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recession (little-boy)
看板NTU-Archery
标题转贴文章--爱是偷偷的陪伴 刘墉
时间Tue Nov 11 08:35:12 2003
※ [本文转录自 NTU-Karate 看板]
作者: precession (little-boy) 看板: NTU-Karate
标题: 转贴文章--爱是偷偷的陪伴 刘墉
时间: Tue Nov 11 08:35:00 2003
爱是偷偷的陪伴 刘墉
早已不是他们离不开我们,而是我们离不开他
到福州参加大陆的「全国书市」,一个出版社的老板开车带我四处跑。
「今天下午没活动,我就不陪你了,因为我得回家陪陪我娘,让我娘看两眼,」
有一天中午,他对我说。
「好极了。」我笑笑,接着好奇地问他:「为什麽先说你回去陪你娘,又说让你
娘看几眼,不说你去看你娘几眼呢?」
「这不一样啊。」他作出一副很有理的样子:「我把自己的事放下,专诚回去,
当然是去陪她,可是我并不想看她,是她想看我,所以我是把自己送回去,给她
看两眼。」
隔几天,到了北京,跟个朋友提起这有趣的事。
「你陪他还是他陪你,你看他还是他看你,这中间是大有学问的,」她居然也发表
了宏论。
「就好比我最近新买的房子交屋了,我对我爸爸妈妈说:『一块儿来住吧。这边
房子大,又新又舒服,让我陪你们两老享几年福。』你猜我妈怎麽说?」
我摇摇头。
「她说她不用我陪,她有一堆邻居陪,一点都不寂寞。」她耸耸肩:「後来还是我
爸爸会说话,对老太太说:『不是要她陪咱们,是咱们去陪她,这个老姑娘,没
结婚,又是工作狂,咱们要是不陪着她,她非短命不可。』我妈想想,才答应。」
到北大去演讲,走在校园里。
「真漂亮,尤其这些大树,真是有乔木之谓也,」我说。
「你到新生入学的时候来看,更有意思,」一个学生接过话,「大树底下全睡了
人,老头儿、老太太全有。」
看我不懂,他就继续说:「都是从全国各地陪孩子来念书的,好多父母从乡下
来,把攒的那点儿钱全给了孩子,舍不得住旅馆,又舍不下孩子,乾脆就往大树
底下一躺,躺在这儿陪孩子,多近。」
「问题是,能躺几天呢?下大雨怎麽办?」我说。
「是啊,」学生们一笑,「而且孩子也不会让他们躺,多丢人哪。说是老的陪小
的,小的能放心吗?总得从宿舍里跑出来看老的,到後来,哪儿是他们陪孩子?
根本是孩子在陪他们。」
一个台湾的朋友陪女儿到美国上夏令营。
「那营好奇怪啊,居然不准家长给孩子打电话,」还没出发,作母亲的就跟人
抱怨,「要跟孩子联络,只能写信,信到了,也已经周末,是孩子可以出来的时候了。」
於是听说那妈妈就住在夏令营附近的朋友家,每天守在家里。到周末孩子可以出营
的那两天,只见她看到孩子时搂着哭,送孩子回营时又搂着哭,孩子原本很兴奋
地去夏令营,看到妈妈哭,自然也跟着哭,又因为放心不下妈妈,後来竟然说不想
回夏令营了。
跟这妈妈比起来,中国旅欧作家欣然写的《中国好女人》中的那个拾荒妇人就
高明多了。
那妇人住在离欣然工作单位不远的地方,有一天欣然从她门口经过,听见垃圾婆
正哼着俄国民谣,於是好奇地跟垃圾婆聊起来。
原来垃圾婆的丈夫留学俄国,早死,丢下一对母子。垃圾婆在绝望的时候,曾经
想带着幼小的儿子一起跳江,总算一念回转,千辛万苦把孩子带大。
但是欣然问到她儿子的近况,垃圾婆都不说。
直到有一天,欣然参加市政新贵的酒会,发现女主人拿出的俄国巧克力,竟然是
她不久前送给垃圾婆的礼物之後,才发现,原来那市政新贵正是垃圾婆的独子。
垃圾婆为了能在每天清晨看见去上班的儿子,却又不希望打扰孩子的生活,只好
骗儿子自己留在乡下,却又偷偷住在离儿子不远的角落。
垃圾婆令我想起以前在台北的一个邻居。
一对富有的夫妇,有个活泼漂亮的小女儿,每天早上都看见他家的女佣送孩子上学。
但是有一天,孩子病了。两夫妻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连那女佣也露出失魂落魄
的表情,匆匆忙忙地买菜、匆匆忙忙地回家、匆匆忙忙地出门,说是去医院陪
她家的小姐。
「多亏有这佣人,跟孩子处久了,有了感情,」那家女主人有一天对我母亲
说,「肾不好,不但不能吃盐,连很多水果都不能吃,全赖我们家佣人一样一样选。」
小女孩後来奇蹟似地痊癒了,奇怪的是,女佣不见了。
我後来才听说,小女孩移植了肾脏,那时候抗排斥的药还不进步,非要近亲捐肾
不可,她妈妈要捐,医师说不合,最後由女佣捐出了一个肾。女佣说出了一个
秘密--她是那对夫妇领养的小女孩的亲生妈妈。
小女孩不知道,高高兴兴地又由新女佣牵着去上学。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只约略记得有个很疼她的女佣。
想起听朋友说的另一个故事--
从女儿小时候,就每天陪读的妈妈,虽然女儿上高中了,还是陪到深夜,帮女儿
拧好毛巾、在牙刷上挤好牙膏,看女儿刷完牙上了床,为女儿盖好被,亲一下,
道声晚安,再为女儿熄了灯,才去睡觉。
但是接连几天,那妈妈半夜起床,看见女儿卧室灯居然是亮的。终於忍不住,去
敲门,才惊讶地发现女儿还在念书。
「你不是睡了吗?」妈妈问。
「没有啊,」女儿答。
「我刚才不是为你盖被,还亲亲你,跟你说晚安,为你关灯吗?」
「是啊,」女儿回头一笑,「那是我陪你睡的啊,我看你安心了,去睡了,再起
来读书。」
最近我心里常浮起那几幕--
跑回家让妈妈看几眼的儿子、搬去女儿家住的老夫妇、北大校园里睡在包袱上的
父母、住在夏令营外守着女儿的妈妈,和半夜又开灯夜读的女儿,还有那少了一
个肾的女佣。
是谁陪谁呢?
是我们在牵孩子,还是渐渐地,我们老了,不知不觉地把手搭在孩子的肩上?
我们说自己是在陪孩子,也自认为在陪他们,岂知道孩子长大了,早已不是他们
离不开我们,而是我们离不开他。
我们是不是都该学学那垃圾婆,为了给孩子多些自由与空间,刻意保持距离,
躲在远处,给孩子一些偷偷的祝福与陪伴。我们是不是也该学那女佣,偷偷
陪着孩子,为她奉献、为她牺牲,然後偷偷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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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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