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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的穿着是怎麽回事?」 到了约定的地点,约定对象的打扮却异常古怪:身上裹着一件亚麻色的斗篷,宽大的下摆 连脚踝都遮住了,背上则背着一个单肩行囊。配上灰白的头发与皱纹凿刻的沧桑面容,他 的模样就像五十年前四处旅行的浪人。不,五十年前应该也没有这样穿的怪人才对。顺带 一提,放到现代,这类人被称作流浪汉。 「不要叫我老师。我出外旅行都这样穿,既可遮阳又能防寒,之後我也帮你做一件吧?」 眼前这位打扮怪异的人正是我的老师。 「不用了,我还不想被朋友们鄙视。」将垂头丧气的老师抛在一旁,我仰头直视眼前矗立 的大山。 「等等要去的村落就在这里吗?」几天前,老师突然宣布要出趟远门,似乎是某个村落的 土地神继任者有所争议,拜托老师去当仲裁人的样子。 「对,往上爬一段路就能抵达。出发前,把背包给我检查一下。」老师将手伸向我,我则 解下肩上的背包。 「按照老师吩咐的,没有携带任何金属或塑胶制品。不如说,除了换洗衣物外我根本不需 要自行准备东西;老师你早就打理好了不是吗?」 「虽然如此也要再三检查。尼布拉的排外性非常强,如果惹村民生气的话,我们以後都别 想接近这一带了。」 老师将每件衣物摊开确认,又摸了摸我的口袋後,才满意地点点头。 「剩下的注意事项等抵达再说吧。在那之前,先把这个挂上。」老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 的香囊交给我。 「里面揉合了山芙蓉、山茶花之类的花瓣,可以御寒。」 我故作吃惊地看向老师:「原来老师你除了指着别人的不幸捧腹大笑外,也会关心人啊。 」 「那是你才会做的事吧。先提醒你,等等上山後像这样的玩笑话要克制点;待在有灵气的 山中可不能抱持亵渎或轻慢的态度,否则就别想出来了。」有别於平时的慵懒语调,老师 很罕见地用严肃的口吻发话。 「那麽,出发吧。」 秋冬交替的温度变化特别快,刚过中午不久,气温就已经降低许多。不过比平地略高些的 地方,空中就飘散着淡白色的雾气。微弱的虫鸣断断续续地从两旁传来,踩踏石阶的沉音 回响在丛生的竹林间。这种沉闷的气氛让人有些窒息,於是我随便找了个问题。 「说起来,到底要怎麽选择土地神呢?按照老师的说法,那是个排外性很强的村落吧。他 们真的会接受老师的决断吗?」 听到疑问,老师放缓脚步等待着後方的我。明明穿着那麽大件的斗篷,那种诡异的速度是 怎麽回事? 「大概会吧。先不论裁决本身,我是他们少数接触过的外人,又是更少数的侍神者之一, 论资格恐怕无人能出其右。话虽如此,想必村民们也不会接受轻佻的裁决。这次的旅程变 数很多,恐怕会比预计时间还要更久,也可能会耗上一两个月。让儿子待在无法联络的山 中这麽长一段时间,你的父母也会担心吧。不如……」「我已经预先说过这趟旅行可能会 拖很久,父母也已经同意了,您大可放心。话说,距离村落还有多远呢?」 「说的也是呢。我看看,这附近应该差不多了,先停下来吧。」老师左顾右盼了一阵,确 定没有其他登山客後,从怀中掏出两片叶子制成草笛,并抵住嘴唇。 哔ーー尖锐的哨音冲出口中,树叶颤巍巍地乱颤,几只山鸟被吓到,啾啾乱叫着飞出树林 。刮耳的高音持续了十秒左右才停止。 「您知道什麽叫事先沟通吗?」我瞪向老师以表示不满。 抱歉抱歉,老师笑着赔罪。「我也不是故意戏弄你的。只是让外人知道入山方法的话,恐 怕还没到入口就要被赶回去了。」 说话的同时,四周飘散的雾气开始聚拢,乳白色的浓雾将附近的景物都遮住了。一会後, 雾气才渐渐散去,眼前出现了一条先前不存在的道路。 「这是通往尼布拉的路。之後的路上你先不要开口,静静看着就好。」我点了点头。就算 平时会玩弄老师,我也是会分清时间地点的。 老师率步踏上有些潮湿的泥地。四周变得更安静了,虫鸣声彷佛被抹杀一般,森林呈现一 片死寂的氛围。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後,一道灌木丛筑成的围墙出现在眼前,两名皮肤黝黑 的男人则驻守在前方。