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ohnhell55 (等待有缘人)
看板NTU-Archery
标题听笨金鱼在唱歌
时间Fri Nov 21 01:26:29 2003
作者: hiyawu (藤井树) 站内: P_hiyawu
标题: 听笨金鱼唱歌 (1)
时间: Fri Jun 7 02:00:10 2002
我很爱沁婷,很爱很爱。
三年前,我在麦当劳打工,她是我的同事。
本来,我跟她不会有什麽交集,因为我是打烊班的工读生,我只负责收尾,店内
的清洁及进货搬运的工作,而她是晚班的工读生,我上班的时候,是她下班的时
间。
那个夏天,台北很像夏威夷,一个让人向往的地方及一种让人感觉舒畅的天气。
因为夏威夷只在午夜下雨。
她很善良的想帮打烊班的忙,但其实原因是因为她在等她的男朋友来载她。
於是她牺牲了自己下班的时间,在货运车上帮忙卸货。
在此之前,我只见过她几面,连擦身而过都难的情况下,更别说有机会跟她说话
。但如果跟她说话的机会是必须要用脖子扭伤以及摔破眼镜来换的话,那我宁愿
不要。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鸡块这麽重,你的脖子还好吧....』
她第一句对我说的话。
「没关系,没关系,麻烦你帮我捡一下眼镜。」
我第一句对她说的话。
『你的眼镜在哪?』
她跳下货运车。
「呃....在你的脚下。」
我指着她的右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眼镜在这....』
她第二次向我说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过没几天,我在打烊班的工作结束後,亲眼看见她的男朋友在停车的巷子里甩了
她一巴掌,注定了我跟她之间的缘份。
三年後的今天,我毕业了,她将升大四。
跟她在一起将近三年的时间,其实,我是非常非常快乐的。
因为她很少对我说「NO」。
或许是一种大男人主义的观念作祟,也或许是习惯了她不拒绝。
所以在我下定决心要考研究所的那一天,我跟她立了一个大男人主义的约定。
「从今天开始到我放榜那一天,我没有多余的心力照顾你,如果你感觉到冷落
或是忽略,请你务必体谅。」
她一贯的回答『好』字。
我有绝对的信心考上研究所,天知道我有多努力。
每天回到住处,我跟沁婷聊不到两句话,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天快亮,
直到她睡到不醒人事,我才会在她脸上轻轻的一吻,说句「亲爱的,对不起」
,然後才带着疲累入睡。
这样的生活过了十个多月。
雨声是我的好朋友,跟我同窗四年,几乎天天都要看到他那张欺骗女孩子的脸
,天天都要替他打电话,写mail推掉他不喜欢的女孩子的邀约,也时常要帮他
整理上课的重点,有时候还得帮他送便当到宿舍,只因为他时常睡到下午一两
点。
我们一起报考了三所大学的物理研究所,但我几乎没见过他在念书,身为好朋
友的我时常劝进提醒,但他总是回我一句:
「为了不让你一个人孤单,我是去陪你考试的。」
或许「天塌下来,干卿何事?」的个性是让他一直保持心情愉悦的主要原因吧
,因为他连期中,期末考都可以放教授鸽子,因为他不小心睡到自然醒,後来
还怪罪学校宿舍为什麽不盖在教学大楼旁边?
