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CU_Fantasy 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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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岛屿仍然寂静,飘浮在空中的年轻男子单手撑着脸颊,像是极端无聊地观望着整座 岛。他是这座岛的主神高砂,平常就不时化成人形在岛上四处游览玩乐,偶尔才会关注一 下自己创造出来的孩子们。 「那个高砂」当人类提起他的时候,多是毁誉参半的,有人说他是个好神,年年保佑人们 平安;有人说他是个坏神,总是对信众漠不关心。 真正的高砂是怎样的神,其实并不重要,人类的褒贬对他而言也毫无意义。他只知道,岛 上许多地方风景明秀,例如日月潭适合观赏;有好多娱乐设备,例如动物园适合玩耍。如 果真要和他熟识的神来为他下个定义,那大概就是「乱七八糟但本质不坏的家伙」吧。 不过,他所创造的孩子们,就连和他最熟识的也不敢说自己多了解他,因为他-- 缭绕在水边的雾气是因为早晨湿气太重而生成,在雾气氤氲中,一抹灰碧色的人影静立着 ,伫立在过於陡峭而人类几乎无法涉足的壁上林间,灰和绿交织成一幅色彩极淡的图画。 薄雾正传递着频率过高而无法被人听见的声响,早起的五色鸟咻的划过林叶间,发出清脆 的啁啾。灰碧色的人影晃动了一下,像是过老的底片因有缺痕而产生不平稳,随即鸟不再 鸣,身躯僵硬坠下。落到地上的五色鸟双眼仍睁,但本应火热的心脏不再跳动,血液凝止 。 「因为觉得吵闹就改变生命的流动,月钩你何时变得如此大胆?」踏着地面上的枯枝落叶 ,在斜坡上行走却恍若步於平地,比水边灰色的人影稍微明亮一点的浅色人影,话中带有 一丝不悦,质问的目的是为责难。 「无意义的话可以省去,你找我什麽事?」灰影晃了一下,随即现出一名灰发灰眼身着灰 衣的男性身影,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嗓音十分低沉。他的衣服样式古朴,上有月钩图样的 浅碧色绣线,右手戴了一只露出五指的深绿色手套,仔细一看手套上还有树枝的图样。 而对应着他的变化,前来寻人的影子也化作一名白发黑眼身着白衣的女性身影,她的声音 不高,有如潭水一般清澈。服装样式上半身虽古典优雅,但下半身却是开高衩的裙装,裙 裾衣摆上皆绣有丹色的日轮图样,左手也戴了一只和月钩右手同样款式或许是一对的手套 。 「只是关心一下你最近的状况啊,好歹是弟弟嘛!」优雅的女子双臂环在胸前,白皙的脸 庞浮起一丝淡红,就不知是因怒气,还是其他的原因。 「不必,送客。」沉得像是潭底巨石的声音,月钩并未回头面对这位以姊姊自居的女子, 只是提起左手摆了摆明示其意。 就这样被赶走,美女岂会满意,她美丽的脸上怒气不减,右手往旁边一伸拉出了自己惯用 的武器,那是一根长长的木条,首尾两端粗大厚实,正是当地原住民常用以作乐的「杵」 。可别看它是个朴素的乐器,这根杵一旦施以力量挥舞起来,还是可以伤人的。 「日轮,回你的日潭去,别逗留在此。」从空气被划开的声音,以及雾散开的趋势判断, 月钩甚至不用转头都知道日轮非常愤怒,尽管如此他依然出言不逊,就不知是刻意挑衅还 是毫不在乎。 杵头破开空气狠狠朝月钩头部撞去,月钩缓缓举起了右手,掌心朝向挥来的杵头,就这麽 不闪不避迎上攻击。日轮一见对方动作,勉强侧开了杵头,让千钧力道硬是往地面一嵌。 「你!竟然拿拉鲁犯险,坏了怎麽办?」日轮怒意被堵,更是气愤於对方的动作。 「那就让它沉,与我何干。」月钩沉冷的声音回道,见日轮暂且收势,也就垂下手不再戒 备。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不过他方才确实是有所警戒的,毕竟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血染上那 根杵,那杵的原料可是从潭边取得的。 