两人手持木制长矛,赤裸的胸膛则有几道长长的伤痕。见到我们後 ,左边的男子竖起长矛。 「阿萨,布拉!」我听不懂他的话,但还是看得出眼神中浓浓的警告意味;老师打了几个 手势,又指了指我和自己。这样僵持了十几秒後,男人放下长矛,迳自转身离去。 「跟着他走。」老师向我低语,随即踏步前进。 我们终於进入了村庄。 村民似乎不多,房屋稀稀疏疏地散布在村中各处,中间有一个开阔的广场。仔细一看,除 了屋子外,就连墙边摆放的工具都是木制品,「尼布拉将土中的一切都视为死者之国的事 物,所以石头或金属之类的东西都别带来。」这里的人果然如同老师所说。村民们三三两 两的聚在一起,他们用好奇警戒各半的目光打量我们。我本来以为只有男性会赤裸胸膛, 但村中无论老少,就连女性也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则围了条裙子似的布遮挡。伤脑筋,我 只得死死盯着领路人的背影,尽量不去想其他的事。 但最奇怪的是,他们没有说半句话。直接出声也好,窃窃私语也好,周围没有发出半点声 音;难道一说话就会被吸走灵魂吗?我一边用奇怪的理由说服自己,一边加快脚步跟上老 师。 男子将我们领到了一位老人跟前後就离开了。见到老人後,老师趋前一步,比了几个手势 後单膝跪下,我则效仿老师的动作。对方则回以微笑,并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一根树枝, 吟哦几句话的同时在我们头上绕了几圈;大概是某种祝福的仪式。结束後,他指了指不远 处的一间屋子,老师点点头,随即牵着我的手进入屋中。 这间屋子原本似乎是间仓库,除了充当床铺的草堆外,屋内没有其它东西。老师进屋後立 刻脱下宽大的斗篷,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终於结束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半点规则可循的语言,这叫别人怎麽读懂嘛。啊,你 已经可以说话了。」 我一边将背包中的东西取出,一边向老师询问:「既然已经到了,可以请老师你说下这里 是怎样的地方了吗。之前问的时候都被『不足为外人道也』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回避,现 在回答应该没问题了吧?」 「说我莫名其妙太伤人了。你想问的是村中诡谲的气氛吧?这个名叫尼布拉的村落呢,由 於村民和土地神的特性而极度排外。」 那又怎麽了?面对我疑惑的眼神,老师慢慢的说下去:「这里的隐密程度可不像亚马逊丛 林的原始村落或藏族那样单纯的远离人烟;险峻而鲜有人迹的山脉、土地神的特性,再加 上村民们彼此能够心灵相通,连语言都是无谓的存在。许多因素逐渐累加,最後就彻底地 排斥外人进入了。我刚刚吹响的草笛也是,不透过某些手段是无法找到这个村庄的。」 「可是这样的话,老师你当初是怎麽进到这个村庄的?」我接过老师递来的睡袋,将其平 舖在地上。即使草堆再怎麽柔软,身为都市人的我也不可能习惯。 「理所当然的提问呢。我以前有段时间迷上爬山。有一次在附近迷路,就误闯进尼布拉了 。那时可真是头疼啊,除了一些简单的手势完全没有可以沟通的手段。即使到现在,我也 没能完全弄懂他们的思考逻辑。」老师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则淡然地听着;当上弟子後第 一件学到的事,就是永远别对这个人的过去感到讶异。 「总而言之,」老师确认完行李後站起身。「我先去跟村长安排接下来行程,应该明後天 就能带你认识村庄。想上厕所的话要去村外,你到刚刚那间主屋找我就行。除此之外不要 离开这间屋子。晚上我会教你几个沟通用的手势,你先随便找点事做吧。」老师絮絮叨叨 地说完一大堆後,就迳行推开门离开了。面临真正无事可做的情况,我也只能躺下睡觉。 隔天老师吃过早餐就出门了,只有中午时回来一次。