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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述《Smaragdos (无患子)》之铭言: 事情就是如此,太平也弄不清究竟算答应了没?翌日她循例拜 会母亲的时候,顺口提及此事,武后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热情 。 「去啊,怎麽不去,自从你拜入国师门下,母后还以为你明心 见性,真想作道姑了。」 「母后……」 武后亲手剥了几颗杏仁,兴致盎然的逗着架上的红嘴绿鹦鹉, 太平瞥了那只趾高气昂的鸟一眼,百无聊赖的拾起牠食盘旁的 玉签在指间把玩。 「那赵家老二不是跟你好了很多年,他不着恼?」 「好什麽?我跟他只是朋友。」太平无片刻迟疑道,论起玩双 陆樗蒲骰戏,赵光义的确是个好对手,实力旗鼓相当,而且从 不拖欠赌债,只有输到难耐的时候,才会逼太平和他对奕一局 棋,赢回丁点男人自尊。 「赵家老二是朋友……那老大呢?母后知道你喜欢晓带兵打仗 的大将军,赵家天下虽不及我李家辽阔,也是他一手一脚打回 来的,和你高祖、太宗爷爷一样,是出将入相的英雄。」 「上官婉儿沾过,我不想要。」 太平赌气似的将玉签一戳,那红嘴绿鹦哥顿时呱呱乱叫,漫天 翠羽飘飞。若说安乐任性妄为,太平尚能容忍,上官婉儿就像 一团棉里针,明知居心险恶,她温婉如絮的外表总能迷惑别人 ,让她轻易的周旋在许多男人之间,包括太平的兄长们。 「男人当上皇帝,女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哪个尝过追求心 仪女子的滋味?你越是显得高不可攀,他偏要攀你这朵花不可 ,赵家老大如此心思,你的哥哥们也同样,天下乌鸦一般黑, 怨不得人。」 武后淡淡道,太平知母亲意指什麽,上官婉儿最拿手的就是欲 迎还拒的把戏,当年不只沾她兄长、侄儿,还沾她丈夫的兄弟 ,一丝一毫的撩拨这位公主的耐性,偏偏每每以故作优雅的姿 态出现,虚心求教与她讨论诗文,外表就像姊妹一样。 尽管偏袒太平,武后还是疼惜上官婉儿的,只见她取过玉签, 轻轻搔弄鹦哥的羽冠,那鹦鹉立即舒服的闭起眼,毛翼鼓松, 安静下来。 「反正他天水赵氏无甚过人,朱元璋白手兴家,祖籍好像是凤 阳吧……?」 见太平依旧沈默无语,武后了无痕迹的转个话题,太平耐着性 子听母亲细数朱明家世,接着话题再转到自己身上。 「不管怎样,既然跟人去高丽,就别丢大唐的脸,母后这就为 你准备车驾,包管让你风风光光出门。」 讲得和嫁女儿一样……太平回神时,背脊已冷汗涔涔,武后的 兴致一但起头,那就不是简单容易收拾得了。 果然,到了约定那天,太平清早起身,先指挥前一天由明堂遣 来,满载各色礼品的十数辆白铜饰牛车先行,随後自乘木辂车 ,由侍从六人开路,引旗旛六人分列左右清道,雉尾扇二把、 朱漆团扇四把压後,一列队伍悄无声息的浩荡前进。 辂车辘辘驶至东门,东门之外,一座七尺高的大红板轿早浮在 半空等着,三十六个武装校尉兼轿夫面无表情的站在轿下,太 平才推门下车,他们随即整齐画一的踏步敬礼。 太平颔首以对,几个校尉肤色青白带灰,看来都是不晓人事的 石俑,她张望半晌,疑道:「人呢?」 「原来十二辆牛车都不是你,让我以为有人玩疑兵之计。」 