也去死去吗?确实如此。我必须走了，我的任务结束了。” 他准备把门打开。 “世界上有什麽不会失去的东西吗？我相信有，你也最好相信。”我对着他说着，我感到 自己的语气有些激动。虎虎把头转了回来。 “你是指你的学分吗?用你的逻辑来说，你已经失去他们了。” “不，我指的是金字塔，还有可爱的双马尾女孩。” 我的语音在空荡的空间里回荡着，清晰的彷佛能看见他们反射的路径。 虎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走出系学会，天空透着一浅浅的酒红。路上我遇见了丰哥，命中注定似的，他朝我手中 抱着的书笑了一笑，丰哥式的招牌微笑，照亮了漆黑的大道。 “我也相信，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失去的。”丰哥说道。”就像你的期末报告一样。”丰 哥的笑容消失了，整条大道也因此黯淡，他的背影融在夜色之中。 傅钟忽然响了起来，我赶在第二十一次钟声响起前走出了校门。 你他妈的又在墙上偷看，我想。不愧是两公尺级。 蚊哥快点交先秦经典报告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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