百无聊赖的我只能翻弄老师的行李。 里面除了各种花草外还有一些木偶,种子等等用途不明的玩意;平常的道具似乎没有带着 。翻完袋子仍没找到可以消遣的东西,我只好躺在草堆上发呆。虽然想藉上厕所的名义出 去遛躂一下,但村内的人们都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第三次时我就打消了念头。 「明天一起出门吧。」我正打算将鱼腥草混入老师的晚餐以表达不满时,老师冷不防地抛 出这麽一句话。顺带一提,今天的晚餐是山猪肉。 「怎麽突然说这个?」我努力压制住雀跃的心情,用平淡的语气发问。 「毕竟今天都把你扔在这里有些过意不去,明天和我去看看两位神候补吧,多些见识才能 学到东西。」 我用感激的眼神看向老师,老师则以慈祥的模样说:「好了快吃饭吧,难得的山猪肉冷掉 就不好吃了。」说完便捞起一块放入嘴中,然後吐了出来。 「这是据说村子刚创立时就存在的榕树,是其中一位土地神候补。」我们正处於村中的某 处角落,树下有两个小小的祠堂,分别祭拜土地神和山神。因为土地神当上山神的原因, 祭品只有山神的那一份。 「即使是最严寒的隆冬,这棵树的树叶也不会凋零。本来要让这棵树继承土地神,但一部 份的人认为这棵树灵气太弱,不适合。」老师一边检查树况,一边解释给我听。除了我们 两人外,村长和另一位村民也跟着行动。看到老师触摸榕树,男人似乎想说些什麽,却被 村长制住。 「灵气能够凭肉眼辨别吗?我是指没有准备工具,又是普通人的情况。或者说这里的人们 跟老师是同种体质?」我虽然也想靠近点看,但男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局外人的我还是不 要贸然行动比较好。 「别想太多,这里的村民也是普通人。只是他们久居山中,对事物的感觉自然要比水泥丛 林中的人们灵敏一些。」老师随手扯下一片树叶嗅闻,男人似乎要爆炸了,让村长您夹在 中间真的很对不起。 三十分钟後,我们前往另一个神候补的所在处。「健壮的四肢能以最快的脚步穿越森林, 甩动的尾巴能预测风的流向,藏起的獠牙能精准地咬住猎物的咽喉;身躯如冬季的赤阳般 夺目,眼眸似广袤的土地稳重,堪称智慧与勇猛的化身。」这是老师昨天得知的情报。我 心中浮现出狮子的形象,但又摇了摇头:这里可不是非洲草原,若说是老虎还差不多。总 之,无论是什麽妖魔鬼怪我都挺期待的。 是猫。一只黄色的长毛猫正窝在草堆上打着哈欠。 外型确实符合村人的描述,我也知道传统的野猫是会狩猎的;但这只毛茸茸的玩意完全没 有半点勇猛的模样,就这样化为一坨毛球趴在我们面前。不,说不定这只是外型像猫的生 物,其实是某种伪装也说不定… 「是挪威森林猫啊。」老师低声说道。他没有上前触摸,只在远处观察。毕竟动物比较敏 感,老师也不想多生事端吧。扮演了十分钟的动物园游客後,我们才离开这里。顺带一提 ,那只软绵绵的生物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动作,明显是在享受午睡时光。 「两个候补不相上下啊,这可难办了。」 「树也就算了,那只猫到底怎麽回事?」 结束行程的我们回到仓库。听到老师满脸严肃的结论,我终於忍耐不住。 「是只桀敖不驯的野猫也就算了,那完全就是随处可见的家猫吧?我家的戈兰妮都比牠有 气势多了。」 「你家的猫名字还真凶猛。猫本来就比其他动物多了几分灵性;存活二十年的猫便足以成 妖,那只猫至少活了三十余年,完全符合条件。」 「三十余年?那可真是够久了。话说,猫这种动物不是倾向於阴,比起神明更接近妖魔吗 ?」 「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没能看到我吃惊的样子,老师似乎有些失望。其实我非常惊讶 ,惊讶到差点跳起来了。 「尼布拉的土地比较特殊;我说过了吧,这里的排外性非常强,那并不单单只是地缘上的 排外:祭祀山川自然事物者为阴,此处的土地神又有隐蔽的性质,阴气就更重了。不过这 仍是以我们的标准定夺,或许这里的人们早就适应了阴气,阳气反而没那麽重也不一定。 」 我点点头。「猫成为候补的理由我理解了。