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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的莲瓣、荻花逝去的终局、绾合在一起。 信在冬日的夜里寄到飞鸟寺,如其名般寄来了雪。 「苏我大人,长老在外等您,就算冲田是用德文写那封信,我也把翻译给您了,还没看完 吗?」衣着朴素但容貌清丽的女子走进後,以一板一眼的态度开口。 「别这麽没情调嘛,我的雪寄可是在国外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啊。」深黑色眼眸凝视着纸上 宛如天书的钢笔文字,姿态慵懒的男子往旁边翻了个身,背向女子。 「内藤有跟他一起去,奥地利的纬度比日本低。」女子的口吻依旧冷淡,「不用我告诉您 他没有体温也不会冷这件事吧?」 苏我髯起自己的黑长发,嘴角勾起笑,「如果我死了,你也无法苟活喔,所以老实告诉我 是哪位长老来了吧?芍药。」 「您根本不在乎任何长老的名字,告诉您也没用。」芍药的态度毕恭毕敬,话语却很直接 。 「啊──如果小菖蒲在就好了,这种脑袋跟『记纪』一样老的家伙,我真是一点也不想看 到。」苏我吁出一口长长的气,背对着芍药的他阖上眼。 芍药并没有失礼地说出那人是对方亲手杀的,而且以年纪而言对方可能比长老还高龄。 就在芍药思忖时,苏我又开口:「那些加工品对身体不好,我也讨厌香水的气味,你可以 出去吗?」 芍药甚至连眉头也不动一下,只是回道:「遵命。」接着她便转身出去,却在门口被侧躺 在石台上的男人唤住:「芍药,你有空的话,去帮我摘一些莲藕回来吧,寺里的僧人很久 没换菜色了。」 叮咛完事情,苏我便阖上眼不再理会。 草鞋无息踏在石地上,尽管异能加身仍循习惯屏息,马尾高高束起的来者单手握住腰际的 刀柄。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拔刀术了,真令人怀念。」看似浑身破绽毫无防备的男人坐起身,视 线往左一飘,「我正奇怪芍药怎麽不告诉我来者为谁,用朦胧术模仿的果然跟本尊有差呢 。」 被识破隐身的人迅速拔刀,踏步向前便是一斩。 石台上的深黑色和服男性往右边一个翻身避开刀锋,随後便站起望向对方,「那个啊,你 知道刺客任务失败只有死吗?是谁对你下了异能才这麽莽撞来找我呢?」 面对彷佛漫不经心的目标,方挥刀而下的刺客一个逆袈裟攻击,却仅在对方的表着上划开 一道裂痕。 「你被下了血誓吗?真的不能好好谈吗?」苏我双目盯着对方的手。 刺客收刀再拔,一瞬刀刃已到对方颈前。 「跪下!」不再以游移不定的步伐闪避,苏我直勾勾望入对方眼底,异能一发即化险为夷 。 对方反射性隐身,等目标的异能效果一过便再度拔刀。 「我本来不想打击你信心的。」苏我一个旋身回到石台边,柔软的身躯俯下後,从台下摸 出一柄比刺客的刀更长的刀,锋芒敛在鞘内。「拔刀术一击不中就该立即撤退,再警告你 一次,别逼我拔刀。」 戴着面巾的刺客右手握住刀柄,瞬间出刀攻击,却在下一瞬,被太刀刀刃压住颈部。 「不想化灰的话,就把刀放下吧。」伫立在刺客背後的苏我以右手握住太刀的尾端,形成 一个环形空间将刺客困在其中。 刺客松开刀柄,落地的声响和掌心的刺痛感逼退苏我眸中冰冷的杀意,口吻的温度上升了 些许:「我就不问你是谁派你来的,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好。」 