「月钩,你为什麽要拒人千里?姊姊是真的很关心你啊!」尽管月钩态度强硬,日轮还是 试图再问,因为她不甘心就这样被目中无人的弟弟赶离。 「日潭关心月潭的方法,我见识了。你如果需要同样的关心,去找大尖或水社,相信他们 很乐意对你的头来上一击。」月钩没有回应日轮的热情,虽然说了较长一段话但话中恶意 满盈,长睫搧动间视线已回到潭上。 「你、真是……」日轮拿他没办法,虽然也想过真的「解决」他,不过这样罪责只怕比月 钩随手杀鸟更重,所以只能放弃,悻悻然离开。 女子的身影化作一道浅色人影,用和来时同样的速度离去,但雾气早已消散,本来伫立在 林间的月钩随兴坐下,任草间虫蚁爬过他的双腿。 「我倒要看看,您生气的话我会如何。」喃喃自语,月钩像是嘲笑一般勾起唇角,戴了手 套的右手紧紧握成拳,本该平静无波的灰眸中首度出现了不屑的情绪,「只有这样的话, 连惩罚都算不上。」 他所注视的水面上泛起数波涟漪,一阵急过一阵,但诡谲的是此时并未起风。就像不平静 的潭面一般,他的脸上也开始浮现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神情,下唇被紧咬到渗血,颓在身侧 的双手也紧握到让指甲嵌入肉中的程度。 尽管那彷佛雷电灼烧的痛楚从身上各处迸发,为了忍痛也弄得冷汗涔涔,月钩脸上却现一 丝得意,「您只有这点器量吗……高砂。」 日月潭是座落於整座岛中央偏南的天然湖,而其名由来乃由日潭与月潭所合而成。日潭位 於较北,形状似日轮,其色丹;月潭位於较南,形状似月钩,其色碧。 万物皆有灵,何况是一潭化作两座的日月潭?诞生於日月相交之时的双子便是潭神,至於 为何会有姊弟这种定位,乃因人们总是把日放在月之前,故日轮便认为自己是姊姊了,而 被当作弟弟的月钩也不否认。 本来应该还有一个虽较早诞生但较晚成形的岛神拉鲁,但他在形成时恰好遭逢整座岛的地 壳运动,到处都晃得严重的时候,因为地层变动造成气流不稳,因此本欲化成人形的拉鲁 力量尽失,最後被日轮月钩两神各施一点力量化成了绿色手套附在两神手上,除非位於潭 中央的岛屿哪一天沉了,否则无法拿下来。反正戴在手上也不难看,姊弟就一直戴到现在 。 而这次月钩所做的事,让身为主神的高砂感到十分困扰。 「明明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个乖孩子,为什麽现在要做这些事来为难妈妈我呢?」在云气氤 氲的九天之上,化成人形的高砂正感叹小孩叛逆期。 「比起这个,你注意一下自称好吗?」跟高砂对话者,声音听起来跟高砂差不多年纪,但 模样却像是一只灰黑色海龟。「竟然自称妈妈,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高砂了 。」 「西瀛你……算了,又不是人类,性别跟自称有什麽关系!」高砂有点不耐烦,无奈自己 也不会对这只乌龟说狠话,只好作罢。 如果不要管对话内容,一名年轻男子跟一只海龟一起观望整座岛,倒也是奇景。 「对於你刚刚说的那个孩子,做了什麽惩罚?」名为西瀛的海龟决定无视高砂那乱七八糟 的观点和说话方式,直取问题核心。 肯定是东北方那个日之丸说的现代化影响太深,才会导致传统与单纯都不在了。突然莫名 地怀念起那个会叫自己「乖西瀛」的高砂了,现在这样西瀛实在不想承认这神跟自己有血 缘关系。 「做了最轻程度的处罚。」话题转严肃,高砂也就收敛起开玩笑的姿态,这时那双墨色的 眸便深不见底。 「他可是打算毁掉拉鲁喔?也说出了挑战你的话,你却只降下最轻的处罚,不担心其他孩 子不服吗?」身为海龟,西瀛没有做出表情给高砂看,仅仅是以话音来表现自己的情绪。 「就算今天他有杀死别的神,甚至是弑母的想法,只要未动手,我都不会……应该说不能 给他更重的处罚。」高砂脸上忽而浮现一抹浅笑:「这样说起来你也是个孩子,怎麽…… 你不服了?」 决定无视高砂那种挑逗神心的说法,西瀛迳自说着:「比起孩子的不服,你更该关切的是 其他主神的反应。