话说,如果这个村庄阴气颇重的话,我们两个 外人待太久不会伤身吗?」 「当然会啊,为此我才交给你香囊。那里面的成分单就抵御阴寒来说效果很好,除了洗澡 外最好都别拿下。」 香囊的确有用,这两天我都未感受过一丝寒意。即使大半时间都待在屋中,起雾的山谷应 该还是属於酷寒地区。但我实在无法将村民暴露的穿着和寒冷联想到一块。 「总之,两边都符合资格。榕树是悠久的存在,猫则超越了俗物。要界定方向性不同的两 者虽然困难,但还不到棘手。不用等到立冬,一星期左右便可结束。」老师吃完饭时,信 心十足地做出结论。 「我回来罗,这是今天的晚餐。」老师将芭蕉叶包着的饭菜递给我,随手便将斗篷扔到一 旁。来到这里已过了一个星期,我出门的时间仍少得可怜。即使跟着老师出门,也多是些 听不懂的内容,或者说根本没有内容。 「今天的进展还是很少。两派各持己见,几乎不听我这个中间人说的话。理性分析不听, 诱导对心灵相通的人又没什麽效果;要是没有村长的话,他们可能很想把我赶出去,不, 是一定会赶走,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在立冬前选出来。那些老顽固也不想想……」因为裁 决的情况一直没有进展,老师发牢骚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虽然我很想嘲弄他一番,但只是 自找麻烦。 「话说回来,这个村庄的人们都不怎麽说话呢,难道村民间可以靠视线或某种默契交流吗 ?」我决定强行岔开话题。 「喔,当然还是有说话的时候,很少就是了。比如说祭祀时的祷词,通知全村集合的时候 ,还有村子被野兽或妖魔袭击的时候。简单来说就是要迅速传递情报的时候会改用喊的, 因为心灵相通的速度不够快。」老师徒手抓起几块山苏扔进嘴中,将其咬碎。虽然我也很 想学他那豪迈的吃法,但受良好家教限制我只能端起硕大的叶片,像吃粽子般小口吃着。 「基本上都不会有什麽声音,尤其是这种半夜…」话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人类的惨叫。 老师抓着山苏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十几秒後,他才缓缓吐出一句:「你不要离开,我 去看看情况。」 虽然尼布拉不受外界侵犯,但山里孳生的妖魔仍有袭击村子的可能。因此村中的男人会轮 流担任战士,负责监视村子周遭情况和处理一些公共事务。惨叫的是当晚在门口站哨的战 士,他听到另一位战士的「叫声」而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被拖往村外,只剩脚不断 扭动的同伴。他伸手去救,却已经迟了。即将入冬,尤其是半夜的山里非常危险,贸然搜 救只会折损更多人手;众人只得捱到明日。 次日,太阳一从山际浮现,全村的男人全体出动,寻找被带走的战士踪迹。 「我也去帮忙,你别离开屋子。」老师一大清早就加入搜救的行列。然而,即使全村努力 了一整天,仍然徒劳无功。 当晚的气氛非常沉重。土地神空缺的现在,被抓走的村民,加上即将到来的冬季,即使是 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而身为村中异质的存在,每天和村民交涉的老师只怕更辛 苦吧,我悄悄地看向老师。他正专心致志地啃着芋头。 「不用紧张,这个时间点出现妖魔确实在意料之外,但还不成问题。」注意到我的视线, 老师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比起这个,麻烦的是土地神的裁决。只怕这次事件会让两边态度更加激化,我的立场也 会更艰难。」老师双手抱胸,闭眼想了一会。 「还是先解决琐事吧。明天我会认真以对,你乖乖待着就好。」 隔天早上,老师从行囊中拿出一个木制的小人偶。 「这个?这是用槐树制成的木偶,我打算用它来寻人,今晚再跟你详细说明。」老师又从 行囊中掏出几片叶子放入怀中。披上斗篷後就出去了。 好闲啊。