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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专业水准 1. 「OK,让我再确认一次… 「您的意思是,要我们放弃守门员的报导… 「然後全心投入这次的政府弊案吗?」刻意加重语气用恭敬说词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这种奥步术连乐瑟自己都觉得没种又没用。 满脸油光的总编辑毫无回应的窝在办公椅内,不时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彷佛是 在暗示些什麽。 (不爽不要干,後面还有几百个等着递补你的缺。) (这年头还有人敢反抗公司高层的意见啊?你是忘了还是脑袋坏了,没看过我的手段 吗?) 不断揣测总编辑会如何反应,但都只能想到最糟的情况,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 办公室内的沈默几乎让乐瑟无法承受。 他其实颇後悔说出这些话,但是被大家推举出来向上级反映,总不能一言不发进入办 公室然後闪人。再说,和政治弊案相比,他还是想继续追踪报导连续杀人犯的新闻。 —绝对要让杀害无辜同僚的恶魔受到制裁! —绝对要让暴力条子受到谴责和处罚不可! 身为一名记者,用手中的纸笔伸张正义是理所当然之事。为此理念,自己可以挺身而 出顶撞甚至质疑长官的命令。 这是记者应有的荣耀和骄傲。此外,也可趁机反应对於在外采访同仁的安全保障仍然 不足,说不定藉这机会能增加一点补助或津贴,毕竟现在出门采访真的像在玩命一般,不 知道何时会被这位潜伏於台北的疯狂杀手盯上。 「你知道现在身为一名记者,对於取舍新闻重要性的专业判断准则是什麽吗? 「我们的专业可不是来自某间电脑补习班啊,小子。 「现在当记者的专业判断只有三点,来自於八卦、玩乐、鬼神、腥羶色等耸动话题, 还有就是颜色正确!」 「可是,总编…」 「没什麽可是!」总编辑大声咆哮着,眼神里尽是满满的火气。 「给我听着,我知道你是被推出来抗议的,所以我只说一次… 「你知道我为什麽会被挖角过来吗?那是因为我们报社业绩他妈的再不提升就要倒了 !公司一倒你们这群脑袋装屎的蠢材就准备喝西北风了! 「提升业绩当然是必要的事情,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先保持基本阅读客源,要是基本 读者都流失了,你猜你自己多久就会找新工作?」 残酷的现实毫无预警地从顶头上司口中说出来,让乐瑟的脑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 个独家内幕消息无疑是打从他进新闻界以来令最大条的了。 (在这麽不景气的时候失业?我没有其他一技之长啊。) 观察後知後觉的下属一脸苦恼表情似乎是一件趣事,总编辑这时又回复平日刁钻油滑 的腔调问着:「你现在说说为什麽我们要跑这条政治新闻?」 「嗯…,政府弊案和连续杀手固然都有成为头版新闻以及连续追踪的新闻价值存在, 我想是因为目前报社人手不足吧。 「我们没办法同时深入报导两件新闻,如果选择连续杀手这则新闻或许能吸引少数新 读者,但是政府弊案从简处理的後果,可能就是大量流失原本的读者。」 经过总编辑方才那些资讯,乐瑟开始自问自答地。的确,虽然前几个月才针对本报内 容做了许多大动作改革,想要既表现专业又不失附带的娱乐性,但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是, 不管是在社会版抑或是影剧体育版,受读者欢迎的程度仍远不及报界龙头,更别提人家还 有充分的国际新闻和副刊! 我们的报纸唯一可以令人期待的或许只有政治版了吧—藉由支持、凸显某政治族群, 以及明讽暗贬的打压另外的政治族群—来巩固那些长久培养的死忠读者。 (嘿,这麽说来另一间跟我们做的也差不了多少,差别只在於支持的颜色不同罢了。 ) 「我看你好像听懂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赶快去法院报到吧。」 「是。」无话可说的乐瑟这时也只能悻悻然离去,这个言不由衷的回答让他觉得失望 。 离开办公室後的乐瑟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不过他不知道是对社会还是对公司失望, 或者是对现实? 「喂,结果怎样?」 「这个嘛…。」 想知道结果如何的同僚们纷纷走进乐瑟询问着,不过他实在没心情、也不知道该如何 详细解释,才能说出答案却又隐瞒理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生出各种奇怪谣言—这种事他 可见多了。 「ㄟㄟ,到底怎样干嘛不讲,该不会真的要去跑法院吧?」打扮火辣的某位女同事一 边抱怨着:「人家真的好讨厌去那边喔,不但要人挤人,还得看那些大官们的嘴脸。」 「少来了,你去那边不喊累?上次看别人去访问山区偏远小学说很羡慕能亲近自然, 说什麽能在工作中忙里偷闲什麽的,回来一直抱怨什麽山区水准低、生活素质差。」 「对啊对啊,只有去跑百货公司或是那种可以拿赠品的新闻点你才高兴吧。」 「那可不喔,你别忘了上次她拿了人家一堆赠品,回来还一直抱怨不好用。」 「唉呦,你们好讨厌耶,干嘛一直糗人家啦!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啊…。谁不知道赠品 是福利,不拿白不拿啊…,而且业者不都是这样巴结我们,好让我们能把报导写好一点。 」被其他几位男同事取笑,她急忙摆臀弄姿的撒娇着,这让大家笑得更加开心了。 