如果让其他主神知道你纵放自己的孩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後果。」 「呵……哈哈哈哈,谁动得了高砂!」对於西瀛提醒的话语,高砂只是发出笑声,那是一 种打从心底的鄙夷,对象很明显,这样的态度只有两个字可以做为评论:欠扁。 「高砂,你自己清楚该怎麽做,不用一个位阶比你低的神教你。」西瀛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也不想知道高砂的笑声到底含有何种弦外之音,她只要求实际、直接。「另外,我想知 道,你当初为什麽要制造海峡和列岛……创造我?」 「因为我很无聊啊!」高砂脸上笑容不减,低头再望整座岛,「有时间的话,你也去看看 最近很夯的小鸭子和小猫熊如何?」 清澈透明的空气传递淡淡的夜色,在夜幕笼罩下潭边除了几点人影游荡以外,已经变得寂 寥,入了深夜後人影会更稀疏,而那时间正适合身为日潭神的日轮活动。 她决定再去探问月钩的想法,虽然後者的态度令人愤怒,但无论如何他总是自己重要的弟 弟,是那个当四周的人都无法记忆起自己、能做为依靠的主神又不在身边时,唯一陪伴自 己的孩子。 她还记得刚成形时,身边就有一个和自己的脸有七分相似的男性,那时候潭水还算清澈乾 净,他们总是坐在拉鲁岛上一起望着湖面,月钩虽然性格较沉默,但仍是个乖巧的弟弟, 也不会跟自己争谁比较年长。 最近的月钩太奇怪,从一开始随意在水面引动漩涡,到最近开始无故杀害潭边生物,之前 有几次她救到了,但也有几次生物是瞬间死亡,连一点机会都不留。而且,藉由上次的攻 击,日轮确定月钩并不在意本来可以成为弟弟的拉鲁是否沉没。 再放任月钩胡来可不行,尽管主神的惩罚不会落到身为双子的自己身上,但看到月钩受罚 自己也会觉得很痛,而且那个性傲岸的男性还会特别清空身周,不想让人看到既爱逞强又 倔强的一面。这些作为姊姊她岂会不知道? 总是沉默地凝望水面,偶尔鹭鸶停在身边时露出淡淡笑容的灰色人影。 身躯还未挪移,却嗅到一股诡异的气味,不似人类游客乱丢垃圾的味道,而是更纯净却更 让日轮不安的感觉。 当她看到地上那只断手,还有其上沾了红的那只本来该翠绿如叶的手套时,彷佛同时看见 染了嫣红的月潭和拉鲁岛一侧。 总是平静地送船只漂过,在夕色中染上寂寥色彩的温柔的灰色人影。 纵使神的恢复力超群,但这种形同舍弃拉鲁的行径,主神岂会允许? 捧起那只尚有余温的断手,日轮小心翼翼地将它保护在身上,她必须快些找到月钩,而且 要赶在主神行动前。 日轮就自己对月钩的了解,前往後者每天清晨伫立之处,本来以为会费许多时间找神,但 她马上就找到灰蒙蒙的人影,而且那人影好似比平常更阴暗了。 「月钩!」呼唤着那名字,日轮小心地将还在滴血的断手捧在怀里,然後快步走向陡峭的 岸边。 「日轮,回日潭去,别逗留在此。」听见日轮的声音,月钩回头望着她,口中仍说着警告 的话语:「马上离开,否则……休怪弓矢无情。」他的左手握着弓,脸色苍白但冰冷的态 度不变。 日轮毫不怀疑对方只有单手是否能使用据说是当地原住民用以捕鱼的武器,她也明白困兽 被逼急终会一斗,所以放慢了步伐,柔声道:「月钩,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你可以告 诉我为什麽要做这些事吗?」 月钩微微启唇,像是终於下定决心开口,却又在下一刻调整弓矢方向,直指另一个不速之 客。 「弑母可是重罪喔,月钩。」穿着背面写了「干!好热」的短袖上衣,脚上踏着蓝白拖的 男子,正一手拿着糖葫芦在吃,另一手握着一只红面黑身的鸭子塑料玩偶。尽管被武器指 着,也只是咧开大大的笑容。 「高砂……」日轮的声音带有一点颤抖,本来该在北部坐镇的主神终究是来到中部地区了 ,至於那一身像是绕本岛一圈才前来此处的行头被彻底无视。 「我打扰你们谈心了吗?真是抱歉。不过,有一点事要问你喔月钩,麻烦日轮你先回避一 下好吗?」浑然不觉两神紧张的情绪,或者即使察觉也无动於衷,高砂缓缓地走向月钩, 「啊、那可不行,你要是把箭射出来我会很困扰的,可以请你收起来吗?」话音方落,月 钩本来紧握在手的武器瞬间消失了。 