早已睡腻的我开始做起伏地挺身;最近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练起身体。都说无 聊会致人於死,我反而因为无聊而让身体更强壮了。精进学识,强身健体,我们为了享受 更加舒适的人生而忍受大量枯躁乏味的练习,但那些时间不也能拿来享乐吗?或者说质量 更胜重量?当我没头没脑地想着这些时,突然感到一股尿意。不管多麽兢兢业业地对待人 生,有些事还是无法避免的。 按惯例,我前往主屋寻人带路。虽然要人陪着上厕所这种事很像三岁小孩,但我已经习惯 了,附带着村民的视线也是。习惯真是可怕。 推开大门时我才想起,老师跟村民们一起去搜索失踪的战士了。 「这下该怎麽办呢?」我倚在门边的墙上自言自语着。村中大部分的男性都出去找人,剩 下的肯定有事在身,不能随意麻烦人家,我又不敢去搭讪小孩。顺带一提,女性从一开始 就不在考量之中,我并不像老师有着能认识任何生物的奇异体质。 「果然要厚着脸皮去求大人吗,还是就这样忍过一天算了?」忍住似乎会得膀胱炎什麽的 ,但我还很年轻,滥用几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正当我嘀咕着的时候,有个小男孩出现在 我的面前。 说小其实不太合适,因为他比我还要高些,只是稚气未脱。他直直地盯着我,弄得我有些 尴尬。 「你,你好。」我试着比出老师教我的手势。 「乌鲁。」男孩简短的回了一句。看来意思有传达到,我松了一口气。 「多鲁?」男孩歪着头又补了一句,可惜我完全听不懂。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是问我 在做什麽。我突然灵机一动:拜托他的话应该能带我去厕所吧? 「我,想要,厕所,拜托。」我试着组合记忆中的几种手势拼凑出意思,男孩则保持歪头 的姿势,看久了还挺可爱的。我将「拜托」的手势又比了几次。 「阿萨!」似乎弄懂了我的意思,男孩满面笑容的拉起我的手,拖往村外。即使是封闭的 村庄,小孩依然是天真无邪的存在啊,人性本善万岁。 「柯拉,柯拉!」到了村庄外面,男孩用手指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我对他点点头以示理解 ,便缩去树後。 处理完人类的义务後我回到原地,但男孩却不见了。咦?难道我动作太慢,让他等得不耐 烦了吗?听说男性平均的排尿时间是十三秒,看来我得努力接近平均值才行。不过即使他 先走了,村子就在不远处,我应该是走得回去的。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我慢慢地踱步回去 。 奇怪的是,来时五分钟不到的路程,怎麽走都看不见村子的灌木丛围墙,我心中涌起一股 不祥的预感。彷佛呼应我的感觉,雾气变得浓密,四周慢慢染成乳白色的世界。不妙,非 常不妙,我开始拔腿狂奔。迷路时待在原地不动,等待救援确实是最佳选择,但仅限当事 人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当四周被浓雾包围我完全放弃寻找村庄时,「祂」现身了。 说现身有些不太合适,因为我什麽都没看见。眼前仍是雾茫茫的一片,但气温却明显暴跌 :枝叶开始结霜,地面的水洼结成薄冰,就连呼出的气都瞬间结成了冰晶。 「哈哈,这可真是最糟的情况啊。」虽然嘴上逞强,但我的牙关早已喀喀作响,双腿也抖 个不停。好冷,自从来到这後第一次感觉到的寒意就如此强烈,彷佛被扔进冷冻库,血液 都要冻结成冰似的。双腿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从指尖开始,身体慢慢被白色侵蚀。我要 冻死了吗?听说冻死前会先睡着,可是我还清醒得很,不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冰棒是 什麽感觉。明明全身都不受控地颤抖,脑袋却还能思考这些无谓的小事,还是说正因很冷 才能冷静以对?当我还在纠结时,降温停止了。 「怎麽回事?」