直到他遇见了商学院的她,他的生活终於比较像人一点。
「阿哲,阿哲,快开门。」
一天,清晨六点,他猛按我的门铃,还带来早点。
「她叫做富贵。」
「什麽富贵?」
我还在刚入睡的精神状态中徘徊。
「她啊,她叫做王富贵。」
「她....?」
「对啊,可爱漂亮清纯迷人的商学院之花,她叫王富贵。」
「喔....那...怎样?」
「今天我要跟她约会,她叫王富贵。」
「喔....恭喜。」
「本少爷心情好,特地替你送早点来,慰劳你考研究所认真念书的辛劳。」
「喔...谢谢....」
「今天我要跟她约会,她叫王富贵。」
「好,我知道,我知道她叫王富贵。」
「不,你搞错重点了,重点不是她叫王富贵,重点是我要跟她约会。」
「喔,然後呢?」
「约会需要钱。」
「!!」
这个重点威力十足,让我马上醒了过来,睡意全消。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名字。
「王富贵这个名字值两仟。」
在我掏出一仟块钱给雨声的时候,他说了这麽一句没人性的话。
「那夏雨声这个名字值多少?」
「夏雨声这个名字不值钱,但夏雨声这个人在下个月会还你两仟。」
五月了,一个既期待又兴奋的五月,我终於考完了所有的研究所考试,而在今
天即将放榜。
我知道自己的实力,清大物研所的录取名单上一定有「李元哲」三个字。
近十个多月我对沁婷的冷落与忽略,我深深的了解这全是我的不对,我必须弥
补她,我必须把这十个多月以来摆在物理上的注意力以及爱意,全部还给我深
爱的沁婷。
我买了一大束沁婷最喜欢的向日葵,也订了凯悦饭店的欧式自助餐的座位,也
买了一大堆烟火,准备跟沁婷好好的庆祝一番。
我很爱沁婷,很爱很爱。
『我们分手吧,阿哲。』
我很爱沁婷,很爱很爱。
-待续-
* 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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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iyawu (藤井树) 站内: P_hiyawu
标题: 听笨金鱼唱歌 (2)
时间: Sun Jun 9 15:31:10 2002
我抱着一大束向日葵,站在门口,看着她东折西捡的收拾着行李。
『你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次,我、们、分、手、吧!李元哲先生!』
李元哲「先生」?!「先生」?!
这两个字应该是在市调公司打电话询问「贵府正在收看哪一个节目?」那种见外
、客气、陌生到不行的关系上才会出现的字眼吧?
「为.....为...什麽?」
勉强挤出这句话的我,靠在门边发抖,向日葵变得好重好重。
『我受够了!』
「受...?沁婷,我知道过去准备考试的这一大段时间,我真的对你有很多很多的
忽略,现在已经考完了,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我保证我一定会弥补你的。」
『无关忽略的事,我发现我们异常的不适合,而且我已经受够你了!』
「异常的不适合?沁婷,你这形容词有点怪,你应该说非常不适合彼此才比较顺
一点。」
她听完这句话,立刻摔破手上正在装袋的相框。
『李元哲!你就是这样,你连说话都有规律,你任何事情都有原则跟规矩,所有的
事情一成不变的进行,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麽就不能用「异常」来形容不适合
呢?我偏要用异常来形容!我跟你异─────常─────的─────不
─────适─────合!』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改,我改,你先别这麽激动,有什麽话我们坐下
来说,今天放榜,我考上了,我带着你最喜欢的向日葵回来送你,还订了饭店
要一起去庆祝庆祝。」
『考上了?你自己看看你的电脑。』
萤幕上斗大的几个字「录取名单」,上面并没有我的名字。
『我已经尽了当你女朋友最後的义务,听清楚,是义务,我陪了你走过了这一段
准备应考的日子,现在我义务已尽,我要走了。』
「等等....你是因为我没考上....所以....」
『你怎麽还是不懂啊?我已经无法忍受你一丝不苟的条理。』
说着,她走向旁边的书架,拿出我最喜欢的那一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书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装饰的,为什麽不能有摺痕?折一角当书签多方便啊
!你看!』
她随意翻了一页,折了一个大大的角。 然後她走向书架旁边的小桌子,拿起她的
玻璃杯,打开了在一旁的矿泉水。
『为什麽水只能倒八分满?我偏偏喜欢满出来。』
水滴到地上往地势较低的方向流去。
她又走到我的书桌旁,拿起了原本摆在书桌左上角的我的手机架。
『为什麽手机架一定要摆在左边?我就偏要摆中间、摆右边、摆上面、摆地上!!』
手机架就这麽随着她的右手摆中间、摆右边、摆上面、摆地上。
然後她走到我旁边,很熟练的从她左後方口袋拿出我送给她的手机。
『为什麽手机一定要用NOKIA?我偏要换成MOTOROLA V66!!』
8250被她丢在沙发上,她从右後方口袋拿出了一支V66。
然後,她指着电风扇,发火似的骂着。
『谁说吹电风扇才有环保概念?那冷气是发明出来干嘛的?』