刺客闭上眼,神色不动。 「也不能说吗?那我可以把你的面巾拿下来吗?」苏我的问话徒具形式,不待刺客同意他 便伸手揭下那遮面的纱巾。看轻对方面容後,苏我收刀入鞘,接着躺回石台上,「换作是 冲绳亲王,你已经不知道死几次了,知道吗?」 刺客俯身拾起自己武器,然後被一股威仪震慑。 躺着放威严术的苏我一脸疲倦,「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我运动量这麽大,我一定予以严惩 。」 刺客抗拒着威严的异能,因此全身肌肉绷紧,却挥不出刀。 「告诉我你的名字。」奈良亲王估算着时间流逝,如夜色一般深邃墨黑的眸子凝视着刺客 。 「上条泪。」不甘不愿地挤出话语,刺客一个朦胧匿去身形。 「总算知难而退了吗……」看着右手掌心淌出鲜红,苏我收起松散的态度,随意把伤口蹭 到石台边缘。 「啊!」直到血的力量效果消散,生理反应完全消失之时,苏我才惊道:「忘了让那家伙 带话回去了,这下要被芍药骂了。」 雪白纱衣蔽体的苗条身躯,沐浴在明月之下,反映出月华的银芒如弯勾,搧动簌簌风响。 眸中闪过一丝冷蓝,刀刃回旋却在命中肉体前猛地煞住。 「别突然出现,你想化灰自己动手好吗?」太刀一转收入鞘中,未褪尽冰雪的话语只来得 及在句末加上委婉。 「用人类的话来说,你这叫做解离症喔!」露出温柔笑容的少年,望着难得未躺 在石台上的亲王,态度不卑不亢。 「飞鸟时代可没有人格分裂这种病,而且我也不是人类。」把系发的皮绳拆掉,苏我恢复 惯常的慵懒模样,「身为吸血鬼你也明白,体内的野兽必须被压抑。」 「亲爱的奈良亲王,你要不要想个更能说服自己的藉口呢?」少年的微笑很温柔,话语却 丝毫不留情面。 「莲华,我找你来不是要跟你辩论血族和解离症患者的差别。」苏我微微蹙起眉,话音中 多了一丝警告意味。 「是、是。」敷衍地回答,胆敢这样跟亲王没大没小的恐怕也只有他了。「怎麽?你想起 不好的回忆吗?」 「身为苏我的敌人,你对藤原的举动有何看法?」甩开浮现於脑海的记忆,迈步走入思维 殿的苏我一反怠惰态度,问句严肃。 长久的时光中,他在数次的休眠中早已忘了大多数发生的事,无论是苏我家的崛起与没落 、谁建造了寺庙又是为了何故,但在暴雨的夜里血液溅身的感觉,直至今日他都还记得。 「在我看来,派人暗杀亲王的勇气值得嘉许。」被唤做莲华的少年跟随男子进入思维殿, 面对那毫无戒心地袒露在自己面前的背脊,哑然失笑:「不过以亲王大人的角度,应该会 想肃清吧。」 「但如果是谁有意加以陷害,岂不是误杀忠臣而断了线索?」席地跪坐,苏我解下佩刀放 在腿边。 「你在诛物部家时可有考虑这些?」莲华也优雅地坐下,嘴角上扬却止不住恶意,「你都 不觉得自己身边人太少了吗?不仅杀了村上,还将冲田送去国外。」 「这不是正好吗?接着把扬羽派去冲绳就完美了。」苏我平淡地回答,眸间冰冷再凝。 「你乾脆把自己绑起来送去给藤原处置算了。」莲华眯起眼,端详着亲王。 毫无杂质的表情、不会骗人的黑眸、薄纱之下匀称的身躯,全身无一处不是破绽。 「莲华,你有这麽想置我於死地吗?」撩起一缕乌丝,苏我伸了个懒腰,「不过我也想看 看,一向处变不惊的藤原收到这份礼物时会有什麽反应。」他握住了刀鞘,像是做好某种 准备似的紧紧闭上眼。 「真是个懒惰到令人想换掉的亲王大人呢。」