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wallow1982 (她适合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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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转录]滚石不生苔─老摇滚达人看孽世代摇滚乐团
时间Tue Sep 27 00:16:22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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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刊第369期CoverStory
破报复刊369期封面
滚石不生苔─老摇滚达人看孽世代摇滚乐团
文 / 周郁文
暑假真的是音乐节的天下,从七月底开始的野台开唱,到八月份的两个海洋音乐节,现在
乐团可以演出的场所,除了各家live house之外,就是这些热闹的音乐祭了。而听音乐的
场域,也从窄小的密闭空间移到了户外。表演机会多还不打紧,根据统计,目前台湾有超
过五百个团,组团几乎变成王道!七月份广播媒体(Hito Radio,Hit FM联播网与台北之
音联手推出的第三品牌)推出独立音乐合辑《FC5-118》,电视媒体(华视)推出《台湾
呛摇滚》,分别收录了台湾独立乐团的歌曲,独立音乐俨然成为一种新主流。(或说独立
音乐成为主流媒体开始掠夺的内容)。我们不禁惊觉,啊,台湾从1986年第一张庞克摇滚
专辑到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年了,这近二十年的音乐环境变化,跟乐团的多寡正有着极大
的关连。
八九零年代的摇滚乐散发的愤怒精神现在已不复见。是什麽东西在改变这些?我们身边的
朋友在组团的时候,除了聆听一起high之外,还可以有什麽思考?我们搬出了三位想当年
的摇滚将士,让他们来说说,台湾曾经有过的摇滚时代氛围,同时也给台湾年轻小兵乐团
大体检!
资深乐评人─翁嘉铭
期待看到乐团有更多的独特性
资深乐评人,同时也是海洋音乐季策划人之一的翁嘉铭,最近正在策划年底的Indie-Pop
音乐节,趁着他在The Wall开会,赶紧问问他的想法。翁嘉铭觉得,从八零年代末到九零
年代初,过去的乐团像刺客,或是早一点的红蚂蚁,他们非常缺乏表演场所,也因为环境
的恶劣,人们对摇滚乐的了解非常少。环境不好,却也培养出他们很大的责任感。「你看
不出他们有任何商业的可能。虽然他们也想突破摇滚乐在唱片市场的困境,可是他们还是
很努力的坚持下去。」红蚂蚁、青鸟或刺客,他们都走创作路线,一路走来都很辛苦。後
来红蚂蚁出片,沈光远後来进入唱片体系(经营友善的狗),他们作为一个先驱角色,发
行〈地下音乐档案〉,对under的力量有一定的影响力。
1986年「Double X」赵一豪发片,是第一张庞克摇滚专辑,老哥、周志豪、陈明章等人创
作崛起,在那时候,阿达(任将达)他们在中华路举办「台北新音乐节」,从校园演唱开
始唱起,那时可是摇滚界的盛事,第一次有这样大规模的地下音乐节。那时候的政治环境
的关系使然,很多乐团都很有使命感、对政治敏感并且愤怒,不过大部份受七八零年代的
西洋音乐影响比较大,主要的资讯来源也以广播电台、《摇滚客》杂志、空军电台的西洋
音乐节目(主持人是徐凡),还有警广的凌晨……我们还会托人从国外买杂志回来看,你
只要有这份热情,就会想到很多办法想得到资讯。九零年代有线频道开通,Channel V 跟
MTV频道,大家开始有更多管道接触西洋音乐了。所以说这个时代性差异是很大的。
八零年代的年轻人追求意义、对词曲创作的独特性很强调,目的在表达不同的意识形态。
现在的乐团虽然多,但是翁嘉铭大多看到的是一味追求西洋流行的脚步,跟文化与土地的
感情连接越来越少,「还是期待看到乐团有更多的独特性。」翁老师这麽说。新一代团的
基本技术一般说来没有老团好,不过毕竟老团累积了很多练团经验跟演唱经验,不管是从
水准、观念、与呈现方式来看,其实老团如刺客、骨肉皮、董事长、浊水溪、四分卫等等
,他们想要表达的理念都很清楚,这其实也是新的团常常缺乏的。
最近翁嘉铭评审海洋音乐祭,发现有一个现象,就是新的团往往专业程度不够,却因为曝
光机会越来越多而很容易红。但是从海洋音乐祭的报名来看,有一半以上报名的团在技术