「总之啊,大家还是按照先前总编辑分配的工作范围采访吧。」 虽然乐瑟没多做解释,不过大夥似乎能明白这次的抗争如同当初预测的那样失败了, 只有几句简单的应答从某些人口中说出来,然後众人带着失望和无奈的表情一一离开办公 室。 如同往常一样,按照上头的指示去采访需要的新闻素材。 「那社论怎麽办?」 「和往常一样吧,不然还能怎样。」 「你这麽说也是啦…,反正都是应付上面的东西。」 看着桌上的外电报导,要把昨天CNN记者在伊朗遇害的新闻和最近政坛弊案做连结, 甚至写出一则抨击敌对政党的社论,虽然有点困难,但并非不可能的任务。 在有一笔骂遍天下的新闻界里,只有抹煞良心比较难。一旦过了这关,剩下的也不过 是文字排列的游戏罢了。 「那我先出去了。」 抱着必死决心前往宛如地狱的采访点,乐瑟觉得自己冒险犯难的程度实在不下外电报 导中的CNN记者—这一切都是为了观众! 2. 我拖着疲惫身躯一步、两步的往二楼前进。 姑且不论在车站附近停车的种种不便,还有得千里迢迢从地下停车场走回雪猫这些鸟 事情。稍早前听到诗娟说出口的共犯推论,让我的思绪到现在都无法平复。 一直以来,专案小组的侦办重点都是将守门员定位成一位单独犯案的狂人而努力侦查 着,虽然还没破案这点是有些不光彩,但是我们不也找到许多线索了吗。但现在诗娟断然 地下了这个结论,无异是赏了专案小组一记耳光。 前一刻在C大我恨不得早一秒听到诗娟关於共犯的推理过程,好从中找出漏洞加以反 驳,不过她只是神秘的笑着,说是要给我一点时间思考,等回到雪猫再公布答案。 第一起命案现场,除了那几位白目记者闯入後留下的足迹以外,就只剩下被害者的屍 体了。第二起命案现场也是差不多如此,第三场也是… 守门员就像不存在的鬼魂一样—除了刻意遗留的杀人凶器和剪报或新闻外—没有留下 其他可供追寻的线索。翻遍目前既有的调查报告、证据清单等等,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象显 示犯罪现场曾经出现过共犯。 究竟是哪条线索让她嗅出共犯的气息,是屍体吗? 不,应该不是。根据解剖报告的内容,并没有从被害人的指甲缝隙中找到任何嫌犯的 皮屑组织,当然在凶器上头也没有找到。 如果说找到两组以上的皮屑证据,就不难推出共犯的存在,但如今却是没有找到任何 一位嫌犯的生物特徵,最多也只能推测出来嫌犯戴上手套、清理过犯罪现场不是吗。 「想到答案了吗?」 「没有…。哇,你怎麽会站在这里?」 「干嘛一副被鬼吓到的样子,我有那麽丑吗!」王纯婷嘟着嘴,站在我身旁抱怨。 「我哪敢啊,当然是被你今天迷人的打扮给电到啦。」我随口敷衍着,原来自己早在 不知不觉间走进雪猫了。 「这还差不多。」王纯婷怒气微消,跑进吧台内倒了一杯热咖啡给我。「喏,这杯给 你喝。」 「啊,多谢。」 伸手接过咖啡杯,我小心地啜饮一口,下意识看了一下店内情况。三点半的下午茶时 光只有两、三桌客人,而咖哩面这时很尽责的在客人之间游走,同时享受着他们的抚摸和 喂食。 「诗娟呢?」 「诗娟姐在办公室里面等你呢。」 (该来的测验还是躲不掉啊。) 我轻轻将咖啡放在吧台,有些迟疑地敲了敲办公室大门,等到诗娟应答之後才转开门 把走进去。 「关於刚刚的问题,既然你没有想出答案,那麽就由我来公布吧。」 「等等,」我夸张的伸出左手暂停,试图挽回一点颜面说:「我都还没有开口,你怎 麽能擅自断定我没有想出答案呢?」 「如果你想出答案—不管对或错,你肯定会匆忙兴奋的闯进来、迫不及待发表,不是 吗? 「换句话说,这麽谨慎地敲门不就意味着你至今还没想出答案吗。」谢诗娟带着戏谑 的眼神从眼镜上头注视我说着。 「好吧,这点算你观察入微。关於你的共犯推论,现在能仔细解释给我听吗?」 「你还记得我之前对於将屍体吊上升旗台所卖的关子吗?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两个人一 起将屍体吊上去啊。」诗娟一开始就大胆说出共犯可能存在的依据,听起来还挺有几分道 理。 「另外,思勉。让我们在脑海中从第一个命案现场的屍体开始回想起,被害人曾经受 过哪些折磨?」 被害人先是被药物控制,然後全身遭到残酷折磨,接着守门员用绳子将被害人勒死, 可能在这时候喉咙被塞入剪报,这些是遇害前的情况;之後屍体被拖到了C大操场,守门 员使用长弓再次射击、凌虐屍体,最後将他倒吊在升旗台上面。 我在口中轻轻附诵着,这里究竟有何奇异之处? 「我问你,守门员为何要用长弓凌虐屍体?」 「嗯,因为他是个变态吧?他觉得先前打的不够爽,死後又继续鞭屍。」 「因为一时冲动,然後随手在附近捡到难以追查,而且还是磨掉序号的弓箭?」 「这…,你说得对,也就是说弓箭是他刻意带来的。」 「那麽,守门员刻意带弓箭到现场要干嘛呢?」 虐待屍体…,不对,这样不就又回到刚才的错误推论了。 「关於虐待被害人这点是不需要用到长弓的,因为被害人在生前不就全身都受到殴打 吗,那麽长弓的作用…长弓的作用…」我自问自答的想着。 「你一直往单独犯案这个观点来思考当然想不出合理答案。」谢诗娟微笑着给我提示 :「你要不要想想看,假设现场除了犯人、屍体以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啊。」 「另一个人?也就是说长弓是另一个人带来的,或者是长弓是留给他用…,最後屍体 上面插满了弓箭,也就是说第三者是守门员的共犯!」 说得对,难怪诗娟会认为有共犯的存在。 「不过,让共犯使用长弓要做什麽,类似投名状的功效吗?只要他也沾手犯案就不怕 遭到背叛吗。」我随口说出这个想法,不过自己觉得应该不是正确答案。 目前刑法对於犯罪的认定标准和一般社会大众的认知有些许不同。以杀人为例子,一 般会认为只有下手行动的人要受到较严厉的制裁,而只是单纯帮忙提供杀人工具的旁人不 会成立杀人罪名。