倏地抽出一枝木锥,直直刺穿毫无防备的奈 良亲王胸口。饱含异能所赋之力雷霆万钧的一刺,让方抽刀的亲王仰倒而下。 「呐、奈良没了亲王,会陷入不下应仁之乱的动荡吧?接着就如你所愿,给藤原一份大礼 吧。」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莲华的话只是自语,左胸被木锥贯穿的亲王已听不见 也无法回答了。 面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家大餐桌上的人型物体,他一时不知道该取菜刀过来还是该先把 那根木锥抽出来。在那个用粉红色蕾丝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礼物」旁找到了一张纸,纸上 印刷着几行文字。 「藤原大人拜启,最近仍寒意侵身,您身体可还安好?突然去信十分抱歉。前些日子摘了 漂亮的荻花,特赠一株与您聊表情意,未知您是否中意。祈愿您常保健朗。敬具」并没有 署名,也无法从打印的字体和用纸判断寄件者身分。 藤原招来了守门的警卫,问:「今天门口有什麽异样吗?」 警卫战战兢兢地回答:「有、有人按铃,可是开门没看到人,此外没有异样。」 遣警卫回去楼下守门後,藤原回到饭厅,对着那白纱覆身的美男子──整个奈良最棘手的 人物──无语独立。 一身玄黑且戴有薄面巾的鬼魅身影,悄然走到餐桌旁,对藤原施一薄礼。 「上条,你见过他吗?」藤原微颔首作为回应。 「奈良的亲王大人?藤原大人为何将他绑缚?」声音低沉安静的上条提出疑问。 「有人送来的,你说,该救该杀?」眯着眼望那安祥沉睡感觉不出半分愕然的亲王,藤原 抽开了那些碍事的缎带。 「千万不可杀他。先不提安昙对亲王的死忠是显而易见的;若是中臣大人所寄,则受他陷 害了,於理将站不住脚;若是物部大人所寄,恐怕是对您意向的测试,贸然杀之把柄会落 入其手。」上条分析完毕,随後道:「既然亲王在您手中,或可假藉其名义行事。」 「那也要此人是真亲王才有意义。」藤原将那根插在男子胸口的木桩抽出。 长睫掀起,一身白纱衣的貌美血族彷佛对自己身躯若隐若现的状况毫无所觉,那双眼睛凝 视着藤原,「大胆!你想对我做什麽?」 「亲王大人,您误会了,是物部他,是他把您弄成这样的,属下只想救您。」藤原作惶恐 状。 亲王微微蹙起眉,像是在思考什麽艰深问题般停顿了一阵子,才望向在场另一人,「既然 如此,为何前来暗杀区区在下的上条大人会在您这边呢?」 听见奈良亲王字正腔圆的敬语,藤原更是竖直了身躯,「真有此事?」 上条倒是不发一语地撇开头,贯彻了夜里的种族应有的态度。 「罢了,我当初留命,不会不分轻重缓急地施罚,你们放心吧。」亲王一脸淡然,大概是 连露出笑容也懒,站稳以後徐徐地说:「我在失去意识前确实是在和物部议事,你们若不 是早有预谋,又是如何得知?」 藤原很快就理出应对之辞:「他有来找过属下,说要推翻您,属下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并 未告知您。」 「你怀疑有人跟他合谋吗?」一手将那头柔顺的长发拉起,亲王向藤原摊掌,「届个发绳 ,头发很碍事。」过长的地方是该剪掉,但也许一如昔时无法果觉地一刀两断。 藤原恭敬地捧上发绳,并以敬体回答:「是的,属下怀疑中臣也可能是物部要拉拢的对象 。」 