我还没反应过来,雾气便骤然退去;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 这就是所谓的濒死体验吗?」听说死前作为伴手礼,会播放人生的跑马灯,而我只能看到 迅速落下的黑色帷幕。 「哦,醒了。」帷幕再次升起,看见的是在一旁烤火的老师。 「你可是睡了整整一天啊。把这杯喝了,可以驱寒。」他将火堆旁的一杯茶推给我,我依 言饮下。胃中彷佛升起一团火焰,虽然头脑仍很昏沉,但四肢的感觉已经慢慢回来了。 「捣蛋的小孩已经认罪了,从你的情况我也大概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但还是先详细说下 事情始末吧。」老师揉着眼角,似乎非常累的样子。 我按住沉重的脑袋,努力将事情完整交代了一遍。听完後,老师点了点头。 「大概跟我想像的一样。虽然有些小问题,但最想问的只有一个:你为什麽没死?」 「……大概是我运气好吧。」我反射性地想要回嘴,但看到老师严肃的表情,话就吞进嘴 里了。 「这可不是单纯的运气。从你刚刚的描述听来。那个妖魔八成是冰或冷气一类的。手指都 变白了却没有冻伤,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麽一说,我的双手虽然发麻,却没有肿痛 的感觉。 「一开始找到你时,我的心跳都要停了。你的样子跟一具放置在太平间的屍体没两样你知 道吗?即使截肢都是侥幸了。」老师的语气罕见地急躁起来,可见我的情况真的十分严重 。 「对不起。」我老实地道了歉,老师只是摆了摆手。 「然而你的身体却均衡地降温了。不只是组织,连血液和神经都一起冻结了,简直像人工 冬眠一样。明明是这样,却又没完全结冰。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啊。」 「我也不知道,但雾气突然就散去了。话说,老师你不是和村民们一起去搜索战士了吗? 怎麽会找到我呢?」虽然有可能是回来後才发现的,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失踪的战士早上就找到了,虽然全身冻伤,但没有大碍。你身上有我偷偷放的相思木种 子,本来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你真给我捅篓子。」老师严厉地瞪了过来。我没有资格反 驳,只得将头低下。 「但还是很奇怪,雾气突然散去?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可能才对啊。」老师一边念念有词 ,一边皱着眉头思考。 「会不会是因为我戴着香囊的关系?这几天确实都没有感受到寒意,老师你不也说这可以 御寒吗?」 「那个的效果可没这麽好,我找到你的时候它早就冻成冰了,你现在脖上系着的是我另外 做的。况且一个香囊也没办法解释现在的情况…」老师的表情突然一变,像是想到了什麽 。「等等,你这几天都带着香囊吗?」 「嗯,不是老师你叫我不要离身的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意思啊!托你的福,不对,托你的祸所有事情可以一次 解决了呢。」说着不知所云的话,老师突然大笑起来。 「这是最後了,好好看着。」隔天早上,老师连着行囊将我扛在肩上带去主屋。到了屋内 ,老师将我扔到一旁,就和村长开始讨论起来。不同以往,这次的讨论激烈多了。虽然都 是听不懂的语言,但就连性格温和的村长也面露怒容;老师到底说了什麽?最後,老师从 行囊中掏出几根树枝交给村长,村民们才安静下来。 当晚,我们一行人潜伏在距离祠堂最近的屋中,老师则在屋子周围撒了些细碎的东西。其 中一位村民将猫抱来放在榕树下;猫还是跟第一次一样打着盹,完全没有抗拒的打算。准 备完毕後,老师从怀中掏出我之前配戴的香囊,就这样扔向远方的灌木丛中。香囊? 「飕飕」几乎就在香囊掉进树丛中的同时,一阵风夹杂着雾气从外涌入。毫无疑问,「祂 」再次出现了,而且还进到了村中。 