她把电风扇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我甚至受够了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不要吃泡面时,你已经平整的拆开筷子,不
要你先一步挑出我讨厌的葱....,你的仔细,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她的音量在拉高。
『生命为什麽要这麽规律?这个地方,整齐清洁简单朴素的让我有压力!』
她似乎控制不住她的气愤。
「可是,你本来觉得这样很不错的...不是...吗?」
『不,我发现我需要的是多采多姿,而不是一成不变。』
她没说再见,甩上了门,离开。
我听着她从来不穿的高跟鞋脚步声像打钉子一样敲击在每一个楼梯阶上,我听着
她几乎快拿不动的行李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我听着她不停碎碎念的走出公寓的一
楼门口。
我听着她曾经爱我的声音渐渐唱出离开我的无情。
向日葵死得很快。
那天晚上,沁婷回来找我,她说她还是适合跟我在一起生活的方式,她永远都不
会再离开我。
我们深深的相拥,哭泣,在没有冷气只有电风扇的房间里。
然後,有人猛按那该死的门铃。
相拥而泣顿的画面顿时被一道阳光取代。
『我来拿我最喜欢的画。』
她顺手丢了一个东西给我,是我打给她的我住处的钥匙。
『那钥匙我不需要了。』
她走到客厅那面大墙,拿走了当初我们最喜欢,两人各出一半的钱买的画。
「那是「我们」最喜欢的画。」
她似乎没听见,又转身走向柜子,我知道她要去拿当初我们在夜市里一起捞的
两条金鱼。
『这是我的金鱼。』
她说。
我走向鱼缸,把刚刚她丢给我的钥匙放到鱼缸里。
「这是「我们」的金鱼。」
我说。
她看了看鱼缸里的钥匙,又看了看我。
『我不要了。』
说完,她扛着画,甩头就走,没有再回头。
我捞起鱼缸里的钥匙,拿了面纸擦乾。
我拧了一条抹布,把她刚刚没脱鞋子踩进客厅里的鞋印给擦乾。
我拿了老虎钳,把她当初为了挂画而钉在墙上且钉歪了一边的钉子给拔下。
我把鱼缸里的水换了一次。
我坐在沙发上,一层一层的痛苦像晒伤的皮肤一样红皱。
努力了十个多月的研究所考试落榜,心爱的女朋友在同一天跟我说分手,所有曾
经相爱的回忆全部被带走,能拆的拆,不能拆的摔,能分的分,不能分的丢。
这是倒楣的话,我倒楣彻底了。
我很想哭,但是我像阿妹一样哭不出来。
「至少,我还有鱼....」
我看着鱼缸,它们两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一样的悠游着。
相拥而泣是一场梦,刺眼的阳光才是真的。
-待续-
* 我想和你在刺眼的阳光下相拥而泣,但或许已经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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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iyawu (藤井树) 站内: P_hiyawu
标题: 听笨金鱼唱歌 (3)
时间: Tue Jun 18 13:36:04 2002
「她搬走了。」
坐在偶尔一股死鱼味扑鼻的淡水河边,我伤心的对着雨声说。
「搬去哪?」
「不知道,好像是士林吧。她带走了所有的衣服,她自己买的木衣架,两个抱枕
,三本书,六双袜子,四部VCD,一把伞。」
「你统计这些干嘛?」
「你听我说完。她还带走了我买的CD随身听,十三片电影配乐原版CD,在生活工
场买的闹钟和盆栽,那支她死命嫌来嫌去的NOKIA8250,我新买的桌上型吸尘
器,还有.....」
一阵死鱼味扑鼻,我顿了一会儿。
「哇铐....你统计的真..」
「你闭嘴!我还没说完!隔天她还跑回来要带走嘻嘻跟哈哈,还有...」
「什麽嘻嘻哈哈?」
「两年半前我们在夜市里捞的两只金鱼。」
「喔。」
「结果金鱼留下了,《你侬我侬》却被她带走了。」
「什麽你侬我侬?」
「一幅画,两年半前我跟她逛艺术品店的时候买的。」
「喔,我还以为是两只变色龙....」
沁婷走了之後没几天,这个家就整个都不对劲了。
一下子浴室的灯坏了,一下子大门下面的小玻璃被隔壁那只笨狗踢倒鞋架用给砸破
了,一下子瓦斯炉坏到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穷学生如我,省吃简用的,修好了浴室灯,修好了大门下面的小玻璃,换了台瓦斯
炉。
却万万没想到,从来不吹冷气的我,才第一次开客厅里房东本来就附租的冷气时,
冷气就冒烟了。
冷气冒烟了,我也没钱了,然後,房东爸爸就来了。
我看着工人为了装架新冷气忙来忙去,再加上房东爸爸远从士林赶过来,我心里挺
不好意思的。
「谢谢房东爸爸。」
「不客气,这台冷气也旧了,也该换了。对了,阿哲,怎麽只有你在啊?小婷呢
?」
「喔....小婷她.....她回家了。」
「回家啦?她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呢!听小婷说,你要考研究所,念书念得天昏
地暗的,怎麽样?成绩出来了吗?」
「呃....我....没考上....」
「没关系,明年再接再厉,一定上得了的。」
这样的房东,实在让人不禁要竖起大姆指称赞他,因为他不但慈祥和霭,还心地
善良,真是大好人一个。
如果你跟我一样这麽想,那麽,请跟我一起.....