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只要有杀人的意思,就算仅仅提供凶器给别人下手,一样也会成 为杀人罪的帮助犯。 「长弓的唯一作用,就是让帮助犯能练习杀人时的感觉。」也许是觉得真相太过恐怖 ,谢诗娟冷冷地说出结论。 「练习…杀人?这个想法未免也太疯狂了吧!」我不肯相信的反驳,但是她依旧用那 股坚定的眼神作为回答。 「这麽做对守门员有什麽好处…」我再次自问自答起来,脑中快速思索着共犯理论是 否是这案子的唯一真相。 通常连续杀人魔都是独行侠,主要原因是其变态且扭曲的心理早已丧失人性,几乎没 有正常人会认同杀人魔的杀人想法,在台湾犯罪史上虽然有许多犯罪是几名犯人合力所为 ,但几乎没有出现过为了相同的病态理念而一起犯罪的连续杀人魔搭档。 守门员会是第一个先例吗? 「我们早就知道守门员杀人是为了改革目前的媒体恶习,虽然他至今已冷血残杀了好 几名记者,但是对於广大的新闻界而言仍然只是沧海一粟。 「如果在他的理念达成前就被警方逮捕,那麽他的理念将被媒体刻意抹黑、打压,最 终成为一则笑话。 「但是今天若是多出一位继承他的理念和想法的共犯呢?」 「那就算守门员被逮捕,案子还是不会结束…恐怕会有出不完的命案了。」我不自觉 摀住嘴巴想封住这个念头,但是它就像野火一般逐渐吞食整个思绪。 多出一个共犯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首先是增加警方侦查上的困难成度,再者万一守 门员被逮捕或接受审判,共犯很可能藉着继续犯案来帮忙脱罪。 最夸张的想法莫过於「守门员」这个身分将会成为虐杀记者的一种邪恶传承。 「这些念头有些夸大了吧…」我徵询着诗娟的意思,希望她能一笑置之的说我想太多 。 不过,她严肃的神情似乎暗示着未来局势的走向。「如果我们没有立即阻止守门员的 话,很有可能最後真的会如此。这几天不就出现几件模仿犯吗?」 「该死!」我有些神经质的搔着头皮,恨不得立刻将守门员还是管理员都一起逮捕。 「我说诗娟啊,像你这麽聪明的侦探,应该多少想到一些解决方法吧?」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只会虚张声势吗。」诗娟这时终於回复以往笑容,带着自信回 应我。 「虽然目前为止还没办法查出守门员或是另一名共犯的真实身份,不过我至少侧写出 共犯的几项特点了。 「这名共犯可能自己曾经、或者身旁亲友遭受到媒体的伤害,而且伤害程度严重到足 以让他跨越杀人这条社会规范。因此,他跟守门员一样,对於目前台湾的媒体有着极度不 满和愤怒! 「这名共犯有极高的可能性是没有前科的未成年人或女性。然後,虽然机率很低,如 果是男性的话应该是体型非常瘦弱那型。但无论如何他或她的个性一定是较为被动、内向 。 「这名共犯将守门员交付的命令视为圣旨…,有监於他在C大就已经参与犯案,因此 很有可能他也参加并协助之後的命案,」 「等等…先暂停一下,」我比出暂停姿势阻止诗娟,「我有点疑惑,为什麽这名共犯 不是一般正常体型的男人?你刚刚的说法几乎是把全台湾原本可疑嫌犯全部宣告无罪,接 着暗示大部分无辜民众有可能是那位残忍帮凶呢。」 「我也没办法啊,但是实验结果推导出来这种情况比较有可能啊。」谢诗娟口气流露 出被我冤枉的委屈,不满之情再次洋溢於脸上。 虽然你是这麽说,只是随随便便在C大操场连发乱箭的实验能推出以上内容,实在是 很难让我信服,我想就算说给警界同僚听也是如此吧。 「使用长弓做为工具让我想到两点。第一,共犯不敢在被害者生前和守门员一起进行 虐杀—这代表着他可能没有足够的勇气或犯罪经验;第二,就算被害人死了,共犯仍然要 藉由远距离武器才能对屍体泄愤,这理由和第一点结论相加所得出的结论,不就是女人或 小孩呀。 「当然,你也可以假设共犯是懦弱瘦小的男性或者是壮硕大胆的女子,不过这两种情 况应该可以使用较简单的棍棒或刀械类武器,没必要用到长弓这种飞行武器。」 这麽说来也有些道理。如果我是守门员的话,就算需要一个共犯帮忙,我也不会选择 一位没胆子对屍体下手的家伙。 「那麽,难道不可能是老人吗?」我想到这个念头的同时,似乎隐约怀疑起目前涉嫌 最大的李襄佳极有可能是共犯!难道不是吗,邦叔就是看出来这点才选择用自杀劝对方回 头啊。 似乎看穿我的心思,谢诗娟淡淡的说:「我敢打赌这名共犯绝对不是襄佳阿姨啦,我 亲自实验过後才知道,要用长弓还是需要相当的力气才有可能办到,因此共犯不太可能是 上年纪的老人。」 「可是也许李襄佳她私底下有在锻链…」 「没有“也许”这种可能存在,因为就连我要拉满弓都有些困难,依照她的年纪和体 型来看,是绝对没有办法办到的。」谢诗娟斩钉截铁的说出结论,让我明白她绝对没有丝 毫包庇的心态。 「万一共犯站很近呢,那就不需要花太多力气…,我真蠢,都忘了—共犯就是不敢靠 近才需要拿屍体当靶子练习。 「如果按照这逻辑来推理,C大校园那起命案的疑点几乎算是圆满解决了吧?」我一 面想着其他可能,但内心似乎早一步拜服诗娟的理论。 「老实说,我觉得这个推理似乎还有某个漏洞。」 怎麽可能,我觉得完美无缺呢。 谢诗娟用左手食指缓缓揉着太阳穴,有些苦恼的说着:「按照犯罪现场所留下来的线 索来推论,似乎没有任何漏洞。只不过我内心隐约察觉到自己还有一个关键环节没有看出 来,而且这或许是个致命缺点!」 「是李襄佳吗?」 「也许吧。」谢诗娟有些难为情的说着:「亏我今天特地脱离常态的演出,想知道襄 佳阿姨在连续命案里扮演何种角色,只不过目前似乎没看出什麽端倪,而安邦叔叔的自杀 疑点同样也没有解开,这些都让我感到很不安。」 「交给我吧!」不知从何处冒来的勇气,我竟然脱口说出这种承诺,「我会保护你的 。」 