就在高砂的背後,日轮不知何时举木杵指着他的後脑杓。 「我不会对月钩怎麽样的,请你不要激动。」高砂的话音依然带笑,「玩具的使用方式你 们如果不清楚,我可是会没收一段时间喔?」 「有何贵干?」月钩的视线紧凝高砂,吐出冰一般坚硬冰冷的声音。 高砂转头瞟了一眼背後的日轮,黑眸中不见真实的情绪:「既然你不想离开那就算了,不 过这段时间可能要请你安静喔!」让日轮无法开口也无法动弹後,他再度把视线移回月钩 身上,「你想要挑战我到什麽地步呢?叛逆也该有点限度,劝你最好不要测度我的底限, 我不介意把你的位置换成另一个神来管理。」 虽然话题变得严肃,但高砂没有收起轻浮的笑容,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沉重,反而以这样的 态度去面对。 「既然毫不在意,当初为何创造?」月钩凝视着高砂,眼神中有询问,也有不悦的责备之 意,「我没猜错的话,您创造我们,只是想要玩具而已。」 高砂微微瞪大了双眼,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但他很快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般笑言: 「虽然不想打扰你猜测的兴致,不过很可惜你猜错了。」 「说谎。」对高砂那闪烁的态度,月钩再度以不屑的声音做为回答,他无情地否定了高砂 脸上的笑容:「虚伪、矫情、零分。」 「月钩,能允许你这样叛逆主神的大概只有我了,就不能好好珍惜母爱吗?」被直接拆台 ,高砂也没有恼怒,嘴角依然噙着笑,「真是的,明明是我要问你话,结果居然被你质问 到现在这局面,你要好好跟日轮学习啊,看她多乖!」 「请先把您下在她身上的禁锢解开再做评论。」最低限度的敬语,由月钩说出带有一种讽 刺感,再加上脸上比冬天的潭水更冰的神情,那若有似无的恶意也就滞留不散。 「这可不行,一旦解开,下一个招呼我头上的就是木杵了吧?虽然我口头上是说要没收你 们的玩具,但没有玩具的你们更让人困扰啊,所以只好请日轮继续维持这个姿势了,等我 讲完事情自会解开。」高砂说出了蔑视自由权的话,虽然神有没有自由权都还有待商榷, 不过这种说法肯定是会造成反感的。 「快说。」不耐烦的口吻,就下对上而言极度失礼,月钩的愤怒引得潭水掀起阵阵波澜, 让在岸边游览的人们一阵惊异。 「潭为证,我在此向你要求,不要再试探主神的想法。」高砂身周萦绕着一阵不自然的风 ,那双黑眸也变得迷离,在风中黑发和衣袖翻飞着,笑容在树影间显得阴暗:「你只要点 头就好了。」 对於散发着强大力量的主神,月钩撇开视线,倔强地摇了摇头。 「那还真是……可惜啊,呜……」被拒绝的高砂一脸遗憾,身周的神秘感瞬间消灭。 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带有一丝令人心醉的淡淡甜香,白色的「干!好热」上衣从左胸开始染 上了艳丽的玫瑰色,但身着此衣的男子却似浑然未觉,仍迳自笑得开朗。 倒是在那时解开禁锢的日轮,诧异之余犹能喊道:「月钩,快点头,不然道歉也行!」 月钩本来做好被严惩的准备,孰料并没有任何惩罚临身,窜入鼻中的气味让他无法思考。 「月钩!」日轮还想再唤弟弟动作,高砂却开口打断,同时帮月钩拾回冷静,「我再说一 次,不要试探我,如果让我发现你做出不可饶恕的行为--你自己清楚哪些事不当为-- 下次就不是略施薄惩这麽简单了。」 「您做这些事,是为了什麽?」因为那催人醉的血腥味导致精神有些恍惚,月钩试图保持 平静再问些话。 「我不想回答你,就这样。」高砂腾地而起,来时无声无息,去时如风。 飞散在空中的血沫映在碧蓝的天空中,黑发垂下掩住了面部表情,呼吸声中带有急促的喘 气,欲隐瞒却更明显。 「原来你在这里,这些血怎麽回事?」清澈的女性嗓音响起,但此时高砂不太想听见。 所以他尽管抬起头,却没有望向那只乌龟,这个动作倒是让西瀛注意到他额上悬着的汗滴 。 「你又逞强啊……不想回答就算了,反正我本来就不奢望你老实回答。」