→ 掴自己两个耳光。
「为什麽?」
坐在我旁边的雨声,很莫名其妙的皱眉问我。
「东西用坏了没骂你,还装新的给你,还要你为课业加油,还关心你家小婷,这
样的房东哪里找去?」
「这样的房东,可以去演戏,还可能得奖。」
「为什麽?」
为什麽?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为什麽。
新冷气装好没多久,就是我交房租的日子。
小婷不在,没有她替我分担六分之一的房租,对我来说,是一项沉重的负担,但是
,很怀旧的我,非常舍不得搬离这个地方,这里有优美的淡水风光,有言诗意境的
淡水日落,有典雅浪漫的河光夜景。
也有他妈可恶的渔人码头!!
那天,我带着房租,准备到房东家去交租,因为同学在渔人码头的某家咖啡厅打
工,所以我顺路过去看看他。
在渔人码头旁边,我遇见了麦克基。
麦克基是我大一刚入学时的室友,後来突然间消失不见了,才知道他有钱有势的
爸妈把他送到美国去念书了。
至於他为什麽叫麦克基,我也忘记了,好像是跟着另一个室友肯德劳叫的吧!叫
着叫着就习惯了。
肯德劳也是我大一时的室友,至於他为什麽叫肯德劳,我也忘记了。
「Hey!Hey!麦克基,好久好久不见了!你好啊!怎麽回台湾啦?在美国混不下
去吗?」
我非常有礼貌的用稍带美式的打招呼方式叫他。
然後,他只是对我笑一笑,然後像看到讨债的流氓一样的跑开。
本来我还以为他是尿急,想找厕所去。
後来发现他匆匆的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离开了我的视线,任我怎麽叫他都不回
头。
「我咬听木咬懂啊。」
雨声用着广东腔告诉我,他有听没有懂。
「麦克基住在士林。」
「喔,然後呢?」
「房东爸爸也姓麦。」
「喔....嗯....然後呢?」
「两个姓麦的都住士林。」
「喔───...啊...然後呢?」
「然後....然後.....你他妈白痴啊?!麦克基他有钱有势的爸爸就是麦房东,而
曾经睡在我旁边的刘沁婷就快要姓麦啦!」
「喔─────────────────────」
就这样,我搬离了那熟悉的公寓套房,搬离了优美的淡水风光,搬离了有言诗意境
的淡水日落,搬离了典雅浪漫的河光夜景。
也搬离了他妈可恶的渔人码头。
我收拾好我的行李,背上背着大型的登山背包,右手抱着「嘻嘻哈哈」,左手拿着
雨声帮我找到的新公寓地址,搭着渡轮,到了天天在我眼里晃漾的对岸,却从来没
去过的八里。
而我身上唯一值钱的NOKIA8250,在搭渡轮的时候,掉进了优美,典雅,浪漫的淡水
河里。
「妈呀─────────────────────」
顾不得丢脸与否,在渡轮上,我朝着天大声的喊着。
或许我喊得太凄凉了,引来了一群传教士的关切,因此,我听着耶稣与圣经的教意
,慢慢的,船在八里的码头靠了岸。
「信主吧!孩子!信耶稣吧!孩子!所有的不愉快将会过去,你将会拥有主赐给你
的新生命。」
离开之前,传教士们依然不停的说着。
「先叫你的主把8250还我再说吧。」
我笑着应对他们,心里却这麽嘀咕。
八里,我来了。
带着一身的沧桑,我来了。
-待续-
* 新生活,我来了,带着一身的霉运,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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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
| / ╱╲
╱╲ 百步穿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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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40.112.251.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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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F:→ kiwicow:好想看下一急喔 推140.112.245.153 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