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月尚未西落，而曙光已在地平线的彼端崭露，映照四方。拂晓的微风轻柔地吹拂沉 睡者的脸庞，将我从梦中唤醒。 「呀，天气还真是不错呢！太阳也好美丽啊！」 撑起身来，我望向清澈的天空，不禁如此感叹道。不管在何时看到朝阳，我心中总会有说 不出的感动，久久不能自已。待心灵沉淀下来後，我便起身换衣，准备开店。 至此，崭新的一天便又开始了。 「啧！头发好像有点长啊！都垂到地板上了。呐，妮薾，你觉得咱要把头发修短一些吗？ 」 看着连身镜里的自己，我向妮薾如此抱怨道。毕竟这些日子来都不太搭理，结果就在不知 不觉中留到这麽长了。虽然长发也很好看，但是打理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喵？我倒是觉得主人这样很好看呀！今天就紮个马尾如何喵？」 一旁的妮薾倒是清闲，懒洋洋地趴在木衣柜上向我回道。亮橙色的身躯就像是要和衣柜融 为一体般的摊在上面，全身只剩下尾巴还在来回摆动着，感觉也是刚刚才起来的样子。 「也对，那就先这样吧！」 我顺手紮了马尾，再次确认服装，招了招手呼唤妮薾便走向前厅。准备完法术後，便开始 制作今天的药水。 自从我来到卡拉图也有十多年了，起初我只是拼命地冒险以累积实力，但到最後却也开始 对无止尽的战斗感到疲累，於是在三个月前我来到这座城镇，开始卖起药水。虽然在这十 多年间有许多事已被时间所遗忘，但当年耐色瑞尔殒落时的记忆却还是如同昨日般明晰… … 血与肉四处飞溅，伴随着众人绝望的哀号以及四周不断坠落的一切，即使在许久以後回想 起来，仍是余悸犹存。在那一分钟里，还真是十足地体会到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当一切力 量都被夺走时，当面对无法对抗的事物时，当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 恐惧便会如浪潮般涌现，迅速占领整个身躯。当时的我，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的向前不断奔 跑，直到被安德鲁救起来。 「不知道安德鲁和大叔最近过得好不好呐，上次和他们见面好像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大叔应该没问题，但是安德鲁那个笨蛋让人很担心呀……」 想到这里，我不禁开始担忧起夥伴的近况，口中喃喃低语道。 当时我们带领着侥幸脱逃的居民们逃往边境的开拓村庄，路上受到费林魔葵与眼魔的袭击 ，在和它们对战时，冲在最前面的安德鲁还死了一次，要不是有牧师在，他都要去见欧拜 亥了。 在处理掉它们後，我们便到达残破的开拓村庄，但是兽人部落的联军就在附近，为了保护 村庄的安全，我们三人便潜入兽人大营中，想要暗杀碎骨部落的酋长。 「噗！哈哈哈！」 一想到当时的情境，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旁的妮薾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主人，别人看到你这样子，会把你当成怪人的喵。」 「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嘛！因为真的太好笑了！」 因为我们传送进去的时候，竟然跑到了营帐的正中央！而且当时碎骨部落的酋长正在接见 各部落的领袖，我们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迫於无奈，我们只好直接行动。大叔 直接对酋长打出寒冰锥，结果不仅重创牠还带走一个护卫，我则是用连环闪电，直接轰杀 碎骨部落及碎颅者部落的酋长，还顺便清理掉几乎所有的刀斧手。 之後我们便马上传送回村庄，兽人们过不久便开始各自撤退，总算是解决了村庄的危机。 只是原本以为对方是很强的敌手，我们还做了十足的准备潜入，打算要暗杀对方，没想到 两发魔法就解决掉了，比和费林魔葵与眼魔对战时还要轻松，现在想起来还是令人忍不住 发笑。 「妮薾，帮我看一下现在是什麽时候了？」 我一边轻笑着，一边向妮薾问道。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喵！主人，差不多要吃饭了！」 「那麽就先休息吧！要准备午餐了，妮薾今天想吃什麽？」 我将手边的工作放下，擦了擦手往厨房走去，准备做午餐。 「我想吃烤鳗鱼喵！」 「这里没有那麽奢侈的东西，今天吃烤竹筴鱼怎麽样？」 「好的喵！」 