水准上是不及格的,娱乐化很重,内涵是虚空的,让台下的人high变成是目的,不晓得要
说什麽。相较之下,现在的年轻人拥有更多的资源,更应该勤练自己的技术,不管是怎样
的音乐形式。
黑名单工作室─王明辉
玩团是中产阶级社会年轻人的娱乐形式
对台湾早期摇滚乐有所涉猎的,一定都知道「黑名单工作室」,他们在一九八九年出版了
第一张唱片《抓狂歌》,在台语被禁的时代,他们几乎以台语发声,以摇滚、饶舌方式呈
现台语歌,带来一种新台湾意识的觉醒,也成为「新台语歌运动」的第一声春雷。「Dou
ble X」赵一豪的音乐也影响伍佰、林强等人,在一九九零年到一九九三年之间有了新台
语歌运动。
组黑名单的年代,其实在还没解严时就开始酝酿,当时王明辉还是个愤怒青年,想纪录台
湾戒严时期整个经济与社会的现象,所以作了《抓狂歌》,加上当时台语被压抑,想藉着
创作让它出来。主要成员有王明辉、程主惠(大提琴)跟来自洛杉矶的老外Keith,林暐哲
与叶树茵则是guest vocal,专辑里也用陈明章作的歌。当时这张专辑被广播禁播,但是报
纸与耳语的力量却造成了强大的社会影响力,一个月内卖掉十万张。《抓狂歌》是解严前
後的愤怒青年反抗体制的音乐专辑,他们企图用音乐让国家机器松动。七年後(1996),
他们创作了第二专辑《摇篮曲》,主要诉求在抗议资本主义的侵略。这两张专辑是黑名单
工作室的两朵盛开的鲜花,它们用很重的音乐呈现出那个时代的轻。
对比现在的时代,他们那种写歌要冒着被禁的危险似乎已经很难想像。王明辉认为现在玩
团已经成为「中产阶级社会年轻人的娱乐形式」,社会富裕了,年轻人有更多空间发展兴
趣,父母跟过去比起来也比较不会反对。不过「地下乐团」这几个字眼对王明辉来说,其
实定义很奇怪,他宁愿以"college Band"来称呼这些玩团的大学生。他也发现,好的词曲
在一九七零年代校园民歌时期就被写完了,现在剩下造句。这是很危险的(原来与翁嘉铭
有着相同的看法)。至於每个团都会有它模仿的model,但是这个应该model回到本岛上的
一些好的乐团,而不是只看东洋与英美音?。「比如说,大家好像都看不到林生祥,他的
音乐真这麽具有进步性,年轻的团为什麽看不到?而他们也看不到胡德夫,就算知道也不
懂得向他们学习。」王明辉觉得这跟世代差异无关,欧美经典之所以一直被传唱,自有其
高妙之处,也会影响一代又一代有音乐敏感度与判断力的年轻人。有一次他看电视,发现
一个年轻的美国黑人歌手,就拿一个祖母级的艺人来当榜样,「这是水平与眼界的问题,
不能用世代差异来解释。在国外,他们知道什麽东西是真的该学的,经典才是现在乐团应
该学习的对象。」他再一次强调着。
摇滚不是吉他插上电,还关乎音乐深度的问题;音乐不只是东洋或英美,应该还要有中亚
与第三世界,比如说印度的西塔琴。王明辉说很高兴今年终於看到「西尤」这个西塔琴+
Bass的团体。其实现在网路很发达,资讯取得太容易,只是看你要不要去利用而已。今年
初有个波兰摇滚团体「华沙部落」,他们聚在一起玩的是波兰传统乐器,但是却玩得很电
,是我近年来看到最好的一场live,「其实这种实验性就是台湾的团最缺乏的。」
现在的人组团大多是为了 ”have fun” ,但是如果没有严肃面对自己的创作,那麽团就
会很难维持,而这对他们会是一种折损。王明辉的另一发现,「思念」这个概念在新的音
乐潮流之中好像消失了,他说,「以前在这个主题之下,有很多好歌,现在的时空环境没
有造成思念的机会。过去光从台北到嘉义,离别与思念是很深的,但是现在电话一打,
email一写,思念就被解决掉了。现在情歌很难写,你也不能怪这些年轻人现在没什麽感
情,只是学着不要把感情这麽简单的处理掉吧!」网路虚无化了我们的人生成为真实,所
以有了九零年代後期的电子音乐,想表达的情绪变成了无言,他们不想传达任何感情。
《摇滚客》杂志─任将达
虚无飘渺与无厘头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自省的力量
说到阿达,你可能还真的不知道,他这个日韩混血的正港台湾人,可是创办第一本摇滚音
乐杂志的第一人呢。这本杂志叫做《摇滚客》,是一九八零年代末到一九九零年代影响力
最大的一本刊物,在资讯封闭的年代里,《摇滚客》提供了英美的重要音乐运动思潮给当
时热爱音乐的年轻人。问到发行《摇滚客》的由来,其实是一群喜爱音乐的同好(任将达
、何颖怡、香港华侨程港辉、王明辉)单纯对当时的音乐环境反省,决定介绍一些音乐思
潮,引进一些美英音乐资源给台湾。当时就介绍了流行音乐史上重要的音乐革命─七零年
底的庞克摇滚运动(Punk-Rock Movement)。?
