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ooNoo (思念繁衍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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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转录] 我不知道风从哪一个方向吹
时间Sat Dec 15 17:27:46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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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我不知道风从哪一个方向吹
发信站: 星星站 (12/02/07 17:50:34 Sun)
水清木华。听起来还蛮美的。
我还记得小时候联考,为了填志愿跟爸妈吵架。因为他们要我念台大,而我只想念
东海。台大我觉得离家太远,东海他们认为是一个很糟糕的学校。所以在折衷下,
我念了清华。当然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当时清华是全台湾最美的学校,也是
「校名」最好听的学校。如果我念了「大叶」大学,可能我会休学,因为「大叶」
会让我去联想到「小花」。所以我念的是「小花」大学。
很不清楚的是,就是未来清华大学的走向。其实这个在十几年前,我还在念清华的
时候,很多教授就已经在谈论了。很多教授很不愿意当时学校的政策,就是多招生
,然後多建设大楼。当初沈君山校长说:「清华要的是大师,不是大楼。」不过我
看他做的也不怎麽样,因为我经常到校长办公室打电话,因为他不知道跑去哪。而
什麽主任秘书的也都不在,所以校长办公室就让我打长途电话用了。在他当校长的
任内,我真的不知道学校多了哪一个大师。
看了清华的网页,发现增加许多系所,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清华的未来走向到底是什
麽,像是该具有什麽样的特色,有什麽样令学生必须念这所学校不可的科系。例如
,如果你想念经济系,你可能会放弃哈佛而改念芝加哥大学。如果你想念心理,你
也很有可能放弃哈佛和耶鲁,而改念史丹佛大学。因为即使哈佛和耶鲁校名的光环
很大,不过,在这经济学的领域,芝加哥大学比哈佛更具有特色。你有听过经济学
上的「芝加哥学派」,但是一定没有听过经济学上有所谓的「哈佛学派」。当然经
济系刘瑞华教授念书时,可能当时经济学会有「华盛顿学派」(参见张五常文章)
。而史丹佛在心理系是全美排名第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以前我很爱在人社院图书馆看书,有一次因为睡着了,所以被关在图书馆里面一整
个晚上。我很喜欢漫步在清华校园的感觉。例如我从华斋走到人社院图书馆的途中
,百分之八十,我大概遇不到一个人,除非那是下课时间或是吃饭时间。这种漫步
不是很悠闲吗?现在呢?清华华校园都是人,一堆人。在清华念书时,很多教授对
「当时」的情况已经觉得很糟糕了,因为清华的学生「太多」了。如果晚上我从人
社院走回华斋,遇到鬼我大概不会讶异,毕竟那是晚上。可是如果遇到「人」,我
应该才会被吓到。
念书的时候,亚洲周刊(应该是,忘记了),有针对全东南亚的大学作评比。当初
第一名不是台大,是台科大,第二名才是台大。不过名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刊
在表格下写了一行字:台湾的清华大学,如同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并没有参加本
次的评比。也就是说,亚洲周刊把清华大学定位为像是麻省理工学院。
那麽现在教授们要把清华定位为什麽?
其实清华校园里面大楼越盖越多时,我已经可以开始体会念书时,教授对於清华改
变的抱怨。因为一种悠闲,然後一堆树木围在你身边等等的感觉已经不见了。读书
也是可以很悠闲,上课也可以很轻松。不过现在这麽多的科系,这麽多的学生,那
种师生之间的相互讨论,或是教授与学生的互动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我修科学哲学,傅大为教授,我跟他吵了二节课。只是为了一个逻辑符号的「箭头
」到底有没有错误。我举了A=A,和A=B。在A=A 中,这必然为真,没有什麽好讲的
。就像傅大为是傅大为,这句话叫废话。可是在 A=B中,那个等号就有问题。因为
这个等号把A连结到B了。就像傅大为是个白痴,在这个时候,我就必须要去「检验
」到底傅大为是不是一个白痴。其实那场辩论很无聊,不过傅大为教授没有叫我闭
嘴,而是不断地对我的攻击加以反击或是提出解说,像是我刚刚哪里的推论不对。
把我的错误解说完之後,他增加了我对他攻击的力道,也增长了我的知识。有哪一
所学校,有这样的教授可以忍受一个对於逻辑根本不是那麽了解,却又容许他辩论
二节课的教授?
