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oskovich (大喇叭)
看板NCCU_Wind
标题[心得] 6/2政大管团练日志
时间Thu Jun 3 02:02:59 2010
【Probably there is no good or bad music, there is only music that
excites you and music that leaves you indifferent. That's all.】
--"Testimony", The Memoirs of Dmitri Shostakovich.
(四)旅程
一天,我跟我的家教学生说:
「你该要把握机会多出去旅行、流浪,你对生命的体验与经历会非常地深刻;
别被环境、考试、补习班这些琐事给制约了你人生的广度与深度。」
「出去玩还不就看到那些东西,树啊、人啊、路啊...」她说。
「嗯,」我莞薾。「不,我想你不曾敞开心胸接纳这个世界。」
朋友,你可曾真正聆听过这个世界的声音?见到世上最神秘的颜色?
我走到台湾的尽头,看见埋设地雷的出海口,用极为简陋的路标指着宝藏所在;
我走到被世界遗忘的海港,聆听月光最震撼的声音,是的—月光的声音。
我与朋友在沈甸甸的夜色下沿着浪花拍打的海岸线前行,
忽然我觉得身後有种熟悉的呼喊,回首—是月亮在低喃。
我与朋友驻足在那儿好久。
月光洒在海波上,载浮载沈起了最响亮的共鸣,
银波、玉盘,月光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却又陌生,
小时候晚上睡不着总是她轻柔地唱着安眠曲哄我入睡,
而今的我却忘掉那最亲近的呼喊,直至外出流浪的那一天。
傍晚时分,夜幕低垂,
天空乌云密布,刮着冽风、飘着细雨,
两边是大山、大海,
公路的双黄线緜延到天际,不见尽头;
这总是使人感到自己身处天涯的陌生感,引人乡愁。
在一个宁静的午後时光,
我曾与一个学弟试图分析出所有我们在当下听到的声音;
树叶的沙沙声、风声、远方的嘻笑、围墙外的车水马龙...etc,
最後我们得到了十六种声音,
我们与声音共在,又是无可避免的。
「旅人才知道家的温暖。」
我们都在人生的路子上流浪,
背着自己心爱的乐器,遇见百款人情;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最深沈、最安定的声音回荡,那是什麽?
身处天涯海角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
袪除了外面嘈杂、躁动的纷乱,
我们才真正找到自己心底属於自己的声音,
原来,声音是我的本质。
向外探求自我的本质,最後却在己之内找着。
提到《神隐少女》的女主角名字—千寻,
总是让人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或许,暮然回首之後,看到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吧?!
(三)逍遥
「鹏之徙於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身体是灵魂的坟墓,
纯粹的思维才能真正自由地遨翔。
虽说,界线是必然存在,
但是,能够在思维活动中得到那最大的奔放空间,
不也满足矣?
别再受限於环境、外在条件或者其他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没有最好的音色又如何?孩子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
缺乏精确的音准又如何?祭司在枯竭的大地上祈雨着。
坚毅的「人」所散发出的光芒才是最耀眼的,
他的言谈不是最完美的又如何?
Theoria,不涉入、不参与的纯粹旁观,
我向往那些在场边看戏的希腊人,
他们才是最有智慧的一群,
也难怪,他们向往着真正静心沈思的活动—也就是神只的样态。
「理想好重要对吧?」
「人没有理想如何能活?」
「嗯,人不轻狂枉少年。」
「那,你打算什麽时候成年?」
「你觉得Peter Pan会怎麽回答?」
「...」
(二)选择
「人的存在问题即是选择问题。」
使命、责任、义务、担当总是伴随着选择、承诺而来,
我们以为我们可以自由地选择,
但是结构的桎梏却迫使我们面对自己;
我们选择音乐、选择乐团并不是因为我们喜欢,
而是因为我们必须这麽做。
而人总是透过这样的选择才能彰显自己的生命意义所在,
闯了一堆祸、留下烂摊子,
人是堕落、腐败、黑暗、恶心的存有,
但是人同时是神圣而崇高的,
人的神圣崇高之处就在於人能够宽大地接纳、勇敢地面对这样的自身存有,
那确是伟大的!
人成就自己的伟大也不是因为我们想要、喜欢,
是因为人必然是伟大的,人必须是伟大的。
对自己许下承诺,
明知一切是不可能的,
却仍然坚忍地将石头推上山丘再任由它滚下来,
在那一瞬间,石头是属於我的,
存在是属於我的,景仰自身的神情也是属於我的。
(一)落幕
团练日志走到尾声,
不避俗套地感谢大家给我这份学习的机会。
这个学期,除了自身以外,
放了最多重心的就是音乐这一块了;
管乐团、毛毛虫、偶尔的友社...etc,
做事情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低能,
付出永远不够,能力总是不足;
帮助他人、改变环境是一种奢侈的幻想,
人往往连自己最细微的坏习惯都难以戒除,
更遑论世界的荒谬。
对他人的观照总是不够全尽,
我们只看到他人的其中一面而已。
人总是无法完全开诚布公地对别人活着,
我们总是隐藏很大一部份的自己,
那是如日记般最赤裸、私密的记录,
一旦失去珍藏,我们将一无所有。
我曾自闭,我曾想轻生;
而在同时,我也曾想改变世界,我也曾怀抱着巨大的热情与理想,
我曾爱他人更甚自己,我曾想兼善天下更甚於独善其身;
可是在许多挣扎与奋斗的过程中,
热情早已随眉梢的汗水滴下,远离了我;
而自己便开始厌恶作为如此的存有,自此将自己封闭在一切尽是「我我我」的密室中。
有人说这些团练日志好像在打自己的网志,
我也曾问过团练日志是什麽;
我想,我希望这些团练日志是镜子,
镜子的映象其实是虚幻而飘渺,那只是一点光影的魔术加上视力的错觉罢;
但是就像阿赖耶识般,尽管映象本身是假,但是却反映出了某种意义的真实;
我一向不相信文字说说的具体内容能够对於团练本身有什麽帮助,
因为「团练」这件事情根本只是我们每周三晚上的沧海一栗罢,
重点是我们其实都在进行一件最为艰难、深刻的工作—生活。
音乐,是生命。
生命的昇华如何能靠区区三言两语达到?
那是充满着实践、工夫的过程;
不出走流浪,如何能体察自己的生存?
停止思考、背叛灵魂,如何能开显自己的理想世界?
逃避选择的使命,不肯真诚地面对自身,如何能知道自己的能耐与界线?如何认识自己?
音准如何?音色如何?乐句如何?...blablabla...
对我来说,这些问题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
我们不是每个人都是音乐家,不是每个人都是乐评,
但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多与自己促膝长谈,关心他的存在问题,
音乐不过是个很好的进路,也就如此。
如果音乐被化约为仅仅音符、术语,
那还有什麽好谈?制式地套用公式不就得了?
但绝不是这样,
那最深层、最需要静思、最神秘的声音,
是自己的声音、是宇宙的声音,
我从月光那里听来,你要从哪里听来?
(零)晚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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