「是说你为什麽每句话里面都要加喵这个字？以前明明都不会的。」 「因为这样才有猫的感觉喵，不是吗？」 「……也对啦。」 午後，我便坐在柜台中，等待着客人上门。虽然是件有些无聊的事，但看着各式各样的人 们在大街上往来，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在午後的微风中，我就这样顾着店铺，客人有时是 来采买常备药水的冒险者们，有时则是想大量订购药水的贵族。 「呐，妮薾。你觉得是等待的人比较痛苦，还是被等待的人比较痛苦呢？」感到有些无聊 的我，向妮薾搭话道。 「喵？主人怎麽会突然想到这种问题呢？」 「只是最近看了一篇短篇故事以後，突然有的疑问。听说作者是一位很奇特的卡拉图人， 总是想着要自杀，结果每次都活了下来。」 「这样喵，我觉得是等待的人会比较痛苦。因为他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而别人的行 为并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在这种焦急的情况下，当然会比被等待的人感受到更多的痛苦 呀。」 「嗯，但是我觉得被等待的人会更加的痛苦喔！」 「为什喵？」 「因为被等待的人要承受的，除了他人对自己的期望之外，还有自己对自己的期望。『因 为被对方所信任，所以绝对不能辜负』的这种心情，也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压力对吧？比 起将所有希望放置在他人身上，这样的人要承受的是双倍的希望，所以会更加的痛苦吧。 」 「也是蛮有道理的喵，不过主人，你会执着於这个问题，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说罢，原本懒散地趴在柜台上的妮薾抬起头来，眼睛直挺挺地注视着我，像是要把我看透 一般。 「……果然是瞒不过你呢，真不愧是我的夥伴。」 「这种肉麻的话就别说了喵，快说吧，有些事说出来会比较好的。」 「那我就说罗，听了可不要笑我啊。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在那场大灾难中逃了出来，是不 是也辜负了那些在灾难中去世的人们呢？明明已经预见了灾难的发生，却无法拯救更多的 人们，自己只能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已经逝去的人并不会感到痛苦，但是还活着的人 所感受到的，岂止是双倍的痛苦呢？於是我就这样被恐惧与罪恶感纠缠，不断地受到伤害 ，无法脱身。」 这是十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我心间，挥之不去的梦魇。灾难只是一时的，存活下来之後，苦 难才真正开始，幸存者要遭受的，是良心不断的责难，以及回忆无止境的折磨。多少次夜 不能寐，多少次从梦中惊醒，人的心灵可没有强韧到能抵御住这样的拉扯啊。 「……我无法给主人你安慰的话，因为我并没有办法完全理解这份情绪，就算我能够理解 ，毕竟我也不是主人，无法站在同样的立场思考。但是我还是想要和主人一起，承担这份 感情。」 妮薾说完後，便起身走到我身旁，轻轻地靠着我，温暖的触感从我的臂上传来，稍稍地流 淌进我的心中。良久，我像是帮自己打气般用力拍了拍双颊，说道： 「或许，时间真的能够冲去一切记忆的烙痕，但是现在的我还是没办法放下呀。所以就算 只能够放声哭泣也好，让我抱持这份罪过，继续前进，或许再过个五年十年，就能够放下 了也说不定呐。」 「我也会一直陪在主人身边的喵！」 「谢谢啦，妮薾。」 「快点！就是这里！」 就在我刚打起精神的时候，有三位孩童从门口跑了进来，原本宁静的店内顿时多了几分活 力与吵杂。 「就是这个大姊姊！不仅长的跟我们不一样，还会魔法喔！」 为首的小女孩指着我兴奋的说道。真是的，不知道随便用手指着人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 吗？ 「那个……大姊姊，请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麽你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呢 ？还有你真的会魔法吗？可不可以表演给我们看看呢？」 她身後的另一位小女孩就有礼貌多了，怯生生却又有些兴奋的向我问了好多问题。她身边 一位年纪看来稍小的男童也表现出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对啊！对啊！