朱棣现身负手笑道,太平蓦然回首,今天他的面目依稀年轻了 些,眼角的皱纹平了,剃去下颔美髯,一身赤黄熟皮武服,上 衣下裳外加蔽膝,乾净俐落的紮个髻,整个人看来俊爽豪迈。 「谁有空玩疑兵之计?」太平哼道,移开视线,点算牛车有无 来齐,「母后说事急从简,鼓吹乐队省了,礼不能省,不然外 邦以为我天朝无人物──白便宜你了。」 朱棣笑嘻嘻的不以为意,打量太平的旋裙裆裤猎装一眼,道: 「去郊外打猎,怎麽穿得这般拘束?」 「不然呢?」 「听说你穿戎装英气不下男儿,什麽时候穿给我看?」 吊儿郎当的口吻,让太平忍不住白他一眼,懒得继续和他斗嘴 称他的心,自顾指挥她带来的随从站到板轿前後,十二牛车队 尾随,看来似模似样。 不甘被冷落在一旁,朱棣握住她素手,一把将她扯近身边低声 道:「不提这,我听你的话遣散那些女鬼,她们一个个千恩万 谢,我现在却连伺候的都没有,你要怎麽赔我?」 「我这不就陪你去朝鲜?」太平淡淡道,没挣开他的手。 朱棣嘴唇微动,想说些什麽,又生生忍住了,改瞧着队伍後头 押阵的雉尾扇,问道:「哪里弄来这亲王仪杖?」 即便当了皇帝便不当燕王,朱棣大概还记得雉尾扇非是公主仪 杖,因雉尾代表武德,公主何须武德荣耀? 「我本来就仪比亲王。」太平理所当然道,她的子女亦袭她之 爵封郡王郡主。 「正好,我懒得掘这些破毛烂扇出土,就当便宜我这燕王好了 。」朱棣满意的看着队伍成形,状似随意道:「别坐辂车了, 坐我的板轿吧,既宽敞又稳当,还可以在里头喝茶聊天。」 太平抬头望去,半空中的板轿既高且宽,前後分别以镀金铜龙 头、龙尾镶钉,其底仰覆一朵莲座,顶镶一朵镀金火焰铜宝, 并开蚌壳形天窗,想必是他长陵陪葬之物,制作分外精良,任 她贵为大唐公主,却也是初次见识。 「嗯。」 由人变鬼的好处之一,就是登这种高轿也不必劳师动众搭梯架 凳,随便飘上去就成。见她点头,朱棣不容她反悔,拉着她手 纵身而上,穿过红漆木门,三十六名轿夫吆喝一声,跟着足不 点地跃上半空抬起横杠,开始这趟旅程。 历朝皇家围猎,无不大同小异,总之就是挑一处水草肥美之地 ,圈养一群相当数量的虎鹿狼兔熊等野兽,待秋日草长,便先 由一干侍卫将猎物赶到某处,让浩荡前来的帝王将相们射的过 瘾。但与太平认知略有差异的是,昔日的强弓快箭,到了明清 已让火铳鸟枪所取代,於是朱棣给了太平一支手掌大小的短铳 把玩,没想到太平首次试射,铜弹便被後座力反震飞向半空, 恰好击中一只落单的燕子,当真雷劈都没那麽准。 人已成鬼,已无甚好忌讳,所以李芳远十分不给面子的哈哈大 笑,朱棣没好气的收回短铳以为惩戒,反正太平也不希罕。看 样子,李芳远和朱棣的确是不错的朋友,至少不是惺惺作态那 种交情。 由於大明曾有恩於李氏朝鲜,使其免於日本入侵亡国之故,明 知太平的身份,众人刻意不提李唐多次攻打高丽的千年旧帐, 反倒对太平携来的珍宝十分有兴趣。只不过他们的汉话说得马 马虎虎,十句有七八句得用猜的,不管猜得对不对,他们的眼 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线,让太平不禁感叹银弹策略的亘古奏效。 两人私底下吵归吵,在众人面前总是维持相敬如宾的假象,基 本上太平应付李芳远那群妃嫔相当游刃有余,无非就是微笑颔 首送礼,要她骑马跟着朱棣整天也不成问题,只不过朱棣没敢 让她再动枪罢了。 