亲王望向藤原,少了头发阻挡,得以看清後者那清秀的脸。 从来把头发做障,眼不见他人相貌,或是不希望他人看清自己也未可知。见得藤原脸容亲 王却也不惊,只眯起眼似还困倦。 「好想睡,运动量太大了,你这里有空房吗?没有的话能睡的地方也行。」才走没几步, 亲王就提出要求。 沉默不语的上条,方才在一旁计算了下,自爬下桌子以来,亲王总共只走了四步。 「请随属下来。」藤原恭恭敬敬地将亲王引进一间客房安歇,派人监视後就回到客厅。 候在桌前的上条开口:「如何?依您判断,是真亲王吗?」 「自灵光看来确实是血族,他很谨慎地没有对我们用任何异能。」藤原压低了音量,「等 白天就动手吧,不管他是不是,皆留不得。」 「请冷静,藤原大人。」上条趋前,按住藤原的手,以下属而言似乎稍嫌失礼。「如果他 是真亲王,杀之将使您四面受敌;如果他不是真亲王,等於向亲王昭示叛意。如果真要他 死,至少必须等他出了您领地。」 望着上条那沉静的黑眸,藤原叹了口气:「不管下棋的人是谁,这都是步步为营的局面, 如果亲王真如表面上那般只是傀儡,那这手法八九不离十是物部想的吧。」 第二天方入夜,亲王在软绵绵的床榻上醒来,因为不适应而睡得浑身酸痛以後,推开门就 去找屋主。 看着毕恭毕敬的藤原,亲王开口:「我要回家了,密道在哪?」 对於语出惊人的亲王,纵是老谋深算如藤原,也不禁骇然变色。 「你想违抗我吗?藤原。」亲王眉眼一肃,声音也多了一分愠意,尽管只是如蝉翼般的薄 怒。 「不是的,亲王大人,实在是因为密道在维修,怕走了不安全。」藤原立刻低下头,虽然 气得咬牙切齿,却仍迅速地做出反应。 「让其他人看见我那副样子了吧?就算再迟钝,这面子我也是要的。」虽然现在穿着体面 的服装,藤原的衣服对他而言偏宽松,但来时那件可是白纱睡袍而且胸前还被开了个洞。 「可是既然密道在维修,也不好强迫你吧。你可以给我一套女用和服吗?」 藤原召来血仆张罗去了,随後望向亲王,「您要扮成女性吗?」 亲王面无表情地回望:「比起『被包装成礼物的亲王』,我宁愿被当作『藤原大人的情妇 』。」 当亲王自己绾上漂亮的发髻、穿上振袖和服、用腰带在背後系上文库结,竟无丝毫不适应 。纵然知道换好衣服从房里走出的人是谁,藤原仍一阵失神。 一离开郊区别墅,藤原立刻松开搂住娇美女子的手,不住向那人道歉,明明出计的是对方 ,但总有种自己轻薄了对方的感觉。「亲王大人,让属下送您回去吧?」 因为先前没打算好就只穿了和服,导致现在无法解下腰带归还的亲王微微一揖:「这倒是 不用了,我可没有『让人知晓居处以便其放火』的兴趣,倒是……很遗憾你没有趁我不便 时动手。」解下发簪时因为发髻本来就比较松所以一头柔顺的黑发直接散下,将那精致的 簪花归还藤原後,他转身就走,彷佛毫不在意将背门向着藤原。 直至亲王出了可听闻此地声响的范围後,藤原才开口:「上条,跟好亲王,必要时杀了无 妨。」 如离弦之箭射出的隐形身影,很快就找到穿着粉色中振袖和服徒步的亲王,无声无息抽出 佩刀,一划如月勾。 刀刃切过肉体的感觉十分鲜明,血族不流血但亲王仍下意识地按住被攻击的左手臂,那是 他一倾身避开致命攻击的成果。 现出身形的上条本欲再朦胧,却听得亲王开口:「你是不可能再伤我分毫的,上条小姐, 所以最好还是回去吧。藤原问起的话就说我去找物部了,这样你也不会为难吧?」 隐身的上条收刀後,再度摆出拔刀术架势,那令人不敢冒犯的威仪笼罩而下,镇住了上条 下一步动作。 