快点告诉我们！」 「既然你们都这麽想知道，那姊姊可以告诉你们，但是小妹妹，拜托别人的时候要有礼貌 ，还有不能随便用手指着别人，知道吗？我叫做伊蕾，你们呢？」 「啊！对不起，我太兴奋了，我叫做心爱，这两位是我的姊姊和弟弟，叫做心还有虎太郎 ，可以请大姊姊告诉我们吗？」 「嗯，很好！有礼貌的孩子大家才会喜欢喔！那就先从我从哪里来开始好了，我是从很远 很远的西方，一个叫做耐色瑞尔的国家过来的喔！」 「大姊姊，那个地方的人都是金色头发，蓝色眼睛吗？」 心举起手问道。 「不是喔，那里也有许多不同样貌的人类以及其他的生物，你们会觉得我很特别是因为卡 拉图这里的人大多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人，所以相较之下我才比较不一样。」 「那，那大姊姊是魔法师吗？可以表演魔法给我们看看吗？」 虎太郎问道，看起来相当兴奋的样子。 「虽然魔法不是用来表演的，但是今天可以让你们看看喔！」 要用什麽魔法呢？有了！就用那个好了。我特别摆出在卡拉图流行的图画故事中常出现的 魔法师的姿势，举着魔杖喊道： 「ＴＨＥ　ＷＯＲＬＤ！」 趁着时间停止，我绕到他们後方。在时间继续流动後，他们看到瞬间变换位置的我，都吓 了一大跳。 「哇！大姊姊好厉害啊！」 「对啊，是怎麽做到的？可以告诉我们吗？」 「拜托拜托！」 「哼哼！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喔！只要你们努力学习，总有一天也能够像姊姊一样厉害的。 」 「心爱、心、虎太郎！你们跑到哪里去啦！不是跟你们讲过不要乱跑吗？」 这时，有一位少女跑了进来，双马尾随着步伐也一跳一跳的。 「姊姊！这个大姊姊很厉害喔！她会魔法，可以一下子跑到我们後面，吓我们一大跳呀！ 」 这时，那位少女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她转过身来，向我行了个礼。少女年约十八岁，看起 来和一般的卡拉图人没什麽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她那如红宝石般闪耀的酒红色眼瞳。绑 着双马尾，穿着和服的她，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不好意思，我的弟妹们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他们很有活力呐。」 「我叫做妮可，矢泽妮可，最近常在附近看到你呢！一直都没有机会正式问候，请问你要 怎麽称呼呢？」 妮可……记得在卡拉图通用语里面好像是笑容的意思吧，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啊，跟本人也 很搭，给人一种很可爱的感觉。 「妮可……记得在卡拉图通用语里面好像是笑容的意思吧，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啊，跟本人 也很搭，给人一种很可爱的感觉。」 「哪，哪里的事，实，实在是太过奖了。」 只见妮可脸上泛起殷红，看起来很是害羞。嗯？难道我把内心话讲出来了吗？ 「我叫做伊蕾，伊蕾‧爱莎亚，是从耐色瑞尔来的，请多多指教罗，妮可。」 光顾着思考把别人晾在一旁可不好，我赶紧回道。 「请，请多多指教，那，我就先带他们回去了，妮可家就住在街的那边，是开肉店的，如 果有需要可以常来光顾喔！伊，伊蕾！」 说罢，妮可便红着脸带着弟妹们跑走了，真是个可爱的人啊。 「话说回来已经傍晚了，妮薾，今天有想要吃什麽吗？」 我望着清橙的天空，向妮薾说道。 「我想想喵……不然吃牛排好了！好久没有吃了呀！」 「你是猫吧……算了，偶尔也要吃一顿好的，不过家里可没有牛肉啊，看来要出去买了。 」 「刚才妮可不是说了吗？她家是开肉店的，我们可以去那边看看喵！刚好对方对主人好像 也满有兴趣的喵。」 「嗯，毕竟是新邻居嘛！那把见面礼带上，我们走吧！」 「没想到主人外表看起来精明，其实内心还是挺迟钝的喵。」 「妮薾，你刚才有说什麽吗？」 「什喵都没有。」 「骗人，不老实说出来等等晚餐就没你的份！」 「这是虐待动物啊喵！」 「呦！妮可，今天还有牛肉吗？」 「呜哇哇啊！伊，伊蕾，怎麽马上就过来了呢？」 看到我出现在店门口，妮可十分地惊讶，还差点被自己给绊倒，还真是可爱啊。 「没有，因为晚上想吃牛排，家里又刚好没有肉了，所以才来这里看看。喔，对了，这个 是见面礼，是一些我自己抄录的魔法卷轴，收下吧！」 「非常感谢！不过很可惜，牛肉已经卖光了，要看看其他的肉吗？今天的鸡肉也很不错， 妮可很推荐喔！」 「鸡肉啊……还是算了，那我明天早点来买吧。」 