对高砂有一定程 度的了解,西瀛也不追问,但提起了另一件事:「那孩子问了个令人在意的问题呢,就连 我也想知道,你创造我们的用意……别想用『一时无聊』搪塞我,你应该明白那样的答案 我不会满意。」 高砂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竭力忍痛的声音开口说话,身体很痛他却露出笑容:「你要质 问我不能挑我心情好的时候吗?」现在这样不过是挤出笑容就得费尽全力,更不用说应付 眼前的龟。 「就是要挑这种时候你才会对我说实话啊。」西瀛的龟脸上虽无表情,但就声音可以感受 到冷笑,「好了,别逃避问题,回答我。」 「这是对主神该有的态度吗?稍微对你们好一点就想骑到我头上来啦?」本来想哈哈大笑 的高砂,因为动作牵到痛处所以不得不收敛起来,「真是的,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因 为我『很无聊』啊。」 「不是无聊,是寂寞吧?」西瀛那满是斑点的脸上出现了不以为然,身为一只海龟能有这 麽多人性化的表情也属稀有。 「你要这麽说也不是不行啦。」高砂直接在半空中坐下了,黑眸中有一些除了沉静以外的 情感,就连习惯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带有一丝苦涩。 「你不相信其他神就算了,毕竟……你是自己决定要从那边离开的,而且话还说得很绝。 」西瀛话说到一半,稍微顿了一下,因为她看见高砂脸上笑容犹在,眼神却像是在哭泣。 但她并没有因此停止,她认为现在不能对高砂留情。 「嘿,你现在是在揭我疮疤就是了?」高砂的话语中都带上一丝哭音了,尽管如此他仍试 图保持脸上那状似轻松的笑容。 「很寂寞,很痛苦,想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事物。但为什麽你不正视对你伸出手的我?你 认为自己不需要吗?」简直就像是刨开未痊癒的伤疤,然後在其上抹辣椒油,当然明白那 热辣辣的痛楚,但这也正是西瀛的目的,「我想应该不是,你只不过是……不把我们当成 和你相同的存在而已。」 如果这是电脑游戏的话,年轻男子大概已经被乌龟打击到站不起来了,最後一句话甚至应 该用慢动作呈现经典一幕。不过这可不是游戏,所以没有华丽的画面,只有高砂那扭曲狰 狞的神情,和非常阴沉的一句话:「离开我的视线,我不想看到你。」 斑斑剥落的黑色,像是一只只千古不朽的蜚蠊,挟一身脏污窜入难以抹灭的记忆中,就跟 钻屋角的漏洞一样容易,当想消灭牠时,却又会藏身於隙缝之中,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 各处结满了卵,无法彻底毁之,且思及仍会感到一阵厌恶。 那黑是什麽?当他伸手去抓,作呕同时,握在手中的碎片就因像蜚蠊背部油滑而从手中落 下,但划过掌心的瞬间如刀刃般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斑斑乌黑是一边喊着「不要离开」一边举起长弓的那位脸上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 斑斑鲜红是离开时鲜血从刺穿自己胸口的箭滴下,在身上绽开状如彼岸花的血花;斑斑清 澈是雨水划过脸颊,不知道是否混着泪。 「就这麽讨厌我吗?」那笑容就跟摸着自己头的时候一样温和,无法想像顶着这张脸的那 位对自己射出箭矢这种事,所以箭矢穿过心脏的位置时,连同「心」也一起射碎了。 「不是讨厌。」就像对伤与痛浑然未觉般,和对方相似的笑容如同白色的幼鸟展翅在唇角 :「华,我恨你。」 「哦?谁教你这样跟我说话的?」名为华的那位甩了甩眼前遮盖住眼睛的浏海,第二支箭 矢搭上弓弦,「我知道了,是花旗吧?你不学她的能力就算了,偏偏学她背离威尔斯这件 事吗?」 华口中的花旗是海洋彼端虽然形成不久但具有强大力量的女神,她的成形是另一座海岛的 神威尔斯所促成的,他们俩感情其实不差,但花旗最後还是选择离开威尔斯--高砂所做 的是和那位女神一样的事。 