似乎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发言吓到,谢诗娟稍微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出「那就麻烦你了 」这种客套话,接着忍不住抿嘴偷笑着。 不敢再次和她眼光交会,我觉得自己现在脸颊似乎冒着热气。 3. 不擅长倒车入库的叶佩雯今晚只用一次机会就立刻下车了,她顾不得车子是否有停好 ,急忙用遥控器将车库铁卷门给关上。 (在这种危险时刻,每一个小细节都有可能潜藏致命的危机。叶佩雯,自己千万要多 注意。) 她这麽自我提醒着,将遥控器放入LV樱桃包之後,还不忘拿出刚买的防身喷雾器才敢 下车,接着才是拿出成串的钥匙来开门。 好不容易打开大门进去,她首先就是把大门扣上两道暗锁—这还是她前几天特地花了 大把银子订制的。虽然价钱高的惊人,不过她却丝毫不心疼。一来投资在自己身上的钱都 是值得的。再者,最後付钱的人也不是自己,毕竟这栋别墅也是男人送给她的。 身为目前D台电视台当家女主播,叶佩雯想要什麽,自然会有成群的臭男人乖乖奉上 。 进到客厅後,她再次把落地窗的挂锁给拉上。上好门锁後,她终於重获安全感,整个 人摊在义大利进口沙发上松了一口气。 (讨厌,都是这个房子太大、太偏僻的关系,害得我一个人在这边穷紧张。) 虽然她是这麽抱怨着,但转念一想当初是她想要这麽大的房子,再来当别人情妇总不 可能住在同栋大楼吧。 不过偌大的豪宅内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沈重的寂静感不知在何时从屋内各个角落逐渐 扩散开来。越想越可怕之余,让她急忙拿起桌上遥控器,直到面前35寸液晶萤幕浮现影像 後才觉得好一点。 (唉呀,讨厌讨厌…) 难得今天是Friday Night,在下班之後却不能到夜店好好放松、狂欢一下,没办法满 足自己内心要求,叶佩雯的情绪可说荡到了谷底。随手转了几个频道都觉得难看,直到自 己的专业报导出现在萤幕上,她才满意的放下遥控器。 「可恶。」她没来由地大吼着:「都是那个变态杀人魔的错!」 拜守门员所赐,目前媒体界可说是人人自危—随身携带警铃或防身器具是再基本不过 了。而稍微有点权力的主管阶层或当红主播,怕死一点的老早就请长假躲到国外了,夸张 一点的也有人请了保镖或跟班在一旁然後继续上班。 叶佩雯虽然也会害怕,但是在内心却明白自己非常庆幸能碰到这种机会,毕竟如此危 险的局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最佳卡位时机! 她已经从晚间九点的播报时段提早到热门的七点,一想到曝光率提高後的人气,她在 主播台前报导着同僚遇害的新闻稿,还得靠滴眼药水装哭才能稍为掩盖着内心的窃喜。 虽然这个机会是靠亵渎死者而得来的。 (不行不行,脑海中一浮现愧疚的念头就得说服自己,反正这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社 会…) 越想越心烦的她从包包中掏出烟盒,迫不及待地想把烟点着。 「呿!我竟然还点起事後烟来…」当尼古丁缓缓渗透进体内後,叶佩雯不屑地吐气着 ,然後自嘲着:「这也是在卖吗?」 她知道香菸有害身体健康,不过她更怕抽烟会破坏自己在社会大众前辛苦建立起来的 清新形象。所以她向来只在完事後抽烟—对,像个妓女一样,就在床边抽着。 然後在心底暗自咒骂着身旁那些猪公们。 「叶佩雯,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她轻轻吸了口烟,然後小声对自己这麽说着。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电视台内和心目中偶像李襄佳见面时的各种细节,更别题对方 亲口鼓舞自己的这句话,自己在内心早就已默念过千百回,早就成为一辈子鼓舞自己的格 言了。 (身为一个女人却能爬到如此从高的地位,如果她能做到,那我一定也可以。) 她当时不敢开口询问对方,要怎样才能平心静气报导自己儿子惨死的头条消息,秘诀 当然不可能是颁奖典礼时李襄佳说的那些场面话。 如今自己找到答案,也不需要再费功夫求证了。 (你搞什麽东西啊,这麽简单的稿还会念错?) 萤幕前说错报导内容的影像,让她想起下台後挨刮的讨厌回忆。 (你的穿着和打扮是怎麽回事?像个老太婆似地,等一下要怎麽上台?喂,旁边那个 谁?你给我搞定她,三分钟後上台。) (她只不过是个靠身体往上爬的贱货罢了…) (论实力论长相,主播这个位子哪还轮得到她…) (对啊对啊,我跟你说喔…) 接连几次的词不达意让叶佩雯想起今早意外在女厕内听到的那些话,以及更多更多过 去曾传进她耳朵里的中伤言语。恶意抹黑就像燎原野火一样无法阻挡,一旦点着了就会继 续延烧下去。 「或许该换更浓一点的牌子吧?这牌好像有点淡。」最後一口烟散发出的尼古丁似乎 无法消除内心的烦躁,叶佩雯有些恼怒地将烟放进大理石烟灰缸内捻熄。 不管如何心不甘、情不愿,她最後还是从包包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傍晚抽 空跑去书店买的《常用错别字校正精选》,一本没啥效用的书竟然还开出350块这种高价 ,真是越想越气。 「天啊…我多久没念书了,这不是要我去死吗?」光是将书从纸袋内拿起来就让她眉 头紧皱。「不能这样想,我要为工作加油!」 陪男人上床只是一种手段,她很清楚这招没办法让自己永远坐在主播台,想要独占鳌 头势必得创造出观众缘,也就是群众魅力。ICT、Q台、H台…,每台的当家主播都有各自 的独特魅力。(哪怕是过时的半屏山发型加上颠三倒四的报导方式。) 