冓火在营帐外劈劈啪啪烧着,男人们的笑语依稀传来,太平独 自一人靠在虎皮垫上假寐,她不出席,外头的男人说话荤腥不 忌,她也乐得静一静,许多年没摆出脸孔交际应酬,还有些不 习惯。 帐内的烛火不知烧了多久,太平睡得朦胧,然而脚步声一传来 ,她还是警觉的睁开双眼,朱棣正脱下钢盔,倒了杯冷茶牛饮 入腹。 「在等我回来?」 和他相处几天,太平已经明白任这男人自说自话最省事,否则 言语纠缠也是徒劳,但她依然坐起身,没让自己海棠春睡之姿 任他瞧个饱。 朱棣自顾解剑除靴,太平正想叫他把臭气薰天的马靴搁远点, 朱棣突停下手边动作,直勾勾盯着她。 「干什麽?」太平狐疑的望向不怀好意的男人。 「我不会脱。」朱棣指指胸前勾织致密的锁子甲,太平这才想 起,今晚晚会的重头戏便是他和李芳远的比武,难怪他要全副 武装上阵。 「那你怎麽穿的?」 「穿跟脱的原理不一样。」 太平不禁吐口恶气,她怎就没听过铠甲还有穿脱原理不一的说 法?想归想,还是起身探手摸他腰上的扣环。 「你就不关心关心谁赢了这场比武?」 朱棣双手摊平,整个人呈十字形,任由太平研究锁子甲的构造 ,貌似哀怨道。 「看你的样子,不是小赢就是和局,还用问吗?」 朱棣比画了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错,我好久没打得 这麽畅快淋漓,但又不是分生死,最後你让我、我让你,只好 和局收场。」 太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但他那副锁子甲当真天衣无缝 ,太平弄了半天,半蹲着眯眼细看,仍然看不出关键所在。 「你就不曾替你的男人解甲卸装?」 朱棣的声音从她头顶袭来,太平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搂着她 的腰倒在垫上,温热带着尘土泥沙汗味的气息,重重吐在她的 肩颈之间。 「我的公主……」 「我不是你的公主!」太平低声喊道,想推开朱棣沈重的身躯 ,他却迅速解开锁甲扣环,一手将她压制在地,但不至伤了她 的地步。 「也对,你不是我的姑姊,更不是我的女儿,当然不是我的公 主。」他轻轻笑了,双手牢牢掌握住她的十指,接着俯首看她 美丽的侧脸,「你是李唐最骄傲的公主,怒放盛开的牡丹花… …」 朱棣终忘情吻上的她的唇,太平闭上双眼,泪水从她的眼角渗 出。朱棣见状,骤然放松对她的箝制,她却反搂上他的腰,任 由他灼热的气息染遍全身。 一刹那间,她不知为何想起好多好多往事,她的初恋驸马薛绍 、武攸暨、後来的情夫高戬,往事千年,彷佛如梦,又历历在 目,她以为她早已忘的、放下的、依依不舍的,一片记忆锁着 另一片从她的心底揪出,怎麽也撕扯不开。 「在我的怀里,不准想着别的男人,也不准想着不开心的事, 嗯?」 然後她只记得那一晚他对她说的最後一句话。 即便回到自家府上,过了近月,想起那晚的天雷勾动地火之势 ,太平粉颊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活像几百年没男人似的……」 太平突然停下手中的钉槌,掐指一数,这话没说错,她当真好 几百年没男人,所谓人越活越回去,原来在千年女鬼身上同样 适用。 镇国太平公主府邸内室,檀香袅袅,太平一身女冠装扮,正拿 着个铁鎚一钉一钉死钉着矮几上的草人,不过那草人的生辰八 字可不是情敌雠寇,而是大名鼎鼎的始皇帝嬴政。