暗杀再度失败的她,听亲王唱着「祗园精舍钟声,诉说诸行无常」,见那月色下步履轻盈 的身姿,彷佛平添了一股空灵。 作为古蹟,飞鸟寺总不乏游客,然而夜半来访的,却只有不可见光的种族。 肤色白皙的美人,跨进横匾书写「飞鸟寺」的大门,便和一衣着朴素的女子互视了。 「你……」本来在洒扫的俏丽女子难掩惊恐,转身就往摆放大佛的大殿走去。 「稻置芍药,停步。」悠闲地拈起一绺长发,以慵懒的口吻发动异能的人,嗓音赫然是男 性,但或许是声音压低了的缘故,并不显违和。 受制於异能的女子握着扫把,虽浑身紧绷神色却不见慌乱,「你到底是谁?」 缓步踱至芍药面前,男子悠悠开口:「你那针锋相对的敬语呢?在下可是您的主人喔?」 装模作样的尊敬用辞完全表现出了男子的怒气,但他甚至微微扬起嘴角。 「我不记得我的主人是肯花体力生气的人,也不觉得我应该有两个主人。」芍药并非迟钝 之人,当机立断以剑道之姿举起扫把,但姿势上稍嫌生疏,男子是一眼看穿而不道破。 男子单手扣住额角,白皙的指节插入乌黑发丝中,「奈良只有一个苏我荻。」 「所以容不下冒牌地亲王呢。」从草丛之後走出了一名和男子相同样貌之人,同样如屍体 般惨白冰冷的容颜、并无二致的黑发黑眸、相同的慵懒声线,连气质亦相仿。 扣除掉来者那套女用和服,当真宛如对镜。 「哦?看来光要开始侵夺影的生存空间了。竟然能瞒过我,不愧是中臣。」看对方单手握 着一柄寒刃,左臂上衣服被划开的男子难得勾起嘴角,微眯的眼闪过危险的光芒。 令人无法加以伤害的气场笼罩,僵持仅维持了数秒就被化解,持太刀之人身一动。 「跪下。」四目相对,虽及时发令却被突破,向後腾挪的身躯只堪堪避过被斩成两半的命 运,却不妨整只右手被齐肩砍下。 如果是人类,受此重伤必定血流如柱,但身为血族的他只感觉到痛,并未使太刀染上其主 鲜血。 一旁芍药握住扫帚的手一紧,双眼瞠大,俏脸唰地发白,但她很快就恢复神色如常。 一向懒得做出表情的那人按住右肩,声音依旧冷澈不改慵懒:「苏我鬼木,异能禁用,跪 下!」虽负了伤但此次发令竟成功生效,失去右臂的男子冷冷地瞥了一眼万叶池旁大树之 下,接着身影一瞬消失在夜色中。 芍药伸手去搀她服侍的血族,缓缓站起身地男人慢慢踱向万叶池。 目睹全程却毫无表态的少年伫立树下,鼓掌着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果然会回飞鸟寺,这 样您能信我了吗?苏我大人。」 「信不信,唯他死才算数。」男人高举太刀,神情是另一人绝不会有的狠绝,「物部,你 可愿为我将他除去?」 单膝跪下的少年,低着头直视地面,「这是自然,他可是我的灭族仇人。」 犹打扫环境的芍药,俯身拾起被男人一刀斩下的那截衣袖,点点眸光流转。 自成为血族以来,他何尝如此狼狈?因为失了一臂平衡难持,为避免横生枝节亦无法搭乘 交通工具,仅凭一己之力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除了飞鸟寺以外的避风港。 遍数亲王旧识,又被他一一否决,恐那人已对他这「穿着女性和服的假亲王」下达格杀令 了。 明明身处自己领地,却被迫像逃犯一样东躲西藏、避开人多的地方拚命逃生。而且他的强 本来是时间积累下的结晶,现在却反而成了显眼的标记,陷他入困境。 