说罢，我便准备回去，但是妮可从背後叫住了我。 「那个！作为回礼，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餐呢？」 「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呢？」 「现在家里只有我和弟妹们，所以没有问题的！」 「这样啊，那就打扰罗。」 我和妮可一起把店面收起来，接下来就到後方的住家内，原本我也想帮忙做晚餐，但被妮 可用「怎麽可以麻烦客人做事！」为理由拒绝了。我只好在饭厅跟心爱他们玩，他们好像 很喜欢妮薾的样子，一直抱着她，还对她揉来摸去的，看到她那无奈的求助眼神，我不禁 在心底莞尔，谁叫她刚才笑我迟钝呢，刚好让她受点处罚。 过没多久，从厨房那传来了料理的香味。 「快好罗！大家准备一下，等等就能吃饭了。」 「好！」 只见心爱他们快速地整理好餐桌，并把餐具整齐地摆放好，像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般，随 後妮可便将餐点端出。 「今天吃马铃薯炖肉喔！伊蕾应该还没有吃过家庭料理版的吧？可以多吃点，这可是道地 的卡拉图口味喔。」 妮可为我添上饭，我接过後便将汤汁淋上，吃了一大口。 「跟我之前吃过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太好吃了！妮可的手艺那麽好，将来一定会是个好新 娘啊！」 「对啊！姊姊做的饭都超好吃的！」 吃到那麽好吃的食物，我不禁发出赞叹，而一旁的心爱也如此附和着。 「你们两个，太夸张了啦，只不过是一般的水准罢了。不过，伊蕾能够喜欢真是太好了。 」 妮可好像觉得很不好意思，整张脸像是苹果般红扑扑的，让人看了好想咬一口呀。 「姊姊的脸好红啊！」 「对啊！就像苹果一样。」 「心和虎太郎不要也跟着起哄啦！」 晚餐就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大家也都非常满足，吃完饭後我们便在起居室中聊天，虽 然多半是我在讲述这些年来的冒险故事，但是他们都听的津津有味的。之後时间也晚了， 心爱他们就被妮可带去盥洗，准备睡觉，而我就在起居室里稍作休息。 「呼，终於都睡着了。伊蕾要不要也去泡个澡？虽然家里的浴缸比较小，但还是很舒服的 ，泡一泡可以减轻疲劳喔。」 只见妮可有些疲累地从房门走入，也许是因为刚才洗完澡的缘故，她的头发是垂放下来的 ，和紮成双马尾时给人的活泼感不同，现在的她，多了些成熟稳重的感觉。 「咱就不用了，毕竟也没有换洗衣物嘛。再来我大概等等也要回去休息了吧。」 「好吧，其实没有衣服的话可以把妈妈的衣服先借给你啦。」 「对了妮可，话说回来怎麽都没看到伯父伯母呢？他们有事外出吗？」 只见妮可在听到我这句话後明显愣了一下，随後说道： 「……妮可的爸爸，两年前的时候在一场冒险中失踪了，之後就再也没有回来，只凭肉店 的收入是没有办法生活的，妮可的妈妈为了撑起家计，到附近的大城市中工作，很久才会 回来一次。所以平常妮可的家里面，就只有妮可和弟弟妹妹们，肉店的生意就是由妮可来 负责的，还有照顾弟妹们也是。」 「对不起呐……我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却还。」 「不是伊蕾的错呦，再说已经过去那麽久了，也不该一直伤心难过下去，不是吗？」 「但是，妮可明明在那麽青春的年纪，却要担起这些责任，心中都不会有什麽怨言吗？」 「一点都不会喔！因为妮可现在做的事是如此的有意义呀！只要能看到弟妹们的笑容，能 够看着他们一天天成长，就是妮可最大的满足。爸爸说过，之所以会取妮可这个名字，就 是希望妮可能够给周遭的所有人都带来笑容。所以说，现在度过的每一天，妮可都非常的 幸福喔！」 妮可灿笑着回道。在这个瞬间，我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女是如此的耀眼，在她的身上有着某 种我所没有的事物，某种让我渴望，让我为之着迷的事物。我就这样愣愣地望着她，久久 不能言语。 「怎，怎麽都不说话啦！这样很害羞的说。」 妮可红着脸回道，看来有些别扭。 「没事，只是觉得妮可真的好了不起呢。」 「也没有啦！用不着这麽称赞妮可！」 妮可就这样红着脸坐在我身边，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看起来在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 来。 「咳，妮可自己的事都说完，轮到伊蕾了。妮可之前有听冒险者们说过，耐色瑞尔……在 十多年前已经毁灭了吧？