为了夏姬之 事,两后决定给嬴政一个下马威,吕后祭出强秦宿敌──留侯 张良破他皇陵的局,武后亦请来国师李淳风、袁天纲助阵,连 素来不掺和女人混战的朱元璋亦遣刘伯温前来,只因嬴政联合 成吉思汗和雍正,集结大批喇嘛,朱元璋一向看这帮女真蒙古 酋首不顺眼,才出手相助。公主分会中,长平参战自不待言, 好热闹的安乐也跟了去,武后要太平留守,利用人脉注意帝王 分会的动静,目下探子未归,她闲着只好作法咒嬴政,好歹搞 得他头痛脚抽筋浑身不对劲。 又钉了几钉,她放下槌子,托腮瞪着和满室唐三彩摆设不相搭 轧的永乐青花盘龙瓷瓶,瓶身的青釉渗着蓝晕,张牙舞爪,物 似其主顾盼得意。 想当然尔,这青花瓷乃是朱棣硬搬来摆在她府上的瓶瓶罐罐之 一,总之每间房都有,让人一日不见也难。太平越看那得意洋 洋的龙首越不是滋味,探手变了枝粉艳牡丹插在瓶中,才算顺 眼了些。 「暗地行巫蛊之事,李令月你该当何罪!」 会这样自出自入,兼之大发诳言的男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麽 一个。太平懒得搭理,拾起作法的槌子敲了颗核桃,拣出核桃 肉搁在掌心,回身道:「吃颗核桃补补脑吧,别老说疯话。」 朱棣随手将马鞭抛进青花瓶里,和太平的牡丹花相得益彰。他 笑嘻嘻的以口就手,嚼着核桃肉,挨着太平盯着几上的草人看 ,说道:「还以为你在诅咒情敌,原来在诅咒别的男人。」 「我哪来的情敌?」 太平撇了撇嘴,朱棣放开她的手,改抓起草人把玩,状似随意 道:「怎麽没有?老赵今早就意味深长的对我说:『偷吃找谁 都好,就是别找上官婉儿,愚兄可是有切肤之痛……』」 「你找死!」 朱棣夸张的学着赵匡胤的口吻,惹得太平抓起槌子往他头上敲 ,朱棣连忙以手为盾,告饶道:「好好好,打坏我脑袋,就没 小道消息听了。」 闻言,太平才不甘不愿的收住攻势,盯着朱棣等他报告帝王分 会的消息。 朱棣故作姿态的清清喉咙,又啜口茶,方慢条斯理道:「除了 爱新觉罗家联合鞑子去了秦王陵,其他姓刘的、姓杨的、姓李 的、姓赵的,还有父皇和我都出席本次帝王秘会,商讨后妃分 会攻打秦王陵之事。」 「雍正去了秦王陵,乾隆又上了人间,你们帝王分会现在谁作 主?」太平收起玩笑的神情,正容道。 朱棣摸着下颔,彷佛那里有一把美须,「照轮值,该是老刘刘 邦,他虽然惧内又常打败仗,见识还是有的,他主张任吕后她 们和秦王打得两败俱伤,吾等进而从中取利,父皇也被他说服 ,从明十三陵调派士卒,抵御鞑子的鬼灵兵和女真的红衣喇嘛 。」 当年成吉思汗殡天时,灵柩所过之处见人就杀,以为殉葬,这 些枉死在草原的人就成了成吉思汗的鬼灵兵;至於雍正笃信藏 传佛教,麾下的喇嘛法力高强,所以和两者有国仇家恨的朱元 璋,不惜请出国师刘伯温,并调兵伪装成乾陵唐军参战,可说 用心良苦。 「总之你们仍未与秦王破脸,出头还是我们。」 说起打鞑子,谁比朱元璋和朱棣驾轻就熟?他俩不出面,吕后 和武后不过以徵讨夏姬的名义发兵,但一干非斋戒善男的帝王 们忍嬴政也算忍得久了,这回集结各朝菁英,大有当年苏秦的 合纵破竹之势。 「放心,我也派了我的国师道衍先生同往,有他便等於有我, 等长平再斩下雍正的臭头,岂不快哉!」 僧道衍俗名姚广孝,是燕王的主录僧,通阴阳术数之学,传言 当年就是他簇拥朱棣暗中练兵夺位。