感受到雾气的同时,原本一直睡觉的肥猫突然跳了起来,「咕噜噜噜~」牠开始低声吼叫 ,後方的榕树枝叶不住乱颤。一猫一树就这样被浓雾团团包围,雾气完全没有飘去其他地 方。几个钟头後,雾气才伴随着冰风缓缓退去,而祠堂的景象早已截然不同:原本翠绿的 榕树已经一片叶子都不剩了。虽然这样才符合现实,但所有的叶片瞬间枯落的景象还是非 常惊悚。树下,猫正舔理着身体,原本橘黄的毛色全染成了银白。这也是雾造成的吗? 「呜喔喔喔!」村长突然大吼起来。不只是他,身旁的其他人,预先吩咐躲在家中的村民 们全都推开门冲向祠堂。 村长将猫高高举起,大家则高声叫喊。一行人簇拥着猫只来到村中央的空地,村民们各自 取来了贮藏的食物,有人升起了火堆。和这村子完全不符的宴会就在众人的欢唱中开始了 。 「怎麽了,一副吃惊的表情。」老师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道:「好不容易选出新的土地 神了,你也跟大家一起庆祝啊。」 「我的体力还没完全恢复,所以不行…不对!这是什麽情况?不是隐秘的民族吗?这样大 声喧闹是怎麽回事,村民怎麽突然就疯成一团了?连那位老爷爷村长都开始吼叫起来了啊 ?尤其是那个!」我指向漩涡中心的新任土地神。「只不过换个毛色,为什麽那只猫突然 成了新的土地神?村外的妖魔又跑去哪了?」被我逼人的气势吓到,老师缩了一缩。 「你先冷静下来,把香囊脱下,吹个冷风吧。我会解释的所以你冷静一下。」但在老师开 口前,一群村民便涌了过来,将我们扔进宴会之中。狂欢持续了整个晚上。 「那是山神?」 隔天早上我们就离开了。我的身体似乎只有紧急处理过,必须回到山下接受完善的治疗。 和村民道别後,老师再次吹响草笛,我们循着雾气前进。 「嗯,一开始就没有妖魔存在,最好的证明就是那位战士:如果是心怀恶意的家伙,他不 可能撑过一整天。就算我没有动用槐木偶,山神最後也会给出指引吧。而你能获救的原因 有些不同,是香囊。」老师指了指我的背包。虽然已经失去作用,我仍想将冷冰冰的香囊 带回去留作纪念。 「香囊?先前不是才说这个效果有限吗?」 「那确实是只有御寒作用的简单护符,但也有例外。」老师从行囊中摸出几片花瓣给我。 「你知道吗,山芙蓉的别名是拒霜。托它的福,你才没成为冰雕呢。」 「如果我成为冰雕的话,困扰的人会是老师。既然妖魔的真面目是山神的话,最後那阵风 也是祂的力量罗?」 「对,老实说村长根本没必要请我来。原本的土地神虽然升格了,却没忘记过去的辖地, 祂大概很想干涉这次的裁决吧。讽刺的是,山神被当初自己设立的结界挡住而无法进入村 中;我所做的不过是开辟一条通道,让山神自己决定继承人罢了。顺带一提,那棵榕树的 叶子之所以全枯了,是因为山神将树的灵力过渡给猫所产生的;那棵树从以前到现在都不 该是土地神的人选,它是为下任土地神贮备灵力的场所,类似电池的存在。」 「是这样吗。话说,我这次几乎都没有出门,也没学到什麽东西耶。」我把玩着山茶花花 瓣,一边用平淡的口气抱怨。但老师耸了耸肩。 「所以我才叫你别跟来啊。不过能这麽快结束也有你的功劳;回去後我会将这趟旅程中使 用的各种植物详细解释给你听,你就别生气了。这趟的酬劳很丰厚,所以也不亏啦。」老 师将一个小玻璃瓶展示给我看,里面有着约半瓶的透明液体。 「这是什麽?」 「初晨的第一滴露珠。这可是超稀有品,除了这里外可找不到如此纯粹的水滴。」老师一 脸得意地说着。虽然看起来和自来水没啥不同,但现在还是少说两句吧。 「话说,」 怎麽啦,老师看向我。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总觉得一直看不到登山步道。」 「哎呀,那只是错觉罢了。山可是很严肃的,怎麽可能开这种玩笑呢?」没注意到雾气渐 渐变浓的老师,笑着补了一句:「再几分钟就能回去啦!」 太阳落下时,我们终於从大雾弥漫的山中逃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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