狭隘的小道上,赫见有两人阻挠在前,都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血族,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势 力下辖。 男性手持脇差,女性则徐徐举起枪。 作为应对,他拨开落在额前的发,异能一发,威严令人无法攻击。接着举步走向那两名血 族,到持刀者面前时朝其一笑:「可以把刀和刀鞘给我吗?」 其实比起迷惑对方,他更善於直接下令,比起让对方产生错误的爱情,宁愿逼迫并使对方 讨厌自己,就这方面而言,大概更像人类吧。 接过刀械,将鞘系於右腰并收起刃後,撇下两名年轻血族的他举步便跑,已经没时间磨蹭 了。对逼杀他的人,他一向不置之死地,并非宽大为怀,而是单纯懒得动手──下意识避 免「杀戮」也说不定。 在他到达目的地,也就是距离飞鸟寺约三小时步行路程的世尊寺外时,只见那穠纤合度的 少年身影独自伫立,就其模样是在等人,那瞬间他有种蝴蝶扑上蜘蛛网的感觉。 面对笑靥如花的少年,男子手握住刀柄,低哑的嗓音唤着,却是淡然而非愠怒:「莲华… …还是叫你物部廉之辅吧。只有你来啊,这就是所谓的『虎落平阳』吧。」 「错了,是『饲犬咬手』。」确实仅他一人,若多带人来可能会被控制反与自己为敌,对 上现在重伤的亲王他犹有抗衡之能,时不可失机不再来。但更感性的理由,无非是不愿他 人涉足这桩恩怨。 「天快亮了呢,该是时候让你认清自己的罪了。」莲华的笑容纯净无瑕,清澈的嗓音唱道 :「祗园精舍钟声,诉说诸行无常;沙罗双树花色,道尽盛者必衰。」 「骄奢者不长久,只因春夜如梦;威猛者终灭亡,如风中之尘土。」接续着少年的歌声, 唱完这句之後,又道:「若丧命在你手中,苏我荻无悔;能听你唱挽歌,是我一生之幸; 奈良亲王之位,送你无妨。但,不能是现在。」苏我荻拔刀直奔静立不动的少年。 如飞瀑的雨幕骤然落下,朦胧着掩去了如娥眉月的寒刃。 目送一脸慵懒的领导者离开,少年回到自己居处。第三天了,奉命调查「那位」行踪,长 老们几乎快把亲王领土翻开地皮了,如此劳师动众却毫无斩获,扣掉他自己不算,只有死 忠的安昙毫无怨言。 一模一样的外貌,截然不同的作风,真相如何,明眼人自知。但竟无人异议,是惧其能力 、长老间互相猜忌都在等谁先动、抑或是早有叛心? 听雨声拍打窗框,也拍打在若有所思的人心上,彷佛遥远记忆中那一夜,在滂沱大雨中冲 上心灵的仇怨。 那个人仅凭一己之力屠杀了物部家近三十人,流淌的血和雨一样湿润,聚集在地上形成小 小的潭,却没能比过伫立在一地屍骸前那人的眼神更冷。 千年以上的晴雨、千年以上的恩仇,排定的剧本至少目前为止都很顺利--苏我荻是唯一 的变数,而今整个奈良的血族都在找他。 少年是在自家客厅接见男装打扮的女性血族,後者以薄面巾覆面且穿得一身玄黑。 「上条,有探到藤原的意向吗?」双手托起样式古朴的茶壶,他为对方斟茶,氤氲淡淡茶 香。 「藤原大人正投入大量心力找寻『那位』。」上条一板一眼地回答:「据其表现分析,应 是想在亲王大人面前立首功;中臣大人似乎也打同样算盘,至少安排的眼线传来的讯息是 如此。」 少年听完报告,放下茶杯後悠悠往门口晃去。 「请问您要去哪里?」礼貌上跟着立起的上条问。 「世尊寺,毕竟我最後在那里看到他。如果不做出一些成果,会被亲王大人讨厌的。」少 年笑得十分灿烂。 当他坐上血仆备好的车时,上条却拉住了车门阻止他关上。「能让属下随行吗?」 望着上条那双沉静的黑眸,少年往内坐了些,让对方坐在自己旁边。 