太平早从和长平熟络後, 便着意明史人物,因此对刘基、姚广孝之名并不陌生。 「我说完了,换你说说你们有何打算?」 朱棣翘着二郎腿靠在葡萄唐草纹丝垫上,太平可没他那麽乐观 ,蹙眉道:「吕后和母后请出诸位国师,除了破解其陵墓布局 外,其次便是派兵捣毁周边车坑,最好露头让人掘出他兵马俑 ,兵马俑见光即失灵性,可说不战而屈人之兵。」 朱棣难得没幸灾乐祸,而是露出兔死狐悲的深思神情,太平难 得见他这样子,於是问道:「怎麽了?」 「没什麽,不过想起之前定陵给人发了,翊钧和他皇后的骨骸 连棺椁被当柴劈了扔下山崖,跑来找我和父皇哭了好几年,好 不容易凑钱让他俩投生好人家,我可不想因长陵的永乐大典自 招祸患。」 「活该你们『怀璧其罪』,我太宗爷爷就整天抱着他骗来的王 羲之兰亭序长吁短叹,又舍不得,又说早知别带下来,免得宵 小觊觎。」 说到这里,太平语调转冷,「当年李隆基铲平了武攸暨的坟, 把我的屍骨不知扔哪里去,这一千几百年还不是过了?也好, 无牵无挂,反正还有乾陵栖身,乾陵背山而建,灌铅浇铜封死 ,上回有个不知死活的军阀拿炸药炸,被国师引来的天雷吓得 半死,叩了几十个头才狼狈而逃。」 朱棣也是慷慨豪迈之辈,被太平引得开怀,抛开心事,转瞬回 复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笑道:「据闻『王侯将相俱乐部 』的大将军项羽整军蠢蠢欲动,他们大丞相曹孟德素善搞些什 麽『掘金校尉』的挖坟,真破了秦王陵,里头的金银珠宝可够 他们那穷俱乐部乐上一阵子,这场仗看来有得耗了。」 「王侯将相俱乐部」由各朝公侯将军、权臣宰相所组成,例如 杀人如麻的大将军白起、项羽、李广、霍去病,权臣如吕不韦 、霍光、曹操、秦桧、严嵩、和珅之辈,但多半下场凄凉,身 後事无人闻问,经济情况远不比富可敌国的皇家联谊会。 「别谈国家大事了,扫兴,来谈谈儿女私情吧!」朱棣从後抱 住太平软馥的身躯,低声在她耳边道:「什麽时候招待我去乾 陵,还是你要来长陵玩?」 太平白他一眼,「你的徐后权妃呢?」 「她们都是好女子,早投胎去了,不会骚扰我们。」 亏他名正言顺,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所以她是心机深沈的坏女 人罗? 话说在朝鲜临行前,李芳远送了三支高丽正官庄天字号千年人 参给老友作为土特产,朱棣还算有良心,一支自用,一支上贡 父皇朱元璋,一支给了太平作回礼,太平转手献予母后,武后 凤心大悦,立刻炖了盅独参汤补身增强功力对付嬴政,其後更 对朱棣赞不绝口,还说哪天要回请他父子俩至乾陵一游。 後来朱元璋得知武后出手置办大批礼品给太平至朝鲜,为免儿 子落得吃软饭的骂名,立即回赠一批衣饰到她公主府,可惜他 老人家的眼光和太平有一段差距,那些手掌大小的月牙鞋和动 辄四五十折的百褶裙,全被塞到府库生灰尘,等长平凯旋归来 ,再让她拣看有无称心的。 谈了一段时间,朱棣打个呵欠,拥着太平和衣而卧,太平安份 靠在他的胸膛,两人侧身挤在凉榻上闭目养神。 终究还是朱棣先不甘寂寞,对怀里的女人随口问道:「上回我 父皇送来的衣服放在哪里?有空换给我看看。」 这下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平冷言冷语回道:「我穿不下,你要 就拿回去。」 