这是很多清华教授的共头点,我觉得。或许我修的课大概都很幸运地碰到非常好的
教授。可以大胆地跟教授辩论,而不用怕因为你的无理而被当。之前上心理学一学
期只去过四、五次课,可是却写了一大堆E-Mail给方圣平教授,她也一一的回答我
。有一次期中考,我考了八十几。我同学说没有天理,因为我根本没有去上课,怎
麽全班的平均是三十几,而我却考了八十多分。没有什麽,因为E-Mail里面方圣平
教授很多都有写,而且很清楚,还写了可以继续阅读哪些书。另外唐国瑛的「中国
大陆研究」,只有六个人修。因为我都坐在第一排,有一次他突然问我,他讲课会
不会太大声。因为只有我坐在第一排上课,其他五个学长坐在最後一排。後来写了
一篇论文,被陆委会收走了。因为前半段是唐国瑛教授教的,下半段是陆委会什麽
委员上课的。他从台北到新竹教课,每一次都带一大堆礼物,陆委会的,不用钱。
还修什麽先秦猪子思想。我报告的韩非子,最後一堂课,报告到後面教授要说道歉
,因为她不知道我会报告这麽久,以致於我没有办法对韩非子的思想作一个清楚的
论述。
我念动机系,大四的时候跑去修经济研究所的西洋经济思想史,赖建诚教授。点名
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有什麽样的「动机」来修这门课?动机哦,就是我想知道
从古至今,那些所谓的大师是如何思考的。「我看得远,不是因为我长得高,而是
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也不是很清楚经济所的学生在想什麽,应该是必修,可
是去上课的人少之又少。有一次我迟到半个小时,一进去教室,还以为走错了。後
来过了好几十分钟後,才看见赖建诚教授慢慢地走过来,问我只有我一个学生吗?
是只有我一个学生没错,所以他跟我说他要回去泡咖啡,等一下再上课。等了很久
,终於又有二个经济研究所的学生来上课,所以那一节课,只有三个人上课。我喜
欢坐第一排,不过赖建诚教授说这样他有压迫感,叫我坐在第三排。期末考的时候
,他考了五题,一题是重农学派,另外一个是马克思,其他三题忘记了,他也没有
把考卷还给我。不过我在考试的时候,不断地一直写,写到已经换「本」了。也就
是我的第一本答案卷已经写完,要写第二本。一本应该是十页吧,也就是我写了快
二十页。赖建诚教授叫我不要写那麽多,因为他不会看。可是後来的试卷没有分数
,只有写「非常好」。毕业的时候,他建议我去流浪。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外星人
变的,在那边胡说八道。後来我真的去流浪,睡过地铁站的出入口、睡过公园、睡
过公车站。然後到处飞来飞去。那是一种很棒的感觉,因为体验到了很多不一样的
东西。例如我睡在华盛顿特区时,那个流浪汉应该已经是罹患爱滋,但是为了体验
恐惧爱滋病的感觉,我一样睡在他附近。就只因为赖建诚教授跟我说:如果他回到
我这个年纪,他会选择去流浪,去体验每一种感觉。只是有几个人知道赖建诚在「
抱怨」什麽?经济思想史,一个冷门的科目。後来继续念书,我才知道,没有念过
经济思想史的人,根本不配做一个经济学家。像是「国富论」,经济学之父的作品
,大家都在讲那「一只看不见的手」。可是根据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 Stigler的统
计发现,即使念到了博士班,还是有百分之六十几的经济研究所的学生没有把整本
国富论念完过。
我大概可以体会到我念书时教授抱怨清华「不断地扩大」的现象。因为当他们也还
是清华的学生时,那个时候他们跟教授的互动一定比我还要多很多,而且可能更加
深入。可是当清华的学系扩张,大楼开始兴建,那种教授与学生的互动是不是变少
了?而那些教授们要抱怨的就是这个。现在的清华大学比我当初念书时的系所更多
了,大楼也越盖越大了。可是可以直接像我与教授谈天谈一整个下午的学生有几个
?当然你可以怪清华的教授比较在意研究生,而不在意大学生。不过这不是我的感
受,因为我都是直接敲门,然後问教授我的问题。
觉得自己很幸运念了清华,而不是台大,更不是交大。因为校风就差很多。当李家
同在代理清华校长期间,新生训练演讲时,说不能穿拖鞋和凉鞋进入图书馆时,一
堆人站起来,直接走出礼堂穿凉鞋就是清华的特色之一,至於为什麽不可以穿拖鞋
和凉鞋进入图书馆,李家同的理由不被接受,而且也不是李家同说了就算。当时李
家同离开清华,到静宜当校长时,系上有一个教授说:李家同是一个人才,可是..
