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鸱枭在窗外的松间鸣啼，摇曳的灯火透过窗纸，朦胧的照在夜间。此时的王进， 还在案前提笔，身周满是弃用的废纸与散落的书籍，虽然已现疲态，但是他仍振笔疾书着 。有时写好一张，点点头，便规矩的堆在一边；有时写好了，看了看却有些泄气的随手丢 在一旁。他便在这小小的书斋中，独自一人书写着。 「公子，已经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此时，一道声音传来，打破了宁静。这时王进才停下笔来，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向来人 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倚靠着门扉，脸上满是担忧。虽然她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但身後垂着的雪白尾巴却透露了她的身分。 「云儿，我再写一些，便去歇息。」王进疲惫的笑了笑说道。「刚好有灵感了，应该能够 多写几张。」随後又提起笔来，继续书写。 而女子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走入房中，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对方，不发一语。 良久，当远方传来几声鸡鸣，王进才终於放下笔来，伸了伸腰，望向一旁的女子。两人相 视而笑，一同将杂乱的书房整理好後，走到厅堂去。 「公子这回是在写什麽书呢？」为王进倒上茶後，云儿有些疑惑地问道。尽管王进是以写 书维生，但平日的起居都还算规律，像这次通宵达旦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次是一部小说，关於唐明皇跟杨玉环的……书坊那催的比较紧，所以才想要趁有灵感 时多写一些，让你担心了。」王进答道，同时喝了口茶醒醒脑，入口的茶香将通宵带来的 头痛减轻了一些。 「公子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那情况如何呢？」 「多亏了昨晚的努力，现在只剩下最後一回，慢慢写大概再两三天就能完成。接下来就不 会再通宵写作了，你放心吧。」 「嗯，那完成後要第一个给我看喔，我一直很喜欢唐明皇跟杨贵妃的故事。」云儿点了点 头，随後说道。 「那是当然……若不是你，我也无法全心投入写作，谢谢你，云儿。」 「说什麽呢，多让人害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闻言，云儿脸一红，喝了口茶後低 声说道。 「不过公子，从前我就一直很想问，为什麽你不继续考取功名呢？凭你的才智，至少能中 个举人，说不准还能考个贡士、进士的……做了官也不至於像现在这样子，还得看书坊的 脸色。先前我要变些银子出来给你花用，或是让这宅子变得好些，你也不肯。」过了一段 时间後，云儿开口问道。 「功名，那可是天下至毒之物，云儿，你看看古今多少王侯将相、多少状元进士，能在获 取功名後保持初心。他们要不是在追逐的过程中渐渐腐化，要不就是在位居高位後无法克 制自己的野心继续膨胀……善终者，鲜矣。我也有自知之明，若是最後取得高位，也未必 能够克制住自己。那还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子，简简单单的。」王进闻言，笑了笑说道。 「至於狐仙的术法，我也是知道的，从古至今关於你们的传说那可是不胜枚举，我也知道 只要我开口，那肯定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说到这王进顿了顿，看向眼前的云儿，而 对方也笑着点了点头，他喝了口茶，这才继续说道。 「但我是不会向你要钱花用的……人一旦富贵起来，那会变成什麽样子就没人知道了，我 想让自己就这样维持着最开始与你相遇时的样子，这样我们才能长久下去。」 「公子真是……志不同於常人呢。」看向眼前的人，云儿不禁叹道。自己活过上百年的时 光，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像王进这样看得透澈的，也是从未见过。 「云儿也是，和我从前在书上与传说中听闻的狐仙或是狐妖完全不一样。本想说会是仙气 渺茫高不可攀，或是妖媚倾城的样子，但没想到，原来狐也和人一样，甚至还比人们真诚 、纯朴。」王进感慨地说道。 「这是自然，我们的想法都是很单纯的，不像人类，整天汲汲营营的，不知道要做什麽坏 事。」听到王进的称赞，云儿不由得骄傲地说道。随後想到眼前的也是人类，又低声补充 道：「不过……公子应该算是例外吧。」 闻言，王进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些什麽。两人就这样继续喝着茶，一边闲聊着，一边享受 着清晨的静谧。 不久，彻夜未眠的王进也终於撑不住睡意，趴伏在桌上睡了起来。云儿见状，轻笑着抚了 抚他的头发，为他加上几层罩衫。 「既然公子不负云儿，那云儿也会一直陪在公子身旁……」 月入乌山朝日熙。人世飘摇多仳离。君心慎勿违。愿如初见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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