不过花旗并未说过她恨威尔斯,因为和他们地理位置距离太远所以思考方面也许不太一样 ,那两个神是直接斗一场胜负决定现在的局势吧。教导高砂「恨」这个字眼的是地缘关系 不远的日之丸,高砂自己明白他对日之丸同样抱持难以言喻的情感,那种感觉就跟对待华 相似,绝对称不上愉快。 「不过,你这样我很困扰喔!可以请你乖乖跟我回去吗?」微微蹙起眉的华手上的弓已拉 满,动之以情并用武力威胁,态度十分强硬。 瞬间感受到强大的力量压到身上,高砂却只是以完结一切的心情淡淡地扫了华一眼,身周 开始盘旋流动的风,「如果我拒绝呢?」 没有使高砂屈膝,华惊讶地撤回力量,虽然他就能力方面不会输给成形不算久的高砂,但 在心理上已经输了,所以他没再相逼,而是以万般愁苦的面容向着远去的高砂唤了一声: 「……岱屿。」 时间线拉回现在,在半空中坐下的--更正确的说法是蜷缩着身躯的--高砂,右手轻轻 压住左胸,只要他情绪起伏太大,血就会从旧伤涌出,虽然身为神的他恢复力极佳,但那 处却是永远不会复元。 造成伤的不是高砂自己,而是华吧?尽管他恨着华,他还是偶尔会在自己身上看到华的影 子,逐渐变得和那位愈来愈像,好几次让他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十分可憎,比三日不读书 更令人厌恶的感觉。 当他独处而四周寂静时,耳边就会响起那不知道含有几分真情的呼唤声,他曾被称作岱屿 ,只有华会这样称呼他,但从他决定背离的那一日开始,他就不愿再承认这个名字。虽然 现在所使用的名字也让他不悦,讨厌程度跟岱屿有得比,但他还是使用着,针对华的意味 连在他之下的西瀛都能清楚看到。 已经习惯把自己以外的一切从自己的脑海中、从自己身边赶开,身周会充斥着静谧,所以 他常常去人潮众多的地方,尽管那些人是无法看见他的。吵闹的环境至少能使人分心,不 至於思索那些沉重的事,但当高砂坐在岛上最高耸的大楼上,无情地蹂躏着猫熊宝宝的绒 毛玩偶时,才明白四周愈吵闹只会让他愈心烦意乱,但因为无其他选择,所以他还是会维 持这个矛盾的循环。 当另一个声音出现在高砂身侧时,他差点从一零一的顶端往下跳。 「高砂,受潮、饼乾,软软的,不好吃。」来者穿着黑色的民族传统服饰,长长的袖子和 衣摆,其上还有很多花纹,跟高砂身上被染红的「干!好热」短袖相比判若云泥。 那咬字和带有腔调的说话方式,还有冷澈的声音,高砂完全不用望过去也知道此神为谁, 现在他并不想看到这个面容姣好的神。 虽然很想吐槽那个受潮饼乾的譬喻,不过高砂本来那种故作开朗嘻皮笑脸的态度早已在经 历一连串事情後被回忆磨尽,故他只是冷漠地问:「日之丸,你来做什麽?」 「关心,不行?」日之丸似乎对高砂态度的改变有点诧异,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成功换 来对方一阵冷眼。 「别碰我,你知道我不喜欢你。」高砂心情正不爽,偏偏还遇到不想见者,尽管此神比起 华已是好上百倍不止。 但那个国旗是白底红日的神显然无视高砂心情,无论是迟钝得没有注意到还是刻意忽略, 继续用那种独特的说话方式和高砂交谈:「恨,不是?」 就像是明知道会被老虎咬还想去摸虎子头一样的愚蠢,高砂在心中默默地为此神下评语, 尽管如此他仍清楚日之丸绝不如表现出来的单纯,就如自己也不像表面上的活泼。 「对啦我恨你,知道还不快走?」高砂决定不要再和对方耗时间,把狠话说完後,就化作 一阵烟消失,快得让人来不及捉住。 「怎麽、自己、走了?」日之丸不禁笑了,如果那美貌不要总是一脸困惑的话,或许可称 为国色天香吧,虽然以性别而言不是好事。 当西瀛缓慢地用海龟爬行在沙滩的方式移动到高砂身旁时,高砂正独自伫立在整座岛最南 方的白色灯塔上,而且他是用单脚的脚尖站立的,如果从灯塔上摔倒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 ,传出去别的神肯定会笑掉大牙。 「高砂你没事吧?」远远的就看见对方身周布满「不准靠近我」的气场,虽然识时务者都 该自动退开,毕竟触怒主神可是会倒大楣的,但西瀛颇担心他,所以即使被赶走还是爬了 回来。 