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rianchen (高科技签名档)
看板NTU-Taipei
标题老先生的指甲缝
时间Wed Mar 22 01:16:15 2000
最近政治的风风雨雨实在太多太乱
这篇让大家好好想想
● 专栏作家:陈丰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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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的指甲缝
昨天一早,从院内网路列印出S医师的病人名单,看到一个熟悉的名
字。我打开前一天值班医师的住院记录,注明这位六十几岁的老先生是一
位民意代表。果然是他,一位高雄之外就很少人认识的民主前辈。
老先生清晨醒来,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就赶快跑来急诊。急诊医师担心他
脑干中风,赶紧收住院。病历送到病房後,我们才发现,原来老先生已经
因为耳道感染引起的「梅尼尔氏症」住院好几次。「你是不是最近吃很少
?」 S医师想澄清是不是血糖太低?老先生很不服气地说:「我从以前到
现在常常饿肚子,也从来没怎样!不过最近实在太忙了,整天都在忙选举
的事情,常常两三点才睡,五、六点又要起床。」
S 医师进行一些例行检查,排除中风的可能性。老先生问他:「我明天可
不可以去助选,阿扁那边已经把我排进演讲阵容,我还要负责南台湾整个
竞选的事情‧‧‧‧‧‧」六十几岁的老先生,当过国大代表,当过民进
党党部主委。但他生命中最值得纪念的还是在二十几年前,美丽岛事件发
生之前好几年,他如同一只孤鸟般飞到海外,找美国、日本的议员,呼吁
要争取台湾的民主自由。结果一回台湾就被抓,被判死刑,「还好吕秀莲
当时人在美国为我发起救援活动‧‧‧」
讲到政治就意气风发的老先生打开双手,要我们看他十个指甲上的隙缝,
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每个指甲的正中间,每个隙缝都尖锐地穿透到指甲的底
部,想来是因为当初用刑时穿透整个指甲,伤到生育指甲的指甲床,所以
这十条缝就永远合不起来。「这个是被抓进去时情治人员的酷刑,用针刺
在指甲的中间,一针一针,实在是非常痛,痛得我都快要哭出来了。」 S
医师突然问他:「二十几年前被审问时是不是常被打?」老先生点头说是
, S医师若有所悟地说:「难怪你後来常常会晕眩症发作,就是那时候头
被打伤造成的。」
在政治上,没有显赫背景、学识的老先生几乎要算是「过时」了。在历史
上,「美丽岛」的光芒也远远盖住孤鸟型的老先生。虽然陈水扁也曾当过
他的副手,不过现实总是无情,在陈水扁当选总统的一刻,恐怕脑海里不
会想起这位六十几岁的老先生。为台湾民主奋斗数十年的老先生,住在最
廉价的普通房,病床旁边并没有挤满政治人物的花篮。老先生应该是清廉
的民代吧?但平淡的病房光景,却又让我感受到政治的无情。同时卧病在
床,李鸿禧、廖正豪、辜振甫惊动无数高官民代,老先生却一个人在中庭
花园漫步。
「你听」, S医师指示我听听老先生的呼吸声,「慢性阻塞性肺病」。「
你有抽烟吗?」老先生摇摇头。「这真是奇怪了,没有抽烟也得这种病,
空气污染那麽厉害‧‧‧‧‧‧」意外发现老先生的肺病,我们又急急忙
忙为他加药。「这两天好好休息,不要再去助讲,明天请个假去投票。」
或许,等崭新的台湾新时代来临,老先生就可以卸下重担,安心地怡养天
年吧。只是,当初狠心打坏他耳朵,用针刺穿他指甲的凶手,在大和解的
气氛下,大概永远也无法追索到案了。(欢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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