她知道有几位前辈是靠着美貌和政商名流结婚,有了强硬後台後才能不畏收视指标继 续稳坐主播台,不过现阶段叶佩雯还没有这种打算,除了陪睡之外,她现在想减少自己播 报时的口误。 每天尽心尽力在主播台前卖命地报导,下班之後还要增进内涵,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 ,不过就是那零点零几上下的收视率数据,说句老实话她真觉得有够愚蠢。 但偏偏肯洒大钱的广告金主最重视的莫过於此了。高收视率意味着在此时段有广大的 消费者在观赏他们的广告—然後乖乖掏钱购买产品。 「要抬高收视率还不简单,学学国外的女主播不就得了。」叶佩雯自言自语的说着, 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姣好身材会输给外国人。与其念书,她反倒认为脱衣服还简单一点, 而且还更有效率。 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凭那些虚伪的高层,哪个人在台面下不是色欲薰心 的猪公,但偏偏表面上一副道貌岸然样,说什麽新闻报导还要注重道德维护之类的狗屁话 ,摆明了就是怕事不想担干系。 这行混久了,有什麽丑陋人性我没看过?最气的是那些自命清高那群老女人、妇权团 体们,真是一群恶心的女人—打着良家妇女的旗号在抗议,实际上还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 老女人眼红在那边乱叫!嫉妒心还真可怕,没有我的外貌和身材就该乖乖地闭嘴! 喀嚓。 「谁?」叶佩雯惊恐的轻问着。 「刚刚的确有声音从楼上传来,我明明听到的呀…」 在叶佩雯出声询问後,仍旧只有液晶电视的节目声音持续着,为了确认她还特意关掉 电视,不过刚才听到的沈重声音就只出现这麽一次。 (好像是金属摩擦地板的声响。不,也许是喇叭锁转动的声音…,还是说…该不会有 小偷吧?总不可能运气那麽差碰到那家伙吧…) 越想越害怕的她急忙拿出包包内的防身喷雾器,紧紧将瓶身抓住手後才感到安心许多 。但这还不够,如果只是瞎操心就算了,万一真的是歹徒闯进来怎麽办? 不管怎样还是先打电话报警好了,反正我是应该受到保护的当家女主播啊。 (…奇怪…,怎麽会找不到呢…,离开公司之前明明还在皮包里面的啊…。) 「想死就尽管大叫吧。」低沈声音突然从纱门外面传来,一位蒙面男子毫不客气地闯 入客厅,略微刻意的摆动左手,好让他手中锋利的蓝波刀持续散发着恶意。 受制於突如其来的恐惧,叶佩雯本能地张开她的嘴巴想大叫求救,但偏偏声音就像是 在报导同时吃螺丝一般,卡在喉咙深处无法出来。几秒钟後,叶佩雯只能用双手紧紧摀住 嘴巴,而眼泪也在不自觉地情况下溃堤而出。 眼角的黑色眼影在她姣好的脸庞上画出一道难看的痕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体早已 丧失她平时在主播台或是床上驾驭男人时的傲气。 「求求你,我还不想死…」叶佩雯虽然死命地握着辣椒喷雾器,但他实在没有勇气激 怒歹徒。 与其说像是可怜的待宰羔羊,守门员倒觉得现在的她比较像是小丑—可悲的丑角。 「知道我是谁吧? 「很好,这样就简单多了。 「很快就会结束的,只要乖乖配合的话就不杀你。你会乖乖听话吗,像平常出卖自己 肉体那样?」 打从对方踏入客厅那刻起,叶佩雯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每天报导同僚被杀害时 的惨状。她从没想过自己会碰上这种倒楣的事情,毕竟这种情况离主播台太远了,新闻中 那些悲剧一点都不贴近现实。 叶佩雯啜泣着,她暗自咒骂着老天爷对自己太不公平了。为何让她碰上这种事情?自 己根本没害过任何人,自己是这麽的漂亮又有才华,自己是让全国观众着迷的当红主播, 自己的梦想都还没有实现。 「你的意思是…让你爽一下就不杀我吗?」也许太过容易了,叶佩雯怀疑地问着。 〈这有什麽困难,不过就是被另一个男人上罢了。〉 「只要别杀我,要我做甚麽都可以,拜托!」叶佩雯迫切地说着,深怕对方 下一刻会反悔,叶佩雯熟练的脱下了上衣,拼命摇动着她自豪的乳房。彷佛看到一丝希望 ,她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就像平时那样,只要我秀出身体来就能取得掌控权。〉 「贱婊子,你要服务的对象是牠才对。」另一位蒙面的女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在客 听後方说着,手中的铁链栓住的是一只体型硕大的德国狼犬,刚刚听到的原来是铁链在地 板上拖行的声响。 「天啊…,不…不要…」叶佩雯的笑容再次崩溃,她从没想过这种事情,跟一只狗…… 叶佩雯开始想逃跑,她疯狂尖叫、嘶吼着,她开始到处乱喷辣椒粉,手脚挥舞乱踢着 不让他们靠近,她想守护自己最後那一点身为女人的尊严…。但刺激的红色粉末在客厅飘 散时也溅到她自己,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中窜出,她终於忍不住吐出来,眼泪鼻涕连同口 水等等再也抑制不住地流出,溅得满身满地秽物。 两位歹徒因为戴上了口罩都不受影响,只是默默的欣赏着叶佩雯丢脸的样子,并开始 准备他们这次的惩罚。 「我这边好了。」男子用三角架架设好家用的DV摄影机准备拍摄,蒙面女子只用了电 击棒一次就毫不费力地让叶佩雯倒地不动,接着她用最粗暴的手法扯下叶佩雯身上的衣物 ,同时持续挥舞着巴掌─这次则是打到她满意为止─叶佩雯向来引以为傲的容貌这时已经 布满红肿的巴掌痕迹,嘴角更是流血不止。 受尽屈辱和殴打的叶佩雯几乎昏厥,无法对焦的双眼最後看见的是那只狼狗走近她裸 露的身躯,狼狗本能地开始舔着叶佩雯的脸颊。 