,可是後面那个教授没有继续评论了。到静宜当校长呢?耶诞节不准学生在校内开
舞会,静宜大学的学生就自己在校门口的停车位,自己办舞会。或许李家同因为信
仰的关系,所以不允许举办舞会,毕竟那一天是神圣的日子。可是这是李家同自己
的信仰,不应该强行加诸在其他人身上。我看美国总统就职典礼,最後一句话都是
:上帝保佑美国。在这点上,台湾比美国更为进步。因为没有一个总统,未来也不
会有任何一个总统的就职演说会讲妈祖保佑台湾、菩萨保佑台湾、上帝保佑台湾等
等话语。
如果可以从某些「兼职」的教授的授课方式知道校风的话,那麽政大最烂。一上课
教授就开始批评李登辉,一直骂,一直讲。反正期中考你只要在试卷上写李登辉有
多烂大概就可以有七十五了,他还是2004年总统选举的发问人,郑端耀。另外师大
也可能不怎麽样,因为林宗梧还在念博士班,在清华开哲学概论。学期末教授评
比,有学生直接就在评比的问卷上写林宗梧上课没有教任何的西洋哲学。他看到问
卷当场「发飙」,要填写这份问卷的学生下课去找他。幸好他转去师大教书。林宗
梧「真的」整个学期都没有讲述过西洋哲学,因为我很喜欢哲学,我没有跷课过。
「新儒学」牟宗三的传人?胡说八道。牟宗三在香港中文大学教书时,还有学生跑
去加拿大赌博的。他也没有说什麽话。只是後来写了一封信,要学生念一下书,後
来那个学生真的有念了「一下」书,二年内拿到了芝加哥大学博士。那个学生叫李
天命,香港中文大学的讲师,强调讲师是因为他自己说他永远不想升等。专长是语
言分析哲学。李天命蛮有趣的,批评他的人,他会反击。可是赞美他的人,他一样
会对赞美他的人所说的言词加以驳斥。
这应该是清华大学的校风之一,就是教授会去包容学生,而且愿意花时间和学生讨
论。即使学生的思想根本就不成熟,也不正确。
听一个学弟说华斋要拆除了。我是否可以学习台北市政府文化局一样,把华斋「暂
订」为清华古蹟。一个没有空调,没有舒适的床铺,甚至很多地方都毁损的宿舍还
是一样可以住人吧?整修一下就好了。我每次都很快乐地拿出照片,跟别人说,照
片上我坐着的椅子以前是哪一个诺贝尔奖得主坐过的,哪一张又是哪一个诺贝尔奖
得主坐过的。那是一种传承的骄傲感。或许有一天我得了诺贝尔奖,会有人说:我
睡的这张床是诺贝尔奖得主睡过的,而且墙壁上还有他正在思考某一个问题的一大
堆涂鸦。因为那间寝室闹鬼,所以当时只有二个人敢住。
风起云涌,我沈思着,到底清华的教授们要把清华大学定位在哪里。可是我真的不
知道风从哪一个方向吹。有一次上课学生问我:老师,你是哪一所大学毕业的。我
回答:清华。想不到学生会继续发问:那老师,清华大学在哪里?
国中学生不知道清华在哪里,然後我想了一下,发现我自己也不知道清华在哪里。
所以我胡乱地发表了这篇文章。清华到底在哪里?又要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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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40.114.204.107
※ 编辑: NooNoo 来自: 140.114.204.107 (12/15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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