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AMKL (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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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社刊]台湾在WTO架构下的无奈
时间Sat Dec 31 02:48:48 2005
台湾在WTO架构下的无奈--台大浊水溪社对WTO抗争一事之声明
台大浊水溪社
『全球化』是个人人朗朗上口的名词。但对於它的定义与影响却是众说纷纭。现今我们所
了解的全球化,其实是以全球贸易自由化为主轴,再衍生出许多其他面向的自由化。
我们必须了解:自由化本身并不是纯然中性的概念。相反的,它有一个特定的价值取向,
一个特定的命题假设。自由主义者所推行的自由化,是基於相信市场机制会造成个体(进
而到整体)的利益极大化。并且建立在气候、自然条件、劳动力等要素的相对富余的基础
上。他们也相信,这些要素是固定且不会被改变的。所以在上述的条件都成立的情况下,
贸易自由化将帮助消费者取得商品最佳的价格与品质,而投资者也可以让利润极大化。
由於跨国企业必须在全世界中找寻适合的投资、生产环境,好赚取最大的利润,所以他们
希望各个国家都能消除对於外国资本、产品的限制,便也成为跨国企业的主要期待。
跨国企业的母国--以美国与欧洲为主的政府,也从跨国企业中得到他们的利益。常常会有
人把跨国企业当做单一独大的行为者,但那却意味着他们过於小看企业母国与企业之间的
互利结构。过去的GATT,也就是现在的WTO,便是跨国企业与其母国政府共同推动,以作
为他们进一步将资本与商品扩张到世界的重要媒介。
列宁曾经指出,帝国主义就是资本主义的下一阶段。当那些先进国家的国内资本与生产达
到极限,国内的生产便会开始不敷成本,因为工农部门们开始觉醒、提高工资,国内资方
也就不能再像过去一般的压榨本国劳工,而必需要到落後国家去寻求工资如过去自己国内
一般低廉的劳力资源。同样的是,国内的市场也因为饱和,使得生产过剩,必需找寻更大
的消费市场来消化资产家所生产出来的产品。
所以有人说,以美国主导的WTO就是新帝国主义在进一步对全世界扩张的集体暴力。但我
们不应该只就动机论来检视一个现象,也必须深入的了解它实际所存在的意义。比如说:
全球化对於我们(台湾)真正的利害关系?
对於台湾来说,WTO与其他更多的自由贸易协定,与对许多非欧美的国家一般,是在剥夺
我们对国内产业的保护,甚至是特定产业的扶植。我们不能忽略的是:WTO对国家经济与
贸易政策的自主性产生相当大的限制,使政府对国内经济的发展政策自主性,多有遭捆绑
之余,但是我们必然不能将台湾等同於所有的其它第三世界国家。因为没有两块土地上的
客观环境和结构是同款的。
譬如说在农业方面,台湾稻农受到全球化下的强大压力,但水果方面却也在近来开始试图
打入它国市场。过去台湾在国际孤立的现实下,要与特定国家签定贸易协定也有困难,但
在加入WTO之後,原本停滞的产业却也开始多有机会参与多边贸易的接触,好比如过去经
常因为他国对於自身农业的补助与关税,使台湾水果出口受到限制的情况,得到改善的曙
光(以水果出口日本为例)。
只是国家在进入WTO的架构底下後,绝不表示便没有任何空间可以对本国的农业作出补助
,只不过是较过去需要更多的计画而已,譬如是要在成本(肥料,农药,种子)还是价格
上给予补助,还是产销方面的整合与收购制度上的改革等等。最最重要的是,台湾政府绝
对不能因为竞争的激烈,或者商品的投资效益等原因,就轻易的给予补助、要求休耕。
农业对於台湾来讲,不仅是立国之本,也是文化之根。农村的存在绝对不是只有价格与投
资成本的数字问题,它关系到的是文化的原貌,一切人文的基础,一个兼顾本土与国际的
台湾社会,绝对不是一个没有农村,没有渔村,没有部落的台湾。