恶心的腥臭味从狗舌头上传来,如同印象中每个和她上床的臭男人一样,而眼角余光 所见,旁边那台数位DV正闪烁着熟悉的录影红灯,就和平时在电视台工作时录影那样… 4. 打从她一坐上车起就开始哭泣,眼泪就像无法停止的大雨般滴落。抱在怀中的德国狼 犬发出噎呜的声响似想说些什麽,无法以言语形容的体贴让女子更加感到安慰,紧紧抱住 狼狗不放。 乌骨仔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才好,只能静静地开车下去。想把她拥入怀中 轻轻拍背、说些体贴的话什麽的。 可惜他办不到。 有时候漠不关心反而是一种体贴的表达,尤其是对方不愿别人见到自己最脆弱那一面 的时候。 〈这不是当初就已经说好的计画吗?〉 也许这是最符合逻辑的手法,但显然是最残忍的手法之一。长久的犯罪经验早就让他 明白不论如何掩饰,在对被害者下手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纵使犯罪者本身未曾察觉亦然 。 不舍得她的哭泣,乌骨仔後悔了,这让他想起当年难过的回忆,女儿也是那麽哭着, 还有自己也曾经那麽痛心哭过。 「可以不要把狗杀掉吗。」她带着哭腔问着。 「你後悔了?」 「不!我怎麽可能会後悔!」她坚定的表达自己的决心,对自己来说刚才的行动可是 难得的报仇机会呢。「我只觉得没必要把狗杀掉那麽极端,毕竟狗狗是无辜的…」 乌骨仔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要如何决定才好,於是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他重新说明 起整个计画的重点之处。窃盗、殴打、恐吓、强暴、失火、诽谤或是杀人,对媒体来说或 许只是工作内容的一环,但是对当事人来说却是活生生的现实遭遇!他们现在所做的,不 过就是把这群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记者们给拉回现实罢了。 「那个姓叶的是个贱婊子,你懂吧? 「从她是个新进的小记者开始,她就汲汲营营的想加薪、升职,为了这个目标她可以 伤害任何人─甚至她自己。 「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她却利用这份工作出卖其他女人。她刻意用戏剧化、八卦化 的报导方式再次伤害遭受性侵的被害者!她夸大、渲染、电脑合成和模拟犯人是如何强暴 被害妇女的!有时候她还会跑到人家家门口做连线专访、访问左邻右舍! 「就因为她的报导方式,有些人遭受大家在私底下的指指点点而被迫搬家,有几位身 心俱疲的被害者甚至自杀了。她有道歉吗?没有,她不但升职了,甚至再做一次自杀报导 来消费死人。 「只有让她嚐嚐同样的痛苦才有天理啊!但是我们不能请人来做这件事,临时性的帮 手通常会误事。再说肯强奸女人的男人绝对是个垃圾,我们对媒体复仇的神圣目标绝对不 能因此降低格调! 「我们刚刚做了那些事情,这只狗已经成为犯案证据了,这点你应该明白才对。 「如果之後被警方查到那只狗跟我们有所牵连,就算是在这台车里找到一根狗毛,只 要经过比对那就玩完了你懂吗?这台车要丢掉,这只狗要处理掉。」 一口气说了这麽多话令他有些激动,他想再多做些解释,但是口乾舌燥的感觉让他无 法再开口。乌骨仔内心隐约察觉,刚才说的那番话其实是自己想对社会大众诉说的不得已 。 杀人对他来说不难,只要拟订计画再全力执行就好。但是要用杀人的方法来警惕社会 就不容易了,并非用血腥暴力的手法杀人让大家恐惧就好,恐惧只是一种手段。前几次犯 案他自认手法足以达到警惕目的,但这次呢? 说实话,他觉得这次犯案的手法已经超过社会大众可以容忍的最大限度了。或许这帖 药可以治疗早已病入膏肓的媒体,但同样地,也会伤害到许多无辜的民众。 改善媒体的理念此刻在他心中出现了疑惑。 「我懂,我当然懂!」沉默许久後,她哭着说:「我只是不懂为何一定要杀掉狗狗不 可?难道就不能随地放了牠吗?我们为何要怕警察,难道我们还有未来可言吗?」 〈是啊,她说的没错。打从成为守门员之前我就不在乎这条命了。〉 乌骨仔有些庆幸她想那麽多,否则自己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只是在目标还没达 成之前,还不能因为一只狗而被警方抓到,绝对不能。 最後他放弃无意义的争论,他慢慢将车子驶近路旁停靠,接着他缓缓掏出口袋中的手 机来,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5. 在雪猫办公室内,谢诗娟左手托着沉重的下巴,略显疲倦的继续使用笔电浏览着网页 。 虽然已经接近午夜,而且她明天还得早起补货,不过她深信守门员在还没被抓到之前 一定会继续采取不法行动,只要一天不抓到他们,那麽这场恐怖的屠杀秀就会在台北市继 续上映着。 她还是搞不懂襄佳阿姨所扮演的角色是什麽? 就算是自己率先怀疑起她,根据目前推估前几次犯案的时间,警方也都确认过襄佳阿 姨拥有不在场证明,这实在令他感到有些头疼。 不过谢诗娟现在却暗自怀疑这是否是守门员另有所图的诡计。如果这真是一场骗局, 那又是为了什麽? 是为了让襄佳阿姨成为代罪羔羊吗?但是以她的体能和地位等等种条件来看,实在不 是一个很好的人选─除非守门员对襄佳阿姨或是安邦叔叔怀有着非针对他们不可的怨恨或 理由。 但就她的印象中似乎没有这号人物存在。 她不愿意设想《头条新闻》这本书的出现只是一个预料之外的巧合,毕竟书是如此明 显地出现在命案现场作为守门员想传达的讯息。守门员真的只是想透过这本书告诉社会大 众新闻道德的真谛吗? 还是就像某个阴谋论网站大肆鼓吹的那样─这是为了台面下各方媒体势力的消长所做 的屠杀?