时父执辈的音乐人仍然以青少年音乐代言自居,这些青少年开始对主流音乐文化反扑。当
时的他们组了WAX CLUB,举办本唱片欣赏会,并有同名地下刊物,也就是《摇滚客》的前
身。因为香港程港辉的地利之便,一开始的介绍蛮偏重英国,像R.E.M.、U2当时都有被介
绍,而现在都变成大团了。後来发现只有文字介绍不够,就接下水晶唱片代理CD。WAX
CLUB在1985年成为正式刊物《摇滚客》,并举办了台湾第一个大规模的地下音乐节「台北
新音乐节」,达明一派、黑鸟、黄韵玲、赵传(当时是红十字乐团)、薛岳、林暐哲(骨
头与牙齿Borns and Teeth)等人都共襄盛举。《摇滚客》与水晶唱片,是一九八零年代
中末期大家的共同记忆,提供alternative(与其说另类,不如说是另一种选择)音乐,
举办欧美新音乐思潮等讲座,鼓励本土创作,让新的创作人产出,发掘出陈明章、金门王
与李炳辉、伍佰、朱约信等个性鲜活的艺人。
戒严时代大家有共同的敌人,会一起对政治体制抵抗,但还是有很多音乐工作者对於其他
的社会现象提出反省,像赵一豪在作品中就提出自杀与性的问题。那一年刚好是新闻局试
办停止送审的第一年,他们在专辑上就贴上十八岁以下禁止聆听的贴纸,是台湾第一张分
级唱片。现在时代已经不同,音乐创作本来就会跟着改变,「若要我们以十几年前的标准
看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太过严苛了,他们对外在环境不愤怒,虚无飘渺与无厘头并不代表他
们没有自省的力量。」时代背景不一样就会有不同态度的对抗,现在年轻人不一定要对外
在世界或社会作批判,却是内在世界或网路世界的自我挣脱。
从固定的社会关系模式,进入到网际网路关系,没有一本书可以让他们参考,在网路的部
落格时代,或是在网路中好几种人格同时并存的分裂状况下,没有一个制式的行为模式可
以教导他怎麽做。「现在的年轻人是结构性被摧毁最严重的一代。」新一代个人主义化与
与数位化,心理状态不再适合团体,於是英国慢慢有电子音乐。在连玩团都可能个人化的
时代里,人们不再需要实体的社群关系,网路成为真实,生活才是虚幻。
Like a rolling stone:滚石不生苔的摇滚精神
延续阿达的说法,Rock其实是一个代名词,它代表一种反文化(anti-culture)的姿态。
每个阶段都有它主流与非主流、少数与多数的关系,我们应该要回归音乐本质,让滚石不
生苔,去除本位主义的任何看法,拒绝食古不化,在体认现实关系之後,用宽宏的态度共
同找寻可能的办法。其实音乐最後也会被挑战,因为它可能只是一种电波,而文字只是不
过是一种符号,愤怒的《野火集》以後可能变成一种文言文!我们的危机来自自我的分裂
,你忘了这好几个身分的自己,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你(who am I?),而音乐的形式甚至
会改变,唱片工业也正在改变,期待的是,现在的玩团的你跟作品之间的关系能更cl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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