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井秀喜的迷思 解读右外野 ◎刘克襄 　(2003.06.21) 右外野手在文学家浪漫而感伤的笔调下，素来被塑造为一个像稻草人一样整天 望着天空，寻找鸽子身影，全队最不会打球的那个人。 这种隐喻，很蛋白质男孩。在禁锢的七０年代，文艺少年的叛逆象徵大抵如此 。但在现实的棒球世界里，一般具有乙组成棒水准的球队，那样等级的右外野手从 来就不是如此闲嗑牙的工作了。 假如你稍有棒球常识，相信也一定赞同，右外野其实和左外野都同等重要。但 在这里，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微妙的变化。其实，这两个位置明显地大不同。 差异在哪里呢？在此，我先丢出一个问题，看你如何回答？ 假如你有三名外野手Ａ、Ｂ、Ｃ。Ａ的守备最好，Ｂ的守备次佳，Ｃ最不稳。 你会如何安排守备位置？ 通常，我们一定先将Ａ放到中外野的位置。但其它两名外野手，你会选择哪一 个人，担任左外野的防守，而另一个摆在右外野呢？ 答案是，右外野多半由Ｂ担任，左外野才选Ｃ。 信不信，大部份教练也会做这样的决定呢？如果你看到台湾职棒的几支兵多将 广的队伍，诸如统一狮、中信鲸和兴农牛等在初期的守备位置，大概就会接受我的 看法。当时，各队外野手的名单大致如下： 狮 右外野陈连宏 左外野林鸿远 牛 右外野张家浩 左外野罗松永 鲸 右外野纪俊麟 左外野洪启峰 象 右外野陈怀山 左外野许志为 以上陈列的人选，或许不是固定这几位。但从此一防守名单，大致可看出，台 湾职棒队「重右轻左」的情形。右外野无巨炮，大抵说来都是速度快，守备平均较 好的人。左外野打击或许较强，但在守备的速度，可能明显地慢了一截。要不就是 在接球功夫，或者传球臂力上，不是那麽教人放心。 这也是为何牛队的二大快腿曾华伟、张家浩固定守在中、右外野。鲸队洪启峰 （後来调回一垒手）、狮队林鸿远，都被调到左外野。而象队陈怀山将中外野让贤 给陈致远时，先是调到右外野，而非目前李志杰、许志为等人轮流守备的左外野。 这些分派其实多少都已点明，右外野和左外野的位阶确有高低。 当年世界杯陈金锋为何守左外野 我因而如此结论：在守备的层次上，右外野似乎是有那麽一点比较重要，让教 练在取舍时，会把守备较好的那一位，考量放在这个位置。而左外野只好「听天由 命」，留给另一个守备较不稳定的人。 但读者或许更好奇，右外野到底凭哪一点比较重要，让教练觉得必须是第二个 外野的守备好手？ 不知各队总教练如何盘算，我的考量是站在对手攻坚的角度。从打击者的位置 ，我们会看到这种答案的微妙。通常，一般打击者在挥棒时，多半是看场内状况， 选择紧跟着球，拉向自己伫立的方位，或以技巧式的推打，或者被迫跟球，躲掉被 三振的命运。很少选手像邦兹、索沙这类大棒子，完全是以强力拉回的方式，跟投 手勇敢的对决。 在右打者比左打者多，打击者多半又不会随便强攻时，若将球拉回，打出右边 高飞球的机率，其实并不容易。再者，拉回的速度必须迅快下，打者挥棒时，很难 准确地掌握击球点。这时球若被击中，滚向游击手和三垒手守备位置的机率远大於 飞向左外野。这是球员打击率多半在零点三以下游走的一个主要关键。附带一提， 如果看到连续两名右打者，都能轻易击出左外野的高飞球，纵使不是安打球。牛棚 里的救援投手，恐怕也该加紧热身了。 推打却相反。推打让打者多出一点时间，做出快速思考。虽说是这麽万分之一 秒不到的反射动作，优秀的打者就会有一个较好的选择，把球技巧地成功推出，飞 越一二垒防守线，打到想要掉落的右外野草皮。若被迫跟球，运气好时，也有这个 机会。 这是守方一个相当致命的担忧。我们也不难想像，一个教练又如何敢贸然，推 出一个守备能力不佳的右外野手？假如对方知道你派出的右外野手守备能力有问题 ──尤其是在人手不足的乙组球队。聪明的打击教练，总会尽可能地指示右打者， 尽量推打。一次二次，推打个六七回，右外野随时都可能漏接，进而崩盘。 在上述的论述里，教练会重视右外野，更可进一步延伸。右外野必须有快速的 能力，处理一垒後方的小飞球，不让打者或跑者，找到闲隙的空档，伺机进垒。