朱棣楞了半晌,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探手将她一双光腻的天 足握在掌间,随即笑得不可自抑,一发不可收拾。 「不准笑!」 太平翻身正对着面前放肆的男人,无奈朱棣手脚并用,将她缠 得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睁眼瞪着他。 「别生气,马皇后天生一双大脚,父皇平生却最爱小脚,连长 平都把缠足放了,他只好将莲鞋送来你这里。」 朱棣好不容易止住笑,幽幽俯身说道。太平却听出些端倪,朱 元璋向来敬重马皇后,马皇后是朱棣的母亲,他再跋扈,亦不 应以如此轻佻的口吻议论母亲。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的生母其实是朝鲜贡妃,她生下我弟 弟朱橚不久就死了,实录是後来改的。」 太平听了虽惊讶,外表不过轻叹口气,为了皇位,父兄子侄都 可以杀,何况只是冒认生母这等「小事」,於是道:「所以你 才和李芳远一见如故?」 「或许是吧。」朱棣重新闭起双眼躺下,犹带缅怀道:「小时 候听宫女说,母妃的故乡和不是大明,总好奇那是什麽样的地 方,直到上回第一次踏上朝鲜国土,难怪总听人说汉城是小明 朝。」 皇家联谊会的帝王后妃们性格各自不同,唯一共通之处,可能 就是内心潜藏的「寂寞」,而且随着年月浸淫日益深藏,像吕 后、武后热衷於斗争,不过也是找些寄托过日罢了。 太平凝视眼前的男人,指尖轻抚着他的鬓角,直到颈间突起的 喉结、锁骨,然後整个人被扯到他面前,被吻得险些喘不过气 。 「别管我父皇的礼物了,看看我送你的东西吧!」 耳鬓厮磨一阵,朱棣兴致勃勃的拉着太平坐起,不知从哪变出 一匣书函,厚达三寸余,上书「永乐大典」四字,看得太平目 瞪口呆。 朱棣得意的笑了,太平垂首细看,此物原乃黄玉所制,「永乐 大典」四字以刀刻而成。她一手挑开金锁扣,原来这是装着文 房四宝的精美玉盒,不过伪装成书匣的模样,惑人耳目。 「上回弘历随口说起喜欢成化的斗鸡碗,我便遣人去万妃那里 取了整套送他,他以此为报,说是什麽『多宝格』。」 虽然两人的父亲不和,朱棣和乾隆的交情却不恶,万贵妃是成 化皇帝朱见深的爱妃,家里自然不缺成化瓷,老祖宗既已开口 ,任她再蛮横也不敢推托,只得乖乖双手奉送。 「强取豪夺……」 太平默默腹诽,但乾隆生性机巧,此物既经他之手,想必还有 花样。太平睨了朱棣一眼,朱棣也不吊她胃口,随手取下她头 上的素簪,以簪尾在「乐」和「典」字里头戳了几下,角落小 暗格随即「答」一声弹开,现出一枚碧绿翡翠戒指。 「戴给我看看。」 太平依言拾起,朱棣索性取过戒指,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道 :「西洋人说,这里有一条血脉直通心脏,戒指戴在这里,便 能绑住人心。」 「那我该给你戴上十个。」 太平啐道,看着指间几乎无瑕疵的翡翠,翡翠旁另镶成圈细小 的金钢石,璀璨夺目。有名无名的珍宝她见多了,可贵的是送 礼的这份心思,让本就价值连城的珍宝变成无价之宝。 「喜不喜欢?」朱棣不能免俗的问道。 「喜欢。」太平也不能免俗的答道,其余尽在不言中。 地府独有的绦赭夕阳洒落窗棂,浓烈如乾涸血迹。两人依偎着 彼此默默无语,直到朱棣开口。 