这些问题是国内自己农业政策所不容忽视的问题。
这些问题都不是简单可以用黑白划分就可以处理,在激情之余,我们认为更要沉潜於基本
结构的研究、因果关系的掌握。在自由化(WTO)的浪潮下,我们要以一个批判性与积极
性的态度去处理,但我们要站在稳固的台湾土地上,检视实存的问题,我们重视、关心应
然,但是我们更清楚应然必须建筑在实然的脉络与困境之上。
在目前整体国际政经体系的结构前提下,台湾可以扳动它的力量有限、要抗拒它的本钱不
足。并且尚未有如台湾一般,既非巨型跨国资本输出国,又非贫穷第三世界国家,本身又
无另外的既有经贸体系的国家在抗争WTO。在一切以美国马首为瞻的经贸发展下,台湾的
立场尴尬,资本输出国的基层可以以该国人民的身份质疑其经贸代表的正当性,并谴责该
国在经贸会议中对弱国欺压的恶行。或第三世界国家可以进行原始的古典自由经济及政府
经济发展的辩证,质疑欧美金援政策的公平性,与该地域经济发展被箝制的困境。
然而台湾并非上述二者,二者的抗争情境都不该适用於台湾。
除非台湾决定牺牲掉进出口贸易、代工产业,为了某个美丽新世界进行玉碎。不然在现行
的结构底下,台湾所能做的,更近似在WTO作为一体制前提下,尽一切可能地提昇自我产
业的竞争力,并在其中保持一定的公平贸易(非自由贸易),另外更以长远的眼光来处理
农村存续、劳工条件与环境更公平化等诸多议题。也就是说:对於经济民主化与社会正义
化所不得不采取的部分妥协,便是台湾在WTO架构下的无奈。
我们所面临的是来自国际超国家贸易组织对於我国政府的压迫,同时也是来自各个单一政
经霸权以政治力量与经济力量逼迫我们向其低头。我们不仅要处理来自美国的自由贸易协
定(FTA)的内部问题,更要面对来自中国、印度、巴西等生产大国的威胁。
我们必须了解,经济交易条件较优者才会主张自由贸易,经济贸易条件较差者会主张保护
主义,当两者间流动变化时,其对自由贸易或保护主义的立场也跟着转变。台湾在世界贸
易体系所扮演的角色,不是第三世界国家、也不是美国日本欧盟,在这个尴尬的半边陲(
semi-periphery)情境下,与其说台湾对於WTO的反对几近於无、政府无能。不如说台湾
这个小国在国际政治经济体系里地位无几、政府无奈。就算台湾今天是换一个极左派政府
上台,结构性的限制仍远大过台湾整体经济的能动性。
因此台湾在面临多国贸易威胁时,采取保护主义的政策并不是『闭门造车』,而是只有如
美日德的经济发展过程一般--先主张保护而後开放。有人以阶级或特定部门来切入台湾与
WTO的国际贸易问题,但我们却认为:以国际政经体系的结构来为台湾寻找定位,从台湾
整体的角度来切入WTO议题应该更加恰当才是。
倘若我们不站在台湾主体性的立场上去思考,便只会造成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以失根式
的盲动抗争行动,无法创造实际效果的窘境。一旦不愿意触及深层、整体的政策内涵,我
们便也无法实质地就『台湾身处WTO的进行式』问题去进行诊断。更遑论诉诸浪漫的大中
华民族主义想像,基於情感上的排拒,跳脱台湾的实存脉络,空泛与武断去处理台湾的产
业结构转型,才真正的是见树而不见林。
在众多的纷扰之间,我们不能够失去焦点,台湾的主权与主体性是台湾整体经贸存续的根
本。站在以台湾为主体的思考脉络下,只有拥有制定自我经贸政策的实质能力,我们才有
整体调控国家经济与改善农业等内部问题的自由与空间。
我们应该关心WTO抗争的发展,但我们更要了解我们自身的困境。在有限的空间当中,寻
求现实的改革,真正实际的帮助台湾的农业与工商环境,基於各环境与的地域的特殊历史
结构与文化背景,美丽新世界有时可以是揭竿起义的革命果实,但有些时候却也可以是渐
进稳固的改革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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