听闻西瀛的嗓音,高砂就像是受到刺激的小动物高高竖起耳朵那般,用一种戒慎的眼神紧 紧凝视她。 「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这跟你的形象不符啊,既然角色定位是活泼开朗又贪玩的主神,可 以不要违反设定露出这种表情吗?」简直就像是兔子遇到天敌一样,虽然某种意义上有点 可爱,但西瀛也有种被当成敌方的淡淡哀伤。 年轻男子像是没听到海龟说的话,转过头就不予理会了。 「真是个麻烦的神啊,你说的那个鸭子和熊我去看过了,不过你很奇怪,其中一个尼德兰 那边来的你收下无问题,但另一个确实是那位给你的吧?」西瀛不会安慰高砂,因为教育 她的神、也就是高砂自己,从来不需要也不屑要安慰,就连偶有往来的「那位」也不曾教 过她。 对於高砂之前的主神,西瀛一直没有直称其名,不是对方不准,而是她自己不敢。 这一席责骂般也可能只是纯粹纳闷的话语没有让高砂抬起头,他甚至无视海龟用海狗顶球 的方式推到自己身旁的塑料玩偶。 「你还要颓丧多久?上次那个谁不过提起那个什麽条约的,你就意志消沉了一整年,害得 我那边季风变强;你以为这座岛由得你任性吗?」虽然高砂的问题应该由他自己解决,但 这只海龟没办法等,所以即使搬出她早已忘记的条约和神名,她也要设法劝说高砂。不, 不对,她不可能忘了那条约的名称,只是因为并不想唤起悲伤的回忆所以选择性忽略了。 兔子的耳朵动了一下……虽然这个形容会让被形容者觉得恶心,不过高砂的反应确实很生 动地表现出「他听到了」,用俐落的动作抓起旁边的黄色玩偶,望着西瀛的眼眸中多了一 思忖度的意味,「你自己,更为那次躲在岩山後十五个月不出来,不是吗?」 「我没有跟现在的你争口舌的兴致。」发觉对方面对自己的眼神仍带有七分警戒三分试探 ,西瀛决定不再跟他说什麽,只传达她来找高砂的最重要目的,「最好收起你现在这种像 是被狮子咬伤的兔子一般可怜兮兮的模样,『那位』来了。」 现在大概是感觉到危机逼近而全身竖毛的猫,尽管身有利爪却无法与带了猎枪的猎人抗衡 一般,若是高砂口中发出「喵」的声音就更像了,听一些「那位」之下的神说,他们好像 会学动物叫,是装可爱的一种方式,又被称作「卖萌」。 「西瀛,你先退下吧。我啊、跟那家伙的对话,不想被别的神看到。」大概是可以感应到 西瀛口中的主神目前在什麽位置,高砂随手把玩偶抛给了西瀛:「对了,你有时间的话就 去拜访小紫吧,虽然我对华毫无好感,但小紫是个好孩子。」 故作坚强,对於高砂态度的转变,西瀛在心中下了评语,尽管她明白此次高砂和华的对谈 颇有危机,她也不能留下,一切端看高砂造化了,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我求你不要像 『那位』当初那样,求你不要舍弃我。」 在高砂支开了小孩以後,本来就躲在暗处的青年使用奇特的落英飘散之势出场,当然在场 两神完全没有把视线放在那些落到半空以後就消失的淡粉色花瓣上。视线相交,气氛一时 凝滞。 「你不常使用『退下』这个词吧,听起来这两个字特别僵硬。」没有准备开场白,但也无 法说出面对一般神的话,想自然地交谈只会被恶意以待,一身丧服的华脸上挂起轻松的笑 容:「日之丸说你看起来不太好,谁欺负你了?」 彷佛可以想像那个长相阴柔的神努力拼凑出完整的句子,就为了完整传达讯息,但也可能 是用了奇妙的比喻导致听者难以理解。 「关你屁事。」高砂垂下眼睫,适当地避开再和华四目相对的尴尬。 「咳,讲话留点口德好吗?」华正在思考孩子的教育到底哪里出问题,他不记得自己教过 这种说话方式,稍微过滤一下人选後,还真的不明白是谁把高砂教成这样。 「我没有问候你娘已经很留口德了。」高砂一如既往地笑着,由此可以彰显一个事实,孩 子的教育不能等。 「我娘就是你阿嬷,你有胆问候地球老人家试试看。」华按着额角,已经不太想承认这个 是自己的小孩,虽然後者本身死不认同。 「讲话要留点口德啊,不要一口一句问候别人长辈。」看见华一脸困扰,高砂的嘴咧得更 开了。 毫无预警的,华一拳压在高砂左胸前,不带伤害性,但警示意味明显。