「在这里偷偷摸摸的过得气闷,你愿不愿……作我真正的妻子 ?」 太平猛然转头盯着他,他同样盯着太平好半晌,方从贴肉怀中 取出一小册物事慎重交与她手中。 「西洋冥府路西法银行。」太平读出封面横书西番文下的几个 汉字,接着不可置信的掀着手中印满阿拉伯数字的存摺,动辄 八九位数的存款,武后落地生根聚敛千余年也不及这个数目, 亏他当时有脸哭穷? 「我算过了,这笔钱够赎我累积的罪孽,外加你我上人间玩个 七八十年,作一对真正夫妻,说不定还遇得上弘历。」 「你哪来这麽多钱?」看来真不能小觑男人藏私房钱的能力, 包括她看似懦弱的父皇在内。 「知道我的庙号吗?」 朱棣突兀的转了话题,太平知他必有深意,遂答道:「成祖。 」 他点点头,「其实起初是『太宗』,後来厚熜那小子继位,想 让他生父兴献王入祭太庙,又不好因此迁我出太庙,遂将我的 庙号改称『成祖』,与父皇同列为不祧之祖。」 太平暗地咋舌,果然太宗文皇帝都不是好相与之辈。陵墓奉祀 等身後事,在皇族眼中可是千古存亡的大事,按周礼记载,太 庙享祀以始祖居中,左右昭穆各三,除了不祧之祖外,其余远 祖过了六世,便得移出太庙,当年狄仁杰就是以太庙奉祀之事 说服武后,重立亲生子李家人为太子,以享後世子孙奉祀。 谈及此事,朱棣似乎颇为得意,眉飞色舞地道:「当年任他祝 史用甚蓍草龟壳占卜,我一律赐他大凶之兆,吓得他们屁滚尿 流。後来厚熜亲手掷爻,答应烧给我一万万两金银,我才勉强 给他圣爻,随即吩咐郑和利用人脉,帮我在海外冥府开个帐户 收钱,这小子也算守信,事成之後,另多烧了几千万两,这笔 秘帐,连我父皇都不知情,我还给了高炽一千万两封口。」 太祖和成祖并列为不祧之祖後,倒楣的就是朱棣之子朱高炽, 得挪出一个位置让兴献王进驻,一千万两封口费算是少了。 太平不禁也笑了,将存摺交还他手中,道:「所以你还不死心 ,想在人间建功立业?」 朱棣小心收起他的命根存摺,嗤道:「天下什麽荣华富贵,是 我和你没享过的?我不希罕这些。」 「那你希罕什麽?」曾经贵为人世帝王,天下尽归其有,还有 什麽得不到的?她当真十分好奇。 「我的名声。」朱棣的眼神突地变得阴骘,一如窗外的灰暗天 色,「凭什麽说我得位不正,便抹煞我的一切功绩?」 太平闻言长叹,这心结非他独有,她祖父李世民起初也是同样 ,但他善於克制,为了名声,他可以容忍魏徵,纵放死囚作表 面功夫,装着装着,不仅臣民,心底慢慢也自以为是个勤政爱 民的好皇帝了。正好他又於贞观末年政弛前驾崩,留给後世善 终的好名声,其恶始玄武门之变彷佛可以轻描淡写带过。 「刑不上士大夫,罪不及孥,前者你该请教赵匡胤,後者…… 记得赵佶和你大明朱由检那几些帝姬公主吗?她们受辱的记忆 过了几百年还磨灭不了,你行事若少牵连这些无辜弱女,帐户 里一半的钱就够你赎罪有余。」 太平一针见血的分析道,朱棣眼里的阴影更深,一字一句道: 「哪朝哪代的皇帝不是这麽杀人的?」 「不错,但我母后杀周兴来俊臣,你父皇杀蓝玉胡帷庸,都是 自养自杀,这帮奸臣身死抄家灭族,百姓不忘交相庆贺,称圣 上英明,全忘记他们怎麽起家;你自知夺位不正,却残杀先帝 忠臣,灭其族又籍其乡里,你杀的人越多,人们越记得他是怎 麽死的,方孝孺是怎麽被腰斩後以血书七个半的『篡』字…… 」 「够了!」 他突然将太平推倒在地,伸手扯开她的道袍衣襟,直朝她雪白 的胸脯咬去,太平倒抽一口冷气,朱棣咬得既深又重,直像要 将她的心头肉剜出似的。