直到车子往目的地驶去,才又开口:「上条,你到底为谁做事呢?」 观赏路景的上条,平淡地说:「奈良。」纵使心不在焉,仍毫不犹豫坚定而迅速地给出答 案。 倚着柔软车座的少年,竟一时无语相对,随後大笑道:「你不怕我向苏我大人报告你有叛 心吗?」 「他若敢罚,就表示他对奈良不忠,意即他不适合领导奈良血族。」上条的双眼流露笑意 。 虽面无表情但双手仍微微颤抖,用过午餐的她从保留给出国进修的那家伙房里曲来剑术练 习用木刀,便回到亲王爱用的石台床前。 现在是白天,所以── 高举木刀,手腕却被人从背後抓住,一向冷静自持的她险些叫出声来。 是他。是那前几天被砍断的右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掌心确有实感。 「这种拿法是谁教你的?看清楚。」从她手中夺过木刀,向着石台上俊美男人的左胸无情 刺下。 白天血族是很虚弱的,这一击连他平常实力的三分之一都不及,但目的只是为了把木制品 打入对方心脏,足够了。 本就性情疏懒,还要在平常睡眠时间保持清醒,男子脸色自然不佳,「芍药,打火机呢? 没有的话就买一个来,快去。」精神不济自然不可能像往常那般打哑谜,吩咐完确认对方 出去後,他摇摇晃晃走到墙边木制酒架旁,取出了左上角那瓶标签上没有任何字迹的玻璃 瓶。 将酒淋在失去意识的石台上男人身上,发现尚不足够於是又取了另一瓶酒,瓶身上贴有标 签写了「苏我荻」三个汉字。 酹酒以後见瓶内尚有余下,便以血的力量引起生理反应,将之一饮而尽。 当芍药拿手枪形状打火机进入时,看到的是她真正的主人席地而坐,一脸困倦地饮酒。她 一瞥就知道酒架上少了两瓶,知道那个懒惰成性的亲王以身边所有人为酒贴标签,还很仔 细放了不同类型的酒,只有左上那格保持空白,放的是和亲王一模一样的酒。 饮罢了酒,男子把空瓶递给芍药并从後者手中取来打火机,「你先出去。」左手扳了打火 机开关,看小小的火苗颤动着,回头这麽对芍药说,若在这里点火空气肯定不佳。 「真是难得,您竟然生气了。」固执地留下,芍药不自觉抓住了男子的手,宛如孩童的表 现跟那平静的面容形成反差。 「很痛啊,而且运动量太大了。」轻轻挥开女子的手,打火机引火入酒,迳直燃烧而上, 亲王脚步一退却不慎跌坐而下。 芍药本欲去搀,却见方才为止还很帅气的奈良亲王眼一阖不省人事。 灭了火并打扫妥当後,她用尽全力才把那名血族拖到石台上。 只有在那个位置才能安睡吧?只属於他的亲王之位。 在万叶池边铺了蓆子,甘酒一瓶、杯三个。 「看来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端正跪坐的倩丽女子,斟满了其中两杯。 过了中午後乌云便逐渐散去,入夜时竟能见一弯眉月高挂空中。 「真失礼,我也是有不想躺床的时候啊!」单手持杯的男子,望白色液体中倒映的银色月 华,只是欣赏却不酌酒。 「不是才说运动过量的吗?苏我大人。」芍药拿起空杯,罕见地噙着浅笑。 「喂喂!你就没多点表示吗?我可是差点回不来啊。」摇晃着杯中物,他向女子抗议。 「主人也对我很好,您是否回来於我无差别。」芍药冷声回答。 亲王眼神微变,随後坐直了些。「你真是好恶分明啊,谁把你教得这麽绝情呢?」 在唤着「苏我大人」时可以感觉出蕴含的温情,而被他禁用的「主人」则是硬生生拉开距 离,他倒也习惯血仆的心口不一。 「您何不问问物部大人呢?」