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谢诗娟很想删除这种荒谬的可能性,正因为如此,她强迫自己蒐集最近几个月关於新 闻势力变化的消息,唯有如此才能有合理的依据排除这些理论。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网路上的阴谋论者所指出的几则新闻背透的确是有那麽一点意思 !举例来说,在新闻中出现置入性行销早已是屡见不显,但假如在新闻中鼓吹或宣扬中国 大陆政府的优点呢? 虽说现在早已是全球化、资讯化的时代,在政治或国际新闻中报导相关中国大陆新闻 的确不是什麽怪事,但是部分阴谋论者坚信国内不少媒体的股权早就被中国大陆的资金所 买收,专门报导隐恶扬善的不实新闻来洗脑一般民众对於中国大陆的观感。这论点在大陆 爆发三聚氰胺毒奶或是血腥镇压异议人士、抗议民众时的讨论更是热烈! 另外,在号称台湾最公正〈也最没人收看〉的公视频道,近来也因为股权收购问题而 引发争议,由於公视报导新闻的立场不受广告商的影响,在报导新闻时相对来说采取的观 点也较为客观,如此一来更凸显出公视对蓝绿政客们所造成的威胁有多大了! 在不被社会大众所关心的几则关於公视股份收购案和政府资金删减的报导中,竟也能 看到襄佳阿姨名字出现在上头,谢诗娟不禁怀疑起襄佳阿姨在媒体圈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不过她怀疑,杀掉几个微不足道的记者或主编,真有办法影响几十亿上下的资金流动 吗? 谢诗娟摘下眼镜,用手指轻揉着太阳穴想减轻些许的疲倦,她痛恨自己此刻无能为力 时的模样。假使她能再聪明一点,或许在今天之前就揪出守门员的真面目了,只是现在的 她像是碰到了瓶颈,完全绕不出这个僵局。 〈一定有什麽是我忽略掉了。〉 突然间萤幕跳出一个对话框,是一位认识的好友所传来的讯息:「看看这个网址,跟 你目前办的案子有关,我想你会有兴趣才对。」 谢诗娟略为好奇的将滑鼠移动到网址连结处,不过点进去之後网页浏览器竟然连结到 一处色情网站,这个令人厌恶的玩笑让谢诗娟颇为恼怒,她本来想立刻打电话痛骂对方一 顿,只不过她瞥见了这个色情网站目前最受热门的主题後,她终於忍不住低声咒骂着。 《E新闻台当家女主播叶佩雯现场被狗干!无马赛克清晰完整影片立即观赏!》 纵使隔着萤幕,但是谢诗娟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守门员的杰作─那种直逼内心深处的恶 意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办得到的。 光是从网页旁边两千多人的浏览数据就足以让她感到恶心,但她知道必须强迫自己观 看才行。如果没猜错的话,影片里面绝对有值得找寻的线索。 她本想叫人在楼上休息的思勉一起观看分析,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最後决 定自己先看再说。 身为女人的同理心,她祈祷这只是一场讨厌的玩笑,最好只是某位无聊人士剪辑色情 影片的恶作剧产物。她略为迟疑地点选了观赏影片的选项,没过多久电脑萤幕就浮现出那 一幕幕令人作恶的光景。 「是的主播,记者叶佩雯现在人在被害者的家门外做连线报导,根据影片内容被害者 …遭到…野狗…强奸… 「各位观众晚安我是叶佩雯…让我们来…观看…被害人…叶佩雯…在家中遭到强奸的 …独家影片…」 谢诗娟用双手摀住嘴巴想压住反胃的感觉,影片刚开头就是一连串的剪接画面,制作 的宛如新闻报导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犯人刻意合成剪接,制造出由叶佩雯自己采访 并且报导自己被强奸的情况。 下一秒影片果然出现一名女子遭到性侵的影像,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影片中的女人的 确是目前E新闻台的主播叶佩雯没错。 看到那只狗…还有被害者挣扎的惨况,谢诗娟终於受不了而按下停止键。除了恶心之 外,她对於守门员的罪行更加感到愤怒! 她甚至无法比较到底是杀人还是这样做比较残忍。 然而她瞥见网站一旁的浏览人次几乎是以暴增的情况在增加数字,四千多…不,现在 已经破五千人了,影片上传到网站不到10分钟就有这麽多人在观览,更别提之後有些人会 刻意加速传播或告知朋友一同观赏。 不断攀升的浏览数据彷佛致众多的蛆虫一一钻进谢诗娟的身心,後悔和无奈混杂着恶 心的情绪不断在她脑海内出现,无法阻止守门员的悔恨甚至比不上自己已经成为共犯的愤 怒! 〈天啊!任何人只要看了这个影片就无异是在助长守门员散播犯罪…还有那位被害者 …她以後还有颜面在这社会上生存吗?…等等,事情有些不对劲…〉 谢诗娟突然间想到了一个恐怖念头,於是她再次浏览影片内容。快速浏览过後,她发 觉影片最後叶佩雯并没有被杀害,确定这点後她知道大事不妙了,二话不说的她立刻飞奔 到楼上。 「思勉,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怎…怎麽了,发生地震吗?」戴思勉仍旧睡眼惺忪的问着。 「有位女主播遭受守门员攻击,现在快要死了!我们要赶快去救她!」 「真的吗,到底发生甚麽事了?」戴思勉从沙发上跳起来,不可置信的问着。而谢诗 娟则是一边催促着他,一边说明刚刚在网路上看到的内容。 他们两人连门都来不及锁好,就匆忙地跑到楼下想到对面中正二分局报案,但途中戴 思勉仍有些疑惑的指着谢诗娟怀中的笔电问着:「你不是说影片最後被害人没死吗?那现 在是要去救谁?」 「天啊,你还不懂吗?」谢诗娟激动地说着:「守门员就是故意想让被害者自杀呀! 