不过他总算能克制自己,没真咬下她 一块肉,否则她一定和他没完。 朱棣以双臂撑起自身,眼神阴晴不定望着她。太平别过头去理 好衣襟,虽然钗横鬓乱,口吻犹是好整以暇:「有些人,不是 你用刀剑就能封住他们的嘴。」 「我现在知道了。」朱棣咬牙切齿道,又狠狠以吻封住她的嘴 一回,才以温热的掌心按上她胸前的咬痕,不甘不愿的问道: 「痛吗?」 太平没点头也没摇头,他自知理亏,卷起衣袖,露出一截手臂 递到她面前。 「餔脯咸肉。」太平嫌弃的撇开头。 「嫌我?想抄家不成?」他手臂改勒住她的颈,直到她双颊染 上一抹绯色,红艳似火的睁眼瞪着他。 「我生前若安份当个诸侯王,即便不遭削藩,生前享尽荣华富 贵,死後旋即名埋九泉,连个文人都不如,有什麽乐趣?」 「我是旁观者清,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子女因我而死, 也没什麽好怨。後来李隆基落得这等收场,总算稍微能明白我 和四哥的心情。」太平抱着朱棣的手臂靠在他怀中,事实摆在 眼前,她想了一千年,难道还想不通吗? 朱棣沈默半刻,将下颔抵在她的额上,道:「我没你母后的胸 襟,不止女人,大概也没几个男人有她的胸襟,於陵前立无字 碑任凭後人品评。」 太平没有答话,因为她也不知该如何评论她的母亲,从来,她 就弄不清她的亲生母亲究竟想些什麽。 朱棣知她的心事,於是道:「趁现在兵荒马乱,道衍先生应承 替我布阵掩饰,说不定等我们成亲生子回来,这场仗还没打完 。」 「茫茫人海,你我随时擦身而过,最好能如你所愿。」 太平此言一出,便算是答应了,朱棣搂紧她的腰,低声笑道: 「就像你说的,我穷兵黩武,想必不会投生什麽好人家,说不 定成了个破落军户的穷酸文人,正琢磨怎麽显达四方。」 「这样更好,没钱就没女人,我大可不必费心套十个戒指绑住 你。」 「哼,你若敢找什麽情夫,我就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 「别被下狱问斩就好。」 两人嘴上互不相让,最後忍不住相视一笑,他眼里的阴霾渐渐 化成浓烈的情慾,扬袖扑熄烛火,室内顿陷一片昏暗。 「明天就走,今晚可得好好温存一番。」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 ┌───┐ ┌─┐ │┌─┐│ 一个的世都是自己│┌│┌────┐ ││┐││ 每一个人的红尘也都是自己认定的, │└┘│ ┌┐│ │└┘│ 了自己,就头。 └──┘ │┘ └──┘│ ┌┐ └─ └──┘             〈红尘尽处〉金鱼/字.mayacafe/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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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18.168.19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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