芍药优雅地站起,将空的那个酒杯收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 动那瓶酒。 亲王才将瓶身的标签撕掉,就见少年身影翩若惊鸿悠然而至。 「莲华。」放下如玉一般洁白的杯,他朝少年绽开笑容。 「亲王大人,我可以坐下吗?你不会一刀挥过来吧?」看着那抹由衷的笑,莲华意有所指 地用手指划过自己胸口。 「运动过度,我连喝酒都懒。那酒是你的,自己倒来喝。」亲王一口饮尽甘酒。 莲华坐下後,迳自斟了杯酒,「你用对待物部家的方式对待苏我大人吗?」 很少产生情绪变化的亲王,笑到手都发抖了。 纵使一向处变不惊的莲华,也被亲王的反应吓得差点从蓆子上弹起来,但他保持着一贯的 笑脸:「不过手被砍断一次,亲王大人的精神问题难道恶化了吗?」 止住笑後,欹坐的亲王将身体部分重量倚到少年身上,「好累喔,莲华。」 那一贯慵懒的声音,竟渗入一丝撒娇,听得莲华浑身一颤,「废话,你平常根本不会笑, 一时笑成这样当然会累。」 及至完全冷静下来,亲王才继续道:「老实说,我真的以为你背叛我了。」 「才将你送走半天计画就生变,我可是得在半天之内偷偷设好新的局啊,也幸好他们都笨 到相信我说的『灭族之仇』。只是,你怀疑藤原和中臣就算了,难道你比我更介意丁未之 乱的事吗?」莲华看着月下池水,一口一口啜着酒。 甜度极高且几乎不含酒精的白浊液体,里面还有剁得极碎的姜丝,是传统上女儿节给孩童 的甜酒。 「至少,我清楚你有多讨厌苏我家。」稍微坐直身躯,左手托着空杯向少年,无语倾诉着 要求「帮我倒酒」。 「啊,原来如此,你这个神经病亲王。」将尚余半瓶的酒斟给亲王,莲华笑道:「你从头 到尾都误会了,我是讨厌你没错,但我并不恨你……你根本没有分清楚两者的差别吧?」 所以才会判定他物部廉之辅背叛、所以先前的反应不是因信任而配合演出,不过这也表示 ──「亲王大人,你是认真的想死在我手中吗?」甜味蔓延在口中,他不禁凝视对方的眼 睛。 亲王却是垂下眼帘,淡淡地说:「是我欠你的,莲华。」仅是唤出名,也能感觉到如针扎 在胸口的疼。 「少装模作样了,你明明不觉得自己有罪!」总是笑盈盈的莲华杏眼圆瞪,手一滑竟使酒 杯落地碎裂。 「现在,是你分不清罪恶感跟歉疚吗?」将自己饮尽的白瓷酒杯递到莲华面前,亲王一声 轻笑:「别气了,酒很甜不是吗?」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啊。莲华虽色白却无法看穿,相处时甘甜、内却藏辛。而且,以你 的『年纪』,饮酒是犯法的。」看对方抱怨着仍接过杯,亲王不禁哼起小调,旋律两人都 很熟悉,是从千年前彼此约定的绝命辞。 那时候莲华就明白了,逼死一个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的人毫无意义,没有罪何来赎罪之 说? 只是莲华从来不知,千年前千年後,苏我荻正以其对奈良血族的统治、以那未知尽头的余 生,报他不弃。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140.119.134.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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