伊蕾怎麽会想要来卡拉图呢？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跟我多说说吗 ？妮可想知道，更多有关伊蕾的事。」 妮可有些迟疑地说道，看来是怕提起我不愿意说的事吧。 「那该从哪里说起呢……就从耐色瑞尔还没有殒落的时候开始好了。当时的我年纪和现在 的妮可差不多，是法师学院的学生，每天都在研究奥法，有时候还会接一些任务来赚钱。 那一天……」 我将浮空城坠落那天的情境，以及之後我所经历的冒险都说了出来，妮可就这样听着，不 时还会提出一些问题。等到我将大部分的故事都讲完，也已经接近深夜了。 「就这样，之後我因为对不断冒险的生活感到疲倦，所以才来到这座小镇，开始卖起药水 。」 说罢，我便倒一杯茶，喝了起来。一口气说完这些事，还真是有点累。或许是一下子无法 消化那麽多的故事吧，妮可在听完後，便静静地望着我，不发一语。 「这麽多年来，伊蕾都不会感到寂寞吗？妮可没有办法体会这种，失去故乡的感觉，但是 如果现在妮可所拥有的这一切在一夕间被夺走的话，如果妮可的故乡一夕间消失的话，妮 可一定会觉得很伤心很寂寞的。」 在一段沉默後，妮可看着我如此说道。她非常认真地看着我，像是要将心中的想法尽数表 达出来般。 「的确会很寂寞啊……而且这种事，可不是能够随便和别人讲的。如果在冒险中随意提起 的话，会给对方带来困扰，毕竟我们是不会过问对方的过去的。所以不管再怎麽寂寞，再 怎麽伤心，也只能将情感放在心中，留给自己去困扰。」 「那，跟妮可约定吧！如果伊蕾觉得难过的时候，妮可随时都能够听的！所以，不要再把 心情藏起来了好吗？妮可觉得伊蕾非，非常的漂亮，但是妮可发现伊蕾有时候会露出非常 寂寞的表情，看到伊蕾这样子，妮可的心中就会觉得刺痛，就会觉得伤心，妮可希望伊蕾 可以一直保持笑容，所以答应妮可好吗？」 太，太近了啊！妮可整个人都要靠在我的身上了。看着这样的她，我笑了笑，轻轻地摸着 她的头说道： 「那约好罗，当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妮可会尽情地听我诉苦，但是相反的，当妮可难过的 时候，也要来找我诉苦喔！我也会好好的在妮可身边的。」 「咦？哇啊啊啊！那，那约好了喔！说谎的人。」 「要吞一千根针。」 妮可发现自己的位置後，吓了一跳，涨红着脸往後退去，随後有些害羞地伸出小指来，看 来是卡拉图传统的约定方式。按着记忆中的方法，我也将小指伸出，勾起她的手指，和她 做了约定。做完後，我们相视而笑，两人之间像是产生了某种神奇的连结一样。 「那麽，时间也晚了，我就先回去罗？」 「要妮可送你一程吗？」 「没关系的，妮可还要顾弟妹们不是吗，很近的。」 「那好吧，妮可送到门口就好。」 我们就这样走到店前，妮可在门口轻轻地挥手，目送我离去，而我也朝她道别，慢慢向前 …… 深夜，月刚上树梢，挥洒银光灿烂，清风缓缓吹送，拂过未眠者的脸庞。我独自坐在房中 ，回忆刚才的一切，嘴角不禁上扬。 「主人，今天怎麽样喵？」 「当然非常开心呀，能够遇到妮可，和她聊天，也把自己的事好好地说了出来。」 一旁的妮薾如此问道，我也愉快地回答。 「妮薾，还记得下午我说的事吗？」 「当然的喵，主人有什麽新的发现吗？」 「咱只是找到了赎罪的方法呐。既然活下来是一种罪，那麽幸存下来的人如果能够连着逝 去者的份，好好地活下去的话，也不失是一种赎罪的方法吧？与其将期望视作负担，不如 让它化作支撑自己前进的动力，这是我在妮可身上所看到的。」 「对喵，既然无法放下过去的话，那麽就微笑着全部接受吧！将这一切化为激励自己的力 量，继续前进，总有一天一定能看到的，那没有过去未来，一切都化为平静的时刻。」 「然後到那时，我们就会真正从轮回的苦难中脱离，对吧？」 我与妮薾相视一笑，然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将不灭灵焰取下，准备就寝。 「晚安啦妮薾，祝好梦。」 「主人也是喵，晚安。」 夜晚的微风轻拂过沉睡者的脸庞，吹动风铃脆响回荡，高挂半天的月，皎洁灿烂依然，一 切都如同往常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在这夜空下的两颗心。明日的朝阳依然会绽放新生的 光芒，宣告万物的初始，而生活在这世上的我们，定然也会拥有新的遭遇与邂逅，这是在 这如此美丽的世界中唯一不变的真理。 为彼此的相遇庆祝吧！也为这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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