那下着雨的一天无 论重来多少次,华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就像高砂从不後悔转身离开。 指节和衣服相交处颜色转淡的红再度被濡湿,华能清楚感觉到血的温度,还有诱惑的甜香 。 「把手拿开,华。」毕竟是自己主场,高砂身周狂风大作,连带他面前的华被风缠绕身躯 ,头上的斩衰冠被卷入风中後裂成碎片。 「喂喂、如果就这点力量,我可要对狗使鞭了喔?」尽管风划开脸颊带起血沫送入口中, 华脸上的笑容却不改变,彷佛自己只是被幼犬轻轻咬一口长靴的主人,连皮都没有伤到。 「把你那愚蠢的攻击收起来,否则我就要认真了,岱屿。」 激怒跟威胁同时做到,是需要足够力量与经验的,也是因为华跟高砂认识颇长一段时间, 他才能在触碰对方底限同时绝不越过。 旋风瞬间止息,如果用西瀛流说法来形容,高砂大概像呈现最高度警戒的毒蛇,挺立起前 半身准备咬人的样子,不过对华而言,威胁性大概连草蛇都算不上。 迫使高砂停止动武後,华本欲说些从容的调侃,但当话音出口时连笑容也无法维持:「为 什麽你总是要逼我用这种态度面对你呢?」 「是你逼我这样做的。」高砂用看似无情实则暗潮汹涌的眼眸盯着华,彷佛别有深意地又 重复了一次:「是你、你逼我这样做。」 「不是这样的,岱屿……不是这样。恨着我的是你,但我不可能恨你啊。」前一瞬间还趾 高气昂像个得胜的将军面对俘虏,下一刻却下跪称对方陛下,华的态度突变也让高砂感到 新奇。虽然高砂隐隐知道华身为活过千年的神,心中某方面十分柔软,但他不敢赌这一项 来利用华,因为他没有办法抓准华的弱点。所以他只能猜,绞尽脑汁去臆度华每一个表情 动作的意涵,而在这段时间的一来一往间,唯一管用的应对方式就是恶意和伪装。 「不必装可怜,我了解你就和你了解我一样多。」高砂没有和对方对视的耐心,劈头就是 一句狠话。 「我的真心诚意,原来对你而言都是假象吗?」华脸上露出了笑容,但那硬是把嘴角拉开 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也只有到这个时候高砂才发现华看起来像是真的要哭了。如果华 头上有兔耳一定也是失落地低垂着,如果不知内情,看起来倒像是高砂欺负了他一般。 传说神若是哭泣,其所辖之处就会下大雨或暴风雪,若华真的哭,搞不好连其境内最着名 的沙漠都要违反自然定律下雨了。但这跟高砂毫无关系,从他背弃华那一刻起,华就和他 无关了,所以他现在只是沉默。 不知何时,四周的气温降低,然後开始飘起了不合环境状况的雨。 「我看不出你的真心,你的笑容总是虚假,我不知道你的真情何在!」高砂毫不留情地将 华的心情践踏於地,若对象换成华以外任何神,他也许还会感到一丝歉疚,但仅有此神… …是不可原谅的。 「这样吧,你希望我做什麽?除了把现在的位子让给你以外的事情你都提出来吧,能做到 我就会去做。」华的视线变得模糊,自己睫毛上的水珠是雨? 「这次又是什麽?利诱吗?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雨从发梢经过肩膀滑至高砂手中,那 划过掌心的冰冷带来的是痛觉吗? 在盖到眼睛的长浏海阴影下,似乎能看到反映微光的晶莹滑过华的面颊;而高砂那双白净 的手紧紧地握住拳头,从掌心往下坠的液体也不知是雨是血。若要说强自镇定或竭力忍耐 的话双方皆同。 「我走了。」本来好像是来安慰神的华和高砂交谈到最後差点连自己都陷入难以自拔的悲 伤情绪中,判断这次交流一如前几次不会有结果後,不待高砂回过神来下逐客令,就自己 先告辞。 「……」微启的唇像是还有话说,但哽在喉间就是无法明言,高砂望着华,一如前几次他 目送後者离开视界。 直到华将要离开这座岛的边界时,耳边忽然响起淡淡的声音:「有时间的话,你也去看看 最近很夯的小鸭子和小猫熊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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