更 甚者，右外野在守备时，就得当机立断，打击者是否有能力，将球击成右外野深远 飞球。若机会不大，他得主动地向前防守，解决不营养的小鸟球出现。此外，老练 的右外野手也清楚，右打者击出的右外野飞球，常会往界外方向旋转，跟一般的飞 球不是很像。 当然，这也涉及到安打球的处理。一般安打，球落到外野时，差不多比较是正 面的, 或不再是那麽强劲。外野手一定要完全的让这球进入身体范围，并且以手套 和身体双重防护，挡住这个球，因为後面已经没有把关的人。 在「重右轻左」的考量里，有些人也觉得和一二垒的守备位置有关。为何呢？ 原来，右外野还有辅佐一二垒手的功能。譬如，一垒手得频频脚踩一垒，封杀打击 者攻上垒。我们难免担心，游击手和三垒手快传到一垒时，发生暴传的情形。这时 右外野快速地到後头捕位，就扮演很重要的功能。再者，击到右外野的球，右外野 若能很快的拦下，也有可能阻止上到一垒的跑者，藉机冲上三垒。 「重右轻左」的情形，也不只在台湾出现。在国外职棒队比比皆是。一个重要 的强棒，若没适合的位置时，只好「安插」在左外野，以免误了大事。譬如，美国 巨人队的邦兹、红袜队的冯恩，都是这样被考量的角色。第四棒很少在右外野的。 再举中华队为例，或许大家会更了然。球迷津津乐道的台北「二○○一年世界 杯棒球赛」，陈金锋为何是左外野，道理即在此。当时中外野是黄甘霖，右外野是 杨松弦。那几天看球赛，当打者将球击向左外野时，一个资深的球迷难免会和教练 一样心惊，因为这球击向了你的守备要害。基於此经验，左外野是外野平均漏接机 率最高的地方。左外野手的调动频率明显地也特别高。 中外野对巨人军是个荣耀的位置 说到此这里，不得不提及「酷斯拉」松井秀喜到美国的守备位置，藉以印证右 外野和左外野的差别，以及不同球队文化对这两个位置的态度。 松井初到洋基时，守的是左外野，以前在日本巨人军守的是中外野。但右外野 为何会扯上他呢？ 其实，他也最适合用来谈右外野的暧昧性。中外野素来是外野守备的老大，通 常我们会选择一位速度快，守备好的选手，巩固这块最宽广的疆土。去年，日本巨 人军外野最常见的三人组是高桥由伸、清水隆行和松井。按常理判断，高桥由伸的 速度和守备能力，合该守中外野。此因，清水臂力不若高桥由伸，松井亦无其快速 。但巨人军绵长的历史传统里，始终有一种对超强打者的尊崇。 中外野对巨人军而言，那不只是守备的问题，还是荣耀。後面的意义常远大於 守备的重要性。这情境总让我想起《水浒传》里，敲定五大骠骑将军时，大刀关胜 为何排名在豹子头林冲之前，就是这种老祖先是关公，而非武艺特别高超的条件。 或许对巨人军的教练团──更应该说是广大的球迷，漏掉一二个球，绝不会比那种 尊崇更必须被考量吧。除非巨人军着实打得太烂了，像王贞治当年领军时。 等松井离开时，高桥便名正言顺地衔接了中外野手的位置。在此一道统下，球 迷也带着期待之情，希冀高桥能承传下这个巨棒的位置。这种英雄崇拜和渴盼之心 ，是不可言喻的，也说不清楚的。从日本运动报纸的叙述，更可一目了然。 此时，另一个有趣的问题又出现了。松井到纽约以後，大家关心的是他会打第 几棒。但明眼人更会好奇，他会守哪一个位置？当日本人知道松井打第五棒时，自 是心满意足。可是，松井守哪里呢？洋基的中外野柏尼.威廉斯，可是当家第四棒， 九○年代迄今的丰功伟业历历在目，岂可能让贤。 好了，不能中外野，那麽右外野如何？ 这问题更有趣了。老兄，这里可不是巨人军！守备的真枪实弹远比荣誉讲求。 洋基的右外野孟德西何许人也，若非柏尼在前，他早也是第四棒巨炮的不二人选， 更何况速度的爆发力也十分惊人。以松井的速度，能够到左外野占个先发位置，其 实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五月初，要不是柏尼．威廉斯受伤，松井是不可能回到熟 悉的中外野。 （本文作者刘克襄，作家，热爱棒球、登山和攀岩等户外活动。最新着作《少 年绿皮书》，以青少年自然教育为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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