」 守门员这次不亲自下手─而是藉由被害者自己、藉由全世界的网路观看者作为一同煽 动的共犯!这是每个人都有责任的网路生活!没有任何藉口! 她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在短时间跨过这样的伤痛,在这当下极有可能自杀以求解 脱。而这正是守门员所要的结果—他想让叶佩雯亲身感受那样际遇,那种从此之後全世界 都戴着同情的面具,私底下用轻蔑眼神鄙视你的遭遇、贬低你的身价的态度。 在这一瞬间,谢诗娟竟然完全理解到守门员内心中最邪恶的复仇。 「我真是个笨蛋。」谢诗娟低声咒骂着自己,习惯利用网路作为侦查辅助的自己为何 迟迟没有想到网路也是犯罪的利器之一。只因为守门员前几次都是以现实生活做为目标, 她就忽略了网路这个可能性,这真是个要不得的失误! 〈只能怪自己太过有自信了。〉 〈叶佩雯的命恐怕要算在我头上了,但现在应该还有机会才对。〉 谢诗娟不等行人号志转变就冲过对街,让跟随在後的戴思勉进退两难,一辆计程车更 是硬生生的停下来才不至於撞到人,中正二分局前面的马路顿时间产生一场小小的骚动。 但她不理会自己造成的小事故,迳自跑进警局,留下戴思勉向那些摇下车窗的司机们解释 。 「我要找谢国栋,快!」冲进警局的谢诗娟喘着气质问柜台前值班员警。 「等等,你是谁啊?有什麽事情要找他?」李家瑞语带怀疑的问着 「她是弥勒佛的女儿。」接踵而至的戴思勉急忙解释着,他看了一眼柜台前的电脑萤 幕说:「你看过那段影片了吧,就是刚刚被传到网路上的女主播那片?」 「唉呀…,那个是骇客入侵我们警局的网站啦,哈哈。」 「瑞仔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了,那段影片肯定是守门员放的,你立刻去找弥勒佛还有其 他一起办案的学长,我们在会议室等着,就是专门办守门员那间,动作快,那女的快要挂 了!」 「我对你的反应刮目相看喔,思勉。」谢诗娟笑着对他说。 「没时间讲废话了,会议室在这边。」戴思勉难为情地回应着诗娟。 他们两人火速冲上二楼,才进去会议室大门没多久,谢国栋和其他警察就随後赶到。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爸爸,没时间详细解释了,我只说一次,你和其他人仔细听好了。 「守门员再度犯案了,这次他把D台主播叶佩雯被强暴的影片放到了网路上面,这影 片是在10分钟前上传的,所以非常急迫! 「我猜测守门员这次的目的是要她自杀,如果叶佩雯真的自杀成功,那也等於警察失 败了,所以你们要赶快派人去救她。」 谢国栋对听到突如其来的危机,立刻出现讶异的表情。「老天爷啊,那我们要赶快行 动啊,要去哪里救?老张,你先去打电话把已经回家的人都叫回来。」 「你们要立刻派人还有救护车去叶佩雯家里或者她可能去的地方,不管她的亲人有没 有同意,一定要先亲眼确保叶佩雯的安全! 「另外,想办法去申请搜索票什麽的,准备调查D台的人事关系还有公司的资料;也 要申请网路公司的搜索票,立刻找人来调查上传这段影片的IP位置,顺利的话搞不好能查 到守门员的住址。 「还有,你们得立刻想办法应付媒体,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在网路上流传,我想极有可 能成为明天头条。」诗娟一瞬间指派了多项任务,在场的员警除了讶异表情之外就没有其 他动作─不是不肯,而是这些命令实在是超乎这些员警平时的办案程序─大夥面面相觑的 看着弥勒佛。 「啊。」戴思勉惊呼一声:「搞不好那些记者已经比我们快一步到现场了,还得想办 法保护犯罪现场!」 「思勉你说的没错。」谢诗娟再度看了谢国栋说;「爸爸,这个问题也请你要多多注 意。」 「大夥还愣在这里做什麽?还不快点行动,所有人责任由我来扛!」弥勒佛大声嘶吼 着,同时指派着每位员警应该进行的任务。 「我们该去哪里救人?」 「要去哪个地址找她啊?」 「没有地点要怎麽跟法院声请搜索票?」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下一刻从众人口中出现,光凭现场电脑萤幕的直播画面,根本无法 得知被害人现在人在何处? 「对了,查IP!」拜一则黑道查IP恐吓被害人的新闻所赐,戴思勉瞬间在脑海中想到 这个方法,不过随即又想到在侦信社工作时,这项业务都是由诗娟亲自外包给专家来处理 ,凭自己三脚猫的电脑功夫,想以IP查到对方的地址实在是自不量力。 「你们先派人去三芝找看看吧!」监识组组长郭耀不知道何时进入会议室,手中拿着 一张便条纸说着:「我刚刚用反推的方式查到上传这段影片的地点就在三芝区的某基地台 附近,你们先开车上路,详细位置我查明打电话给你。诗娟,接下来靠你了!」 「郭大哥还是一样厉害呢,我欠你一次。」诗娟脸上露出戴思勉从没看过的笑容,她 立刻起身跑向郭耀,拿走他手中的地址。 「菜鸟,你也快跟上吧,这里有我留下来做该做的事情。」郭耀说完後,随即走向监 识室。 「思勉,还不快点去开车!」话才刚说完诗娟就消失在大门口,戴思勉这时才回神跟 上她的脚步,不知为何在和郭耀擦身而过的瞬间,胸口有种难受的感觉。不能再失败了, 我在心头对自己说着。 几位学长在弥勒佛的指挥下,也跟着一起冲到地下停车场准备开车到现场,诗娟老早 就在警车旁等得不耐烦了。 「还不快一点,浏览人数已经破万了!不过才半个小时而已…,这该死的网路。」诗 娟抱着笔电在一旁乾着急,她知道时间拖越久,就越多人会知道这则新闻。 就在她的催促下,戴思勉也只能知法犯法的在人车众多的台北街头疯狂飙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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